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石年要斷腸草,蓐收當即眉頭微皺,道:“你所說的斷腸草可是那等人食之後會肝腸寸斷而死的劇毒之草?”


    “對對對,就是那種草!”石年點頭不迭道:“我需要它來煉製一爐藥,你找得到嗎?”


    蓐收的眉頭皺的更緊,沉聲道:“那草有劇毒,你難不成還要煉一種毒丹來對付姬勖其?”


    他以為石年煉丹是為了要對付姬勖其,雖說他並不喜歡姬勖其,可不管怎麽說都是兄弟,體內流著一樣的血,所以即使在得知其母附寶極有可能是害死親弟弟的凶手時,他也並未想過要血債血償。


    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可缺少的,死了任何一個都是無法承受的損失,無論是站在家麵還是國麵,他都不能去針對天賦異稟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更不會讓石年去做會傷害到姬勖其性命的事。


    當然,若是石年憑真本事去傷了姬勖其,甚至是殺了姬勖其,那他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胞弟終究是要比同母異母的弟弟更親。


    聽到蓐收的話,石年直翻白眼,說道:“放心,煉的藥是給我自己吃的,我可沒功夫跟那小毛孩兒較真,他還不值得我耗費諸多寶藥去對付。”


    蓐收點點頭,與石年接觸這段時間,他已經知道這十幾歲的小毛孩兒心智極為成熟,不比成年人差多少。


    他也沒有問石年煉的到底是什麽藥,居然還得要斷腸草那等劇毒之草,當下一個幌身消失不見。還不等石年回過神來,他又再次出現,手中攥著幾根綠株。


    那綠株形如小樹苗,也就尺許來長,但卻生著幾片幾近三指來寬的葉子,看起來極為別扭。


    “就是這個!”石年一把將三株斷腸草搶了過來,而後自青皮囊中取出風老送的小黑鼎,打了一道印訣,小黑鼎迎風便漲,直漲至近丈高才止住。


    隨後他屈指對著不遠處一口幾乎被掀翻的水井一點,當中立即衝出一道清流落入黑鼎之中,待得裝滿半鼎水後,石年才散去水流。此時他腦海中響起了藥靈的聲音,在傳授他藥方。


    據藥靈說,煉神丹分作三個等級,分別是三轉煉神丹、六轉煉神丹、九轉煉神丹。由於藥神那一身蓋世修為完全是靠各種丹藥硬生生提升去的,故此這能提升元神的煉神丹被他摸得很透,也改良過許多次,隻要藥方齊了,幾乎閉著眼睛都能煉出來。


    當然,石年是萬萬不可能做到閉眼煉藥的,滿打滿算他也才煉過三次藥而已,而且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來掌握最重要的火候。好在這三轉煉神丹並不難煉,隻需一直猛火熬煉便是,故此藥靈也不擔心他會浪費那幾種珍貴的藥材。


    “千年龍涎草!”


    “千年曼陀羅!”


    “斷腸草!”


    看著石年將三味主藥依次丟進黑鼎中,蓐收瞪大了眼睛。這三種藥可都是劇毒啊!尤其是黑色曼陀羅,比之斷腸草都要毒的多,莫說凡人了,就算是他這等修為之人,隻要聞到了黑色曼陀羅的氣味都會頭暈目眩,若是直接接觸的話,更有性命之危!


    可奇怪的是,在三種至毒之藥混在一起後,偏偏又不會產生毒氣,反倒有一股清香撲鼻。


    “這小子煉的到底是什麽藥,竟需要用到這等至毒之物!”蓐收呢喃,緊盯著不停往黑鼎中丟藥材的石年。在將三種至毒,同時也是最為珍貴的藥材放進了鼎中後,石年再往鼎中丟的已不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都是些百年人參、百年何首烏之類的老藥。


    那些老藥對石年而言寶貴的緊,都是拿命換來的,可對於他堂堂金神來說卻是信手拈來。不說其他的,就是這少典府中的藥田就載滿這種老藥。


    這次石年沒有再用癩皮狗這個‘全自動打火機’,而是自己來控火,因為他準備隨藥靈學習煉藥,這次正好當成一次曆練。


    他盤腿坐於黑鼎旁,手捏火訣,同時調動氣海穴中火種所蘊藏的醇厚法力,而後打將出去,呈火訣印的手當即衝出一道烈焰,將大黑鼎底部全數包裹起來。


    赤焰仙法中是有記載部分火係法術的,奈何藥靈並不懂法術和神通,所以一切都是石年自己摸索。什麽厲害的法術他沒學會,就是會點火、吐火、放火。


    世間火焰大多分為四個層次:凡火、靈火、真火、神火。三轉煉神丹需要靈火來煉,而石年的火焰堪堪達到了靈火的層次,倒不至於空有藥方和藥材而無法煉成神丹。


    他這一放出火來,四周當即溫暖起來,大黑鼎底部開始逐漸變紅,內中水也開始升起熱氣。


    癩皮狗也乖的坐在石年邊上,隻不過時不時的瞄了瞄金神蓐收。之前蓐收曾警告過它不要去打藥田的主意,而這段時間它又確實在藥田偷了好一些老藥,生怕蓐收會找它麻煩。


    蓐收是何等修為之人,癩皮狗瞄他一眼當即就被他發現。他哼哼一聲,淩空將癩皮狗攝入手中,似笑非笑道:“狗崽子,這些日子吃寶藥吃的爽嗎?”


