鄧姑姑出去到了站在最前頭的芳郊跟前笑道:“太後娘娘有事要問芳郊姑娘請芳郊姑娘進去呢。”


    芳郊見她滿臉幸災樂禍的模樣恨不得下手撕爛了她的臉。倒是不露半點恐懼之色仍舊像平常一樣微低著頭輕邁著步子進去了。


    皇後見她站在外頭這會子臉上已凍紅了便道:“外頭可暖和些了?”


    芳郊答道:“稟娘娘日頭升上去了照在身上也不很冷。”


    太後道:“你看這樣東西可是你的?”


    芳郊就宮女手中一看就是那個小翠魚兒。她拿起這樣東西放在手心細細看了道:“奴婢有過幾樣翠魚兒隻是和這個有些不同。太後娘娘哪裏得的?到底是誰的我就不知了。”


    太後笑道:“好一張利口。就是從你頭上摘下一隻簪子來你也不知道是誰給你帶上的罷?”


    芳郊還要爭辯太後扭頭叫幾個公公拉了她下去。皇後欲要說話也是插不上嘴。


    片刻鄧姑姑回來了道:“這樣子的翠魚兒有三個是前年皇上賞了德妃娘娘、淑妃、李貴嬪。我叫了幾個宮女到這三處查看一會子就回來了。”


    太後頷笑道:“你辦事很是穩妥。過會子有你的賞。”


    鄧姑姑忙道:“是我的份內事不敢要賞。”


    等幾個宮女次第回來皇後便知淑妃、李貴嬪的都在獨德妃拿不出來。這才頓悟了黑了臉不說話。


    太後道:“你瞧瞧。都到了了你的枕頭邊了。幸虧著有人白天黑夜裏暗自盯著她府上辦絲毫的事情也有人告訴了我。若不然。那短了地兩錢好東西今兒說不準就要派上大用場了。”


    皇後咬牙道:“虧我平日裏那樣待她。定要讓她不得好死。”


    外頭有傳皇上過來了。皇後便有些慌張。道:“這事還沒有奏報皇上我們就這樣處置起來。若皇上怪罪下來該如何?”


    太後見她這個樣子不免好氣又好笑道:“你空擔了皇後的名兒。這事又有憑有據。你隻管一字不差和皇上說就是了。”


    皇上進來給太後請了安。皇後待要給皇上福身皇上笑著止了。


    皇上笑道:“太後娘娘今兒過來得早在朝上還想著和皇後一同過去給娘娘請安呢。”


    太後道:“皇上孝心可嘉。隻是在朝堂之上還是要商討國事別的還是下朝之後再思慮才妥當。”


    皇上站起身來恭敬答道:“謹遵太後教誨。”太後叫皇上坐下了。


    皇上又道:“看著天陰得厚了這場瑞雪就要下了。”


    皇後笑道:“來年必是豐收地年景。”


    太後道:“這國泰民安。也要時時警醒方是治國之策。”


    皇上頷。


    太後給皇後使個眼色皇後便道:“皇上未到德妃娘娘那邊麽?”


    皇上道:“下了朝。才過來聽說太後在皇後這邊。一路看朕便過來了。還沒有到別處去德妃身體有恙麽?”


    皇後正要說話。太後惟恐她說不妥當便道:“有奏報說德妃娘娘私藏箭毒粉。皇後自然不信德妃竟作出這等事。便告訴了我一同查看查看好還德妃一個清白。”


    皇上驚道:“哪裏的奏報?朕怎沒見?”


    太後道:“府尹還沒有查明如何上報給皇上?不過是府尹夫人昨兒過來來皇後這邊說了幾句話。府尹已落了德妃兄弟地口實隻是怎敢再查?不查又怕萬一出了差錯將來擔是非。我聽了也是大驚:這德妃素來行動安靜雖有些時候脾氣急躁些也是年輕不懂事。斷不會作出這等事。我便過來和皇後商量著要盡快查明此事好平息了風波外頭傳開了對這宮裏也是不好。”


    皇上心中半信半疑在皇後、太後麵前也不好為德妃說話便道:“那朕就過去問問看她竟要做什麽。”


    太後道:“皇上還是待事件平息了再去勸慰得好。若萬一是她有了異心自然對皇上不好。若查出來德妃沒有過失那時皇上再去就說這兩天沒有到這後麵來就是了。德妃也不會怪皇上不念這些年的情份。”


    太後一句句皆切中了皇上的心思皇上自然就不好走了。


    太後又從桌上拿起一樣東西道:“皇上在德妃那邊見過這個麽?”


