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包圍網逐漸收縮,底層的人們到現在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陣仗就像數十年前的底層暴亂時那般,甚至比那個時候更誇張。


    畢竟當時沒有這些看起來無比漠然森寒的審判騎士。


    看著周遭的一切,柳浪苦笑著搖頭說道:


    “黎小姐,很抱歉,這次我幫不到你了。”


    黎小虞平靜的點點頭,說道:


    “柳老板,願以後還有機會見到你。”


    盡管聲勢大,也不過是有錢人家的遊戲。


    柳浪相信黎萬業和黎錚最終也不會對至親怎麽樣。


    黎小虞往後街走去。


    往日裏略顯空蕩的大街,如今因為大量的守備,顯得壓抑肅殺。


    柳浪往鐵匠鋪子大門走去,這個情況下,他隻能本著坦白從寬的態度,希圖能少遭點罪。


    時間是兩小時。


    黎小虞的想法很簡單,隻要能夠拖住兩小時,自己就能夠強行離開,到了礦區之後,再跟阿卡司他們一起想辦法。


    黎錚似乎看穿了妹妹的想法,他搖頭說道:


    “小虞,不要想著做傻事了。鬧也鬧過了,該回家了。隻要你肯回去,爹也不會追究什麽。”


    黎錚的眼裏,這終究是自己的一時不理智,和弟弟黎小年造成了一些無謂的麻煩。


    他以為自己是理解黎小虞的。


    十四五歲到十八九歲,每個人在這個時間裏,或許都會有一次叛逆期。


    與家裏的大人有著對立的信念和世界觀,想要得到自由,認同,亦或者是愛情。


    但到最後,終歸是回到家裏人的身邊。


    有的人很快就妥協了。有的人用了幾年的時間,甚至數十年時間。


    可總歸是那麽個結果。


    “回去吧。”黎錚說道。


    黎小虞搖頭:


    “你我都知道,回去之後,爹不管再追究與否,我都沒辦法離開黎家了。”


    看著黎小虞這幅模樣,眉眼間的些許憔悴,黎錚心疼的說道:


    “這就是一個遊戲,你會有一段時間過你自以為想要的生活,可你被找到的時候,就該是遊戲結束的時候。


    你看看你,現在這麽狼狽,哪裏還是我黎家那個小公主?”


    黎錚隨即又溫和了些:


    “我會懇求爹,早些解除你的禁足。”


    黎小虞知道自己很狼狽,她同樣不喜歡這樣。


    穿著髒舊的衣服,身上還能看到一些尚未褪去的傷。


    像是被精心飼養的波斯貓,在髒亂的街道裏溜達了一個月,漸漸變成了一隻流浪貓。


    “我知道從小到大,你都很遷就我。哥哥,謝謝你。”


    黎小虞很認真的感謝著黎錚。


    在她看來,黎錚能夠被黎小年說服,就已經是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或許是兄長這一輩子,做的最不理智的一次決定。


    “這一次……我沒辦法遷就你。跟我回去吧小虞,聽話。”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爹不是那麽好說話的,我們誰也說服不了他。這次離家,我跟他之間有了一道沒辦法修複的裂痕,除非我嫁給別的某個家族。”


    黎小虞搖頭,堅定的說道:


    “所以我不會回去的。”


    “可這就是你的命啊!就在幾個月前,你不還同意了這樣的安排嗎?無論是嫁去哪家,至少將來你的人生都不會太差。”


    黎錚神情嚴肅的說道:


    “如果你不願意回去,我也隻能強行把你帶回去。整個底層,每一條街道,其實都有守備的封鎖,這是三十九堡壘,你又如何能夠逃得掉?”


