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雜造局內,工匠們各司其職清和。各坊雜役和幫工小步的跑著,肩扛手提,搬運著木料、石料和成品。


    木匠坊和石匠坊偶爾能看到雜役-進-出。唯獨鐵匠坊,雜役是進不去的。


    隻有工匠和徒弟才能憑借腰牌進-出工坊。雜役聽到召喚,必須在門外等著,待匠戶將打造好的農具和改造後的兵器送到門口,再由雜役搬入庫倉。


    修理和改造火器的工坊,比鐵匠坊管理更為嚴格,除了熟手,連工匠的徒弟都被限製出入。


    大寧雜造局沒有製造火藥的工坊,火器用藥全部來自軍器局配發。


    鎮守一方,手中權力大了,做事卻需更加小心。


    朱高煦可以不經事先通稟,大量製造火雷,事後和朱棣認個錯就行。孟敢學著做,百分百見不到永樂二年的太陽。


    天子儀仗留在雜造局外,朱棣單令護衛跟隨。


    朱高燧熟門熟路,接替了孟的講解員工作。雜造局大使和副使自覺退到一幫,充作背景。


    想在天子麵前有所表現,也不是現在。


    搶趙王的風頭?絕對是嫌好日子太長。


    皇帝跟前有朱高燧頂上,孟也不見得輕鬆。


    朱高煦,沈瑄,以及同行的臣武將,問題同樣不少。


    看到重新規劃,工作效率明顯高於他處的大寧雜造局,各人表現不一。有人不以為然,也有人興致勃勃,各種提問,更有見獵心喜,擼起袖子就要往工坊裏衝的。


    幸虧被門口的雜役攔下了,不然,非要出事不可。


    打鐵坊裏的熱度,普通人都受不了。眼前這位早過知天命之年,花白胡子一大把,滿臉褶子,進去了,不被烤成人幹也會脫層皮。


    看著蹦高中的老先生,孟擦擦冷汗,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禮部的官,卻對打鐵感興趣,還寫過農學著作,心算能力更是讓戶部官員甘拜下風。


    這就是所謂的全才?


    孟十二郎撓撓下巴,大明的官,果真相當有性格,不服不行。


    站在鐵匠坊前,朱高燧說得眉飛色舞。


    不怪趙王殿下過於興奮,規劃這座工坊時,他提出了不少意見,也出了相當力氣。讓老爹看到自己辛苦後的成果,成就感絕非一般。


    “父皇,兒臣估計,若能改進炒鐵之法,各雜造局所出工具兵器皆可翻倍,多者可至三四倍。”


    有孟這樣的頂頭上司,大寧都司上下都成了腳踏實地的實幹派。凡事喜歡以事實說話,丁是丁卯是卯。誰敢假大空,不用孟開口,同僚鄙視的目光就會戳過去,不成篩子也成漁網。


    在這種求真務實的環境下,朱高燧也多少受到了影響。


    言之有物,有的放矢,加上對開原廣寧兩地的美好暢想,說話時,趙王的眼睛都在發光。


    朱棣驚訝於朱高燧的變化,再看看同樣改變不少的朱高煦,欣慰點頭。


    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兒子不揍不成才!


    沒事,還是要都抽幾頓。


    從朱棣滿意的表情,不時的大笑聲中,兄弟倆能感受到老爹的好心情。壓根不知道老爹心裏正想著什麽。


    知道了……也不敢提出異議。


    隨行的武不時湊趣,道一聲“天子聖明,知人善用。興寧伯一心為國,乃吾輩楷模。”


    朱棣點頭,將孟召至近前,表揚了他在大寧城的大膽創新,勇於嚐試,勤奮工作。對工作成效也加以了肯定。


    “稟陛下,此非臣一人之功。大寧都司上下竭盡全力,才有所成,趙王殿下更是功不可沒。”


    朱棣撫須笑道:“朕的兒子,朕清楚。大寧都司如何,朕也清楚。若無愛卿,不會有今日。愛卿不必謙虛。”


    孟再拜,“不敢當陛下誇獎。”


    “愛卿當得起。”


    說話間,眾人的注意力皆在天子身上,沈瑄卻突然側首,目光淩厲掃向工坊一角。


    兩名雜役正搬著一捆農具,從木匠坊走出。


    天子口諭,駕臨期間,雜造局無須停工。除被召到近前問話的工匠,其他人該做什麽做什麽。雜役在工坊進-出十分正常。


    兩名雜役沒有異狀,附近又有羽林衛和金吾衛,沈瑄仍直覺不對。


    “周千戶。”沈瑄側身一步,召來同行的羽林衛千戶,低聲吩咐一番,“不要驚動他人。”


    “遵令。”


    周千戶轉身,令一名百戶帶人攔住那兩名雜役,將其拿下。


    抓錯了,聖駕離開尚可安撫。


    假如真有問題,必定不能放過。


    沈瑄的舉動引來朱高煦的注意,看到向雜役走去的幾名羽林衛,心中隱約也察覺到一絲不妥。


    兩人都是慣於戰場廝殺的武將,對危險有本能的直覺。


    “定遠侯,借一步說話。”


    “殿下可有吩咐?”


