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貴婦之犬


    小診所女醫生感到難以置信,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為了盡快把人和狗分開,女醫生金燦強作鎮定,戴上膠皮手套,用鑷子夾著棉球蘸碘伏反複擦拭,作完消毒處理,她拿起備皮刀,指著犬牙的命根子說道:這裏,得先剃剃毛。


    犬牙按住桌子上的狗,這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驚慌地說:你打算從哪兒割啊,別割我,割它。


    金燦攤手,無奈地說:我這裏是小診所,沒有麻醉劑,這個手術我恐怕做不了。


    犬牙著急地說:求你了,趕緊幫我弄出來,我脹得慌,都快泡腫了!


    犬牙按住狗頭,防止它掙紮,又用一種溫柔的語氣安慰這條貴婦犬:千金啊,你別亂動,忍著點兒,不疼的。


    小診所條件簡陋,在沒有作局部麻醉的情況下,金燦用側切剪小心地剪開了狗的陰道,狗疼得四腿亂蹬。犬牙死死地按住它,屁股猛地向後一撅,他那帶血的命根子拔了出來,終於解脫了。女醫生為狗作了簡單的包紮處理,犬牙付錢後,一言不發,抱著狗扶著牆離開了小診所。


    第二天,隔壁小超市的老板聽說了此事,他對金燦說:老話說得好,不管男的女的,隻要和狗玩,就分不開。真該死,這個人的癮可真大,還讓你給狗包紮好,他是想著以後再接著弄,這個人是把狗當媳婦兒了吧?


    幾天後,那條貴婦犬的主人也找到了。


    畫龍和當地民警進行了廣泛走訪,對縣城裏近期丟狗的人家都作了登記,貴婦犬的主人是一個美婦人,住在縣城裏剛落成的高檔住宅區。根據警方了解,這個美婦人沒有職業,卻開著一輛紅色大眾甲殼蟲轎車,全身上下珠光寶氣,平時空閑時間很多,幾乎每天都去健身、購物、美容、喝咖啡。愛犬丟失後,她曾雇用多人在大街小巷貼出尋狗啟事。然而,警方帶著狗讓美婦人辨認的時候,這個漂亮女人卻矢口否認,她居然說自己不認識這條貴婦犬。


    貴婦犬見到美婦人興奮得直叫,使勁掙紮,想要投入主人的懷抱。


    蘇眉說:你看清楚,這就是你丟的狗狗啊,和你貼的尋狗啟事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美婦人摘下墨鏡,看了一眼,搖搖頭說:真不是。


    畫龍揭開貴婦犬尾巴下的紗布,美婦人的眼睛紅了,鼻子微酸,她轉過身說:有點兒像,但不是我的狗,你們走吧。


    蘇眉說:喂,你喊它的名字試試,它叫千金。


    美婦人戴上墨鏡,頭也不回地走了,貴婦犬衝著她的背影汪汪直叫,不明白主人為什麽那麽狠心不要它了。


    特案組分析,貴婦犬的主人拒不承認,應該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能排除此人涉案的可能。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警方在外圍作了大量的秘密調查,終於搞清楚了真相,這個美婦人是縣財政局局長包養多年的二


    奶,已生有一子,在省城的私立學校讀書。她拒絕認領丟失的愛犬,隻是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暴露自己的身份。


    經過了解,案發那幾天,縣財政局局長一直在外地開會,不具備作案時間。


    梁教授說:這個線索得一查到底,盡管可能收效不大,必須要查清楚是否買凶殺人。


    蘇媚說:因為一條狗,殺死一個人,太離奇了。


    馮所長說:犬牙家裏發現了兩條狗,那條哈士奇的主人目前還沒找到。


    包斬說:哈士奇是公犬。


    馮所長說:我們調查到,犬牙以前因為嫖娼被治安拘留過。


    畫龍說:這叫什麽事啊,局長玩二奶,他玩二奶的狗,差別太大了。局長包養二奶,最多是生活作風問題,屬於道德範疇。他嫖娼,罰款加坐牢,受到的卻是刑事方麵的處罰。都是性交易,我真不明白,法律是為誰製定的。


    蘇眉說:縣財政局局長幾年前買了一套房子給二奶住,買房子花了40萬元左右。今年,他把房子賣了,得錢120萬元,又買了一套高檔住宅。算下來,白玩了二奶幾年,最後還賺了幾十萬元。看來,包二奶也是一種投資。


    畫龍說:這些腐敗官員有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婆。


    梁教授對警力作出了調整,偵查力量兵分兩路:一路由馮所長帶隊,圍繞著犬牙展開調查;另一路由特案組負責,繼續尋找犬牙盜竊過哪些人家的狗,以狗為線索,從中發現犯罪嫌疑人。