    皇上定睛一看是個白瓷虎紋瘦口小罐在德妃那邊過夜時用的東西。也是聽說了這樣東西因與德妃情份最長的凡事也好說話向德妃提起了一回德妃便叫娘家兄弟弄了來。皇上不好在別處用這種東西隻召德妃時才用。今兒竟叫太後拿在了手中怎好說是見過地隻好言道:“不曾見過。”


    太後道:“也不知是何時弄進宮的。若她早偷偷給皇上用了還了得麽?皇上凡事也要有個防人之


    皇上點頭。(.)太後又拿起那件圓肚瓷瓶道:“這是在德妃那邊找到的箭毒粉。”


    皇上此事瞠目結舌:剛才聽著皇後、太後兩人說話隻道是二人才商量還沒有找德妃說話的還處處偏著德妃。如今竟連箭毒粉也找了出來了。本覺著德妃隻是叫他兄弟亂咬了出來看來或是果有此事了不免就想到了上回自己從舒宜殿一怒而去心中不免萬般煩惱道:“皇後、太後就徹查此事朕還有奏章要批閱。”


    太後道:“皇上國事要緊。回去吧。皇後必會穩妥處置此事皇上放心就是。”


    皇上去了。


    一宮女進來道:“芳郊願意說明白了是在那邊落了口實。還是叫她過來娘娘再問話?”


    太後笑笑。道:“進來罷。”


    少時兩宮女攙著芳郊進來。但見她身上不見一絲紅的隻是兩腿已站不起來趴在地上臉色慘白。


    皇後見她這樣。心中又有些不忍:芳郊九歲上就在自己屋裏伺候學著大丫頭做些粗笨的事。過了兩年大了自己喜她有眼色便叫她跟著身邊伺候。直至進宮。但又一想若她真是為了別的而同德妃串通了謀害了自己那真是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太後叫左右服侍的都下去了。道:“你可願講了?”


    芳郊點點頭氣若遊絲般將德妃前前後後送她翠魚兒求她在皇後麵前講季婕妤地話。又給她紙包叫她瞅機會叫皇後吃了地事一一說了明白。


    皇後怒道:“你就聽了那賤人的話了。全忘了我平日裏怎樣待你?”


    芳郊流下淚來。道:“奴婢一時昏了頭了。她又接濟我家裏頭許多銀兩。我怕德妃去逼迫父母便假意拿了那藥回來。她說是讓孩子沒了地藥。並沒有說是箭毒粉。”趴在地上嗚嗚哭了幾聲又道:“奴婢死了也是自己造地孽還請娘娘開恩不要累及我家中地父母。”


    皇後罵道:“到了這時候了還想著他們?你母親先是要把你賣到楚館中去使我們府上地家奴見你哭得可憐將你買了過來。你父親隻知每月裏托人問你拿錢。我素日裏待你就像姐妹還比不上你拿豬狗不如地爹娘枉費了我的一片心。”


    芳郊自知理虧隻一邊抹淚。太後見皇後撒夠了氣了便道:“德妃是叫你拿藥給皇後吃了麽?”


    芳郊疑惑道:“正是太後娘娘。”


    太後道:“你到門外候著還要叫你過來說話。”


    芳郊應了待要起身出去卻爬不起來。太後喚進兩個宮女還是把她扶出去了。


    皇後道:“太後怎不說怎樣處置?就叫她下去了?”


    太後笑笑道:“這令到時候自然是你頒地。我還有話問你呢。”


    皇後心裏不明白道:“太娘娘要問什麽?”


    太後道:“如今德妃就在你地手裏你是要她生還是要她死?”


    皇後切齒道:“既然她都要取了我的性命哪有留她的道理?”


    太後道:“你想除了她有人未必就願意了。”


    皇後道:“太娘娘是說皇上?”


