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效果,是非常顯著的,至少在張昭剛剛孟渚澤徹底擊敗南唐軍大軍,才回師到宋州城下的時候。</p>
徐州和宋州以南的陳、亳、宿三州官吏和當地豪強代表就到了。</p>
他們能在這麽快的時間就出現,隻能證明一件事,這些地頭蛇早就在等著,等著周國和南唐交戰的結果了。</p>
張昭並沒有什麽不舒服,隻是勒索了這些地方大族五萬石糧食和兩萬束草後,就原諒了他們。</p>
甚至還從這些本地土豪的子侄中,招募了數十人補充到了左右龍驤衛中。</p>
對於這些在張周和南唐之間的地方大族,誰贏他們幫誰很正常。</p>
他們甚至都不想誰贏幫誰,大部分人所求的,不過是安安穩穩的保住性命和田產。</p>
若是曆史上的郭榮在此,以他的脾氣,這些搖擺的地方大族討不了好,但張昭不一樣,他能理解這些邊境之民的不容易。</p>
而且張昭也不覺得,在他和李璟這種公子哥中,不會有人傻到選擇李璟。</p>
甚至就是這三州的刺史,張昭也隻是要求他們到將功贖罪,盡快將三州的土地人口戶冊統計上來,去年落下的稅款繳納上來,然後罰沒一筆贖罪銀就是。</p>
這是因為,在後晉建立後,對於靠近南唐的這些州縣控製就很不得力。</p>
石敬瑭所求的,不過是盡快上繳賦稅,搜刮到足夠的錢糧滿足契丹耶耶,關注的重點,也在北方諸鎮。</p>
而當時南唐還是李昪在位,南唐朝堂的氣氛可不是現在這樣浮誇,這樣人人好說漂亮話。</p>
李昪此人,出身寒微,能文能武,絕對要算是一代英主。</p>
在他的治理下,南唐政治穩定,百業興盛,對淮北諸州,有著莫大的吸引力。</p>
雖然李昪知道北地驍騎的厲害,一直不敢過多挑釁中原王朝,但滲透是很深的。</p>
也就是從這時候起,淮北諸州,除了徐州和宋州在中原朝廷的控製下以外,其餘諸州都處於一種薛定諤的狀態。</p>
中原朝廷不清查他們的時候,當地大族跟南唐勾連,一邊從與南唐的貿易中獲得好處,一邊給南唐通風報信,基本都是常態。</p>
張昭就是有鑒於此,大軍一直沒過汴水,基本都在宋州到單父一帶活動,就是為了不讓這些牆頭草知道確切的情況。</p>
。</p>
。</p>
連陳、亳、宿三州的土豪都知道了結果,就離著孟渚澤不遠的宋州之人,自然也更清楚的知道的結果。</p>
張昭大軍剛剛回事,這些人就跑到宋州城不遠處,呼兒喚孫的哭喊,讓城中的親人別再抵抗了。</p>
張昭也順便將大量的南唐旗幟,特別是李璟賜給劉彥貞的紅纛赭黃牙旗,被蠻熊耀武揚威的舉到宋州城下後,城中的人心,立刻就瀕臨崩潰了。</p>
當夜,杜重威派人縋下城牆請降,張昭連人都沒見,直接一刀砍了,然後把人頭用投石機,給投進了宋州城中去了。</p>
寅時,宋州歸德軍步軍都虞侯等中高層軍校,共推宋州推官自己槌下城來尋張昭乞求活命,張昭考慮再三,還是沒同意。</p>
雖然他現在急著拿下宋州以後趕緊去奪回徐州,但是歸德軍的士兵很特殊,因為他們大多數人跟著前任節度使宋彥筠,在滹沱河邊充當過不光彩的角色。</p>
當時杜重威就是靠歸德軍的二百甲兵,先控製住了各路節鎮,然後又威逼其他晉軍士兵們投降。</p>
他們是有罪的,赦免其他人可以,但是歸德軍上下,不脫層皮就可以逃脫罪責的話,那麽大牢中的李守貞父子和宋彥筠,是不是也可以免死?</p>
連續兩次被張昭拒絕投降,歸德軍上下終於是知道,張昭這是要他們的命了,隻能縮回去死守。</p>
