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曆史上會因為避郭榮的諱,而改成李筠。


    有些魔幻的是,曆史上他與郭威的外甥李重進,是趙匡胤篡位後反應最激烈的人。


    李榮甚至比李重進反應還激烈,他可是在趙匡胤派使者到後,還敢懸掛郭威畫像大哭的人。


    不過這位曆史上郭威的忠臣,此刻卻被郭威給圍在了合漳以東二十裏處。


    這裏有一塊廣闊的河穀平地,是漳水衝擊而成,郭威原本讓數百河東兵在穀口建大寨數個,卡住了從穀口前往合漳去的關鍵所在。


    閻晉幾次調兵攻打,都因為地形太過險要,且麵臨滏陽郭威援兵的風險,而沒有打下來。


    不過現在漳水變化很大,閻晉不敢大意,因此在張鉊大軍未到之前,硬是從不多的守軍中擠出千五百人給李榮,命他攻打穀口山寨探查虛實。


    李榮本人就是難得的驍將,縱馬如飛,能開一石二的強弓,且準頭極好。


    這次他兵員充足,又得到皇帝即將到達鄴城的激勵,遂率大軍舍命猛攻,終於攻下來了這個穀口的重要砦堡。


    不過緊接著,李榮心裏就是一沉,因為攻下的砦堡中幹幹淨淨,別說糧草了,連房間都沒幾間完好。


    這種超出常理的情況,讓李榮感覺有些不妙,想要退走再做打算,但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奪下來的砦堡。


    就是這稍微一猶豫,再想走都走不了了。


    原來郭威得到郭從義的一萬兵馬增援後,故意讓郭從義的一萬人和運輸糧草的數萬民夫混在一起,讓民夫穿上號服和少量甲胃,冒充滏陽守軍。


    暗中則命令外甥李重進率五千精銳繞路前往合漳,等著周軍上當。


    閻晉雖然謹慎,他也不可能麵麵俱到。


    李榮一千餘人打下穀口的砦堡後,支援稍微一慢,合漳的史弘肇自合漳率守軍五千自漳水而下,李重進率五千精銳翻越山嶺從後麵殺到,將李榮這千餘人,堵在了穀口的砦堡中。


    李榮在砦堡中急的團團轉,他看著身邊的武威鎮都頭章全說道。


    “大丈夫死則死耳,可河東賊將我團團圍困,卻不猛攻,看來是起了圍點打援之意,若是累得大軍有失,罪過大矣。”


    他身邊的武威鎮都頭章全,出自鄯州鄯東三部之一的章佳部,是最早投靠張鉊的鄯州吐穀渾人


    章全與左羽林衛郎將章西豹同族,都曾是慕容信長的心腹猛士。


    屬於成分紅得發紫那一類型的,因此李榮雖然是上級,但對章全還是非常尊重的。


    章全聽完李榮的話,倒是沒那麽著急,他腦筋比較簡單,連認一百個字和令旗都認不全,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個隻能管一百人的都頭。


    “河東賊在穀口內多步卒,穀口外多遊騎,看來是防著咱們突出去,圍點打援應該是肯定的。


    可是穀口外一馬平川,我軍多河西驍騎,他們憑什麽在利於騎兵的平地上,跟咱們野戰


    不如咱們緊守此處,等都部署派驍騎前來解圍,咱們乘勢衝出去,彼輩豈能奈何說不定還能打崩外麵的這幾千河東軍。”


    李榮聽完也點了點頭,章全說的還是有道理的。


    河東軍本來騎兵也不少,自古並州騎兵那都是天下驍銳。


    可是自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劉知遠又不敢接大同軍吳巒等南下後。


    並州的精銳騎兵,一部分跟吳巒去了夏州,歸了周國,一部分被契丹人招募。


    河東軍自此,騎兵就隻能保有三四千精騎,其餘大部分輕甲、無甲遊騎兵和弓騎兵都要靠吐穀渾人提供。


    這些吐穀渾人雖然也頗為悍勇,但跟河西驍騎比起來就大為不如。


    對峙這快一年以來,河東軍每次出戰,都要一靠地利,二靠步騎結合謹慎應對。


    這種打法的狂野浪戰,也就最開始打過幾次,吃了兩次大虧後,就不敢再這麽搞了。


    不過話是如此說,決定也定好了,但是兩人心裏,都還是有些打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


