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河一戰,朝廷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戰場局勢發生徹底扭轉,燕王最終占據了優勢。


    燕王一邊調集軍隊,打算乘勝追擊,一邊給南京的建帝上疏,要求建帝罷免齊泰黃子澄的官位並施以嚴懲。哪怕知道齊泰黃子澄在建帝身邊發揮不了多大作用,反而拖後腿的時候比較多,燕王仍舊看他們不順眼。


    南京的建帝也急了,各地衛所有戰鬥力的邊軍幾乎被抽調一空。為防備倭寇和安南等番邦,沿海和西南等地的守軍堅決不能動。算下來,朝廷的兵力已是捉襟見肘。


    朝中曾有大臣提議將鎮守西南的黔寧侯沐晟召回。沐晟曾同何福一起討伐平定麓川之亂,熟通兵法謀略,麾下上萬善戰將兵,當可討伐燕王。


    仔細考慮之後,建帝否決了這一提議。


    燕王起兵造反仍令邊軍守衛北疆要塞,防衛衝要之地。他身為一國之君,又怎能置邊防於不顧?


    抽調衛所諸軍已減弱了海防。上月便有倭寇犯浙東,錢倉所千戶易紹宗率兵出戰,在壁上留書後與妻訣別,同倭寇力戰而死。


    “設將禦敵,設軍衛民。縱敵不忠,棄民不仁。不忠不仁,何以為臣!為臣不職,何以為人!”


    這是一個明朝軍人的錚錚鐵骨,也是男兒保家衛國的堅定信念。


    朝廷收到奏報時,倭寇已被打退,眾臣紛紛頌揚天威。


    天威?


    建帝苦笑一聲,燕王正造反呢,朝廷軍隊連戰連敗,自己哪來的武功蓋世,萬邦臣服?比起這些歌功頌德,他更想知道朝中還有幾個“易紹宗”。雖然會做事發抽,不代表朱允炆真是個傻子,能輕易被幾句好話糊弄。


    打斷了禮部左侍郎的滔滔不絕,建帝說道:“擬旨,厚葬易紹宗,賜行祭,勒碑紀念死於戰中的衛軍,厚賞其家人。”


    這道旨意並不過分,重臣齊聲稱是。


    但在建帝說出要追贈易紹宗三等伯爵時,官隊伍中的禦史立刻跳了出來。


    “陛下,臣請陛下收回成命。”


    一個小小的千戶,五品的武官,不過殺了幾個倭寇,竟然要被追贈爵位?這是什麽道理!若是官倒還罷了,武官?堅決不行!


    禦史康鬱打頭陣,戶科和禮科給事中先後出列,堅決反對皇帝對易紹宗的追贈。


    厚葬行祭都可以,立碑厚賞也沒問題,追贈爵位堅決不行!沒有給一個千戶追贈的道理,不和規矩。


    禦史和給事中言辭咄咄,建帝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站在禦座旁的宦官臉色發白。大臣們不知道,宮中侍奉的人都清楚,皇帝的脾氣可不像世人認為的那麽好。回憶起建帝掀桌踹凳子的場景,宦官看向康鬱等人的目光變得極不友善,嗖嗖的飛著刀子。


    這幾位倒是痛快了,宮裏伺候皇帝的可就要倒黴了。


    蹦得最歡的那個,咱家可是記住了!


    由此可見,由宦官掌管的東廠和西廠比錦衣衛更喜歡請官去喝茶聊天,並非沒有因由。


    “夠了!”


    建帝一聲怒喝,打斷了言官們的“直言”,憤怒使得他臉色發紅,聲音中卻似帶著寒冰,“幾位卿家也能為國力戰而死,朕亦會追贈!”


    “陛下!”


    “退朝!”