    “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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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話音未落,前方陡然傳來一陣巨響


    嗆鼻的濃煙中,帶著火焰的木杆和碎裂的石塊四處飛濺。


    火焰燒斷木杆,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距離近的幾名羽林衛仆倒在地,生死不知。


    兩名雜役已被炸沒了半邊身子,烏黑的血濺了一地。


    “護駕!”


    朱高煦和沈瑄同時高喊,朱高燧馬上擋在了朱棣身前。臣武將無一人退後,紛紛警惕的望向四周,將朱棣團團圍住。


    聽到-爆-炸-聲,孟瞬間眉頭緊擰。


    事情出在雜造局,這裏的人,怕是一個都脫不了幹係。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


    濃煙微散,羽林衛立即上前查看。


    爆-炸驚動了雜造局內的工匠,紛紛從工坊中湧出,看到眼前的場景,全都手腳發涼,臉色發白。


    朱棣推開擋在身前的兒子,“更大的陣仗都未能傷朕分毫,不必如此。“


    “父皇,小心為上。”


    “陛下三思!”


    “讓開。”


    “陛下!”


    眾人不讓,朱棣幹脆自己動手。


    不待眾人再勸,兩個黑點突然從工匠中飛出,尾端燃著火星。


    “火雷!”


    眾人再顧不得是否犯上,距離近的幾名武將,幹脆將朱棣架了起來,大步退後。


    “陛下龍體要緊。”


    朱能架左邊,張輔架右邊,朱高燧膽大,直接抱腰。


    火雷落地,立刻有數條人影飛撲而上,緊緊壓住。


    孟組織護衛將火雷飛出的地方團團包圍,同時拎起水桶,舀起水朝冒煙中的羽林衛和金吾衛潑了過去。


    為防備火患,雜造局內開有深井,牆角立有數個水缸。


    孟的舉動提醒了眾人,有人嫌潑水太慢,與他人合力抱起水缸,水缸傾斜,瞬間水漫金山。


    爆-炸-聲未再響起,拚死護駕的銀牌殺手們一個個站起身,都淋得像落湯雞一樣。


    被—壓—在最下方的仁兄慢慢爬起來,呲牙咧嘴的揉著胸口。


    沒被炸死,卻差點被壓死。


    這麽個死法,戰功不要想了,連工傷都算不上。


    雜造局大使立刻上前查看半淹在水中的火雷,依用料,的確出自大寧雜造局,但火藥配比不對,應是工匠私造。


    大使報告情況,孟沒有鬆口氣,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不能第一時間找出主謀,別說雜造局,大寧都指揮使司上下都跑不了。


    羽林衛和金吾衛開始盤查工匠,沒費多少力氣,就將一個臉上帶有刀疤的雜役抓了出來。


    近日,雜造局並未再製造火雷,隻他身上有刺鼻的火藥味,即便不是主謀,也是知情人。


    “等等。”孟攔住羽林衛,“先查是否還有火器。”


    羽林衛領命,在雜役身上隻搜出一把木製匕首,再無其他。


    朱高煦上前,一腳踹在雜役的肩上,雜役歪倒在地,麵容更加扭曲。


    “汝乃何人?膽敢行刺天子,好大的膽子!”


    雜役咳嗽兩聲,抬起頭,怒視朱高煦,道:“不過是篡權奪位,無君無父的小人!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你!”


    朱高煦怒極,暴烈的性格又一次占了上風。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長進,動不動就要砍人習慣也沒能徹底改變。


    朱棣攔住了朱高煦。


    “父皇?”


    “朕有話問他。”


    朱高煦也知道這個雜役不能殺,可脾氣上來,當真是恨不能將他砍成幾段。


    “聽汝之言,應是個讀書人。”朱棣看著雜役,“招出同謀之人,朕給你個痛快。”


    “哈哈哈……”


    未等朱棣說完,雜役突然大笑。


    “逆賊何敢稱孤道寡?!”雜役被羽林衛按在地上,站不得身,又被朱高煦踹斷了骨頭,整條胳膊耷拉著,眼中恨意更甚,“逆賊,你必不得好死!今日吾殺不得你,他日定有壯士繼吾之後!迎歸天子,以尊正統!”