三月底,大軍攻陷外城,歸德軍上下和契丹人一起縮進了內城,張昭讓人在城南北架起伏遠弩和大木單弩,封鎖歸德軍士兵取水的路徑。</p>
渴了兩天後,歸德軍上下終於是熬不住了,三月二十四,城中發生火並。</p>
一夥歸德軍士兵將城中還剩下的二百餘契丹人全數殺死,隨後打開了內城西門投降。</p>
雖然知道投降也是個死,但他們實在熬不住了,每日喝馬血解渴,喝完就恨不得自殺算了。</p>
他們殺光了契丹人,也是希望有這個投名狀能僥幸免死。</p>
張昭看著一個麵容枯槁,渾身血跡的歸德軍都頭,舉著耶律敵祿的人頭,估摸著現在還活著的歸德軍士兵也就幾百人後,點頭同意赦免了他們。</p>
而大軍入內城之後,唯一還有戰鬥的地方,就是歸德軍署衙了,守在這裏的是杜重威拿全部家當喂出來的牙兵。</p>
他們不會投降,張昭也一個都不會饒過。</p>
因為這些牙兵,就是昔年楊光遠父子在洛陽胡亂殺人,養起來的幾百河陽牙兵。</p>
楊光遠和杜重威換鎮之後,這些牙兵就跟了杜重威。</p>
這些河陽牙兵在洛陽時就壞事做盡,到了杜重威麾下後更是喪盡天良,張昭饒了誰,也不能饒了他們。</p>
不過這歸德軍署衙倒是修建的很堅固,也算是五代的特色,節度使署衙一般都修建的更跟特麽城堡一樣。</p>
張昭想了想,準備直接用火攻,不出來是吧?不出來老子就把你全家變烤豬。</p>
不過這邊還沒開始行動,‘噗通’一聲,高行周、高懷德父子就跪在了張昭麵前連聲哀求。</p>
張昭這才想起來,高行周把女兒嫁給了杜重威的兒子杜弘章了,這要是一把火,還不得把高娥娘也是燒熟了。</p>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p>
張昭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高行周的懇求,不過既然是你要救女兒,那就隻能用高家的故舊了,張昭可不會把他的士兵拿去填這個坑。</p>
“還請聖人賜下一隊分金都火雷手!”</p>
高懷德是懂行的,知道張昭手裏的分金都擅長搞爆破,這歸德軍署衙甚至堅固,不炸塌一段,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衝擊去。</p>
一直在張昭身邊的皇甫衝,也帶著一隊皇甫家的兒郎和曾經皇甫遇的親隨,包括那個被皇甫遇在敵陣之中救出來的忠心親隨杜知敏也在。</p>
“聖人,請允許我皇甫家兒郎參與進攻,杜重威此賊禍國殃民,害我伯父皇甫太師絕望殉國,臣要拿杜重威父子的人頭祭奠伯父。”</p>
“可!”張昭點頭同意了,想了想衝身邊的頓珠一揮手。</p>
“帶第五隊的神臂弓手一起上,盡快肅清殘敵。”</p>
看著高行周父子、頓珠和皇甫衝等人開始進攻後,張昭就在署衙外聽著匯報。</p>
劉彥貞帶著南唐三萬禁軍,一萬五千州縣兵和團結鄉兵,加上南唐民夫兩萬,徐州民夫一萬,一共七萬五千人來解宋州之圍。</p>
結果在路上,三萬民夫因為殘酷的壓榨,就死傷逃亡,最後不到兩萬了,因此真正到了宋州境內的,隻有六萬人左右。</p>
戰鬥中,張昭先是襲殺南唐後軍,後軍都統軍張彥威戰死,民夫和團結鄉兵開戰前基本就逃亡一空。</p>
還有數千人因為需要轉運糧草到宋州,保障汴水通暢沒在,因此實際上南唐後軍也隻有兩萬七八千人。</p>
這兩萬多人中,大部分都是自己跳入河中然後被射殺或者淹死的。</p>
具體死了多少,現在還統計不出來,估計不會少於萬人。</p>
而沒有跳河的,被陣斬四千餘,俘虜近萬人。</p>