    建帝被氣得頭疼,衣袖一揮直接走人。還有許多話沒說完的康鬱等人麵麵相覷,皇帝這樣的態度還是第一次見。


    官隊伍末尾的解縉楊士奇等人表情微變,想起不久前通政使司遞到宮中的奏疏,心中有了計較。浙東的事隻是個引子,皇帝發怒的根由怕是仍在燕王那裏。


    康鬱等人八成是被遷怒,畢竟皇帝對官一向仁愛,應該不會因為禦史的直言便惱羞成怒。


    解縉等人的猜測並非沒有根據。


    自建帝登基以來,朝中官的地位已隱隱壓過了武官。洪武帝曾嚴令生員不許議論朝政,對讀書人各種鄙視,如今短短不過三年,太學中的監生哪個不是高談闊論?便是府學縣學中的生員,動不動也能對朝廷指指點點。


    朝中的大多數官對此樂見啟程,同鄉、同窗、同年,各種關係網變得更加龐大。


    武官心中有怨氣卻無處發泄,總不能去找皇帝討個說法吧?尤其是洪武朝至今的勳貴,不能對皇帝抱怨,就隻能對著官們鼻孔噴氣。


    不能怪建帝手下跳槽的武將越來越多,要怪隻能怪老板給的工作環境不好,待遇也是差強人意。拚死拚活的打仗,還要被幾個酸儒壓在頭上,動不動就捕風捉影,被汙蔑生活作風問題,換成神仙也要發脾氣。


    燕王成功利用了朝中武官和勳貴對皇帝的不滿,通過小舅子徐增壽的牽線搭橋,聯合宮中的宦官,在建帝身邊織了一張透明的大網。


    建帝早晚會落入網中,被硬生生的拖下皇位。


    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回到乾清宮,建帝如宦官預料一樣,掀翻了桌案。


    內侍監太監王景弘低頭彎腰,跟在皇帝身後,時刻警惕皇帝傷到龍體。宮內的宦官與女官走路都踮起了腳尖,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混賬!”


    建帝又將宮燈揮倒,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


    ,王景弘心裏打了個突,朝身後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小宦官去打探早朝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照這情形,事情絕對不小。


    火氣發出來,建帝的臉色總算好了些。轉身走進內殿,立刻有宦官和宮人收拾滿地狼藉。


    王景弘小心的跟了上去,見皇帝自己動手,鋪開紙張,寫下了兩份旨意。


    追贈錢倉千戶易紹宗為三等伯。


    削去齊泰黃子澄官位,令有司籍錄其家。


    敕令之後,建帝又寫了一封密令,內容是告知齊泰黃子澄,削其官位隻為麻痹燕王,抄家也是走個過場。將兩人送出京城,為的是暗中募兵對抗燕王。


    南方有戰鬥力的衛軍大部分被抽調,餘下的又不能動。建帝實在沒辦法,隻能令兩人在民間募兵。


    密令寫好馬上封存,在敕令下達之前送到齊黃兩人手中。建帝相信,齊泰黃子澄或許能力不足,對他卻是絕對的忠心。募兵的任務交給他們,自己應該放心。


    不放心也沒辦法,數來數去,真正能信得過的人隻有幾個。不把事情交給齊泰黃子澄,難不成讓方孝孺去辦?方孝孺做學問一流,論實務,恐怕連三-流都算不上。


    建帝自以為做得機密,卻忘記了站在身後的宦官。


    洪武帝不許宦官讀書,為行事便易,隻許部分宦官識字。王景弘在內侍監做事,有幸進入了掃盲班,加上為人聰明,記憶力超群,很快脫穎而出,一躍成為了內侍監太監。燕王起兵造反,王景弘很快投靠,成為了潛伏在皇帝身邊傳遞消息的重要情報人員。


    記下“密令”的內容,王景弘退後兩步,暗中思量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遞送出京。很快,心中有了腹案。


    建三年,閏三月


    朝廷下達了追贈易紹宗和罷免齊泰黃子澄的旨意,王景弘也成功將消息送出了南京。


    獲得情報的燕王連連冷笑,和他玩心眼,皇帝還嫩可些!


    當月,燕王便下令出兵真定。


    真定城高池深,平安堅守不出,勉強打下來,己方損失也不會小,隻能想辦法誘敵出戰方能取勝。


    燕王問策於眾將,眾人也是撓頭。想讓平安上當可不容易,萬一露出破綻,被將計就計,偷雞不成蝕把米,麻煩可就大了。


    眾人猶豫不定時,真定城外的遊哨來報,混入城內的細作送出消息,平安已被調走,如今駐守真定的是都指揮陶銘。


    陶銘是誰?別說平安,連武定侯郭英都比不上,水平和燕王的手下敗將徐凱旗鼓相當。


    燕王大喜,眾將也是麵露喜色,紛紛出言,平安不上當,陶銘絕對不是問題!大可以誘敵出戰,真定必下!