    原本就被守衛們團團圍住的黎小虞,在此時又聽到了更多的守衛的腳步聲。


    黎萬業已經帶著其餘的守備趕來。


    這位三十九堡壘地位最高之人,在沒有堡壘能夠開拓第八層之前,他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地位最高之人。


    見到黎小虞的時候,黎萬業並沒有顯得生氣,相反帶著淡淡的笑容。


    就跟陪女兒捉迷藏的父親,找到了女兒一樣。


    “丫頭,跟我回去了。不要讓這麽多人看笑話。”


    黎小虞孤零零的站在一眾守衛的中心。


    她忽然笑了笑,肅殺的氣氛並未被衝淡。


    “爹,我不想跟娘一樣,將來與一個不愛的人,過著人前相敬如賓,人後無足輕重的生活。”


    這句話如同一根刺。


    黎錚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黎萬業倒是沒有半點變化,笑道:


    “你母親,至少衣食無憂,也不用擔心子女的前途,不用跟這些人一樣,每天累死累活的挖礦,卻未必能挖出足以飽腹的一日三餐。”


    “我說過,生活到最後隻有合適不合適,喜歡與否並不重要。將來你便會懂。”


    黎小虞低著頭,看著自己倒映在地板上的模糊糊的影子:


    “你們總說,年紀大了就會去遷就,但遷就了,就代表那些遺憾消失了嗎?”


    黎萬業笑容依舊,說道:


    “沒有遺憾的人生,本就是一句假話。區別隻是在於是小有遺憾還是抱憾終身。”


    “如果將來,與我一起生活的那個人是唐閑,我不會遺憾。”


    黎小虞抬起了頭,用毫不退讓的眼神看著黎萬業。


    始終帶著笑意的黎萬業終於皺起了眉頭。


    “黎家的人,天大的遺憾也得給我吞回去!不管是嫁給誰,這都是你必須接受的事情,隻要對家族有益,對堡壘有益。我能做到的,便是給你找最好的人家。”


    黎萬業繼續說道: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希望你能夠體麵的跟著我回去,而不是被帶回去。”


    這場倔強父女的對話,似乎即將結束。守衛們也等待著抓捕的命令。


    黎小虞沒有再說話。


    她無畏的看著的黎萬業,手按在了便攜式傳送裂縫上,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拍在了傳送裂縫上。


    但與往日溫和的橘黃色的裂縫入口不同,當檢測到使用目標後,便攜式傳送裂縫沒有傳送走目標,入口呈現不出不規則的扭曲和危險的紅色。


    她定定的站在入口處,抬起纖細的手臂,筆直的探向,似乎隨時就會探進去。


    黎錚急道:


    “小虞你瘋了嗎!你現在根本無法進入裂縫。”


    黎小虞平靜的感受著裂縫彼端那股恐怖的,仿佛能夠割裂一切的旋渦狀能量。


    若離開礦區沒有滿十小時的時間,強製使用傳送裂縫,這種危險等同於在礦區待滿七日。


    初版的傳送裂縫並沒有保險機製,一旦這種情況下使用,身體會強製吸入直至被割裂。


    隨後的科技改進,才使得傳送裂縫有了一道保險機製。不會在無法傳送的情況下傳送。


    但依舊會開啟那道恐怖的裂縫,像是通往冥界的入口。


    黎萬業沉聲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爹,唐閑是人類還是伊甸魔童,這便是我與您最大的分歧,在您沒有改變看法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黎萬業終於有些發怒,喝道: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你要那麽喜歡他?”


    這個問題讓黎小虞微微怔住。


    自己到底喜歡唐閑什麽呢?


    又是為什麽會喜歡到這個地步?


    這些問題黎小虞往日也想過,隻是不曾得到答案。


    直到今日,在父親帶著大隊人馬,逼著自己做一個選擇的時候,她才隱約有些明白。


    黎小虞搖頭,說道:


    “爹,從小到大,我都在做一件事情,我想要變得更優秀。”


    “我六歲就開始學習各種生存知識,我知道我的天賦不如哥哥,便隻能在金字塔內,做到最好。”


    “十歲左右的時候,您開始讓我接觸各種生意,雖然都是很小的生意,但我一直都把這些事情當做是您對我的考驗。”


    “我想要得到您的認可,想著能跟哥哥一樣,成為可以給黎家帶來興盛的人。而不是一件隻能被交易出去,換來另一個家族友誼的商品。”


    “我在為此努力,我把那些家族裏不起眼的,就將敗去的生意一一盤活,我每天都在學習如何為這個家族帶來財富。”


    “我經常看著母親流淚,在花園裏看著北方,金字塔就像是一道籠子,將她的視線與思念全部隔斷。她每天過著最精致的生活,但依舊悶悶不樂。”


    “她偶爾也會對我說,小虞,你要再努力一些,要超越你的哥哥弟弟,要成為這個家最優秀的人,隻有做到那般,將來你就不會跟娘一樣。”


    黎萬業微微愣住。


    黎小虞的表情是如此的決然: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朋友,與我本身的性格有關。但仔細想想,結交朋友又有什麽意義呢?


