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奄奄一息的背靠在一棵椰子樹上,臉色青紫,那支箭矢顯然是沾了毒的。


    方輕唯撕下陸鴻的袖子,把他的胳膊紮起來,以免毒性擴散得更快,也可以減少出血量。


    “喂,你穿的是什麽啊?”杜晨宇剛剛走近石崖,可第一眼看見的卻是方輕唯那令人唏噓的形象。


    “我什麽也沒穿,我披得是床單!”方輕唯在原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造型,因為杜晨宇演得太逼真,走的時候真的把裝衣服的箱子上了鎖,於是方輕唯隻好被迫披上床單就跑出來了。


    杜晨宇也懶得跟他廢話,白了一眼以示鄙夷,然後把目光轉到陸鴻身上,他蹲下來,看著情況不妙的陸鴻,毒性在他體內擴散,呼吸快要被剝奪了,再遲,可能就無力回天了。


    “去醫院吧。”


    陸鴻在半昏迷間睜開眼睛,安靜的說道,“醫院肯定有他們的人把守,不必去了。”他慘然一笑,“這就是命……”


    杜晨宇回頭望了方輕唯一眼,對於一個垂死之人,是憐憫之情更重要,還是應該在他死之前把他心中隱藏的事情問出來?這個口,確實不好開。


    無疑,杜晨宇是理智的,他是有感情的人,但卻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他直截了當的問了:“當年你是給古逸與方涼景交換心髒的醫生之一,畢榮是不是有要求手術時在他倆的心髒上動手腳?”


    陸鴻突然睜大眼睛,透過杜晨宇的身體遠視前方,仿佛看到了久遠的過去。


    那些躲避追殺的日日夜夜,麵臨死神追趕的時時刻刻,暫時的平靜,不過是從驚濤駭浪的時局偷竊來的安寧,如今找上門來的,是命,都是命!


    “他致命的症結,告訴我,除掉他!”杜晨宇繼續做補充,以求說服陸鴻。


    陸鴻像是要張口,嘴唇動了一下,話還未出口,黑褐色的血液搶先流淌出來。


    “怎麽辦?他不行了……”杜晨宇驚懼得後退一步,看著在四肢僵硬不斷抽搐的陸鴻,束手無策的感覺讓人發瘋。


    “你……你……”陸鴻的把手伸向杜晨宇和方輕唯,呼吸急促,牙關緊咬,已經很難說出話來,但很明顯是在叫他們過去。


    杜晨宇單膝跪下,俯身焦急的看著陸鴻,“你要說什麽……什麽?”


    陸鴻抓住杜晨宇的衣領,把他扯到離他最近的距離內,“命……命……”


    “什麽命?”


    “命……命相連。”


    陸鴻竭力的說,杜晨宇吃力的聽,終於在最後關頭,清晰的吐出這三個字,似乎耗費了陸鴻一生積攢下來的勇氣,他的手僵直在半空,氣息已斷……


    親眼目睹生命的消逝,讓杜晨宇不能平靜,而剛才那三個字猶如重石般壓在心頭,他看向方輕唯。


    “命相連,什麽意思?”


    方輕唯目光冷然的看著前方,用下巴指了指海麵,杜晨宇的目光投射過去,一艘體積頗大的遊艇正朝這邊駛來。


    他們來了!


    首先想到的是離開……可一轉身,海灘那邊四麵八方圍攏了人,逐漸逼近,他們倆就像網中物一樣被困其中。


    方輕唯和杜晨宇背靠背做出防禦的姿態。


    “但願方涼景會來。”方輕唯說。


    “你還指望他救你不成,他現在自身難保。”杜晨宇誤解了他的意思。


    方輕唯看著從遊艇上下來的人,海灘較淺,像遊艇那種大家夥開到這裏來肯定會擱淺,所以他們轉乘快艇上岸,而上麵就有方涼景的身影,果然,來了……


    “他們,命相連,也就是說無論生死都是係在一條線上的,缺一不可,若是其中一個死了,那另外一個必然會沒命,玄機肯定就在他們的心髒上。”方輕唯的語氣帶著三分篤定,還有七分躍躍欲試的冒險精神,似乎這是一場刺激的遊戲。


    “你是說--”杜晨宇一下便恍然大悟。


    這就是所謂的同呼吸共命運嗎?