    孟也積極參與其中,實在是武將想出的計策太過簡單粗暴,要想成事,細節必須掌握。


    “稟王爺,卑職認為,可令人佯做躲避兵禍的的百姓混入真定,再調守軍出城,例外接應趁機奪城。”


    燕王點頭,“大善!”


    “為求逼真,人數必定不能少。”


    燕王繼續點頭,“然!”


    “最好是大包小裹、拖家帶口,抱個孩子就更好了……”


    話說到一半,大帳中變得格外安靜,或許該說,太安靜了。


    孟十二郎定睛一看,包括燕王和沈瑄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隱隱帶著綠光。腦子裏頓時響起報警的訊號,這是什麽情況?


    燕王側頭同沈瑄低聲討論了兩句,沈瑄先是搖頭,隨後又點頭。


    燕王大笑,拍了拍沈瑄的肩膀,“我兒甚好!”


    隨即麵向孟,“孟同知此計大善,依此計行事必能事成。”


    “卑職謝王爺!”


    離開大帳之後,沈瑄告訴孟,燕王已將誘敵出城並伺機奪門的任務交給了自己,待到一切準備妥當,便可依計行事。


    “指揮要親自去?”


    沈瑄點頭,說道:“孟同知需要隨行。”


    “卑職領命。”痛快的應了一句,孟又有些遲疑,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指揮,卑職換件衣服就成,可指揮……”想不被人認出,八成得換張臉。


    臉藏住,這身煞氣也藏不住。


    沈瑄的殺神之名太過凶殘,凡是同燕軍打過仗的南軍,沒親眼見過,也從同袍嘴裏聽過這位的凶名。


    “無礙。”沈瑄除下鎧甲,鬆開袖口,“我自有計較。”


    既然沈指揮胸有成竹,孟不再多問。有沈瑄同行,危險係數攀高,安全係數也是直線上升。兩相對比,孟更樂於和沈瑄一起行動。


    當夜,孟睡了個好覺,還做了個不太純潔的美夢。


    隔日醒來,沈瑄正在淨麵。


    水珠撲在如玉的麵容上,隨著沈瑄起身的動作流淌,滑過下頜和頸項,領口染上一抹濕痕。


    半晌,沈瑄轉過頭,目若朗星,視線掃過孟,挑起一邊的眉毛,似有些驚訝。


    走到榻邊,修長的手指擦過孟的嘴角,眼中染上了笑意,“十二郎如此悅我?”


    低頭掃了一眼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


    ,孟羞愧捂臉。


    這樣都能流口水,還能再沒出息一點嗎?


    都是那個夢的錯!


    帳外響起了親兵了聲音,沈瑄直起身,曖--昧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帳簾被掀起,親兵送來了幾套布衣。


    拿起一件灰色的團齡外衫,孟有些懷念。自離家中之後,袢襖和武官服再未離身,極少有機會再穿此類布衣。


    不想手裏的外衫突然被沈瑄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淺色的衫裙。


    孟眨眼,再眨眼。


    無論怎麽看,這都不是男子的長袍,而是一身裙子!


    未及詢問,又有親兵送到帳前兩個娃娃。


    看向含著手指頭的娃娃,再看淡定自若的沈指揮,孟十二郎瞬間石化。


    誰來告訴他,是不是他又穿了?還是燕王等人被集體穿了?


    又是裙子,又是娃娃,這餿主意誰想出來的?!


    沈瑄默然的看著他,意思很明白。


    孟抽了兩下嘴角,再次捂臉。


    好吧,是他自己。


    可是,就算要帶上“偽裝”,也用不著他一個男人穿裙子吧?