    “大家一生中又能離開幾次金字塔?除了各個堡壘的主人,其他人又怎麽可能會為了見一個遠方的朋友,承受自降層級的損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與人相識?”


    “我越是長大,越是努力,那些生意做得越好,就越感到一種彷徨。因為我無論怎麽做,似乎都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命。”


    “十二歲那年,我去學區,這種事情本沒必要,不過隻是走一次流程,但我還是很感激那一年的際遇。”


    “爹,您看過學區的學子們畢業時的景象嗎?”


    黎小虞這麽問著的時候,臉上帶著淒然與嘲弄:


    “那些平日裏看似親密無間的人,在得知了各自天賦不同的時候,彼此間的關係也極大地改變了。


    天賦的差距可以直接顛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長達六年的認知。


    好比各科滿分的天才,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廢物,明明比他蠢笨十倍的人,卻可以肆意的嘲笑他。


    往日裏的關係也開始紛紛斷裂,隻保留下極少數的人脈。


    底層的每一個人,都做過憑借天選之試改變命運的夢。


    但無論他們怎麽努力,到最後,即便脫離了底層,也依舊改變不了被奴役的命運。


    隻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


    我曾經也想過的。


    如果沒有黎家這層關係,我大概也隻是三四層的某個普通職員。


    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或許也還是很多人羨慕的樣子。


    上司卻隻能是某個天賦更高的人,他用飽含優越感的目光審視著我。


    似乎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要被他們鄙夷的。


    您知道為什麽那些原本興盛的家族生意衰敗了嗎?又是為什麽被我盤活了?


    其實很簡單,就是有許多真正能做事的人,因為沒有天賦,始終得不到重用。


    一些有天賦的人,隻會搶占他們的功勞,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我隻不過是把那些天賦者給驅逐了,給了真正能做事的人的機會,他們感激我,於是那些家族生意就慢慢的活了過來,甚至興旺起來。


    但我也隻能為他們做到這些。


    想來在我嫁去其他堡壘後,大概他們很快便會被取代吧。


    因為這個世界對我們所有的評判標準,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天賦上的細微差距。”


    黎小虞輕聲的笑了笑,才十八歲的她,卻笑出了一些滄桑的意味:


    “真的很好笑。


    人類就跟鬥獸場的牲畜一樣,大家關心的隻是它能否有撕裂對麵的能力,誰會在意這隻牲畜能否做好多少生意,有多美好的品德?


    我們明明是人類,衡量我們在這個世界的價值的,卻是另一個世界裏的能力。”


    黎小虞的聲音漸漸有了氣勢。


    在安安靜靜的街道裏,顯得擲地有聲。


    這些話語,也傳到了很多底層人的耳中。


    被拘住的柳浪聽到這話的時候,說不出的感同身受,一時間這位鐵匠鋪子老板竟然感到鼻酸。


    “所以我錯了,母親也錯了。根本沒有什麽努力,我根本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


    講到這裏的時候,黎小虞竭力在維持著鎮靜,卻還是淚眼模糊:


    “大哥注定會成為礦區的英雄,人類的英雄。而我啊,無論怎麽努力,無論做的多好,都隻是一個兩天賦的普通人罷了。


    在您的心裏,我永遠隻是一件等待嫁出去換取家族利益的商品。”


    黎小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甘的心緒就像海潮一樣爆發出來:


    “就像這些的底層的人一般。他們努力的揮著礦鋤,想要一點一點,挖破自己的命運。


    他們一斧一鑿度過了數千個日夜,天真的以為轉正了就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家族的命運。


    但說到底,他們也隻是換了一種被壓榨的方式。去了更高的層級,也不會得到認可。


    因為在這個世界,衡量我們優秀與否的,根本就是不我們能通努力改變的東西!而是我們從出生時就注定改變不了的東西啊!”


