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是三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但實際上這隻是朝會而已,官員們除了休沐日外,其它時間還是很忙的。


    中午從官衙回來,身為戶部監務郎的謝朋,雖然有些疲憊,但心情還是很好的。


    他統管的四個關口中,有一個已經失陷,他目前實際統管三個天下稅關。


    這三個天下稅關每日發來的各種各樣的文書,堪他海量。


    謝朋需要和手底下十幾名戶部主事一起配合,才能厘清每日通關的貨物,應征收的稅金,以及這些貨物基本走向,然後直接向上匯總到戶部尚書那裏。


    不過,自從他這個潛邸舊臣從龍出任這個監務郎之後,這天下稅關每隔旬日的上報文書,卻要多送一份給宮裏。


    宮裏要看的人自然是新君姫驁了。


    想要掌控一個帝國,最先要抓的除了軍隊之外,就是錢糧了,然後才是人事任免。


    謝朋自然是新君姫驁掌控錢糧的重要棋子之一。


    以致於知道這一點的戶部尚書幹脆對天下稅關就不怎麽管了,皇帝都直接插手了,他還能怎麽管,隻能任由謝朋為之。


    也因為這個原因,謝朋在戶部甚至是整個朝堂上都炙手可熱,堪稱朝堂新貴,許多人已經斷定,未來的戶部左右侍郎,必定有謝朋一個位子。


    等熬夠了資曆,謝朋說不定就是未來的戶部尚書。


    前途堪稱一片光明,得宮內信任,又手掌天下稅關,四方的孝敬自然少不了。


    謝朋僅收孝敬就收到快手軟了,胃口也是越來越大了。


    當然,他也明白,稅關的各商隊商品明細,他查的越仔細,各方的孝敬自然也就越多。


    今天一早上,他已經收到了幾份禮單了。


    剛回到府裏,早就等候的二管家一揮手,就有數名侍女上前,謝朋隻是伸開雙臂,那有些厚重的官服、官靴就被迅速換成了輕薄的閑服。


    更有十幾名侍女端上了切的非常精致的時令水果,點心,等候謝朋取用。


    後廚管事恭敬的等在一旁,送上了三份菜單,就看自家主人選用哪一份了。


    但無論選用哪一份菜單,謝府的後廚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上菜。


    因為這三份菜單,已經備好甚至做好了大部分,就看主人點用哪一份了。


    謝朋如今的生活有多奢靡,可見一斑。


    自有數名侍女上前給謝朋輕輕錘按,讓謝朋稍事休息的時候,大管家卻是猶豫著上前,“大人,太川侯柳冶一個時辰前派來了管家。”


    謝朋聞言眼睛一亮,有些欣喜。


    太川侯柳冶那可是大戶,若是他們那邊的商隊貨物總值他能夠抽兩成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將他在洛邑城內的這處宅院的空間折疊從目前的二十倍提升到五十倍,防護陣法也能用上最頂級的。


    “可是他願意了?”謝朋閉著眼睛問道。


    大管家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有些吞吐道,“大人,太川侯柳冶的管家前來是來索要昨天送來的禮單與禮物的!”


    “什麽?”


    謝朋猛地坐了起來,給他捏腳的侍女冷不防就被撞翻在地。


    “索要禮單與禮物?他也真有膽,這是要徹底與我為敵嗎?”謝朋的眼眸中,滿是冷芒。


    要知道,在大周的官場上,禮物是開路石,一般情況下,送了禮物,就算事情沒辦成,也有一份人情在。


    一旦上門索要禮單與禮物,這就等於是撕破臉了。


    “人呢,你打發了沒有?”謝朋喝問道。


    “大人,小的不敢自作主張,還沒有打發回去!”


    “去,將禮單還有禮物全部給我扔出府門,順帶告訴他,柳冶的心意,我領了,我等著柳冶跪著來求我!”


    謝朋陰著臉,眼眸中全是怒火。


    說這話的時候,已然開始盤算要怎麽報複太川侯柳冶了。


    不僅僅是太川侯柳冶,太川侯柳冶那一派的人馬的所有的商路的商隊,要全麵打擊,徹底毀了他們的商隊。


    甚至,他要動用人情,讓另外一位監務郎對太川侯柳冶他們在其它天下稅關的商隊動手,要全麵打擊。


    一幫貴族,沒了財富支撐,屁都不是。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太川侯柳冶不想家族徹底敗落,就要跪著來求他。


    到時候,他要好好的出一口今天的惡氣!


    同時,也振一振他謝朋的聲威!


    “是!”


    大管家領命而去,沒多久就來回報,事情已經辦妥了。


    “本官的話傳了過去?”謝朋問道。


    “回大人,一字不差!”


    “好,傳膳吧!”


