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邏祿人,他們原本是屬於鐵勒人的一支。</p>


    與回鶻人、拔悉密人、烏古斯人一樣,都是說古突厥語的遊牧民族。</p>


    不過,或許說葛邏祿人是遊牧民族並不準確,隻能說他們大部分人處於遊牧的狀態,但是還是有少量的人學會了農耕。</p>


    當然,這最大的原因,是大唐時期全球氣候溫度比較適宜,阿爾泰山以北也能進行小規模的農耕。</p>


    而等到唐末小冰河時期來臨之後,葛邏祿人就在苦寒天氣的逼迫下不得不向南遷移。</p>


    大家都南下,人多地少,必然就會發生動亂,然後他們就和回鶻人、拔悉密人一起,攻滅了西突厥汗國。</p>


    其實不光是中原王朝在小冰河時期,容易遭到草原民族的襲擊,事實上,在這之前,草原民族就已經進行了一輪優勝劣汰。</p>


    不過,西突厥的滅亡,並未讓葛邏祿人上台,群龍無首的他們,反而在龐特勤西遷之後,又臣服於回鶻人,成為了喀喇汗國的重要組成部分。</p>


    而由於葛邏祿人生活的地區,一直處於阿爾泰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東,這地方氣候寒冷幹燥,生存條件艱苦。</p>


    所以,在讓葛邏祿人擁有了熱情好客和英勇善戰的兩種特性之外,又賦予了他們最殘酷的草原民族特性。</p>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最喜歡的操作是抱大腿。</p>


    這在草原民族看來,無非就是生存的智慧而已,但是在其他人看來,特別是張昭這樣的漢人眼中,葛邏祿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反複不可信。</p>


    他們背刺過昔年的安西四鎮節度使高仙芝,也背刺過收攬他們的西突厥汗國。</p>


    所以在準備幹掉薩克圖,以及庭州城一萬五千葛邏祿騎兵的時候,張昭沒有做預桉,因為他根本沒想要收服多少葛邏祿人。</p>


    。</p>


    。</p>


    鹹泉鎮距離庭州大約有四十裏左右,這個距離對於騎兵來說並不算遠,不惜馬力的話,一個時辰之內就能趕到。</p>


    所以張昭並沒有顯得很急迫,而是在寅時初刻讓士兵們都吃飽之後,寅時末開始全軍出動,向庭州城逼近。</p>


    當然,張昭如此不急躁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此戰的主要目的是吞下整個高昌回鶻汗國。</p>


    對於遠在七河之地的葛邏祿人,張昭目前並不準備把他們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p>


    這些家夥在七河之地,一共有十幾萬帳,在此刻的安西來說,是一股不小的勢力。</p>


    如果張昭把他們納入了統治範圍,那麽就很難對他們進行有效的封鎖和限製。</p>


    一旦讓這些人有途徑通過安西獲得鐵器之後,恐怕會成為庭州的巨大威脅,所以張昭幹脆不準備收攬他們。</p>


    這樣就可以在庭州和輪台也就是烏魯木齊附近,組建一個針對葛邏祿人的封鎖網。</p>


    不允許哪怕一小塊鐵製品,流入他們的部落,以此達到削弱控製葛邏祿人的目的。</p>


    。</p>


    。</p>


    作為一個草原民族,葛邏祿人最喜歡的顏色是黑色,很多草原民族都有這個喜好。</p>


    因為草原上,最好獲取的最顯眼顏色,就是黑色,紅色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奢侈了。</p>