    黎小虞的聲音如同呐喊,帶著痛楚與不甘。


    黎萬業目光幽邃,神情越發冷冽。


    “這些年來,我見過了很多人,每個人都在竭盡所能的妥協於這樣的製度。


    但正是因為有這般那般的遺憾,我才相信我們骨血裏,是追求自由與平等的存在,而不是替金字塔征戰礦區的工具。


    您問我為什麽喜歡唐閑,因為他活出了我想要的姿態。


    他隻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底層臨時工,但無論去了哪裏,在礦區也好,在底層也罷,在669學區時也一樣,唐閑總是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


    我做不到他那般,但我至少可以選擇去喜歡他,去向往他,我想要跟在他身邊,哪怕活得比現在卑微!”


    黎小虞說完後,將手再次靠近了裂縫旋渦。


    已經能夠感受到裂縫裏,來自異世界的那股強大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吸附她的生命。


    她的決意讓每一個人動容。


    黎錚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不僅僅是不理解黎小年,連小虞也不理解。


    但他也知道,這番話改變不了什麽。因為父親的信念也同樣無可動搖。


    黎萬業神情徹底冷下來,說道:


    “你知道你剛才的言論被多少人聽到?這些言論就跟幾十年前反叛者的言論一樣,我原以為你會懂事,你實在是讓我很失望。


    這就是我們生存了數百年的社會製度。每個人都是這麽過來的,隻要礦區還在一天,天賦便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價值,你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裏,有些話,我不想再在這裏跟你講。現在我要你關掉傳送裂縫,跟我回去。”


    黎萬業往前走了一步:


    “想想你的那些朋友,如果你今天跟我回去,她們之前與伊甸魔童勾結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如果你要繼續一意孤行,她們的日子可就很難過。”


    黎小虞抖了一下。


    “這位鐵匠鋪的老板,也是你的朋友吧?包括跟了你多年的冬染,還有你在之前結識的那位醫生。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但現在他們的命,就在你手上。命要是沒了,就別談什麽命運!”


    薑還是老的辣。黎萬業的幾句話,瞬間瓦解了黎小虞的決然。


    她忽然有些疲倦。


    其實早就知道的,不管怎麽聲嘶力竭的叫喊,也無法換來認同和理解。


    隻是還是有些不甘心。


    就好像是一生中所有的叛逆全部聚集在了這一天。


    如果連今天都沒能改變什麽,大概多年後,也會變得和母親一樣,帶著某種自怨自艾過活著。


    許久之後,黎小虞茫然看著前方,手漸漸的收了回去。


    不多時,她低下頭,關掉了傳送裂縫。


    黎錚鬆了一口氣,總算黎小虞沒有做傻事。


    “押小虞回去。”


    黎萬業一聲令下,便有六名守衛開始行動。


    守衛們沒敢靠的太近,黎小虞隻是被擁簇在中間,有些悵然若失走著。


    這場鬧劇終於緩緩收尾。


    黎萬業雖然不滿動靜鬧得太大,但時間總會抹平一切。


    許多年後,人們評價黎二小姐,大概還會記得這一幕。


    但這些人終究是不會記住她說過的這些話。他們所羨慕的,依舊是她過著的精致的生活。


    或許還會嘲弄一番,大富人家的小姐就是吃太飽了。


    事實上,黎小虞今日這番話,並非沒有打動黎萬業。


    隻是很可惜,女兒喜歡的人是伊甸魔童。唯有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妥協。


    街道上寂靜無聲。


    隻有大隊的守衛行走的聲音,不多時,這些聲音也逐漸淡去。


    在大隊人馬走了一會兒後,才漸漸有底層的人從各處探出頭來,帶著黯然的神情看向遠方。


    他們的命運與最頂層的富家小姐本就不同,兩個世界的人難以相通。


    隻是就在方才,在那個女孩子大聲的說出那些不甘的時候,每個人都有片刻的恍惚。


    有父母抱著孩子無聲的落淚,祈求著將來孩子不要跟自己一樣是一個沒有天賦的廢人。


    也有垂垂老矣的老人,想要破口大罵,卻隻能沙啞的咳嗽著。


    亦有剛從學區退下來不久的年輕人,臉上寫滿了憤恨與不甘。


    這群人漸漸從街區裏冒了出來,並不太多,還趕不上往日裏墮落街熱鬧那會兒。


    也就數十人,都怔怔的看著遠方。


    看著守衛們擁簇著的黎家二小姐,看著一些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通往層級入口的方向。


