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子不孝,這事不該由母親替過。”


    孝心愧意還未表完,一個匆匆忙忙趕來的人一句吆喝便吸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頭兒,那小娘子跑了!”


    季凡掩住笑意,算她還有些聰慧,他今兒一來鬧守著她的人必定會少,想來她也是料到了的,現下便尋著機會了。


    不過,顯然的多此一舉了,因著很快她都可以光明正大跟著他離開了。


    現下她即便出來了也不認得路的,如何能回去?


    老嫗急了,“公子,這兒荒無人煙的路也多折,那位姑娘可別迷了路。”


    “勞您費心,我這便去找她。”季凡說著又朝絡腮胡他們笑了,“再會。”蠢貨。後兩個字沒出聲,對的口型,但他覺著即便再蠢也是能看得出的。


    土匪們均是被氣得打哆嗦,可礙著絡腮胡的母親在,無人敢在這時嗆聲。


    絡腮胡是個大孝子,母親說什麽便是什麽,因此也無人敢在老婦人麵前造次了。


    而那老嫗之所以對著自家兒子成了土匪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因她知曉這些人之所以如此全是走投無路被迫的,若是能選了好日子過誰願意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成了攔路匪?


    他們平日劫來的銀錢也並不太多,隻那些富貴人家的九牛一毛罷了,全為生計,無奈為之。


    劫些銀子倒也罷了,如今連媳婦都要靠擄的,這可就不成了。


    “頭兒,您若是肯剃了胡子……”


    “閉嘴!”


    絡腮胡最恨人家叫他剃胡子,他說不剃就不剃,媳婦不要了也不能不要這些好容易蓄起來的濃密的胡子。


    季凡沒走遠,將二人的對話聽著了,接下來的幾步又走得輕快了許多,今日這天兒又是晴好的。


    ……


    “頭兒,您真打算放了那小娘子不去找?”


    待老嫗回了房,三兒才敢將話問出口,拚了老命劫回來的姑娘,就這麽放跑豈不是可惜了。“我還抖著劃了那小娘子一刀,可算都白費了心思。”嘀咕出這句,不想卻被耳力向來不怎麽好的絡腮胡聽了個清楚,當真算他點兒背。


    “啥?你還劃了她一刀!?你將她扛回來的時候我怎沒見著有傷處?”


    三兒抖了兩抖,“不是她不是她,是另一個小娘子,來頭該是挺大的,便沒敢劫回來換了這個。”說著聲音愈發小了。


    他們這等夾著尾巴的土匪本不該如此張揚,若是真惹了不該惹的,恐怕還真的不好辦。


    “蠢!”絡腮胡說著重重地打上了三兒淨得發亮的頭頂。“人家閨女好好的憑啥給人劃上口子!讓你欠兒!讓你欠兒!”愈打愈使勁兒。


    “疼疼疼,頭兒您欺負我沒頭發護著不是?”


    “反了你小子了!”


    這邊兒正熱鬧著,步綰那頭兒可是就差得連滾帶爬地出去了,這兒山丘多,路不好走,還容易困在裏頭尋不出去。


    她可是費了好大氣力逃出來的,那會兒正到了吃飯的時候,不知怎的守著她的五人有三個都突然離去了,她假猜是季凡來了,心裏有了主意。


    口裏的饃饃仍嚼著,又填了一口醃蘿卜。


    她自然吃不慣這些的,但是為了引開他們的注意也隻得故作津津有味地吃著,仿佛餓了很多天似的。


    “哎,你們平日都吃這些的?”步綰說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被步綰搭話的人似乎沒聽真切,掏了掏耳朵,“你同我說話?”他挺詫異的,畢竟這姑娘打來了便不作聲響,臉臭得嚇人,隻吃飯睡覺誰也不曾搭理。


    可冷不丁就同他說話了,他心裏頭也是有竊喜的,誰都不搭理,偏偏跟他搭話,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姑娘。


    “那還能同誰?難不成是那個?”說著步綰隱晦地瞅了眼不遠處的另一人。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那人聽見了,轉過頭神色不善地瞥了步綰二人一眼。


    “甭理他,那人平日半個屁都悶不出,同他說了也沒勁。”


    這話一出,步綰故作被逗得忍俊不禁,那人也按捺不住,“你說誰呢!?”


    “說你呢,悶棍子。”


    “臭幹子。”


    眼見著二人便要掐起來了,步綰順勢一把撈過了離自個兒最近那人腰上別的鎖匙,迅速開了腳上銬著的鐵鏈子,因著方便她吃飯便沒將手也拷上。


    開了鏈子,步綰這一舉動也被那二人逮了個正著,便明了他們都是上了她挑撥離間的當。


    正欲伸手抓她不讓她跑出屋子,不成想步綰抓了鐵鏈子就是一通甩,好歹也是用慣了鞭子的人,雖說這鏈子沉了些,倒也能當個現充的兵器使一使。


    二人不敢近她的身,她便順利逃出了屋子,一路上因著坑坑窪窪沒少摔跟頭,手上還綴了個老沉的鏈子,怕那二人追上了也沒敢扔下。


    可不就是連滾帶爬地尋著路呢。


    覺著走了挺遠了後頭也沒人跟過來,她便將手裏頭的鏈子扔下了,再不扔怕是要被贅死的。


    “可尋著你了,若你再多轉幾圈兒怕就得將自個兒送回那寨子裏了。”


    冷不丁冒出這麽個動靜,嚇得步綰一個機靈,轉身見了是季凡,安下心來。


    “就知道是你來了。”


    “知道就該等著我一道,不然憑著你自個兒一輩子都出不去。”季凡話裏絲毫不掩飾對步綰不自量力的鄙夷。


    步綰咬著牙作勢打他,想了想收回了手,“算了,看在你來救我的份兒上今日不同你計較。”


    “你便是計較了也計較不出什麽結果,當我是你那般蠢得冒青煙?”季凡嘴巴毒得忒氣人,步綰一時也忍不住了。


    “呸,別以為今兒你來這尋我便就有功了,甭指望以這個端著讓我就感恩戴德謝了你。”一對黑目死死瞪著他,似乎要將他瞪出個窟窿一般。


    他卻毫無所覺,“恩,你逞了英雄替了人家將自個兒送進狼窩便就有功了,強出了頭的好處便是隻差一點兒就能嫁了土匪頭子成了壓寨夫人,倒是季某來早一步擋了步小姐大好前景。”


    “你!”步綰‘你’不出個所以然,季凡見她不死心,繼續道,“若再過兩日將銀子送過來充了匪子娶你的禮錢,還真能成就一樁美事一段佳話,倒是季某今日萬不該來攪局壞了步小姐的好事,實在罪無可恕,你可不必原諒了我,我願自罰再不同你多言他話。”


    季凡的毒嘴徹底將步綰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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