孟渚澤一戰,則戰果更為輝煌,南唐精銳禁軍兩萬一千人,被陣斬超過五千,其餘基本都被俘虜。</p>
南唐北麵行營都部署劉彥貞,馬步軍指揮使、池州刺史張全約以下將官數十人戰死。</p>
龍武軍都虞侯柴克宏等將官被生擒、神武軍都虞侯鄭昭業重傷被俘。</p>
此一役,南唐禁軍折損頗多,而且還是最精銳的兩萬人,按照時人估計,南唐禁軍,最多也就是五到七萬這個數目。</p>
可以說,劉彥貞的這次慘敗,基本就掏空了南唐所有的機動兵力。</p>
李璟想要再次組織這樣的三萬人北上,除非他東西兩都都不派人守衛。</p>
至於最後出現的黑雲長劍都,張昭也通過俘虜了解了一下。</p>
原來自從楊行密去世後,繼位的楊握,就想要擺脫此時已經被稱為左牙軍和右牙軍的黑雲長劍都控製,在位三年就驅逐了很大一部分黑雲長劍都成員。</p>
於是左牙指揮使張顥和右牙指揮使徐溫發動叛亂弑殺了楊握,不過僅僅過了九天,徐溫又與張顥內鬥,最後徐溫成功誅殺張顥。</p>
</p>
不過在徐溫在誅殺張顥的時候,為了撇清自己,就把楊握遇害的消息全部抖落了出來。</p>
還將罪過全部栽到了張顥與左牙軍的頭上,順勢牽連了一大批人。</p>
這就間接導致了黑雲長劍都的內鬥,等到南唐建立,雖然隻過了不到十年時間,但昔年跟隨楊行密縱橫江淮的黑雲長劍都,基本就消失殆盡,連訓練技法和戰法都沒了傳承。</p>
南唐禁軍中,就隻有這次出現的少量當年遺留,被張昭一殺,黑雲長劍都的後人還在,在真正的黑雲長劍都,已經徹底消亡。</p>
就在張昭聽取匯報的時候,歸德軍署衙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p>
分金都在東、北兩個方麵爆破出了四個大口子,周軍從四個方向同時進攻。</p>
高行周、高懷德父子為洗清身上的嫌疑,是以格外賣力。</p>
皇甫衝和杜知敏等人就更不用說了,杜重威可以說是間接害死皇甫遇的凶手,打起來更是不避生死。</p>
頓珠親自率領的憾山都甲士,身穿重甲以神臂弓逐屋逐房點殺,更不是杜重威的牙兵所能抵抗的。</p>
不過一個時辰,兩百多最後的原河陽牙兵就被全部清除。</p>
杜重威並其妻石氏,長子杜弘章,次子杜宏璨則被搜了出來。</p>
滹沱河屈膝至今不過也就是兩年時間,但杜重威已經仿佛老了二十歲一樣。</p>
當初是想當兒皇帝,結果卻被耶律德光戲耍,這兩年,不但名聲神憎鬼厭,連積攢的家當都賠光了。</p>
胡須灰白的杜重威抬頭看著張昭,本來想開口求饒,但是一看張昭的眼神,就知道沒戲。</p>
而且周圍圍著的,大多是後晉兵將們,他們可是被杜重威給坑苦了的。</p>
“無恥之賊!你也有今日,請聖人下令,將此賊交予我等!”</p>
王周眼睛都紅了,他懇求的看著張昭。</p>
山呼海嘯的怒罵聲響起,周圍所有人也都半跪下,懇求張昭把杜重威交給他們。</p>
張昭嫌棄的一撇嘴,看都不願意看這重量級瘟侯一眼,他剛把手一揮,王周、藥元福等人拖著杜重威就開始往接到街道走去。</p>
剛拖走沒幾步,張昭就聽到了杜重威的慘叫聲,周圍的兵將都圍了上去,拳腳齊下,打的杜重威骨斷筋折。</p>
看來這位要和他的好搭檔張彥威一起,被打為肉泥了。</p>
杜重威的妻子石氏給嚇得大聲尖叫了起來。</p>
這個女人也是重量級,他兄長石敬瑭,丈夫杜重威一個比一個無恥,石氏不但不規勸,反而是幫凶之一。</p>
杜重威相當兒皇帝的心思,就是相當皇後的石氏,時常鼓動的結果。</p>