    。


    張昭駿(馬殺才)算是張鉊的元從中,崛起比較快的人。


    最開始西行的時候,哪怕在那百餘人中,都要算寂寂無名的。


    攻打扜泥城的時候,張鉊身邊的勇將是閻晉、張昭忠、張昭節、張昭就、馬昭遠、氾全、氾順兄弟,他張昭駿完全都排不上號。


    但到了現在,張昭駿在元從派中,除了比不上閻晉、陰正奇這樣的人以外,統軍能力和地位,已經在氾全氾順兄弟等之上了。


    他的兩千騎兵,全是河西來的精銳,雖然隻有一半是左金吾衛驍騎兵,一半是左金吾衛子侄兄弟組成的驃騎兵,但是戰鬥力依然強橫。


    出於李榮傳出攻下穀口砦堡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出的情況,張昭駿十分謹慎的將騎兵分為前中後三軍。


    前後兩軍各五百人,中軍主力一千人,每軍中還分成若幹小隊負責掩護和搜索,同時三軍間隔一兩裏地,防止被河東軍隊突襲。


    不過雖然隊形有些散亂,但行軍速度可不慢,薛同義剛剛將情報傳遞給張鉊,張昭駿的兩千人,就已經到了穀口。


    李重進張口結舌的看著遠處開的周國親軍驍騎,感覺有些口幹舌燥。


    這些周國騎兵來的太快了,而且路上布置嚴整,讓他完全沒有偷襲和遲滯的可能。


    他身邊的白再榮也皺著眉頭,看著遠處打著飛鷹大旗的左金吾衛騎兵對李重進說道。


    “河西賊來的太快了,太尉布置許久,若就來兩千騎,殺傷太少,恐不美也!


    不如做出圍點打援的樣子,吸引周國更多兵將前來。”


    李重進倒是猶豫了一下,因為這可是周國的親軍啊!別說兩千,戰死兩百周國天子就得心疼的抹眼淚。


    但是白再榮說完這句話,就徑直帶著親信牙兵開始下去布置了。


    李重進雖然是主帥,但下麵的一眾老資格隻不過是看在他是郭太尉外甥份上,給郭太尉幾分麵而已,可不會真的聽他指揮。


    李重進本來也就沒拿定注意,見到白再榮已經下去了,於是隻能有些鬱悶的按照白再榮的提議幹。


    可不管是白再榮這樣老於征戰的老卒,還是李重進這樣已經不能被稱為新手的年輕將領,無論在經驗和經過的場麵上,都沒法與張昭駿比了。


    自從十五年前,跟著張鉊遠走安西開始,張昭駿打過扜泥城數百人的死鬥,苦熬過破虜州下的以一敵十,爬上高原打過波斯人,藥殺水邊連破波斯勇將阿杜拉爾與喀喇汗總督玉素普。


    也風光的進入過河中名稱布哈拉,更在天竺之地虐過菜,嚐過了征服者的快感。


    回來之後打過亂兵和李從曮,滅過定難軍李家,參與過幹掉耶律德光的大戰,追著南唐軍的屁股飲馬長江過。


    可以說,要論見識的多廣和經驗的豐富,河東軍不論是誰,也不能和張昭駿比。


    因此他隻是大眼一看,就知道這些河東軍是想幹什麽。


    而且...張昭駿立馬在一塊高崗上往穀口看去,象征周國的周字大旗,仍然在穀口砦堡飄揚,而穀口的河東軍不像是在堵住穀口,而像是歡迎他們到來的儀仗隊。


    更邪門的還是穀口,張昭駿總感覺好像藏著什麽東西,就要噴薄而出一樣。


    “郭雀兒這狗入的,不會是真的在築壩堵漳水吧”張昭駿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的說道。


    雖然猜不透郭威要幹什麽,但眼前的圍點打援,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他壓根就不會讓李重進如願。


    “薛歸忠,就在此山包上升起我左金吾衛的大旗,再升三角大黑旗兩麵,告訴李榮我軍已到,其餘人原地修整。”


    左金吾衛的大旗是告訴李榮,是左金吾衛來了,三角大黑旗兩麵,是告訴李榮,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如果他們遇到危險就打出紅色大旗,左金吾衛將全力進攻接應,當然沒什麽危險,就不要亂舉旗了。


    張昭駿不動,直接就讓李重進和白再榮再次尬住了,李重進甚至回頭望了望穀口砦堡升起的周國軍旗,他把臉色一沉。


    “通知史刺史,讓他猛攻穀口砦堡中的周軍,某就不相信對麵的周軍,敢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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