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宮中,張鉊破天荒的沒有去大符或者高娥娘那裏,也沒有去找任何一個寵妃,而是來到了皇後曹延禧的寢宮。


    最近這兩個多月,張鉊又得了三個子女,曹延禧照終於再次誕下了一個小皇子,算是打上了雙保險,自此陰霾盡去,顯得容光煥發。


    同時曹延綿也如願產下了一個男嬰,薩曼波斯公主塞菲葉也為張鉊添了一個小棉襖。


    曹延禧也沒想到張鉊會來,張鉊也沒讓人通報,她正要將三個哇哇哭叫的嫩娃娃送走,卻被張鉊給阻止了。


    最近一直忙著處理各種突發情況的張鉊,也難得放下了所有事情,陪著三個小娃娃逗樂了起來,晚上則好好安慰了皇後曹延禧一番。


    這可是真的安慰,曹延禧剛出月子,還不適合做其他的。


    而且張鉊也感覺得到,曹延禧的壓力也不小,她一直在盡力跟緊張鉊的步伐,來做一個合格的皇後。


    此時的皇後,可不後世,特別是北宋以後的皇後能比。


    比如大明朝的皇後,隻有升級為了皇太後,而皇子又年幼的時候,才有那麽點權力。


    但在此時,皇後是可以被稱為聖人的,皇帝出征,皇後更會直接臨朝稱製守家,哪怕皇帝在,皇後也可以單獨向臣子下令,稱為教令。


    莊宗李存勖時期,劉皇後強勢無比,她下的教令一度比李存勖的製令都好使。


    雖然張鉊這不會存在這種情況,但曹延禧的權力其實並不小。


    比如張鉊征討南唐的時候,國家大事都是張希崇、範質等商議後,必須要報給皇後曹延禧批準方可執行。


    當時李璟不肯服軟,張鉊準備再次征召一萬大軍南下淮南,那也是曹延禧督促群臣盡快完成的。


    不過正因為皇後的權力還挺大的,曹延禧的壓力才越大。


    她一邊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一邊還要警惕曹家勢力的進一步擴張,光是她自己擋住的曹家子弟上門求官,就不下五十起。


    族人不理解她,覺得曹家如今這樣富貴,朝廷官職多有缺失,給他們封點官能怎麽樣都在埋怨曹延禧翻臉不認人。


    而曹延禧這邊,深知張鉊的為人,隻能自己擋住這些惱人的事情,不讓張鉊受到影響,也挺累。


    而看著曹延禧帶著美美的笑容沉沉睡去,張鉊卻有點睡不著,快到年底元日了,而他接下來還有三件大事。


    首先就是解決涼州空心化的問題,若是在漢唐時期,大可以移天下富戶到涼州。


    但他現在不行,因為此時已經經過了快兩百年的動亂,雖然烈度無法與秦末和隋末相比,但卻太過頻繁,民生的情況相當淒慘。


    民間富戶不是沒有,但卻沒有大到需要遷移才能控製的地步,他們也不是張鉊想要的群體。


    更重要的是,涼州嚴格來說在張鉊進入中原之後,已經不屬於帝國的中心了,所以張鉊才會把涼州抬舉成五京之一,就是為了避免它的過快衰落。


    而涼州除了擔任中原與安西交流的大通道這一個功能外,還是張鉊核心的武力來源地區與向西征服的大後方。


    所以除了相對富庶以外,還要加上一個武字,這個字,恰恰又是遷移富戶無法達到的目標。


    排除了這個辦法,張鉊就隻能把目光放到了與河西最近的關中人身上。


    因為在此之前,張鉊出潼關的時候,就帶了六千關中義從,等到了攻打南唐之前,又再次征召了四千,同時因為孟蜀的進攻,曹元忠請示張鉊之後,也征召了大約五千人。


    最重要的是,張鉊在關中,是以唐太宗李世民為標杆的,關中很多人心裏也相信張鉊是太宗文皇帝轉世,這從關中義從在戰場上的表現,就看得出來。


    因此,張鉊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一部分關中義從安置到涼州去,把涼州的肥沃土地一分為三。


    最大一塊的,賞賜給已經跟隨他的關中義從及其家屬,小一些的,則從青塘高原和高山上,招募一部分各族百姓。


    最後剩下的一小塊,張鉊準備再從關中遷移大約五萬人到河西。


    作為張鉊最重要的大後方,河西隴右還是應該保持家有四五百畝地的大府兵製模式,做到中原有事能調兵入關中,安西有事,也能迅速支援。


    至於張懷慶,張鉊還是準備把他調回東京開封府。


    我張聖人其實不怕手下人權力欲望強,因為他這裏,多得是高官厚祿來安排人,但就怕手下已經沒了進取之心。


    張懷慶就是這樣的,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奮鬥的勇氣和決心,強行留在西京承天府,也沒有什麽益處。