曆史上耶律德光北返的時候,他們夫妻在相州還跪地叩拜,以父事耶律德光來著。</p>
不過張昭還是不準備殺了她,畢竟她能起的,無非就是輔助作用,找個尼姑庵扔進去自生自滅就是。</p>
不過此刻石氏的尖叫,引起了張昭身邊薛懷讓的注意。</p>
來晚了沒撈到打殺杜重威機會的薛懷讓,紅著眼睛上前,一拳就將石氏打倒在地。</p>
隨後一頓棍棒,打的石氏滿地打滾,不一會就沒了氣息。</p>
張昭本來想阻止,但稍微遲疑了一下,薛懷讓就將石氏給打死了,也就幹脆作罷。</p>
這邊杜重威的兩個兒子眼見父母都被殺死,已經嚇癱在了地上,皇甫衝趕緊飛撲過來,懇請張昭,“聖人,請讓臣為伯父報仇!”</p>
嗯,再不上來懇求的話,湯都撈不到了。</p>
張昭澹澹的一點頭,皇甫衝手持骨朵撲上去,一錘就把杜弘章腦袋開花,然後揪著杜宏璨往遠處,去剖腹腕心祭奠皇甫遇去了。</p>
這一下,杜家的直係,都已經被殺光,好在杜重威還沒有孫子,不至於讓張昭難辦,剩下的都是杜重威的妻妾和兒媳。</p>
張昭順著高懷德擔憂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臉上用黃泥抹成了大花臉,眼睛卻閃亮亮的少女混在人群中。</p>
張昭立刻就知道這是誰了,一定是高懷德的妹妹,高行周的長女,杜重威的長媳高娥娘。</p>
“娥娘尚在人群中,高太保、藏用你們怎麽不把她接走呢,天氣寒冷,別凍壞了。”</p>
張昭雖然很滿意高家父子的舉動,但還是裝出一副責怪的樣子。</p>
高行周和高懷德單膝跪下,高行周泣聲回答道:“臣乃是罪人姻親,安敢以私廢公。”</p>
張昭擺了擺手寬慰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杜重威暗藏禍心、無恥之尤,太保又怎能知道呢,不知者不罪,起來吧!把娥娘叫過來吧,別把她嚇壞了。”</p>
張昭心裏一動,後晉在河北本來有三個支柱將門,符彥卿的符家,高行周的高家,皇甫遇的皇甫家。</p>
現在皇甫遇自盡殉國,皇甫家後繼無人,眼看就要衰敗下去了,隻有符家和高家實力不俗。</p>
他已經納了符彥卿的長女,曆史上的大符皇後,加上符彥卿一門多將才,眼看就有徹底壓製高家的樣子。</p>
這對於帝王來說,可不一定是好事,就算符彥卿忠心,那符家其他人呢?兒子兒孫呢?所以還是要扶高家一把。</p>
況且高懷德曆史上是北宋開國功臣,乃是一時名將,也有讓張昭拉攏的資格。</p>
張昭這邊說要把高娥娘帶過來,高懷德立刻就秒懂了,他趕緊跑過去,先用扯了一塊布擦掉高娥娘臉上的稀泥,再拖著就給拽了過來。</p>
不過,在讓她給張昭下拜的時候,高娥娘臉上浮現出了倔強的神色,就是不肯低頭,還是高懷德使勁按著脖子,才被迫低頭。</p>
嗬嗬!張昭在內心裏一樂,高娥娘身量頗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出頭,是張昭來到這個時代後,遇到的女人中最高的。</p>
小模樣雖然不是特別豔麗,但那倔強的神色和不服的樣子,卻很有幾分小辣椒的模樣,挺有意思的。</p>
張昭哈哈一笑,一點也不矜持,“不必強求,先送回東京吧,去跟符娘子做個伴!”</p>
徐州和宋州以南的陳、亳、宿三州官吏和當地豪強代表就到了。</p>
他們能在這麽快的時間就出現,隻能證明一件事,這些地頭蛇早就在等著,等著周國和南唐交戰的結果了。</p>
張昭並沒有什麽不舒服,隻是勒索了這些地方大族五萬石糧食和兩萬束草後,就原諒了他們。</p>