    太後點頭言道:“這德妃做出這事也是與你有積怨。別的不說她誕了小皇子你卻沒有答應給她晉升這皇上是知道的。事也沒有成的皇上看在與她多年的情份上能允了你去殺她麽?”


    皇後心中忿恨知道太後所講句句實情憂道:“這便如何是好?若隻是將她去了封號打進冷宮難保皇上不念在情份上過些時日就要她出來的。那她的罪過豈不都銷了去了?外人還不恥笑我麽?”


    太後道:“你實在是大家閨秀隻知道煩躁不懂應對。德妃要做什麽如今全在芳郊地一張嘴裏放著。她嘴裏要說什麽、不說什麽你隻管告訴了她就是了。謀害你皇上還能念她對自己的好那謀害別的呢?”


    皇後聽出了意思便又喚芳郊進來。


    太後對她說了幾句芳郊嚇得哆嗦道:“那我們全家豈不要淩遲處死麽?”


    太後厲言道:“你就是不說這些話我照樣能叫你全家淩遲。你就這樣一句句寫了過後我自然留下你這條小命。”


    芳郊便依著太後所講一一寫了下來畫了押。


    兩個宮女仍扶了她出去太後道:“好生看著不要餓著凍著。”


    外頭候著地宮女悉數進來伺候兩位娘娘喝茶吃點心。


    皇後忽覺著有些躁熱便道:“推開窗屜子放進點新鮮氣


    一宮女道:“外頭才下起雪了。娘娘不嫌冷?”


    太後道:“拿出兩個火盆子去隻留一個。這宮牆燒得有些熱了。下雪也倒不是太冷。”


    那宮女便出去將窗外搭的紅氈子掀開了。另有宮女便將窗子開了一扇。


    皇後也不敢就到窗子跟前去挪了椅子離窗子幾步遠坐了看外頭地大雪。連著幾日都頗為寒冷那雪落在了地上也不見化開來。一會子地上就白了一片。有公公拿了掃帚已開始掃路上、廊上地雪了。


    皇後轉頭對綠遍道:“你出去說一聲留著別處的雪不要人過去走。”


    綠遍本想說都是老章程了不必說地。想想今兒這麽多事也不敢講了掀簾出去有身邊的宮女給披上了一件鬥篷便過去說話給了管事公公。說完了話見雪這樣大都不想進去了。見那忍冬的葉子上頭都落滿了雪花便輕輕揪下一個小枝子拿進屋裏叫太後、皇後瞧瞧。


    皇後將枝子拿過來湊在臉前看笑道:“還是這雪花兒好看一朵朵的比雪粒兒好。”


    綠遍道:“去年芳郊就折了許多枝子事先放在外頭。等下了雪那枝子簡直是玉琢的一樣。娘娘叫她插在了那個彩釉的七孔花插上也不敢放進屋裏就擺在外頭廊上。從屋裏看著更好看呢。”


    一股腦子說完了綠遍才悟了慌忙跪下。


    皇後也不責罰道:“你也是與她姐妹一場。起來罷。”


    太後向帶過來的宮女道:“回去告訴他們午膳擺到鳳坤宮來。皇後道:“太後娘娘不要那麽麻煩。天這樣冷那膳食就是放在提盒裏抬過來到了這裏就涼透了。我叫這邊把太後的加上就是。”


    太後道:“抬了過來擺在那裏看著罷了。我就同你吃了。”


    皇後笑笑複轉過頭去看外頭的雪漸漸宮牆上頭的黃琉璃瓦也都叫雪遮了。皇後道:“太後娘娘看這雪真是大一轉眼工夫看不見牆了。”


    太後道:“雪再大也就幾天的風頭待日頭一曬半天就沒有了蹤影。黃琉璃瓦還是瓦片兒一毫不變。那雪就化作了水與汙泥一起了。”


    皇後笑笑道:“就怕日頭不肯出來那雪就要還壓著琉璃瓦了。”


    外頭進來兩個姑姑捧著從雍藻宮取來的衣裳。


    太後站起身來由她們給自己更衣。看著皇後道:“沒有日頭就要燃上一堆柴火。免得雪越積越多也會把琉璃瓦壓裂了。”


    皇後道:“就怕燒起火來把琉璃瓦也烤化了。”


    太後道:“那就要看好火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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