    這個兜兜轉轉尋找的秘密,原來就在方涼景自己的身上,他的心髒停跳,那麽古逸也將死亡。


    這就是畢榮在十年前埋在他們身體裏的詛咒。


    詛咒同時也是一把解開謎題的鑰匙,而方涼景肯定不知道這把鑰匙就藏在他的心中!


    心髒移植手術很少有成功的案例,它是人體最至關重要的器官,卻也最脆弱,而心髒互換,更是難上加難,他們當初的手術,則是在心髒裏安了一個裝置,協助心髒跳動,才得以雙雙成活的,而畢榮害怕古逸和方涼景活下來後報複自己,便悄悄在那個裝置上做了手腳,如果其中一個裝置停止工作,那另一個也將沒有搏動的能力,隻能等待……心率衰竭而亡!


    血肉相連,靈魂一體,一個下地獄,另一個也要一起去。


    殺死古逸難,那麽殺死方涼景是不是就要容易得多呢?


    或許方涼景早已不想活下去,然而,他卻想看方輕唯把古逸打敗,沒有落幕的戲,是沒有灰飛煙滅的執念,是有怨念的魂!


    你願意付出自己的心跳,把他帶走嗎?


    …………


    天空已經破曉,夏日的天,眨眼就亮了。


    快艇破浪而來,上麵隻有古逸和方涼景兩人,而岸上的人,已經把方輕唯和杜晨宇死死圍困住。


    “二位別來無恙?”古逸輕盈的從快艇上躍下,不失優雅從容,連鞋都沒有濕就來到了岸上。


    “好得很!”方輕唯一挑眉,看到了快艇上的方涼景,他並未下來,此時正睡在躺椅上,沐浴黎明第一縷陽光,他穿的很多,看上去像個病人,可手裏還是習慣性的拿著一杯紅酒,捏著高腳杯杯腿的手指骨節分明,有微微的顫抖。


    古逸注意到了陸鴻的屍體,他以為所謂的秘密是機關重重難以挖掘的墳墓,其實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說了什麽?”方涼景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他的身體,應該比看上去更虛弱,幾乎已經不能行走。


    “你閉嘴!”古逸冷聲嗬斥,他不認為這兩人能憑空變出一個奇跡來,他厭惡方涼景瀕死的留戀都屬於對麵這個人,厭惡至極,卻不曾想,能左右方涼景的,從來都隻有他,他們是一體的,可自己卻看不見,人就是這樣,離太近就容易看不見……


    遠處傳來槍響,是易森和易凡,他們一直秘密跟隨方輕唯左右,以防萬一,這會兒肯定在遠處與古逸的人發生了火拚。


    槍聲不大,卻震顫著心靈,也許一聲落音,一條生命就消失了。


    “快告訴我,陸鴻說了什麽?”方涼景厲聲質問,是時候結束了,他已經累了……


    杜晨宇一把抓住方輕唯的手,他知道方輕唯在猶豫,方涼景畢竟是他的哥哥,說出秘密等於間接殺死他,看方涼景的樣子也時日無多了,說不說其實都一樣,“想好再說,死不要緊,千萬別讓自己後悔!”


    方輕唯回握他的手,感激與愛意,在手掌的力量中傳遞。杜晨宇看著那黑幽幽的槍口,隻要古逸一聲令下,他們必死無疑,可是……死又何妨,他已經選擇與方輕唯在一起,便是選擇了分享一切,包括苦難,他不願讓愛人承受害死親身哥哥的心理負擔。


    “杜晨宇!”方涼景知道方輕唯不會說,於是把目光轉向杜晨宇。


    “你真的要知道?那就我來說!”杜晨宇話剛落音,古逸便提槍指著他的眉心,也許他也知道,那句話,可以把結局顛覆。


    可古逸的情緒波動,卻讓杜晨宇占了上風,他嗤笑,“陸鴻說,命相連!”


    字字清晰,從那冷漠的薄唇中溢出,如同敲打人心的重錘。


    岸上,易森和易凡已經浴血前來,一場激戰必可避免,碧海上……方涼景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尖刀,金屬反射晨光,冷冽的光芒映照在方涼景蒼白的臉上。


    藍天,白雲,碧海,沙灘,全都被鮮血浸染!畫麵逐幀播放,刀進,血出,生命流逝在這美景之中,無憾!