    “住口!”


    “你殺得了吾一人,殺不盡天下忠義之人!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朕叫你住口!”


    朱棣雙目赤紅,雙拳攥緊,狠狠閉上雙眼,再睜開,目光驟冷。雜役的話,觸動了他最**的神經。


    “鄭和,把人帶下去,交給錦衣衛,別讓他死了。“


    “遵旨。”


    “封大寧雜造局,拘雜造局大使,副使,查有無同謀。”


    “是。”


    “查大寧都指揮使司上下,後軍都督僉事孟,奪印,下北京刑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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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令下,孟被摘烏紗,除金帶,按跪在地,外袍都沒給他留。


    沈瑄和朱高燧跪地求情,朱棣目光冰冷,語氣更冷,“有求情者,以同謀論!”


    天子一怒,伏屍千裏。


    什麽叫翻臉不認人,孟算是徹底見識到了。


    沈瑄和朱高燧都被攔在一旁,朱高煦自請押送孟返北平。


    朱棣準請。


    在他身後,朱高煦向朱高燧和沈瑄使眼色,稍安勿躁。如果父皇真要處置興寧伯,不會押他到北京刑部,而是直接交給錦衣衛押回南京。


    當夜,孟暫被關押在寧王府廂室,由天子親衛看守。


    朱高燧想探監,被朱高煦攔住了。


    “有人行刺,興寧伯為一方鎮守,必要擔責。”


    “可……”


    “朝中多少人盯著他?”朱高煦壓低聲音,“父皇奪興寧伯官印,卻沒除爵。”


    朱高燧愣了一下,露出深思之色。


    “看看定遠侯,沉住氣。”朱高煦拍了拍朱高燧的肩膀,“這件事絕不像表麵這麽簡單。父皇這個時候關起興寧伯,說不定還是保住了他一條命。”


    朱高燧握拳咬牙,目露凶光,查出是誰在背後搗鬼,必定活寡了他!


    廂室中,孟也在沉思。


    官服沒了,頭發散了,水裏映出稍顯狼狽的樣子,不自覺想起初到孟家屯的時候。


    恍如隔世。


    說是關押,卻沒人來問話。除了不給衣服,飯食熱水一樣不缺。


    如果真要扒皮抽筋,不會是這個態度。


    冷靜下來,孟發現目前的情況算不上糟糕。


    這次的事,委實太過突然。


    火雷,雜役,天子駕臨,當眾刺殺。


    死去的兩個雜役會是同夥嗎?


    行刺的雜役,似乎根本不想活下去。


    話說得大義凜然,可他眼中的憤恨,卻遠不止如此。斥責永樂帝篡權奪位的大臣,孟見過不少,他們同樣有恨,卻不像這個雜役一樣,更多是心懷天下的擔憂與耿直不屈。而雜役瞪著的樣子,更像在看殺親的仇人一般。


    仇人?


    眯起雙眼,回想著當時的情景。越想,越覺得雜役的長相有些熟悉。


    除開臉上的刀疤,年輕一些……孟蹙眉,真的很熟悉,到底在哪裏見過?


    承運殿中,朱棣獨坐上首,沈瑄跪在朱棣麵前,“陛下,臣請徹查此事。”


    “瑄兒。”朱棣站起身,走到沈瑄跟前,“起來。”


    “陛下,臣請徹查此事,還興寧伯清白。”


    “起來!”


    “……”


    “不起來?”


    朱棣瞪眼,臭小子,和他耍賴?


    沈瑄垂首,就是不起來。


    “朕知瑄兒同興寧伯情誼深重,也知興寧伯忠心耿耿。“


    “陛下。”


    “為查出主謀之人,隻能暫時委屈興寧伯。”


    二十多年戰場拚殺,朱棣根本不會被一兩場刺殺驚到,他掛心的,是行刺之人的一句話。


    迎歸天子,以尊正統。


    天子是誰?正統又是誰?


    奉天殿中的一場大火,麵目全非的屍體,是紮在朱棣心中的一根刺。


    事涉建帝,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繼位之後,朱棣昭告天下,建帝已死。


    真相如何,皇陵裏埋的到底是誰,怕是連朱棣都無法真正確定。


    “瑄兒,朕為天子,富有四海,卻未必有在潛邸時的肆意。”朱棣苦笑,“臣子有委屈,無奈,可以請朕做主,朕又該找誰?”