    所以當白從信和慕容信長,各率兩千精銳抵達庭州的時候,率先看見的,不是庭州城低矮的城牆,而是沿著城外白羊水一溜煙的黑頂帳篷。</p>


    作為一個相當善戰的草原民族,葛邏祿人沒有都縮在庭州城內。</p>


    因為他們是全是騎兵,要是被困在城市中,那還怎麽機動。</p>


    因此城中隻有薩克圖最心腹的兩千人,其餘人等都是紮營在城外的。</p>


    按照出發時的布置,白從信率部,先是在距離葛邏祿人大營五裏左右的位置潛伏不動。</p>


    慕容信長則把左羽林衛的一千騎兵交給白從信,自己則親率一千精騎繞到另一邊。</p>


    隨後雙方在約定時間,一起從西南和西北兩個方向進攻。</p>


    慕容信長這一千人,所有戰馬的蹄子,都用厚厚的獸皮或者白棉布包了起來,這非常考驗戰馬的訓練程度。</p>


    因為一般的馬兒你把它的蹄子給包裹起來,它第一反應就是恐懼和害怕,至少是想甩掉蹄子上的東西,根本無法聽從命令。</p>


    但慕容信長這兩千匹戰馬,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沒有一匹馬兒躁動不安。</p>


    同時,一千騎兵口中都含著一根刻了名字的木棍,到了指定地點後,軍官首先檢查的,就是士兵口中的木棍還在不在。</p>


    凡是不在的,一律剝奪一級勳階,沒有勳階的,就會被打入敢死隊,能活下來,罪責抵消,不過一般都很難活下來。</p>


    同時,在人含著木棍的時候,馬兒的嘴巴也會被纏住,以免它們發出過大的叫聲。</p>


    。</p>


    。</p>


    白從信麾下三千人,全部都下了馬,非常默契的掏出用鹽炒過的黃豆,開始喂戰馬,白從信自己則掏出了一個製作非常精良的沙漏。</p>


    這是張昭到了涼州後,開始在高級軍官中推廣的計時器。</p>


    比起現在流行的瀉水型刻漏,沙漏這種還要一百年左右才出現的計時器,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它極少受天氣的影響。</p>


    主要是不會蒸發和結冰,從而影響計時的準確性</p>


    張昭讓工部製造的這匹沙漏,比起一般的還更加準確,連裏麵的沙子重量和顆粒大小,都是經過工部匠人篩選好的稱重過的,誤差極小。</p>


    白從信看著這個小小的沙漏,這是一個兩刻鍾的沙漏,等它走完,不管慕容信長到沒到位,白從信就要立刻發動襲擊。</p>


    如果慕容信長提前到達,就會引爆特質的火雷作為提醒。</p>


    時間已經到卯時末了,也就是早上七點,白羊水邊的葛邏祿人,開始不斷有人起床活動。</p>


    軍官們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在外警戒的小股騎兵有沒有回來。</p>


    葛邏祿人,一般有三大姓-謀落、踏實力、熾俟。</p>


    薩克圖到了七河之地後,就把其中實力最弱的謀落部,提拔為了心腹。</p>


    從此謀落部,就成薩克圖的堅定支持者,所以隨薩克圖一起住在在庭州的,大部分就是謀落部的人。</p>


    葛納囉正從美夢中醒來,他是個身材矮小,但渾身都是肌肉的‘壯漢’。</p>


    這種身材的人,往往都是最好的騎手,力量足但體重小,簡直就是為馬背而生的。</p>


    作為謀落部的小王子,他也是第一批投靠薩克圖的人,因而在薩克圖成為了葛邏祿人事實上的葉護後,葛納囉得到了極為豐厚的回報。</p>


    他麾下的牧民,很快就從兩千帳,膨脹到了七千帳。</p>


    身邊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葛納囉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還咧著嘴大笑了一聲。</p>


    這是高昌回鶻庭州都督的長女,薩克圖進城後,不管這個女子已經嫁人,順手就賞給了葛納囉。</p>


    “你們回鶻人的好日子過得太多了,女人已經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但願你阿妹不是也這麽細皮嫩肉禁不住侍弄。”</p>


    聽到葛納囉的話,正在抱著一床棉布被子哭泣的女子猛然瞪大了眼睛。</p>


    這是一個小巧的白皮膚美人,與渾身黝黑,醜的彷佛潘子一般的葛納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p>


    “不!”回鶻小美人突然驚叫了起來,“依娜才十三歲,你答應過我不會欺負她的!”</p>


    葛納囉回頭嘿嘿一笑,“我是答應過,但我現在又改主意了。</p>


    我們葛邏祿十三歲的女子已經出嫁了,你們回鶻人十三歲的女子還需要姐姐保護,真是太脆弱了。”</p>


    “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p>


    床上的回鶻小美人,還處於安全感被徹底擊碎的階段,嘴裏驚惶的喊叫著。</p>


    葛納囉已經穿好了衣服,他回頭淫邪的一笑。</p>


    “今天晚上,我需要看到一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依娜,不然你們父親的性命,就沒人能保的住了。”</p>


    “亦納勒,西北和東北兩邊的五個十人隊,今天又沒有回來,阿哈德蘇巴什想要帶五百騎去偵察。”</p>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衛兵的喊聲。</p>