甚至還從這些本地土豪的子侄中,招募了數十人補充到了左右龍驤衛中。</p>
對於這些在張周和南唐之間的地方大族,誰贏他們幫誰很正常。</p>
他們甚至都不想誰贏幫誰,大部分人所求的,不過是安安穩穩的保住性命和田產。</p>
若是曆史上的郭榮在此,以他的脾氣,這些搖擺的地方大族討不了好,但張昭不一樣,他能理解這些邊境之民的不容易。</p>
而且張昭也不覺得,在他和李璟這種公子哥中,不會有人傻到選擇李璟。</p>
甚至就是這三州的刺史,張昭也隻是要求他們到將功贖罪,盡快將三州的土地人口戶冊統計上來,去年落下的稅款繳納上來,然後罰沒一筆贖罪銀就是。</p>
這是因為,在後晉建立後,對於靠近南唐的這些州縣控製就很不得力。</p>
石敬瑭所求的,不過是盡快上繳賦稅,搜刮到足夠的錢糧滿足契丹耶耶,關注的重點,也在北方諸鎮。</p>
而當時南唐還是李昪在位,南唐朝堂的氣氛可不是現在這樣浮誇,這樣人人好說漂亮話。</p>
李昪此人,出身寒微,能文能武,絕對要算是一代英主。</p>
在他的治理下,南唐政治穩定,百業興盛,對淮北諸州,有著莫大的吸引力。</p>
雖然李昪知道北地驍騎的厲害,一直不敢過多挑釁中原王朝,但滲透是很深的。</p>
也就是從這時候起,淮北諸州,除了徐州和宋州在中原朝廷的控製下以外,其餘諸州都處於一種薛定諤的狀態。</p>
中原朝廷不清查他們的時候,當地大族跟南唐勾連,一邊從與南唐的貿易中獲得好處,一邊給南唐通風報信,基本都是常態。</p>
張昭就是有鑒於此,大軍一直沒過汴水,基本都在宋州到單父一帶活動,就是為了不讓這些牆頭草知道確切的情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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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陳、亳、宿三州的土豪都知道了結果,就離著孟渚澤不遠的宋州之人,自然也更清楚的知道的結果。</p>
張昭大軍剛剛回事,這些人就跑到宋州城不遠處,呼兒喚孫的哭喊,讓城中的親人別再抵抗了。</p>
張昭也順便將大量的南唐旗幟,特別是李璟賜給劉彥貞的紅纛赭黃牙旗,被蠻熊耀武揚威的舉到宋州城下後,城中的人心,立刻就瀕臨崩潰了。</p>
當夜,杜重威派人縋下城牆請降,張昭連人都沒見,直接一刀砍了,然後把人頭用投石機,給投進了宋州城中去了。</p>
寅時,宋州歸德軍步軍都虞侯等中高層軍校,共推宋州推官自己槌下城來尋張昭乞求活命,張昭考慮再三,還是沒同意。</p>
雖然他現在急著拿下宋州以後趕緊去奪回徐州,但是歸德軍的士兵很特殊,因為他們大多數人跟著前任節度使宋彥筠,在滹沱河邊充當過不光彩的角色。</p>
當時杜重威就是靠歸德軍的二百甲兵,先控製住了各路節鎮,然後又威逼其他晉軍士兵們投降。</p>
他們是有罪的,赦免其他人可以,但是歸德軍上下,不脫層皮就可以逃脫罪責的話,那麽大牢中的李守貞父子和宋彥筠,是不是也可以免死?</p>
連續兩次被張昭拒絕投降,歸德軍上下終於是知道,張昭這是要他們的命了,隻能縮回去死守。</p>
三月底,大軍攻陷外城,歸德軍上下和契丹人一起縮進了內城,張昭讓人在城南北架起伏遠弩和大木單弩,封鎖歸德軍士兵取水的路徑。</p>
渴了兩天後,歸德軍上下終於是熬不住了,三月二十四,城中發生火並。</p>