    “陛下,臣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


    “你已經很好了。”朱棣抬手,拍了拍沈瑄的背,“朕視你如親子,有些話,朕也隻能在自己兒子麵前說。朝堂之上……”


    朱棣沒有繼續說下去,沈瑄垂首,沒有接言。


    換成朱高熾兄弟,這個時候自可表示,為老爹分憂,兒子責無旁貸。


    沈瑄不同。


    義子終究是義子,再受器重,也要謹守君臣上下之分。


    當夜,永樂帝和隨駕武都是整夜未眠。


    翌日,一匹快馬將天子遇刺的消息傳回南京。


    快報隻寫天子遇刺,未寫受傷與否,傷勢如何。更沒寫天子就此事作何處置。隻有大寧雜造局被封,興寧伯被抓的消息一並傳回。


    宮內和朝堂全部震動。


    徐皇後即可派人給魏國公府送信,無論如何,京城不能亂。


    錦衣衛指揮使楊鐸求見徐皇後,北鎮撫司校尉拿著駕帖,緝拿禮部數名官員,禮部尚書李至剛沒遇到錦衣衛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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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嶽父卻帶進了詔獄。


    錦衣衛的行動毫無預兆,且絲毫沒有停手的跡象。


    許多人不免聯想,被抓的這些人,難道同天子遇刺有關?


    細想想,說不通啊。


    禮部上下,無一人同興寧伯有私交,梁子卻是結了不少。若是天子遇刺的事,無論如何也牽扯不到禮部的頭上。


    無奈錦衣衛有天子手令,沒人敢阻攔他們的抓人行動。


    很快,連世子妃的同宗兄長也被帶去化,哪怕很快被放回,也讓朝堂又一次發生了地震。


    世子妃不出華殿,世子妃的母親入宮求見。


    之後,世子妃求見徐皇後,徐皇後沒有見她,隻令人傳懿旨,世子妃嫻熟德孝,賞賜貢緞十匹。


    世子妃前腳帶著上次回宮,後腳被世子徹底關了緊閉。不許世子妃和宮外聯係,世子妃的家人求見,必先通稟於他。


    宮中的風吹草動也影響到了朝堂之上。


    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


    解縉等人各方打探消息,楊士奇和楊榮卻以不變應萬變,每日行走淵閣,非必要絕不出言。見解縉幾次求見朱高熾,楊士奇暗暗搖頭。


    還是太急了。


    就在滿朝武關注宮中動向時,錦衣衛指揮僉事李大和千戶紀綱,已奉楊鐸之命出京,秘密前往南昌,監視寧王動向。


    與此同時,聖駕已歸北平,行刺雜役的身份也終於水落石出。


    “杜平?”


    孟仔細回想,終於想起了此人的身份。靖難時,他和楊鐸一起潛入德州,借由此人,才見到了李景隆,使對方中計。


    如果是他,一切就不難解釋。


    為何自己會對他莫名感到熟悉,為何會對永樂帝有那麽大的恨意。


    杜平的兒子杜奇,就是死在朱棣手裏。


    當初,李景隆兵敗,一路奔逃,單騎回京,麾下將士要麽被燕軍收編,要麽四散,杜平也消失不見。


    不想,他竟在亂軍之中活了下來,還跑到大寧,隱姓埋名,成了雜造局的一名雜役。


    “杜平手中有路引,頂了一名匠戶的戶籍。“


    隔著木柵,沈瑄撫過孟的頰邊,“大寧雜造局內,有五名工匠脫不開幹係。大寧都司中,同樣有人牽扯此事。”


    孟默然。


    覆上沈瑄的手背。心中清楚,牽扯到這件事中的,絕對不是大寧都司。


    “事情查明之前,你……”


    “我知道。”孟笑了,“呆在這裏,也能躲個清閑。”


    沈瑄不語,看著孟,突然起身,抽—出腰間匕首,幾下撬開了鎖頭。


    牢門拉開,人進來,關門,上鎖。


    趕來的獄卒呆立在外,滿臉的囧字,定遠侯這是要鬧哪樣?


    孟也囧,尤其是被沈瑄一把撈進好懷裏時,更囧。


    從大寧到北平,他就洗了一次澡,這也能下得去手?


    “我與十二郎一同躲閑。”


    “侯爺,有公務。”


    “有袁駙馬暫代。”


    “伴駕?”


    “無礙,有漢王趙王在側。”


    “地方太擠。”


    沈瑄放開孟,一腳踹倒隔欄,兩間囚室打通,瞬間寬敞了。


    孟和獄卒一起傻乎乎的舉臂,定遠侯威武!


    定遠侯搬進刑部大牢,不是件小事。


    雖說不是什麽好地方,可沒有書,沒辦理相關手續,堂堂刑部大牢,是相住就能住的?


    交房費,三餐自理也不行!


    北京刑部尚書第一時間報告朱棣。


    朱棣半晌沒說話,手不自覺的模向腰間。


    看來,欠抽的熊孩子不隻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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