    他們神情各異,大抵都是有些難過壓抑。


    但不知這時候,誰忽然叫了一聲,像是見到了古怪的事物。


    接連著,這群人紛紛驚呼起來,每個人眼裏都見到了怪相。


    金字塔裏的光亮二十四小時都是充足的。


    但在人們視線盡頭,那一大群守備們卻忽然間被一道巨大的黑色籠罩。


    就像是沾滿了墨水的毛筆,刷的一下,利落的在人們視線裏劃下一道漆黑。


    這道漆黑是如此的絕對,金字塔的那些光芒似乎根本照進不去。


    人們驚慌的看著遠方的情景,不知所措。


    ……


    ……


    天忽然黑了。


    在沒有晝夜與四季的金字塔裏,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所有的守衛竟皆停住。


    黎錚放眼望去,竟是看不到任何一個人。


    隻能聽到守衛們的呼吸和審判騎士的引擎聲。


    隱約間,黎錚似乎還聽到了一道陰惻惻的笑聲。


    黎錚臉色一變,想到了什麽,大喝道:“保持陣型!進入戒備狀態。”


    黎萬業的戒指也閃爍了一下,但就像是這股黑暗能夠吞噬光源一般,很快他的視線裏便隻剩下絕對的黑暗。


    恐怖的聲音傳來,像是金屬被撕裂開一般,黎萬業大驚,同樣也想到了議會上提起的那個怪物,他說道:


    “保護好小虞!”


    不斷有金屬摩擦與斷裂的尖銳聲響起。


    黎萬業的戒指也不斷地傳達著一些信息。


    他不知道這絕對的黑暗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正有一個怪物,在一台一台的拆解掉審判騎士。


    濃稠的黑暗讓守衛們根本不敢貿然行動。


    隻有任憑黑暗中的某個未知存在,在一點一點的撕裂審判騎士。


    審判騎士的轟鳴聲也在逐漸的減少。


    那道恐怖的笑聲,開始侵襲人們的聽覺。


    隻是聲音實在是過於的縹緲,就好像那個人能夠在極短的時間裏迅速移動一般。


    這在金字塔裏,根本是不可能擁有的速度。


    短短的一分鍾裏,黎萬業感覺到了數名審判騎士與他失去了感應。其中還有一些守衛的痛呼。


    笑聲漸漸的穩定下來,像是那個怪物停在了某個範圍。


    與此同時,一隻手捂住了黎小虞的嘴巴。


    黎小虞本能的想要掙脫,卻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聲音很輕,就湊在她的耳邊:


    “我一年隻上一天班,卻永遠不會被炒魷魚,我騎著馴鹿,我的影子映照在月亮上。我是誰?”


    像是疲倦的靈魂被這道聲音注入了活力,黎小虞的眼睛瞬間睜大。


    “噓,不要說話,我先帶你離開。願意跟我走嗎?”


    黎小虞用力點點頭,原本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下。


    在可怕的笑聲與審判騎士的轟鳴聲裏,她握住了一個人的手。


    她在明亮的前一刻裏不知所措,卻在絕對黑暗的當下,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不去想接下來會怎麽樣,也不用再想冬染喬珊珊柳浪他們會如何,因為這個人來了,所有的麻煩就一定會解決掉。


    她終於是沒忍住:


    “我已經跟金字塔告別過了,唐閑,帶我走吧。”


    一道鉤爪射出,一隻手忽然攬在了黎小虞的腰間。


    那道聲音依舊湊在黎小虞耳邊,帶著溫柔與調侃:


    “這算是第三個願望嗎?”


    “是。”


    “很好,本聖誕老人答應了。”


    明天七夕,各位注意安全啊。特別是單身的男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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