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綰的情緒顯然是很不穩定的,沒了法子,季凡這時候也不便開口再多言其他。


    “罷了,我現在便將你送回去。”說著,抬眼去看印青嵐。


    隻見她定在原地,咬住唇瓣,“步綰,我知曉你心裏不舒坦,若真是我父親……你即便就殺了我泄憤也實屬當然,卻不能說了喪氣話連你自個兒的生死都不在乎了。”


    她當真善用言語,知曉如何不動聲色地激怒步綰。


    不能就肯定了她是故意這般的,說的話在大麵兒上也都過得去,卻字字戳中步綰的心窩子,聽在別人耳裏恐沒什麽,可聽在步綰耳裏不僅平不了她的怒火,反倒更像是一種示威或是旁的什麽。


    她料定了步綰殺不了她。


    “話兒說的當真漂亮又冠冕堂皇,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步綰沒殺過人,可她確實不介意在今日就破了戒,絕不是說說而已。


    季凡一蹙眉,扯住步綰的右腕,是下意識的舉動,希望步綰不要因著一時衝動做錯了事。


    他是為著她們二人好的,一個都不想偏頗了,印青嵐說的話他沒聽出什麽不對,可換位想想,若他是步綰定然會更怒,可不能就斷定了她是故意這樣說的,所以沒法子出言責怪了誰,誰都沒錯處,卻有矛盾。


    “你怕我動她,防著我?”步綰瞅著季凡扯住她的手,心頭一澀。


    “我也是為你好。”季凡覺著跟她怎樣都說不清了,不論講什麽她都不會理解並更加氣憤,反倒會讓事情惡化。


    他今日就不該出門去的,引來了一堆禍事。


    印青嵐屈膝跪在步綰跟前,“不敢奢求你如何就原諒了我,若心軟不肯殺我便求你容我段時日,我當真寧死不願用自個兒的終身幸福做賭注嫁一個毫無感情的人。”


    要麽不做,要麽做到最好。要麽不嫁,若是嫁了就將一切都做絕,安心幫襯著三皇子打點好一切,絕了旁的所有不該起的念想。


    不論何事她都有把握幫他做到最好,賢內助也好,旁的決策也罷,這點頭腦她自持還有些。


    僅這兩種選擇,她之前便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後來她的選擇是不,她要做些抗爭,哪怕這抗爭看似毫無意義。


    步綰怒極反笑,“隨你心意,隻夜裏護好了脖子。”言罷回身走向木桌,伸手端起那盤兒剛做好的菜,該是涼了。


    連著盤子一道扔進了泔水桶,今日所有的胃口都被印青嵐消磨盡了,倒不如不吃。


    季凡將步綰的行為看在眼裏,滿心的怒其不爭。


    她若永遠跨不過這道坎兒,便永遠會因著旁人一兩句而動了怒氣,控製不了自個兒心緒的人始終都不能算是成熟的,這點印青嵐就比步綰做的好太多。


    盡管她逃婚這一行為也實在不值得稱讚。


    季凡覺著自個兒又是操碎了心,同他們一道安生不了片刻,隻要超過兩人必起事端,何況現下還多了個小東西,麻煩事兒始終是源源不斷的。


    恩,小東西又哭了。


    離著最近的步綰沒心思去哄,坐在一旁隻顧氣著不吭聲。


    印青嵐也一早被季凡扶起了身,顧不上裙衫下擺沾的土漬,走上前順手抱起了小步瑜,什麽都難不住她似的,連哄孩子都做的駕輕就熟。


    似乎察覺了季凡的詫異,抿唇一笑,“我堂妹小時候都是我抱著哄好的,說來也算照顧了她一陣。”


    這畫麵格外刺眼,步綰坐不住了,起身奪過步瑜,原本被印青嵐哄好了的娃子這樣一折騰又哭了起來。


    “我弟弟不勞你費心。”


    步瑜扒在步綰懷裏哭得她心煩,又似是不甘他在印青嵐那兒就好的不得了回了她懷裏就成了這幅樣子。


    沒了多餘的耐性,重拍了把小步瑜的屁股,“整日裏就曉得哭,何時才能省些心思。”


    “同一個孩子也能計較起來,你怎的不問問自個兒何時才能省些心思?”季凡看不過步綰拿孩子出氣,接過嚎啕大哭的小家夥又是費神地輕哄。


    步綰並不比步瑜省心多少,反而更叫人操心,說來這麽大的人了,竟一點兒不曉得體諒別人,從來任性地隻顧自個兒。


    印青嵐立在一旁深覺尷尬,瞅了瞅季凡的神情,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安下心來。


    心裏頭難過,可步綰也確實知曉這事兒是自己不對,她不該對著一無所知的孩子出了氣。


    她須得冷靜會兒了。


    之前她曾在心裏頭承諾過,再不會任性,可事實上這又似乎是很難做到的,因著成了習性,人終究是本性難移,她慣了之前的做派,有些東西要改並不是一時半會兒一朝一夕想想就能成的。


    她一早便明確知曉自個兒的脾性就是不好,那麽如何改便又成了新的問題,畢竟沒了將軍府做倚靠的她,已是一無所有,無人能再容忍她,她需要開始試著容忍別人。


    ……


    印青嵐終究是遂了心願留了下來,隻因季凡拉著步綰跟她說了些話兒。


    “若想有所成長,就必定需有容人之量。”


    “旁的誰都成,獨印青嵐不成。”


    “連你最厭惡之人都能且忍上一陣,那才證明旁的任何人都能成了。”


    步綰細細地消化了會兒這番話,覺得確實有理,便下了決心試幾日。


    季凡說服步綰留下印青嵐絕非因著私心,而是要想法子讓她死心自覺就回了府。


    她自個兒心裏頭別扭,即便再勸也無用,何況印青嵐並非不明事理的性子,不出一月,她定然就能想明白了。


    就這會兒時日留一留她說來也無妨,何況她身上有太多需著讓步綰去學的東西,留她對步綰也是好事。


    說來很多事兒真的需要自己去想才想得通,例如季凡自個兒,說來他之前對印青嵐是有些朦朧的心思的,因著她身上一直都存著他所向往的東西,具體是什麽說不上來,但印青嵐有他所沒有,所以他受她吸引。


    而這好感也僅僅朦朧而已,他知曉二人絕無任何可能,即便她不是鳳格奇女,二人也絕非般配的存在。


    現下他想通了,繞了一大圈兒終究又繞了出去,他感到慶幸。


    希望印青嵐也能自個兒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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