    特案組排查到東關棉紡廠家屬院時了解到一個重要的情況,棉紡廠家屬院也是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地方,院裏有個小女孩,名叫妃朵,剛上初一。案發當晚,因為和爸爸吵架,她一個人在家屬院的鐵秋千上坐了很久。她最近精神恍惚,很可能直接目擊了整個凶殺過程。


    一個鄰居反映,案發當晚,鄰居聽到小女孩妃朵和爸爸吵架的聲音,妃朵半夜裏跑出家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鄰居還說,小女孩妃朵曾經抱回來一隻流浪狗,但是爸爸不同意喂養,她隻好把流浪狗又扔回街上。


    特案組在棉紡廠領導的陪同下,走進了妃朵的家。


    妃朵是一個紮著蝴蝶結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個子,看上去楚楚可憐。妃朵的媽媽病逝了,爸爸在棉紡廠是一名維修工,因為廠裏效益不好,生活過得寒酸而艱難。


    妃朵的爸爸讓煙,泡茶,請特案組和棉紡廠領導坐到沙發上。


    棉紡廠領導說:你別有什麽思想包袱,他們就是問你幾個問題,沒啥事。


    妃朵的爸爸說:哦,是和那殺人案有關吧,我聽說了,警察前幾天就來過一趟了。


    妃朵在自己房間裏寫作業,她似乎很排斥外人,站起來把房門悄悄地關上了。


    畫龍問道:你們父女關係怎麽樣?


    妃朵爸爸說:挺好的啊,孩子媽死得早,這孩子是我拉扯大的,前些天我還帶她去看馬戲呢,有雜技,還有猴子踩高蹺、大象吹口琴、狗熊打籃球什麽的,她把這事寫到作文裏,老師還表揚了她,把作文貼到黑板報上。


    包斬說:10月24日夜裏,你們父女倆為啥吵架?


    妃朵爸爸說:這事啊,說出來丟人,小朵她學習成績很一般,還要錢,我不給,她就半夜裏起來偷錢。


    畫龍說:為啥偷錢?


    妃朵爸爸說:那就不知道了,她打死也不說。


    棉紡廠領導說:小孩子偷錢也是常有的事兒。


    包斬想起,凶手在案發現場的水泥牆麵上畫了一個笑臉,那個笑臉很像是孩子的塗鴉。包斬問道:妃朵喜歡畫畫嗎?除了作文寫得好,平時也愛畫畫嗎?


    妃朵爸爸說: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


    蘇眉說:我和孩子單獨說幾句話。


    蘇眉敲敲門,裏麵沒有動靜,她用力推了一下,門開了。蘇眉走進妃朵的房間,隨手把門關上,蘇眉注意到這扇門的插銷壞了,反鎖不上,書桌上的小台燈亮著,妃朵正在寫作業。


    蘇眉坐到床邊,為了拉近關係,消除妃朵的排斥感,她說道:其實,我小時候也養過一條流浪狗,可是父母反對,我把狗狗送人的時候都哭了。


    妃朵咬著嘴唇看了蘇眉一眼,沒有說話。


    蘇眉說:你爸爸說你半夜裏悄悄地拿錢,你們為了這個吵架了?


    妃朵小聲地說:我沒有。


    蘇眉說:吵架的那天夜裏,你去哪裏了?


    妃朵說:我一個人在院裏坐著。


    蘇眉說:坐著幹嗎?


    妃朵說:哭。


    蘇眉說:妃朵,你能幫個忙嗎?畫一個笑臉給我看看。


    妃朵說:我不想畫笑臉。


    蘇眉說:就當是幫忙,好不好?


    妃朵拉開書桌抽屜,裏麵有一疊信紙,她撕下最上麵的一張,用筆畫了個簡單的笑臉。


    蘇眉拿起信紙,隻感到萬分恐懼,汗毛直立:妃朵畫的笑臉隻有三筆,分別代表眉毛和嘴巴,簡直和凶殺現場的笑臉一模一樣。


    蘇眉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試探著問妃朵那天夜裏有沒有看到什麽,或者聽到了什麽。


    妃朵搖搖頭,繼續寫作業,似乎不願意回憶那天夜裏的情景。


    蘇眉問:你確定那天晚上你什麽也沒看見?


    妃朵說:我就是在院裏坐了一會兒,後來就回家了。


    小女孩妃朵因為和父親吵架,半夜跑出家門,她獨自坐在家屬院的鐵秋千上,夜晚很黑,還有點兒冷。也許,她不知道附近剛剛發生了一起恐怖的凶殺案,她不知道距離自己不遠處的護欄上坐著一個死人,那死人背對著她,眼睛卻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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