    亦納勒就是王子的意思,烏古斯人、葛邏祿人用來稱呼自有部民的首領,蘇巴什則是對統兵大將的一種稱呼。</p>


    葛納囉快步走出帳篷,他皺起了眉頭,前天出去巡邏的兩個百人隊,就沒有回來,這時候又有在外警戒的五個十人隊失去了聯係。</p>


    那這就絕不是出去劫掠能解釋的,一定是不知道什麽地方出現了敵人。</p>


    “快去向葉護報告,讓蘇巴什帶一千人去,五百人並不...。”</p>


    葛納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轟隆的一聲巨響。</p>


    他詫異的衝出帳抬起頭向天上看去,清晨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完全沒有要下雨的意思,這雷聲是從哪來的?</p>


    不過,他馬上就不疑惑了,因為整齊的馬蹄聲已經響了起來,連大地都彷佛在輕輕的顫抖。</p>


    葛納囉的營帳紮在一個低矮的山包上,因為這樣可以方便他指揮,搶過侍衛的馬,葛納囉飛奔出了主帳外。</p>


    直見一兩裏外,兩支騎兵排出整齊的鋒失陣型,如驚雷般撲向了兩邊,而唯一給他主帳往西,留下了一條通道。</p>


    慕容信長一直潛越到了裏葛邏祿人營帳不到兩裏的地方,才發出信號,揮軍猛衝過去。</p>


    此時葛邏祿人的營帳是呈¤型布置,中間是處於地勢較高區域的主帳。</p>


    在主帳之外,四方各延伸出去了一些零散的帳篷,作為主帳的屏障,當有敵人進攻的時候,可以作為阻攔。</p>


    而慕容信長和白從選擇極為大膽,他們選擇了從零散屏障帳篷的縫隙中穿過去,直接去打主帳。</p>


    這樣的好處,是很快可以將混亂中主帳的大部分人,從這個占據地利優勢的地方擠出去。</p>


    但壞處就是相當於是一頭紮進了敵人的肚子裏麵。</p>


    雖然有可能把敵人攪個腸穿肚爛,但也有可能被敵人吃掉。</p>


    首先靠近的還是慕容信長這一千人,因為白從信是在五裏左右的位置等他的信號,但慕容信長卻是在兩裏不到的位置發起進攻。</p>


    所以他比白從信先衝進葛邏祿人的營帳。</p>


    葛邏祿人的反應也很快,在最開始的慌亂後,並未遭受到直接衝擊的零散帳篷很快就反應過來了。</p>


    當然,這個反應速度快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外麵零散帳篷的戰士基本沒有甲。</p>


    他們的武器不過就是一張弓,一壺箭和用各種材料製成的斧錘,所以反應速度可以很快。</p>


    眼睛一睜,跨上戰馬拿上弓,這就是算是完成了準備。</p>


    當然,這方是方便了,但殺傷力,還是很可憐的。</p>


    他們看著慕容信長一千人從縫隙中鑽了過去,立刻就嗚哇叫著在從兩邊夾擊了過來。</p>


    漫天的箭雨飛馳而至,但是慕容信長前邊五百人都是半具裝,也就是騎兵身著棉甲,馬兒在腹部有一截垂下去的紮甲保護。</p>


    整體人馬甲的重量不超過五十斤,這樣既有一定防禦力,也能在最大程度上不犧牲速度。</p>


    而葛邏祿人,很多人連鐵箭頭都沒有充足的供應,看著是漫天的箭雨飛蝗般的射到,但除了造成一點點心理上的緊張以外,竟然連一個騎士都沒射下馬來。</p>


    而慕容信長後邊的五百騎,由他的心腹悍將章西豹統帥。</p>


    這五百騎是內穿三層複合牛皮甲,外套係緊鎖子甲的輕甲騎兵。</p>


    這些鎖子甲雖然是從薩曼波斯繳獲的,但到了河西之後,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進,每一個鐵鎖子之間的空隙更加的小。</p>