    謝府的午膳排場還是很大的,每份菜單定式一百零八個菜式,偶爾會根據謝朋的喜好增減。


    僅僅給謝朋布菜的美貌侍女,就有八位。


    這些侍女久經訓練,謝朋的目光看向那邊,她們就知道謝朋要吃哪個菜了。


    紅袖玉筷、玉肌輕紗,謝朋的每一頓飯,都是一種享受。


    所謂飽暖思**,吃的差不多了,謝朋就對這些侍女上下其手,興致盎然。


    突然間,前院傳來了淩亂的碰撞聲,呼喝聲,讓正上下其手的謝朋眉頭輕皺,一臉的不爽。


    大管家連忙跑出去,是誰不長眼,自家大人品階不高,但是地位擺在那裏,家規也是極嚴的。


    不過,還沒等大管家跑出去,就看到一隊兵馬闖了進來,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川侯柳冶。


    這位大管家也是自恃自家大人甚高,竟然沒想其它,直接衝著太川侯柳冶怒喝起來。


    不過,太川侯柳冶可是軍旅出身,這些日子謝府跑了好幾趟,早就受夠了鳥氣,一腳就踹了上去。


    這一腳,力道十足,這吃的肥頭大耳的管家就尖叫著直接被踹進了謝朋正在用膳享受的花廳。


    砰的一聲,大管家重重的砸在餐桌上,湯汁直接濺了謝朋一身,尤其是還在沸騰的涮鍋的湯汁,燙的謝朋倒吸了一口冷氣,憤而站起。


    他已經到看到了大步闖進來的太川侯柳冶。


    不過,他還沒有想明白太川侯柳冶為什麽敢闖進來?


    本能的,他覺的太川侯柳冶這是要玩武夫的手段了。


    這種事情洛邑常見,許多有爵位的貴族在朝堂上找不回來的場子,就在私下裏直接動手,出一口惡氣之後,最後削爵頂罪。


    他覺的,太川侯柳冶是要這樣做。


    瞬息間,謝朋就雙眉倒豎,怒叱起來,“柳冶,你今天要是敢下黑手,你信不信我讓你柳家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哈哈大笑中,太川侯柳冶已經欺身上前,一腳狠狠的踹在謝朋的胸口的同時,大嘴巴子就甩了上去


    抽的是啪啪啪的震天響!


    “爽啊!”


    太川侯柳冶大笑,抽的謝朋滿嘴是血。


    “我柳家未來如何,不用你操心,但是爺爺我敢肯定,你謝朋這輩子,已經沒有翻身之日了!”


    說話間,大腳丫子就狠狠的踹到了謝朋的襠部。


    砰!


    爆碎的聲音響起,謝朋也當場翻起了白眼。


    看這模樣,太川侯柳冶才解氣,“入你祖宗的,老子一個從屍山血海中拚出來的侯爵,竟然要被你這樣的幸進之臣戲弄和羞辱,不搞死你,還真不住我這爵位名號!”


    緩過氣來的謝朋雙眼圓瞪,“姓柳的,擅殺朝廷重臣,你這是要造反嗎?”


    “造反嗎?”太川侯柳冶笑了,“我怎麽會幹造反這種事呢?忘了告訴你,我今天是奉旨抄家!”


    “奉旨抄家?”


    疼的臉龐扭曲的謝朋一臉震驚,“這.......這不可能!我乃是潛邸舊臣,更是從龍之臣,更是心腹,怎麽可能抄家,陛下絕對不會下這樣的聖旨的!”


    太川侯柳冶卻是笑了,大力的拍著謝朋的臉龐,“你不信啊?那我給你看看聖旨!”


    一封聖旨刷的展現在謝朋麵前,聖旨當中的內容,尤其是令太川侯柳冶抄家的內容和那一串罪名,讓謝朋瞬地臉若死灰。


    不過,謝朋的眼眸中還是有著一絲神彩的,“不對,陛下不可能下這樣的聖旨的,柳冶,你敢偽造聖旨?”


    “傻了吧?”


    太川侯柳冶直接拖著謝朋出了花廳,掐著謝朋的腦袋道,“瞎了你的狗眼,抄家的是中央禁衛軍,老子還能指揮動中央禁衛軍不成?”


    謝朋呆了!


    整個謝府內雞飛狗跳。


    謝朋花大力氣從四方搜尋過來的美妾侍婢,哭喊震天,看著到處抄撿的中央禁衛軍,謝朋眼神,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謝朋不斷的呢喃著。


    太川侯柳冶卻是直接將謝朋的腦袋踩到了腳底下,“知道這封聖旨是怎麽來的?”


    “怎麽來的?”謝朋下意識的問道。


    “噢,簡單呐,就是我家葉帥,噢,就是你口中的那個歸來又如何的鎮國公葉真,今早向宮裏遞了一個彈劾你的折子,抄家的聖旨就來了。


    而老子親自來抄你家,出這口惡氣的差事,也是你口中那個歸來又如何的鎮國公葉真,從陛下那裏討要來的!”


    “鎮國公葉真隻是上了一個奏折......”


    謝朋愕然。


    隨後是慘然!


    無比的後悔!


    但是此時後悔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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