    沈瑄沒說話,換上外衫之後,示意親兵先把兩個友情出演的孩子帶下去。等在帳外的,還有孩子的父母,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族中有親族從軍,燕王有令自然不敢不從。


    孟依舊對著手裏衣服運氣,忽然被沈瑄按坐在榻上。不解的抬頭,沈瑄抬手散開了他的發。


    修長的手指緩緩在發間梳過,像是有羽毛輕輕掃過孟的心間。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謐中,情緒似乎要從胸口溢出,說不清,道不明。


    孟十二郎捂著胸口,不就是穿裙子嗎?為了美人,他穿!


    想當初草裙都穿過,這又算得了什麽?!


    心理建設做好,孟很是大義凜然。認真考慮要不要到燕王帳前喊幾聲口號,如此犧牲,總要讓大佬看見。至於丟臉什麽的……一切為了王爺的大業,拋頭顱灑熱血!


    結果,孟十二郎沒能如願。


    沈瑄為他梳好了發,另叫人送了一套男子的外衫。


    換上外衫,孟懷疑,之前的裙子,果真不是沈指揮拿來逗他的?


    走出帳篷,孟有些意外,竟在同行的隊伍中見到了楊鐸。


    楊同知一身團領右衽短衫,頭發隻用布帶束起,臉上抹了泥灰,仍不掩俊朗。


    “卑職見過沈指揮。”


    楊鐸抱拳向沈瑄行禮,隊伍中假扮百姓的軍漢也單膝跪地,“卑下見過指揮,遵指揮令!”


    作為臨演的裏中百姓有點驚慌,怎樣行禮的都有,沈瑄親自扶起一名老者,說道:“晚輩謝耆老高義!”


    “使不得!”老者連忙擺手,道,“王爺慈愛,為百姓放糧,小老兒一家才得以活命。為燕王殿下做事是小老兒求都求不來的,莫要說什麽高義,小老兒當不得。”


    聽完老者的話,孟心中頗有感觸,轉頭望向燕王大帳,抿了抿嘴唇,目光愈發堅定。


    建三年閏三月乙亥,上百名躲避戰禍的百姓奔入真定城。孟和沈瑄等人混在百姓隊伍中,未被守軍發現。


    入城後,曾同沈瑄敘話的老者主動求見城門裨將,言有密報。


    “燕逆正在裏中收糧。”老者跪在裨將跟前,哭訴道,“小老兒家中糧食都被搶走,活不下去了,但求天軍庇佑。”


    孟假作老者的孫子,見縫插針,添油加醋,哭得比老者更加淒慘。一邊哭一邊大罵燕軍不是東西,家裏的糧食和牲畜都被搶走,隻剩幾件衣服,幾個破碗,一路嚼草根啃樹皮才熬到真定。


    “小的命苦……小的一家都命苦啊!”


    孟十二郎哭得很有節奏,李景隆都蒙過,一個裨將不在話下。


    唱作俱佳之下,裨將流下了同情的淚水。不再有任何懷疑,將情況報告了陶銘。


    陶銘召來謀士商議,認為燕軍四處征糧,營中必定空虛,正是偷襲的大好時機。


    “將軍高明!”


    謀士和部下的吹捧,讓陶銘忘記了平安臨行前的叮囑:固守城池,千萬不要主動迎敵,否則真定定然不保。


    平安一番好意,在燕王的狡猾和陶銘的愚蠢之下付諸東流。


    陶銘果斷中計,率軍出城偷襲燕軍大營,一頭撞進了燕王設下的圈套,在滹沱河遇上了等待多時的燕軍,兩軍立刻展開了交戰。


    交戰中,燕王再次發揮了奮勇向前、一馬當先的精神。沒有沈瑄緊跟在身邊,更是砍了個過癮。


    朱棣隻領數騎在陣中殺進殺出,愣是沒有南軍敢對他怎麽樣。被燕王砍了,隻死自己一個,不小心砍死砍傷了燕王,怕會死全家。


    當此時,真定方向竄起了黑色的濃煙,這是混入城中的沈瑄等人奪門成功的訊號。


    燕軍登時再無顧忌,朱棣一聲令下,喊殺聲震天。


    陶銘心知中計,丟了真定,官位必然不保,項上人頭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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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安穩。幹脆豁出去同朱棣拚命,或許還能得個死後哀榮。


    南軍見主帥開始拚命,也爆發出了驚人的勇氣。不敢朝燕王身上射箭,幹脆對著燕軍的帥旗撒氣,箭雨之下,燕王的中軍大纛很快被射成了刺蝟。


    旗衛擎著大纛,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算什麽?精神勝利法?