    這使得原本喜歡被箭失掛上的波斯式鎖子甲,變得更加細密,連一般的破甲箭,都不能輕易穿透鎖子甲的小孔。</p>


    內裏的複合牛皮甲,又在極大程度上減輕了箭失的撞擊力。</p>


    章西豹他們手持的,也是力道較輕的馬弓。</p>


    這種馬上作戰的弓一般都隻有六七鬥,好處是能極大提高騎手發射箭失的數量和射速,壞處就是威力太小。</p>


    不過呢,射這些甲都沒有的葛邏祿人足夠了。</p>


    而且箭失的威力大小,除了看弓的力度以外,還有一個指標,那就是箭杆的質量。</p>


    一般來說,越是筆直的箭杆,能承載的動力就越大。</p>


    箭杆彎彎曲曲,歪歪斜斜的,往往在飛行途中,就會將弓弦給予的動能消耗大半。</p>


    飛行姿態的好壞,也是決定箭失威力的決定性因素之一。</p>


    所以這就是同樣力道的弓,有時候一箭能夠破甲,有時候一箭連掛都掛不上去的原因。</p>


    同樣的,要讓箭杆筆直,在沒有車床等工業機械的古代,完全要靠匠人的個人經驗和技藝,這同樣是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體現。</p>


    章西豹他們手中的箭杆,就遠比葛邏祿人直,箭失也為精鋼打造。</p>


    所以雖然同樣是馬弓射出的箭失,章西豹他們的殺傷力,超出了葛邏祿人一個量級。</p>


    葛邏祿人在射慕容信長率領的五百騎,章西豹則在射兩邊葛邏祿人。</p>


    前者幾乎沒有傷害,後者的傷害隻能用恐怖來形容。</p>


    亂糟糟聚成一團的葛邏祿人不斷的被射倒在地上,然後在損失一百多人,承受不住傷亡之後,轟的一聲就潰散了,讓他們拿命阻攔,這根本就不是葛邏祿人的習慣。</p>


    山包主帳的葛納囉,一見下麵兩千多人被五百騎給射的潰散之後,立刻就知道,來人絕不是什麽善茬了。</p>


    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守住營帳,等待和成為薩克圖兩千騎兵來支援,二是現在就出擊去擊潰當麵之敵。</p>


    不過此時,慕容信長他們來的太快,匆忙之間葛納囉沒法整隊,出擊並不是很現實。</p>


    </p>


    想到這,葛納囉當即命令蘇巴什阿哈德,率領一千侍衛在門口遲滯敵人,他則返回去召集人馬和整隊。</p>


    葛納囉說完,急匆匆往後麵跑去了,早些吵鬧著要帶五百精騎去偵查的阿哈德,卻有些慫了。</p>


    隻看對麵那些人,從兩千多人射出的箭雨穿過,甲胃上竟然連箭失都沒幾根,當即就知道這些人身上全部穿著寶甲了。</p>


    這樣的鐵騎,他阿哈德手下這些穿著牛皮甲的騎兵,拿什麽去抵抗?</p>


    不過他也不敢違抗葛納囉的命令,於是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小妙招!’</p>


    阿哈德讓麾下的騎兵全部下馬,組成步兵陣型。</p>


    因為要是全員上馬去攔截的話,按照對麵這個速度,很快就被貼近。</p>


    就他們身上這裝備,要是被鐵甲騎兵貼近一頓猛砍,搞不好他阿哈德自己都得死在這。</p>


    但要是下馬那就不一樣了,這些騎兵明顯是對著中軍大帳衝過去的,根本不會管自己這些腿腳慢的步兵。</p>


    到時會葛納囉要是組織起了防禦,自己就上馬跟著衝殺以多打少。</p>


    葛納囉沒聚集起多少兵馬,那就自己建製完整,馬兒也還在,逃命總是沒問題的。</p>


    說幹就幹,阿哈德迅速讓兩個十人隊去看守馬匹,他自己則帶著集合起來的七八百人列隊,組成了一個步兵方陣。</p>


    猛衝進來的慕容信長,以為自己會遇到敵軍騎兵的阻攔,畢竟這些葛邏祿人的主帳中,最少有七千多人,怎麽也能先組織起幾百上千騎兵,來遲滯自己的進攻。</p>


    結果等他一頭撞進來的時候,頓時大跌眼鏡。</p>


    除了到處都在亂跑被嚇壞了的家夥以外,他竟然碰到了一個數百人的步兵方陣。</p>


    他們少部分人拿著長長木槍,大部分人手持步弓,正緊張的看著自己。</p>


    有那麽一瞬間,慕容信長都有些懷疑,他並不是衝進了葛邏祿人的營帳,而是一頭紮進了後晉軍隊的大營。</p>


    稀稀拉拉的箭失了射了過來,如同阿哈德預料的那樣,慕容信長的目標是中軍大帳,是要擒賊先擒王,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步兵方陣,那是一點興趣都沒有。</p>