    隻是裴遠讓裴遠獨任西京留守兼承天府尹,放權還是放的有點大了,現在的裴遠它還可以信任,但是日後呢


    而第二件事,就是李聖天西來的事情,按照曹六郎曹延祿的上報,李聖天早在七月份就已動身,除了留下李從德監國以外,曹元忻、李從煜等人都被他帶上了。


    張鉊沒想到李聖天對於到一趟中原,執念這麽深,而且他也感覺,李聖天甚至有在中原常住的意思。


    可是安西如今還萬萬不能缺了他,如何把舅父天子忽悠回於闐,再當幾年看守西大門的牛馬,這是個問題。


    最後一個事情,那就是全方位的政治架構調整了,張鉊現在實行的,是一套大唐與五代製度的雜糅。


    在中央層麵,是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加上樞密院並行的格局。


    但運行一段時間後,張鉊就發現了大量的職權重疊不清和推諉扯皮等情況。


    因為實際上三省製度在唐中期以後,就已經名存實亡。


    樞密院的很多職權,以及後梁、後唐的朝堂架構,跟三省製是有重複的。


    最大的問題,就是三省製這套職在輔佐皇帝的官職體係,最初設計的時候,把皇帝都想象成了唐太宗這種標準的。


    但實際上,從古至今這麽多年,能有幾個皇帝像唐太宗一樣勤於政事、知道百姓疾苦,而又能虛懷納諫的


    特別是門下省,那一串串職責,皇帝但凡肚量小一點,根本就執行不下去。


    所以三省的職責,直唐太宗以後,逐漸就開始被更需要聽命於皇帝的各種使職給分奪了。


    同時,三省製度,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導致文官權力的高度集中,若是英明的君王,尚能駕馭,遇到幾個能力不那麽行的,隻能是被耍的團團轉。


    張鉊沒有唐太宗那份自信,唐太宗很有信心把接班人都培養成跟他一樣的賢君,張鉊則估計自己的後代,庸主應該是占大多數。


    當然,他也不想用唐朝那種養蠱式的繼承人培養辦法,所以三省製度必須要因時做出改變了。


    張鉊的設想,是將跟皇帝關係最為緊密的中書省,徹底改成皇帝的秘書班子。


    把中書令這個職位,改為虛職,用來追贈,恢複同中書平章事的官稱,作為丞相的加封。


    中書省的實際長官為中書侍郎,主管進呈國家政務,宣布詔令,將大臣的奏疏呈遞皇帝禦覽,挑選,區分緊要與非緊要後,分別呈給皇帝。


    設中書知製誥一人,作為皇帝最腹心的侍從隨時隨駕,掌管冊書、製書、詔書、敕書、誥命等事。


    設中書舍人六名,分別對應立戶禮兵刑工六部以及負責班薄、製敕、點檢等職責,其餘符寶、通進、進奏等司、院不變。


    但是會把中書省原本用來糾正朝政缺失,用人不當,官員違法等職責的左右散騎常侍、左右司諫、左右正言等官職合並到門下省去。


    中書省至此,不再擔任監察、諫議等職責,成為了皇帝的專屬智囊、秘書團。


    張鉊甚至準備在科舉完備以後,讓中書省官員不通過普通的科舉選拔,而通過皇帝開的恩科特別選拔。


    這實際上就很有明代司禮監的味道了,大方向上差不多,隻是具體的隻能還有些區別。


    而接受了中書省讓出的左右散騎常侍、司諫、正言等官職後,門下省的封駁、監察、諫議等權力,責會得到加強。


    同時具體的政務係統,將會大量來到尚書省。


    張鉊準備以加了同中書平章事的尚書左仆射為首,尚書右仆射為副。


    同時會給六部的某些左侍郎加參知政事銜,讓他們也形同丞相參與國事。


    這樣一來,張周的中樞權力結構,將變成皇帝親任中書令,下麵則配置門下侍中,同中書平章事、尚書左仆射,尚書右仆射和若幹參知政事為群相。


    地方上,道大使這個稱謂,實際上是張鉊為了打壓節度使職權設立的,全稱實際上原來的節度大使。


    而現在根本就不適用,甚至連現在的州縣體製也不適用了。


    但是這些,張鉊必須要等到馮道和趙瑩回來之後,再做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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