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二日一早,胤楨出任海關總署總監督的上諭傳到了上海,其中還提到了要胤楨回京述職。


    既然是要回京,胤楨自然是想趕回京師過年了,他當即就將手頭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叫上海鋒之後,一起趕往海軍學院,火器廠、鑄造廠已是臨近完工,造船廠、煉鐵廠、被服廠預計要到明年三月以後才能完工,張元隆船廠那兩條2000料的新船已經下水,現在所有的船塢已經開始加足馬力全麵建造新船,這些他都不用操心,唯一就是擔心那群宗室子弟。


    趕到海軍學院,胤楨立即就將小隊長以上的學員召集起來,宣布了四條紀律:一,春節放假三天,有敢在上海滋事的,立即開除。二、訓練按正常的計劃進行,加強隊列訓練,海軍學院建校典禮在即,到時要舉行閱兵。三、已經下水的四條新船,先做訓練用,輪流帶學員上船到近海適應。四,小事由武格和衍德負責,大事報請完顏海鋒做主。


    將眾人譴散後,他又留下武格、衍德二人,囑咐要尊重西洋的水手教官和翻譯教官,要約束好學員,不能出現滋擾地方的事情,當然也免不了一番溫言鼓勵。


    胤楨在十月中旬就奉旨整頓規範管理海外貿易船隻,但他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不得不四處打探、尋找一些積年老吏,將他們集中起來群策群力製定管理的規章製度,這事,他也沒急,準備等限製稻穀外流的規定出台再一起推出。


    見胤楨遲遲沒有動作,一眾海商巨富,世家大豪,不由都心存僥幸,一個個都存心觀望來著,不過,胤楨出任海關總監督的消息一傳開,這些人立馬就急了。


    海關總監督,以後大清的所有海關都在他的管轄之下,這位十四爺可不是個安分的主,今年他搞出一個棉布出口專營,天知道明年他又會弄出什麽妖蛾子來,但有一點,所有人都清楚,跟他拉好關係,那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張元隆不就是率先投靠的榜樣,一年時間就又重新抖起來了,而且比以前最鼎盛時還要紅火,隻要是想要棉布份額的,哪個不把他當菩薩一樣供著?這些都不說,他張元隆賄賂兩江總督噶禮大量倒賣稻米,被人告發,要換了以前,怕是早就抄家流放了,可現在他卻是毫毛都沒傷著一根,1500料、2000料的新船還一條接一條的下水,還不都是因為有十四爺在後麵罩著。


    海商們的眼睛都是賊亮賊亮的,算盤打的也是嘩啦啦的響,消息一傳開,不論遠近,但凡是跟海貿沾上關係的,都絡繹不絕的湧向上海湧向留春園。上海及周邊各縣海貿大戶、大船主湯家、沙家、張家、殷家、顧家、徐家、王家等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向留春園。


    胤楨卻是閉門謝客,在後宅跟張夢嬌商量去京城的事情,張夢嬌進府已快一年,按理也該拜拜碼頭了,張夢嬌雖是千般不願,可也知道去京城是遲早的事,不能給那些個沒謀麵的姐姐造成持寵而驕的印象,免的以後難以打交道,既然張夢嬌要隨行,胤楨可就不敢耽擱了,次日一早就便起程前往京師。


    臘月十五,‘四大恒’年終盤點完畢,自去年九月朝廷頒發《整頓規範票號的細則法案》以來,‘四大恒’就以最快的速度壟斷了全國的票號業,各地的銀號票號紛紛破產、轉行,‘四大恒’不費吹灰之力就獨霸了全國市場。


    雖然前期投入不少,可近一年半的時間下來,‘四大恒’的純利潤仍是達到了驚人的五百六十萬,遠遠超過了胤楨之前的預計,看到統計結果,鄭世昌也是大吃一驚,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從來沒有過打理這麽大規模票號的經驗,但憑他多年的經驗,他感覺應該截留一部分資金以備不時之需,雖說康熙是最大的東主,可他還是最相信胤楨,決定等胤楨來京商量以後再匯報上去。


    同時,他第一次感覺到手上的股份燙手,以‘四大恒’的發展勢頭,以後每年的利潤隻會越來越高,他鄭家占一成的股份,每年光是紅利就是五十多萬,實在是太惹眼了,他到現在確實是感到有點後怕了。


    臘月二十日,康熙下旨,進行一係列的大員任免調動:


    吏部尚書蕭永藻、為文華殿大學士。


    轉兵部尚書王掞、為禮部尚書。升左都禦史徐元正、為工部尚書。


    升前鋒統領鄂繕為鑲白旗漢軍都統。


    護軍統領伯唐保住、為左翼前鋒統領。


    升漕運總督桑額、為吏部尚書。以吏部左侍郎赫壽為漕運總督。


    升湖廣總督郭世隆、為刑部尚書。


    升偏沅巡撫趙申喬、為都察院左都禦史。


    這一係列的人事任免調動,大多都跟皇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有關係,三人都是驚疑不定,暗自揣測康熙的意思。


    臘月二十六,胤楨一行到達通州,此地離京不過四十裏,眼見天色已遲,胤楨正待吩咐去潞河水馬驛,卻見岸上有人呼喊,“可是上海來的客商嗎?”


    胤楨不由奇怪,是誰要堵在這裏見自己?正待出聲相問,那人卻又道:“不知可有鄭清遠的消息?”


    胤楨一聽就明白了,是鄭世昌的人,不知道他有何急事竟然跑到這裏來見自己,當下便吩咐道:“戴理生,你去招呼一聲。”戴理生是戴梓的孫子,新補進親衛的,生麵孔,沒人認識他。


    時間不長,鄭世昌就匆匆趕了過來,見禮之後,他便說道,“十四爺,時間緊急,下官隻得出此下策。”說著他便把‘四大恒’的情況說了一遍。


    胤楨聽完,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便道:“你的想法是正確的,應該留一部分以做備用,印刷、造紙的研發是需要大量銀錢的,而且這麽大的銀號也不可能手上沒有預留的現銀,今年就先拿出四百萬來分紅,以後每年都留出二成來做為儲備資金,把帳目做好,對外不要聲張。”


    “十四爺真是眼光長遠。”鄭世昌聽的這話,心裏不由鬆了口氣,“另外,還有件事,就是關於下官手上的股份……。”


    他話沒說完,胤楨已是笑道:“怎麽,嫌銀子燙手了?”


    “想想真跟做夢一樣,竟然會有為銀子多了而犯愁的這一天。”鄭世昌赫然自嘲的笑道:“不過,下官的股份確實多了一點,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眼紅,時間一長,可不是好事。”


    胤楨設身處地的替他想了想,確實是如此,康熙雖然有旨意,不準任何人打鄭家那一成股份的主意,可明的不敢,難保沒人動歪腦筋,但鄭家是自己的一麵旗幟,是絕對不能倒的,默想了半晌,他才開口道,“我現在的攤子很大,你再挑個善於理財的過來幫我,另外回去在孫輩中好好挑一挑,選個精明能幹的,我請皇上把他補入侍衛。股份的事,現在先不要考慮。”


    鄭世昌一聽,登時感激涕零,能夠隨時在十四爺和皇上麵前遞上話,可就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十四爺大恩,鄭家一族永世難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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