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同從前的宋城主是好友。


    聽了小廝的回話他是詫異的,據他所知,宋秋楓繼任城主以來,將這個小城鎮打理得充斥生機,甚至這兒都是可以用歡樂形容的鎮子。


    有從前那樣的城主,季凡不知有何理由就換了如今的。


    罷了,這世間本就是沒得何理可講的。


    沒再追問別的,回了客棧。


    他一走,那小廝恍似所覺,立馬進去稟報了現任的城主顧有財。


    “有點兒意思,怎的,他說同宋秋楓是好友了?”


    “未曾如此說過,隻問了句這兒是否是宋城主的住處,小的便回我們城主姓顧他便走了。”


    顧有財半眯著眼捋了兩下小胡子,“你腿腳麻利,想主意打聽清了剛才那位現下住在何處,若底細也能摸清是最好不過的。”


    “小的這就去辦。”


    ……


    另外一頭,季凡回了客棧第一件事便是尋了幾人聚在一處,“這兒不是個適宜歇腳的地界兒,明兒一早便離開。”


    這時辰走怕是不大可能了,因著封了城,想出也出不去。


    這個城主有問題是定然的,可他們管不了這樁子閑事,今日他還尋去問了,若那小廝是個聰明的想必也稟報過那位城主了,到時想走怕也就更成了難事。


    若他所猜不錯,宋秋楓定然是被他使了什麽陰險手段才失了位子的,連位子都沒了,性命也不好說。


    步綰掀了掀眼皮,“怎的,你有仇家尋來了?”


    “算是。”


    她就曉得季凡這張嘴總容易得罪人,現下好了,終於還是來了。


    可她倒也忘了自個兒更不是個省油的燈。


    程鵠印青嵐自是沒有異議,季凡說去哪兒去哪兒便是了,橫豎待在哪一處都沒大差別,最壞不過餐風露宿,幾人也不是沒試過。


    於是這一晚四人都睡得不大安穩,步綰自身是個不省心的倒也反而沒那些個顧忌,隻覺這一路趣事不少,可印青嵐隻是為著出來賞個景閱覽遊曆一番長些見識的,現下還沒見著什麽了不得的景兒,倒是被人坑得不輕。


    程鵠更不須說了,莫了名地被拖上了路,莫了名地驚心了一路,這才走了沒多遠,事兒可是沒少來。


    季凡自然曉得他們的心思,想必到了這兒便已經起了悔意,可接下來的路隻會愈發地難走,到了後邊兒斷水斷糧需著放下身段乞討都不是沒可能的,隻怕少爺小姐伸不出那個手來。


    從前他都是如何解決的?若他一人自然好說,如何都成,隨意尋個活計掙兩個錢兒日子還能照常過,他便是再不濟也有些積蓄的,可現下這麽多人,個個也不是能吃得苦的,他尋摸著是不是該找個契機將人再領回去。


    ……


    再說說皇城裏頭。


    到處都不大安寧,大概是要變了天,往哪兒變不清楚,將軍府卻是沒那些閑心顧及此的,全府上下都心心念念宋夫人這一胎得以安穩,眼見著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要操心的事兒更是多了起來。


    可奇怪的,宋夫人的貼身丫鬟玲兒反倒是總不知忙什麽去了,一直都是別個婢子伺候著宋夫人。


    玲兒卻似乎愛上了下廚,每頓餐食都是要展露一番手藝的,可唯獨宋夫人的飯食會同步封步岑的分開,說懷著身孕的要吃講究些。


    忙的並不止這一家子。


    印清安也已忙得顧不得去憂心自個兒“纏綿病榻”的女兒。


    忙得什麽?忙著鬥,與各路人馬鬥。


    “瞅著皇上也沒給青嵐賜婚的意思,或是,他壓根兒沒打算將青嵐賜給欽定的太子。”


    說著,許是覺著不忿,文貴妃捏著茶盞的手上了力道,指節發白。


    “依微臣所見亦是如此,可賜了誰都不重要,隻要還沒登皇位,即便不是太子也是能爭上一爭的。”


    之前他是指望著這個能讓青嵐順風順水便登上後位的,可現下皇上巴望不得,隻能先攪合步封同皇上的關係相互添些堵,若能鬥得兩敗俱傷便是再好不過了。


    “姐夫倒是一點兒不憂心青嵐的身子骨兒。”文貴妃笑著抿了口茶,品不出別種滋味兒隻覺發苦,還是說了句,“印府的香茗向來上等。”


    印清安倒是真的不憂心,“青嵐生來鳳命,定然是無礙的,過一陣子想必就好了。”


    “上回派那二人去將軍府的事兒可有了進展?”


    這事兒是印清安安排的,文貴妃沒插手別的,隻替他拿了青印出來,終究覺得不放心,她摻了半點兒若是被察覺了都是萬劫不複的。


    “上回用那虎符聲東擊西倒是沒讓他們察覺別的,這些日子探子也盯著那邊兒的動靜,毫無異樣,買通的婢子日日給他們大將軍少將下著久服體虛的藥,一切順利。”


    文貴妃掩不住笑意,“如此甚好,那半塊兒虎符可換下了?”


    印清安搖頭,“現下便讓那婢子行動張揚容易打草驚蛇,這等最重要的事兒終究得留在後頭。”


    最先要鬥倒的便是將軍府,沒了兵力支撐,即便印青嵐最後沒能嫁給太子,那麽印氏一族力保她所嫁皇子領兵反了也不是沒可能的。


    若是青嵐成了皇後,還懼右相府那群宵小之輩了?現下他們身後站著皇後又如何?天下都易了主,秋後的螞蚱還如何蹦的起來?


    ……


    “什麽時辰了?”季凡醒了第一句便是此,生怕晚了耽誤了出城。


    程鵠睡眼惺忪,起身見外頭天色還未大亮,“這會兒隻怕剛卯時二、三刻罷了,城門都沒開呢,急的什麽。”


    季凡卻躺不住了,起身拾掇行李。


    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斷,程鵠再睡不著,也跟著起來拾掇。


    若這會兒隻他一人他才不憂心勞什子的顧城主,人多了就是須得在意些有的沒的,他又何嚐不想睡個好覺?


    步綰本就起的早,同睡一張榻上,她醒了也難不把印青嵐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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