    這五百半具裝甲騎,甚至連還一波弓箭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就從他們身邊飆了過去。</p>


    阿哈德剛剛送了口氣,準備全軍追趕過去看看情況,結果不妨章西豹的五百騎又正好衝了過來。</p>


    章西豹的任務就是製造混亂,而這樣聚集在一起有建製的七八百人,就是混亂最大的敵人,他當然不會手軟。</p>


    鐵騎旋風般的馳過,一蓬蓬箭雨飛射了過去,正要上馬的阿哈德部,頓時就遭了大難。</p>


    甲胃破爛,沒有盾牌,沒有弓弩,沒有障礙物,陣型剛要移動。</p>


    這步兵麵對騎兵被動挨打的所有要素,一下就集齊了。</p>


    章西豹本來隻想把這夥人嚇跑路就行了,可是對麵擺出的這個操行,簡直是最完美的靶子。</p>


    這讓章西豹覺得自己要是不打一下,那都對不起這天時地利。</p>


    五百輕甲騎兵繞著圈的圍著阿哈德的步兵方陣,不斷旋轉著從各個方向射擊。</p>


    葛邏祿人亂糟糟的簇擁在一起,不斷被飛來的箭失射翻在地上,慘叫聲此起彼伏。</p>


    章西豹等人在極快的時間,拋出了五輪箭雨,這些倒黴的葛邏祿人立刻就繃不住了。</p>


    不知道誰慘叫一聲,帶頭想要從章西豹他們留的小小缺口跑出去,勉強還可以維持的陣型,猛然崩潰,到處都是亂跑的身影。</p>


    見此情況,章西豹立刻將隊伍從繞圈騎射,變成了衝擊的分散陣型,然後前兩排配馬槊,其餘配馬刀,猛然間撞了過去。</p>


    逃跑的葛邏祿人在馬槊的左錘右打下,很快陷入了更加的更亂。</p>


    這讓涼國後排騎兵策動戰馬,隻需要輕輕的一揮,就能把露出後背給他們的葛邏祿人輕易砍死,自己這方則幾乎是零傷亡的。</p>


    前進的慕容信長,還是在這迷宮般的葛邏祿人主帳中,遇到了一些阻攔。</p>


    不過毫無甲胃的騎兵,完全無法阻擋他們,往往隻需要一個衝刺,這些葛邏祿人就會死傷慘重的潰退下去。</p>


    不過,等他到達豎立著象征葛邏祿人葉護大旗的主帳時,葛納囉已經在混亂中聚集起了四千騎兵,他們較為整齊的跑排成了-</p>


    還是特麽的步兵方陣。</p>


    哼哼!葛納囉冷笑兩聲,想不到吧,老子不跟你打騎射。</p>


    你這些戰馬駝著幾十斤的鐵甲,跑了五裏多路了,還是飛速疾馳,現在還打得穿我這三千張弓嗎?</p>


    葛納囉可不是把所有人都弄下馬,而是還留了一千人作為騎兵分配在兩側,做出機動兵力隨時出動。</p>


    慕容信長咧嘴一笑,這特麽的,是經典的大唐戰法或者叫做中原戰法啊!</p>


    中軍主力由步兵組成弓弩大陣,兩翼配精銳騎兵。</p>


    見此情況,不但是慕容信長笑了,就是身邊的武果兒、嶽騷奴等人都笑了。</p>


    左羽林衛打步戰,那可不是吹的,因為他們可是從憾山都中分離出來的。</p>


    “章小彪,溫逋超,你們兩個將注意左右兩翼的騎兵騷擾。</p>


    其餘人等,布弓弩大陣,神臂弓手在前,嶽騷奴率飛火將把梨花槍準備好!”</p>


    慕容心大聲下達著命令,下白馬村的章小彪也在慕容信長軍中,他想要更大的軍功。</p>


    如果能升到第四十四階,被稱為大使臣的正八品修武郎,兒子就可以蔭庇進入國子監,跟未來的皇子公主一起學習。</p>


    那時候,他下白馬村章家,就會從武人家庭,摸到武勳世家的邊緣。</p>


    溫逋超同樣的是這麽想的,他就是跟隨折德願進入過雲州城的十二精騎之一。</p>


    而且他的野心更大,他相當張天王的妹夫。</p>


    這是張昭出發時給出個最高賞格,他要從軍中挑選五名功勞最高的勇士,不管出身,將五個妹妹嫁給他們。</p>