    被扼住咽喉的癩皮狗舉起爪子作投降狀,解釋道:“就吃了七八……”感受到蓐收眼中冰冷的殺氣,它連忙改口道:“就吃了十六株老藥,而且都沒有毀去靈根,您大人有大量,沒必要跟我一條狗計較吧?”


    它言下之意,蓐收若是發難的話,就與它一樣是條狗了。


    “算你還老實!”


    蓐收冷哼一聲,將癩皮狗丟在地上,道:“若非因為你不曾毀去一株藥根的話,你還能安安穩穩的在這兒?”


    “是是是!金神慈悲心腸,不與我一般見識!”癩皮狗笑得很猥瑣,嘴差點裂到了耳根子。


    蓐收瞪了眼滿肚子壞水的癩皮狗,而後將目光落在煉藥的石年身上。


    此時鼎中水已沸騰,三大至毒之物外加十餘種老藥在沸水中上下翻騰,內中淌出五顏六色的汁液,一鼎沸水翻騰的更為劇烈,連帶著大黑鼎都開始搖晃震顫,內中逸散出可怕的波動。


    “藥力已經開始散開,可以打入丹訣了!”


    藥靈傳音,石年當即一手控製靈火繼續熬煉,一手捏著一連串的印訣。他手指每捏出一個印,便會有一粒細小的光點自他指尖躍出,鑽入藥鼎之中。若是細看的,定能瞧見那小光點乃是一個奇異的符號,代表著某種晦澀難懂的道。


    轟!


    丹訣入鼎,催生出可劇烈的波動。劇烈搖顫的大鼎中衝出浩大的藥氣,於大鼎上空凝成一條青龍之影,有清晰的龍吟聲傳蕩出來。


    “丹才剛煉,竟然就引發了龍相!”


    蓐收大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之景。他雖不通藥理,卻也知道若是能煉成極品丹藥的話,在丹成之際會引發龍虎之相。


    可卻從未見過誰才剛煉一爐藥就能引發此等異象的,亦不曾聽說過!


    他本以為就石年這點微末修為,就算有幾種靈藥來做藥引也煉不出什麽好丹,可照現在這情形來看,他似乎將煉出曠世奇丹!


    在蓐收的期待中,石年打出一百零八道丹訣,在最後一個丹訣入鼎之際,本就搖顫的厲害的大鼎更是好似要飛天而起,內中再衝出一道藥氣,化成白虎虛影。


    “龍虎成形,奇丹內蘊。”赭鞭中的藥靈輕語。


    對其餘人而言,一旦龍虎成形便代表奇丹將成,可對於出自藥神之手的藥方而言,龍虎成形隻是初步階段,奇丹才剛開始孕育。


    咚!咚!咚!


    劇烈搖顫的大鼎發出嗡鳴聲,上空龍虎在嘶吼咆哮,或在天空翻騰,或繞藥鼎盤旋,引動天地靈氣灌入藥鼎之中,增加內中還在孕育的丹的品質。


    不知何時,院牆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個個都驚訝於那破敗小院中的奇景。他們都是女登派來收拾小院的,但都被蓐收擋在外麵。


    不一會兒,女登也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兩位端著一大盤食物的下人,來給石年送飯。


    女登並未同其餘人那般被擋在院牆之外,她徑直走到了蓐收身邊,看著煉藥而引發龍虎之相的石年,又驚又奇。


    “娘,弟弟了不得,有天大的造化得了高人傳授至高無上的煉藥之術,才小小年紀便能煉出龍虎之相的奇丹,他日必定名揚四海,聲震三界!”蓐收抱著女登的肩膀,盯著專心煉藥的石年說道。


    在母親麵前,他是要將石年當成親弟弟的,以免被母親知道了什麽。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同樣的,為人子女在對待父母的心亦同樣柔軟,盡管他在外人眼中是個少言寡語、威風八麵的五行神之一。


    “是啊!我兒少年路多舛,可將來會有大出息!兩個兒子都是!”


    女登看了看煉藥的石年,又看了看身畔的蓐收,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幸福固然來得遲了一些,可終究是來了。


    轟!


    此時藥鼎發生大震動,引得小院內刮起了靈氣風暴。龍虎翻騰的更為猛烈,最後衝撞在一起,在一聲轟響中交融在一起,化為濃鬱的藥氣沉入鼎中,有靈光自鼎中放出,熾盛卻又柔和,形似一顆小太陽,卻分明如月光般幽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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