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和鄭氏當然不是空手來的,還帶了一大堆適宜孕婦進補的補品來。什麽燕窩人參之類的,隨隨便便就是好幾盒。其中有一株全須全尾的百年人參,一看就不是凡品。這可是花銀子也買不到的好東西。尤其是在孕婦臨產的時候,就算情況再危急,切一片人參含在口中,也能多保命一時半刻。


    雖然葉清蘭不是虛榮的人,可娘家如此給力,確實讓她覺得麵上有光。


    這麽厚重的禮物,當然不是三房拿出來的,而是昌遠伯葉晟特地吩咐從公中裏出的。那一株百年人參,更是收藏了許久的好東西。這一次卻當做賀禮送給了葉清蘭,這其中蘊含的意思就很值得琢磨了……


    鄭夫人心下了然,麵上卻不動聲色的笑道:“二妹,你和親家母今天特地過來探望清蘭已經是有心了。怎麽還帶了這麽多的好東西過來。該不是怕我這個做婆婆的虧待了她吧!”這番說笑,透出了親昵與隨意。


    鄭氏笑了笑,還沒等說話,薛氏便笑著應道:“親家母這麽說,可真是臊的我沒地方可待了。自打清蘭嫁到府上,這一年多來過的是什麽樣順心的日子,我可都一一看在眼裏。說句實話,我這個做母親也沒親家母這般好脾氣。清蘭能有您這樣的婆婆,可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好肉麻!葉清蘭默默的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薛氏今天的態度實在好的有些詭異。別人不清楚,她們這對母女之間的關係彼此是心知肚明的。能維持表麵的客套已經是不錯,像今天這樣表現的“母女情深”,實在讓人適應不良。


    還有,鄭氏竟也跟著一起來了,讓人在受寵若驚之餘,又不免生出點異樣來。她不過是懷個身孕而已,也不值得昌遠伯府如此勞師動眾又帶這麽厚重的禮物來探望吧!


    薛氏說了些漂亮的場麵話之後,接下來並未多說什麽。反而是鄭氏,和親姐姐鄭夫人絮叨了不少家常話。話題漸漸的就引到了娘家鄭國公府上:“......你也有些日子沒回去了吧!近來朝堂局勢不太穩,父親告了假在家休息,大哥也很少出去應酬了。”


    這話說的十分隱晦,可隱含的意思卻十分清楚。


    鄭貴妃在宮中處境艱難,三皇子還被關在皇子府裏自省,鄭國公府不得不韜光養晦,國公爺告病在府中休養,世子鄭蘊也極少出府走動。


    相比較前些日子,近來的情形似乎愈發嚴峻了。


    鄭夫人聽了這些,心裏著實不是個滋味,忍不住輕歎口氣。可當著眾人的麵,有些話壓根不好說出口,隻是和鄭氏交換了一個唏噓的眼神。


    鄭氏打起精神扯開話題:“瞧瞧我,難得見一回麵,盡提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做什麽。清蘭的身孕還沒滿兩個月吧!算著日子,孩子隻怕是要等到明年正月以後才能出生。”


    提到葉清蘭肚中的孩子,鄭夫人也有了笑意,順便問及鄭氏的那一對寶貝金孫麒哥兒麟哥兒。到了這個年紀,最讓貴婦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就是孩子了。一時之間,說的煞是熱鬧。


    薛氏聽著這樣的話題,心裏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兒媳鄭敏嫁到府裏都快兩年了,肚子卻半點動靜都沒有。照這樣下去,她想抱上孫子,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換在平日,薛氏大概早就抱怨出聲了。可麵前這兩個人都是鄭敏的親姨母。在她們麵前數落鄭敏,簡直就是自找不痛快,也隻能三緘其口。


    吃了午飯之後,鄭夫人和鄭氏這對姐妹兩個,終於有機會說些知心話了。


    “......大姐,我也不瞞你。”鄭氏歉然的笑了笑,坦白的道明來意:“其實,這次我特地過來,是因為公爹的叮囑。”


    鄭夫人早有了心理準備,聞言倒也不覺得奇怪,隻是歎道:“情況真的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就連昌遠伯府也想和三皇子一派撇清關係,想投到太子這一邊來了嗎?