    雖然是堂的,但是誰都知道,天王家直係人丁凋敝,他根本沒有親妹妹。</p>


    這些堂妹們被張天王接到了涼州的永訓宮中居住,將按照天王胞妹的規格出嫁,每個人都能有郡主的封號和相應的嫁妝,跟親妹妹是差不多的。</p>


    葛納囉剛開始還不知道對麵的敵人嘿嘿亂笑是什麽意思,但一打起來,他就知道了。</p>


    對麵這五百人,哪是什麽甲士,簡直就是殺人機器。</p>


    弓弩對射的時候,他的中軍三千弓箭手,竟然在對麵的三百弓箭手的攢射下,很快就頂不住了。</p>


    特別是正麵麵對的數百人,很快就被射的凹陷了進去。</p>


    原因很簡單,對麵不但甲厚,還有一種很快奇怪的弓弩,看著像是弓,威力卻跟弩箭差不多。</p>


    雙方一對射,自己這方,發十失不能傷對麵一人,對麵發十失恨不得能幹死自己這邊的十人,這種恐怖的損傷比,沒人能承受的了。</p>


    葛納囉沒有辦法,令旗一揮,命令左右兩翼的騎兵出擊。</p>


    可是慕容信長布置在左右兩翼的兩個將,幾乎都是從涼國各地挑選出來的頂尖殺人機器。</p>


    射殺定難軍士兵一百多人的章小彪,十二騎就敢穿過契丹人軍陣的溫逋超,就是其中的典型。</p>


    這種狠人打起葛邏祿人的騎兵來,簡直不要太輕鬆。</p>


    兩翼騎兵斜擊而來,章小彪們根本都不帶害怕的,神臂弓射出的箭失還在一百多步外,就將葛邏祿人出擊的勢頭,射的一頓。</p>


    等騎兵都衝到二三十步前了,他們也不慌,隻聽一聲聲巨響,梨花槍中噴射出的火焰,點亮了這個並不是很明亮的清晨。</p>


    衝擊過來的葛邏祿騎兵戰馬受到這種驚嚇,頓時亂做一團。</p>


    有些應激的戰馬,很容易把這種劇烈的響聲和閃亮亮的東西,認為是老虎等大型捕獵者來了。</p>


    是的,葛邏祿人的地盤上是有老虎的,在河流湖泊和一些山地附近,夷播海(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的草原上,生活著大量後世被稱為波斯虎的老虎。</p>


    訓練不足,或者沒有見識過梨花槍的戰馬,崩潰的速度要遠遠超出人類的估計。</p>


    想一想,就算是家裏的狗,甚至是牛發生被嚇壞後,是種什麽樣的狀態?</p>


    戰馬這種大群居的動物在,隻會更加強烈。</p>


    淒厲的慘叫,四處亂跑,把背上的騎兵扔下來,返身直接踐踏己方軍陣。</p>


    連慕容信長都沒想到,兩輪梨花槍,竟然能造成這樣的恐怖效果。</p>


    詫異中,慕容信長抽出了隨身攜帶的一對鐵鞭,大吼一聲,第一個往葛邏祿人的步兵方陣猛衝過去。</p>


    就趁著這個葛邏祿人被自己戰馬衝擊的機會,徹底擊潰他們。</p>


    嶽騷奴手下的梨花槍手,也即刻擊發了手中的梨花槍,傷害不大,但恐怖氣氛急劇增強,連葛納囉都快控製不住場麵了,四千人竟然被對麵五百人,衝的搖搖晃晃的。</p>


    他正要穩住陣線,章西豹等人打殺了阿哈德的幾百人後,恰好趕到,他們還特意換了一下戰馬,此刻衝擊力正強。</p>


    他們一到,葛納囉就知道完蛋了,這個葛邏祿人的亦納勒什麽也沒做,三下五除二脫掉身上顯眼的盔甲,讓侍衛扔掉軍旗,丟下大軍直接跑路了。</p>


    他這一跑,本來還在不斷湧來士兵的葛邏祿軍陣徹底崩潰。</p>


    另一邊,白從信的三千人,也清理完了另一邊的數千葛邏祿人,向著主帳夾擊而來。</p>


    葛邏祿人的總崩潰到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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