    南軍為活命而戰,一時之間,燕軍竟拿他們毫無辦法。


    奈何上天好似真的站在燕王一方,兩軍交戰最激烈時,又是一陣大風,掀屋拔樹,對著南軍的方向猛吹。


    從白溝河,到夾河,再到滹沱河,這已經是第三次有大風助陣。


    朱棣想不相信自己是受命於天都不可能了。


    南軍的戰陣終於潰散,燕軍趁勢追殺,一直追到槁城,斬首六萬餘。主將陶銘失蹤,事後也未能尋得蹤跡。不過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哀榮”是不可能了,“光榮”卻是一定的。


    守軍潰散,燕王重新奪回真定,順便接收了南軍留下的大批糧草和軍械。這些本是平安為守城準備,經過陶銘的手,全都送給了燕王。


    獻計的孟遭到了燕王的表揚,沈瑄楊鐸等將士也各有恩裳。


    助計劃成功的老者和裏中村民得到了燕王的親切接見,回去時,有軍漢專門推著糧車。燕王再次借花獻佛,仁慈的名聲更勝往昔。


    立功的孟同知回到帳中,卻見沈指揮正在擦拭長刀。


    鯊魚皮的刀鞘放在一旁,刀身映出了沈瑄俊美的麵容。


    自真定城一行,沈指揮貌似就有點不太對。


    “指揮?”


    “十二郎與楊同知交情不錯?”


    “啊?”孟被問得愣了一下,“談不上交情,隻是之前共事過。”


    “恩。”


    沈瑄放下布巾,收刀回鞘,“過來。”


    孟老實的過去了,然後,嘴被堵住,衣領也被扯開了。


    一連幾天,孟十二郎頸側的印子都沒消。


    當時,他咬回去了,結果……不能想,越想越是心酸。


    拿下真定之後,燕王率軍繼續進攻。


    閏三月癸醜,,燕軍攻占順德、廣平。


    夏四月,燕軍再臨大名城下,城中官吏主動出迎,表示大家早就等著燕王殿下的到來,全都盼著這一天呐!


    同月,建帝派遣的時臣從京城出發,帶著皇帝的詔令拜見燕王。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高巍。


    當時,聞聽皇帝要派人使燕,朝中臣武將紛紛告假。理由千奇百怪,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宗旨隻有一個,堅決不能被皇帝逮住!


    燕王是好相與的嗎?


    去了十有八-九就回不來了。


    建帝氣結,卻也拿這些鵪鶉沒辦法。


    點名直接攤派?臣直接暈倒,武臣當殿大哭,臣愚鈍,擔當不了重任,皇帝還是另擇賢才吧。


    方孝孺主動請命,建帝頭搖得像撥浪鼓,這位和燕王絕對說不到一處去。派他使燕,拖延時間別想了,說不定會刺激得燕王立刻抄刀子直奔南京。


    不得不承認,雖然建帝大部分時間都是腦袋上有坑,對方孝孺這個人,他還是看得相當準的。


    左思右想,在大臣中撥拉過來撥拉過去,最終,在家中閉門思過的高巍進入了皇帝的視線。


    此人曾主動使燕,和燕王的關係很是說不清道不明。


    派他去,就算無功也能無過吧?


    於是,建帝拍板,就是你了!


    臥病在床的高老先生好不容易聆聽一次聖音,不想卻是如此“重任”。


    想起在燕王府內遭受的種種,老先生險些白眼一翻暈過去。不是假暈,絕對的真暈。


    奈何皇帝旨意已下,高巍想推辭都沒辦法。


    既然皇帝還肯用自己,高老先生跺跺腳,不就是使燕嗎?他不懼!


    高老先生帶著皇帝的詔書一路向北,最終在大名見到了燕王。


    彼時,燕王正與部下商議,準備向彰德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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