    姐妹之間,當然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鄭氏苦笑一聲:“大姐,情況隻怕比你想的還要糟一些。貴妃娘娘在宮裏的處境實在不怎麽妙,聽說自從三皇子殿下被罰禁足之後,皇上就再也不肯見貴妃娘娘。屈指一算,也有一個多月了。聽宮裏傳出的消息,如今皇上連曹婕妤和黃美人也不怎麽寵幸,倒是那個新晉的周美人很是受寵。這代表什麽,你肯定也很清楚。”


    鄭夫人當然清楚。


    周美人是顧皇後一手提拔起來的新人,皇上寵幸周美人,冷淡鄭貴妃一派的嬪妃,分明就是有意為之。宮裏的嬪妃誰不是挑眉通眼的伶俐之輩,這麽一來,原本依附鄭貴妃的眾嬪妃,倒是有大半都改弦易張,又紛紛去向顧皇後示好了。


    再往深一層想,鄭貴妃的失寵,當然是受了三皇子的牽累。皇上的心意如此明顯,朝堂之上的風向當然也就越發明顯了。三皇子一派的官員,有不少都在向太子示好。還有一部分持觀望態度,真正鐵杆的三皇子黨,隻怕也沒剩幾個了。


    皇權至上,這就是天子之威。以前的器重偏愛能為三皇子帶來無上的榮耀,現在的憤怒冷漠,也迅速的將三皇子推向了冰冷尷尬的境地。


    昌遠伯府因為和鄭國公府的姻親關係,也算是三皇子一派。不過,現在人心浮動,葉晟父子也不例外,已經開始考慮起了退路。所以,才會趁著葉清蘭懷孕的機會特地讓鄭氏登門示好。隻要有定國公府照拂,將來太子登基,昌遠伯府也能穩穩立足了。


    葉清蘭如今是定國公府的嫡孫媳,將來的世子夫人。遲早有一天要執掌中饋。有了這一層關係在,昌遠伯府眾人對鄭氏此行還是很有信心的。


    鄭夫人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溫和的安撫鄭氏:“朝堂上的事情,我不精通也做不了這個主。不過,既然他們都有這個心意,等老爺回來的時候我就和他說一說。不說我們姐妹兩個之間的情分,就說清蘭嫁到了我們府裏來,我們兩府是正經的姻親。相互照拂也是應該的。”


    鄭氏心裏一鬆,忙笑著附和了幾句。心裏卻不由得暗暗感歎。葉清蘭倒真是有福氣,區區一個庶女,嫁入高門,丈夫婆婆都疼惜她不說,又爭氣的懷了身孕。隻要一舉得子,將來這定國公府的內院,可就是她的天下了......


    再一想到女兒葉清寧眼下的尷尬處境,鄭氏忍不住歎了口氣。


    “說的好好的,怎麽又歎起氣來了?”鄭夫人關切的追問。


    鄭氏苦笑著應道:“也沒什麽,隻是一想到寧兒,我這心裏就不是個滋味。我們姐妹兩個說話也不用遮遮掩掩,我就實話實說了。照眼下這情勢看來,三皇子殿下想做太子的可能性大概是微乎其微,貴妃娘娘在宮裏隻怕也不會再有往日的風光。將來太子登基,鄭國公府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寧兒嫁給君彥,本來是錦上添花的喜事。可還沒享什麽福,就遇上這樣的光景。將來還不知會怎麽樣......”


    一席話,將鄭氏矛盾又複雜的心情表露無遺。


    鄭夫人安慰了幾句,自己都覺得言語空泛無力。


    姐妹兩個在屋子裏談心,葉清蘭和葉清芙也在一起說著悄悄話。薛氏難得的坐在一旁沒吭聲,並未打擾她們兩個。


    “......表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葉清芙出言抱怨道:“每天一大早就出去,直到晚上才回來。也不知道都是和誰在一起,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我要是一出口抱怨,他就一堆甜言蜜語的哄我,說什麽男人在外做事都是這樣的。還說妹夫每天也都這樣出去應酬。虧他也好意思這麽比較。妹夫是堂堂戶部侍郎,又是太子身邊最得意的人。巴結討好的人多的是,應酬多一些也是難免的。他呢,就是白丁一個,連官身也沒有。說是做生意,到現在連鋪子也沒打點一個。真不知道天天都在忙什麽。”


    說著說著,葉清芙就委屈了起來:“我現在懷著身孕,他也不回來陪我,每天都很晚才回來。我問他在什麽,他也不和我說實話。三妹,你一向聰明,你說他這樣子,是不是很有問題?”


    確實很不對勁。


    葉清蘭對薛玉樹也是有些了解的。薛玉樹生性懶散胸無大誌,沒什麽出人頭地的強烈渴望。這次起意要做什麽生意,大概也是因為閑的發慌了,才會生出這個念頭。說實話,誰也沒覺得薛玉樹真的能做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來......


    好吧,這麽想是有些刻薄了!


    葉清蘭將腦中紛亂的思緒揮開,對葉清芙笑道:“二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表哥為人心性如何,成親後對你怎麽樣,還用我多說麽?他絕不可能背著你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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