一夥歸德軍士兵將城中還剩下的二百餘契丹人全數殺死,隨後打開了內城西門投降。</p>
雖然知道投降也是個死,但他們實在熬不住了,每日喝馬血解渴,喝完就恨不得自殺算了。</p>
他們殺光了契丹人,也是希望有這個投名狀能僥幸免死。</p>
張昭看著一個麵容枯槁,渾身血跡的歸德軍都頭,舉著耶律敵祿的人頭,估摸著現在還活著的歸德軍士兵也就幾百人後,點頭同意赦免了他們。</p>
而大軍入內城之後,唯一還有戰鬥的地方,就是歸德軍署衙了,守在這裏的是杜重威拿全部家當喂出來的牙兵。</p>
他們不會投降,張昭也一個都不會饒過。</p>
因為這些牙兵,就是昔年楊光遠父子在洛陽胡亂殺人,養起來的幾百河陽牙兵。</p>
楊光遠和杜重威換鎮之後,這些牙兵就跟了杜重威。</p>
這些河陽牙兵在洛陽時就壞事做盡,到了杜重威麾下後更是喪盡天良,張昭饒了誰,也不能饒了他們。</p>
不過這歸德軍署衙倒是修建的很堅固,也算是五代的特色,節度使署衙一般都修建的更跟特麽城堡一樣。</p>
張昭想了想,準備直接用火攻,不出來是吧?不出來老子就把你全家變烤豬。</p>
不過這邊還沒開始行動,‘噗通’一聲,高行周、高懷德父子就跪在了張昭麵前連聲哀求。</p>
張昭這才想起來,高行周把女兒嫁給了杜重威的兒子杜弘章了,這要是一把火,還不得把高娥娘也是燒熟了。</p>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p>
張昭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高行周的懇求,不過既然是你要救女兒,那就隻能用高家的故舊了,張昭可不會把他的士兵拿去填這個坑。</p>
“還請聖人賜下一隊分金都火雷手!”</p>
高懷德是懂行的,知道張昭手裏的分金都擅長搞爆破,這歸德軍署衙甚至堅固,不炸塌一段,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衝擊去。</p>
一直在張昭身邊的皇甫衝,也帶著一隊皇甫家的兒郎和曾經皇甫遇的親隨,包括那個被皇甫遇在敵陣之中救出來的忠心親隨杜知敏也在。</p>
“聖人,請允許我皇甫家兒郎參與進攻,杜重威此賊禍國殃民,害我伯父皇甫太師絕望殉國,臣要拿杜重威父子的人頭祭奠伯父。”</p>
“可!”張昭點頭同意了,想了想衝身邊的頓珠一揮手。</p>
“帶第五隊的神臂弓手一起上,盡快肅清殘敵。”</p>
看著高行周父子、頓珠和皇甫衝等人開始進攻後,張昭就在署衙外聽著匯報。</p>
劉彥貞帶著南唐三萬禁軍,一萬五千州縣兵和團結鄉兵,加上南唐民夫兩萬,徐州民夫一萬,一共七萬五千人來解宋州之圍。</p>
結果在路上,三萬民夫因為殘酷的壓榨,就死傷逃亡,最後不到兩萬了,因此真正到了宋州境內的,隻有六萬人左右。</p>
戰鬥中,張昭先是襲殺南唐後軍,後軍都統軍張彥威戰死,民夫和團結鄉兵開戰前基本就逃亡一空。</p>
還有數千人因為需要轉運糧草到宋州,保障汴水通暢沒在,因此實際上南唐後軍也隻有兩萬七八千人。</p>
這兩萬多人中,大部分都是自己跳入河中然後被射殺或者淹死的。</p>
具體死了多少,現在還統計不出來,估計不會少於萬人。</p>
而沒有跳河的,被陣斬四千餘,俘虜近萬人。</p>
孟渚澤一戰,則戰果更為輝煌,南唐精銳禁軍兩萬一千人,被陣斬超過五千,其餘基本都被俘虜。</p>
南唐北麵行營都部署劉彥貞,馬步軍指揮使、池州刺史張全約以下將官數十人戰死。</p>