    “不!”古逸刹那間已魂不附體,與生俱來的優雅從容盡失,他踏著海水而去,在水深至半腰處時接住了從快艇上掉落下來的方涼景,那插在方涼景胸膛的尖刀隻露出了一個刀把,這具肆意淩虐的身體,頭一次讓他不敢觸碰。


    血液在枯竭,心髒跳動的源泉在消逝……整個靈魂,不甘的靈魂,要從那小小的傷口扯出體外,痛,從來不曾品嚐過的痛。


    方涼景麵朝晴天,帶著微笑沒入海洋的懷抱,鮮血就像紅綢一樣在海水中揮舞開來,古逸抓著他不放,或許是放不開……他捂著胸膛,跪倒,浪潮一卷,隻留半抹濃得散不開的鮮紅,不餘其他……


    彼時彼刻,方輕唯與杜晨宇練手擊倒了幾個人,奪下武器投入戰鬥,而古逸已死,群龍無首,是盲目和無措,解決這些人,不是難事。


    對麵是那座名叫一世傾慕的石崖,方輕唯和杜晨宇在石崖後麵躲避子彈,垂首,看見上麵是藤製吊橋,連接著對麵的小島,“過去看看!”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找到石崖的旋梯,兩人踏上了吊橋,把這邊的爛攤子扔給了易森和易凡。


    不斷有追兵尾隨他們來到小島,可還未踏到島上,就被他們解決,二人合力搖晃著吊橋,讓想過來的人紛紛墜海。


    槍彈聲漸漸淹沒在東升的太陽底下,在這晴空萬裏之中,本不該有殺戮。


    喘息平定,杜晨宇看著手中的槍,那是常人不該擁有的危險品,他像丟炸彈一樣把槍扔到對麵的草叢中,像噩夢初醒,心緒穩定,才想起自己有所得。


    他和方輕唯並肩靠在一起,本想浪漫一把,可陽光漸漸毒辣,曬得發疼,“我們回去吧。”


    “再坐一會兒唄。”方輕唯摟住不解風情的愛人,享受這難得的二人世界。


    “三頓沒吃了,你想餓死我啊。”


    “那邊有獼猴桃,野生的,純天然!”方輕唯指指對麵的樹。


    “你拿我當猴子啊!!!”某人激動了,因為那樹上的確有幾隻猴子正在享用果實。


    “不對,那是奇異果,別走嘛。”


    “不餓死也得曬死。”杜晨宇執意要走,他總感覺方輕唯心懷鬼胎,大熱的天居然脊背生寒~


    “那邊有芭蕉樹,我們去摘芭蕉葉來避暑!”某人熟識野外生存技巧,因為他來之前已經研究過了,並且早就在小島裏麵準備好了生活用品,打算野戰!不把杜晨宇留下來,他和誰戰?


    可杜晨宇一隻腳已經踏上了吊橋,千鈞一發之際,被方輕唯勾住他的腰將其摁到在地。


    “哎哎哎,小心小心小心!!”


    隻聽轟的一聲,好似地麵都震動了,杜晨宇這才安靜下來,他緩緩抬頭去看,瞬間又暴跳如雷!


    “橋斷了,橋為什麽會斷,啊啊啊啊,為什麽好端端的會斷掉,怎麽辦,我們怎麽離開?”杜晨宇四下張望,好像除了這吊橋,就再無其他渠道通向外界,他陡然回過神來,危險的看向方輕唯,“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方輕唯委屈的搖搖頭。


    突然,對麵傳來響雷一般的喊話,是易森!


    那對該死的雙胞胎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然後拿著擴音器大聲嚷嚷:


    “老板說,此生最大的委屈就是結婚的時候沒有度過蜜月,那邊風景很好,二位就盡情的享用大自然恩賜予你們的世界吧!”


    杜晨宇張大嘴巴,卻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隻能跟方輕唯幹瞪眼~~


    方輕唯為了活躍氣氛,幹笑道:“啊哈哈哈哈,好體恤老板的下屬啊--老板是你,我現在是家屬!”


    “你去死,你不許壓著我,滾開,滾開啊啊啊!!”


    “我用身體給你避暑遮陽,你該感動才是!”


    “感動個毛線,你手往哪兒摸,褲子,我的褲子!!”


    ---------河蟹分割線---------


    小島那邊,一對雙胞胎的對話。


    易森:“可惜啊可惜,他們倆都是男的!實在是可惜!”


    易凡:“不然呢?”


    易森:“不然不久的將來,他們就能創造一個新的民族了。”


    易凡:“說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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