龍武軍都虞侯柴克宏等將官被生擒、神武軍都虞侯鄭昭業重傷被俘。</p>
此一役,南唐禁軍折損頗多,而且還是最精銳的兩萬人,按照時人估計,南唐禁軍,最多也就是五到七萬這個數目。</p>
可以說,劉彥貞的這次慘敗,基本就掏空了南唐所有的機動兵力。</p>
李璟想要再次組織這樣的三萬人北上,除非他東西兩都都不派人守衛。</p>
至於最後出現的黑雲長劍都,張昭也通過俘虜了解了一下。</p>
原來自從楊行密去世後,繼位的楊握,就想要擺脫此時已經被稱為左牙軍和右牙軍的黑雲長劍都控製,在位三年就驅逐了很大一部分黑雲長劍都成員。</p>
於是左牙指揮使張顥和右牙指揮使徐溫發動叛亂弑殺了楊握,不過僅僅過了九天,徐溫又與張顥內鬥,最後徐溫成功誅殺張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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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徐溫在誅殺張顥的時候,為了撇清自己,就把楊握遇害的消息全部抖落了出來。</p>
還將罪過全部栽到了張顥與左牙軍的頭上,順勢牽連了一大批人。</p>
這就間接導致了黑雲長劍都的內鬥,等到南唐建立,雖然隻過了不到十年時間,但昔年跟隨楊行密縱橫江淮的黑雲長劍都,基本就消失殆盡,連訓練技法和戰法都沒了傳承。</p>
南唐禁軍中,就隻有這次出現的少量當年遺留,被張昭一殺,黑雲長劍都的後人還在,在真正的黑雲長劍都,已經徹底消亡。</p>
就在張昭聽取匯報的時候,歸德軍署衙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p>
分金都在東、北兩個方麵爆破出了四個大口子,周軍從四個方向同時進攻。</p>
高行周、高懷德父子為洗清身上的嫌疑,是以格外賣力。</p>
皇甫衝和杜知敏等人就更不用說了,杜重威可以說是間接害死皇甫遇的凶手,打起來更是不避生死。</p>
頓珠親自率領的憾山都甲士,身穿重甲以神臂弓逐屋逐房點殺,更不是杜重威的牙兵所能抵抗的。</p>
不過一個時辰,兩百多最後的原河陽牙兵就被全部清除。</p>
杜重威並其妻石氏,長子杜弘章,次子杜宏璨則被搜了出來。</p>
滹沱河屈膝至今不過也就是兩年時間,但杜重威已經仿佛老了二十歲一樣。</p>
當初是想當兒皇帝,結果卻被耶律德光戲耍,這兩年,不但名聲神憎鬼厭,連積攢的家當都賠光了。</p>
胡須灰白的杜重威抬頭看著張昭,本來想開口求饒,但是一看張昭的眼神,就知道沒戲。</p>
而且周圍圍著的,大多是後晉兵將們,他們可是被杜重威給坑苦了的。</p>
“無恥之賊!你也有今日,請聖人下令,將此賊交予我等!”</p>
王周眼睛都紅了,他懇求的看著張昭。</p>
山呼海嘯的怒罵聲響起,周圍所有人也都半跪下,懇求張昭把杜重威交給他們。</p>
張昭嫌棄的一撇嘴,看都不願意看這重量級瘟侯一眼,他剛把手一揮,王周、藥元福等人拖著杜重威就開始往接到街道走去。</p>
剛拖走沒幾步,張昭就聽到了杜重威的慘叫聲,周圍的兵將都圍了上去,拳腳齊下,打的杜重威骨斷筋折。</p>
看來這位要和他的好搭檔張彥威一起,被打為肉泥了。</p>
杜重威的妻子石氏給嚇得大聲尖叫了起來。</p>
這個女人也是重量級,他兄長石敬瑭,丈夫杜重威一個比一個無恥,石氏不但不規勸,反而是幫凶之一。</p>
杜重威相當兒皇帝的心思,就是相當皇後的石氏,時常鼓動的結果。</p>
曆史上耶律德光北返的時候,他們夫妻在相州還跪地叩拜,以父事耶律德光來著。</p>
不過張昭還是不準備殺了她,畢竟她能起的,無非就是輔助作用,找個尼姑庵扔進去自生自滅就是。</p>
不過此刻石氏的尖叫,引起了張昭身邊薛懷讓的注意。</p>
來晚了沒撈到打殺杜重威機會的薛懷讓,紅著眼睛上前,一拳就將石氏打倒在地。</p>
隨後一頓棍棒,打的石氏滿地打滾,不一會就沒了氣息。</p>
張昭本來想阻止,但稍微遲疑了一下,薛懷讓就將石氏給打死了,也就幹脆作罷。</p>
這邊杜重威的兩個兒子眼見父母都被殺死,已經嚇癱在了地上,皇甫衝趕緊飛撲過來,懇請張昭,“聖人,請讓臣為伯父報仇!”</p>
嗯,再不上來懇求的話,湯都撈不到了。</p>
張昭澹澹的一點頭,皇甫衝手持骨朵撲上去,一錘就把杜弘章腦袋開花,然後揪著杜宏璨往遠處,去剖腹腕心祭奠皇甫遇去了。</p>
這一下,杜家的直係,都已經被殺光,好在杜重威還沒有孫子,不至於讓張昭難辦,剩下的都是杜重威的妻妾和兒媳。</p>
張昭順著高懷德擔憂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臉上用黃泥抹成了大花臉,眼睛卻閃亮亮的少女混在人群中。</p>
張昭立刻就知道這是誰了,一定是高懷德的妹妹,高行周的長女,杜重威的長媳高娥娘。</p>
“娥娘尚在人群中,高太保、藏用你們怎麽不把她接走呢,天氣寒冷,別凍壞了。”</p>
張昭雖然很滿意高家父子的舉動,但還是裝出一副責怪的樣子。</p>
高行周和高懷德單膝跪下,高行周泣聲回答道:“臣乃是罪人姻親,安敢以私廢公。”</p>
張昭擺了擺手寬慰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杜重威暗藏禍心、無恥之尤,太保又怎能知道呢,不知者不罪,起來吧!把娥娘叫過來吧,別把她嚇壞了。”</p>
張昭心裏一動,後晉在河北本來有三個支柱將門,符彥卿的符家,高行周的高家,皇甫遇的皇甫家。</p>
現在皇甫遇自盡殉國,皇甫家後繼無人,眼看就要衰敗下去了,隻有符家和高家實力不俗。</p>
他已經納了符彥卿的長女,曆史上的大符皇後,加上符彥卿一門多將才,眼看就有徹底壓製高家的樣子。</p>
這對於帝王來說,可不一定是好事,就算符彥卿忠心,那符家其他人呢?兒子兒孫呢?所以還是要扶高家一把。</p>
況且高懷德曆史上是北宋開國功臣,乃是一時名將,也有讓張昭拉攏的資格。</p>
張昭這邊說要把高娥娘帶過來,高懷德立刻就秒懂了,他趕緊跑過去,先用扯了一塊布擦掉高娥娘臉上的稀泥,再拖著就給拽了過來。</p>
不過,在讓她給張昭下拜的時候,高娥娘臉上浮現出了倔強的神色,就是不肯低頭,還是高懷德使勁按著脖子,才被迫低頭。</p>
嗬嗬!張昭在內心裏一樂,高娥娘身量頗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出頭,是張昭來到這個時代後,遇到的女人中最高的。</p>
小模樣雖然不是特別豔麗,但那倔強的神色和不服的樣子,卻很有幾分小辣椒的模樣,挺有意思的。</p>
張昭哈哈一笑,一點也不矜持,“不必強求,先送回東京吧,去跟符娘子做個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