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康熙坦然承認南巡造成了江南虧空,胤楨是大為欽佩和感概,做為一個君王,能夠如此客觀的看待自己因為國事而在無意中造成的過失,實在是太難得了,這種光明正大的風格確實值得學習,他忙跪奏道,“皇阿瑪如此體恤,實是江南萬千百姓之福,兒臣帶江南百姓叩謝天恩。”


    “起來吧。”康熙輕鬆的笑道,“你那個高薪養廉的法子看來還不錯,隻是朕卻沒你那麽闊綽,五大海關監督除了朱延誌和陳鵬年外,這剩下的三個監督人選,朕幫你挑一挑,總得挑幾個清廉的給你。”


    “謝皇阿瑪體貼。”胤楨見康熙話裏意思嫌高薪養廉開的薪俸過高,不得不解說道:“皇阿瑪,兒臣給江海關的吏屬們開高薪,不獨為廉潔,也有千金買馬骨之意。”


    “哦。”康熙微微一怔,便即明白過來,微笑道:“不錯,能夠走一步看三步,也不失為能吏,海關盡用寒門子弟是可以的,但不能養成這種風氣。”


    “兒臣謹尊聖諭,其實兒臣的各個工地和海軍都有不少的名門世家和縉紳的子弟。”胤楨忙借著這個機會把世家子弟點出來,以後海軍的大量骨幹可都是這些名門世家子弟,先打個預防針是有必要的。


    康熙微微頜首,卻是轉換了話頭,“朕前幾日微服出去走了走,內城的整改成效很好,街麵整潔,沿街兩排樹給人的感覺很好,看上去整個內城風貌都為之一變,走在街上令人心曠神怡,恩,朕發現街上還有人在隨時打掃,還有那糞車、車夫,這些人工費是從哪裏開支的?”


    胤楨知道這是要錢的前奏,忙恭敬的回道,“回皇阿瑪,兒臣計劃的是用賣糞的錢來支付這筆開支,如若不夠,再另行補貼。”


    賣糞?康熙微微一楞,便笑道:‘不錯,一舉兩得,既幹淨了京城,又肥了田土。難為你想出了這麽個好法子,現在內城是整改完了,可外城仍是汙穢不堪,朕意比照內城一例整改,你意如何?”


    “皇阿瑪聖慮深遠,外城不潔,內城何能獨保?內、外城本是一體,雖有城牆分隔,但人員往來頻繁,自然要照例一體整改。”


    康熙聽完,想到胤楨之前說過預防瘟疫的事情,已是品出了胤楨的意思,老十四這是怕外城髒了引發瘟疫波及內城,這一點倒是疏忽了,便微笑著道:“月初,朕讓你八哥做了個預算,預計費銀一百五十萬兩,這錢可有出處?”


    胤楨心裏暗罵,你才分了一百六十萬的紅利,難道就一毛不拔?看來也是個隻進不出的主,當然這話他也隻敢腹誹而已,嘴上卻是說道:“皇阿瑪,今時不比往日,國庫雖然目前沒有好轉,但幾年後就會豐盈起來,況且秦淮河明年就能有不菲的收益,不過,外城改建不宜拖延,兒臣願意墊支二百萬兩用於外城整改,明、後兩年秦淮河的收入抵折給兒臣就可,還請皇阿瑪允準。”


    康熙沒料到胤楨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秦淮河的收益究竟如何還是未定之數,不過吃虧的事,老十四應該不會做,看來秦淮河的收益比自己預料的要好,再說老十四的錢也不是落了他自個的腰包,當下便道:“如此甚好。”


    隨後康熙和煦的說道:“你已一年多未見你額娘了,今兒去看看吧,上個月你額娘還在朕麵前念叨你。”


    清朝祖製,皇子是不能夠隨便和母親接觸的,一年中就元旦、中秋、春節、萬壽節、母妃生日,五次機會見麵,這是刻意疏遠母子感情,避免日後**幹政、外戚掌權;也免得皇子過分仰賴母親,性格過於柔弱。


    不過、胤楨呆在宮中的時間很長,母子見麵的機會自然就多一些,德妃也很寵愛十四,這一點胤楨是深知的,當下就忙跪下謝恩,起身之後又道:“皇阿瑪,兒臣開年就前往廣州整頓粵海關,皇阿瑪的萬壽節是趕不上了,兒臣身上還有‘四大恒’三分股份,兒臣想給皇阿瑪和皇額娘各送一分,以盡孝心,還望皇阿瑪允準。”


    康熙笑道:“傻小子,有這份孝心就足夠了,股份你自個留著,你額娘那裏,送一萬銀票就行了,多了你額娘也不會收,對她來說,你才是最好的禮物,跪安吧。”


    胤楨的生母德妃烏雅氏出身微賤,是滿洲鑲藍旗包衣,護軍參領威武之女,初進宮時,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負責端茶送水等細活的‘宮女子’,卻憑借著過人的美貌和聰明一步一步登上永和宮宮主的位置,而後又以淡泊名利和從不張揚的性格獲得康熙足足十年的恩寵,在康熙的後.宮中也堪稱異數。


    永和宮,胤楨給德妃請安見禮之後,德妃欣喜的連聲叫起,而後上上下下的仔細端詳,胤楨笑道:“額娘,兒臣在上海好著呢。”


    “瘦了,也黑了,恩,不過精神遠了。”德妃笑吟吟的道,“你皇阿瑪讓你來的?”


    胤楨在德妃麵前很輕鬆,“是的,額娘,這不,兒臣匆忙之間也沒準備禮物,隻好送你一張銀票了,額娘留著平日好打賞下人。”


    “看到你平安,比什麽禮都強。”德妃笑著示意身邊的丫鬟去接銀票,而後又道;“回來見過你四哥了吧?他是個冷性子,你要多主動點,額娘就你們兩兄弟。”


    “是,額娘教訓的是。”胤楨忙躬身回道。


    “別站著說話,坐,難得回來一次,陪額娘多聊聊你在上海的事,聽說你納個妾都還鬧笑話。”德妃笑眯眯的說道。


    延壽寺街的‘四海春’酒樓今兒個是店門大關,外麵能隱約聽到“砰砰”的修理木器的聲音,酒樓的掌櫃老孟頭卻是臉色蒼白,不時的走神,迎客的那個夥計也跟他一樣,兩人昨天晚上都被來曆不明的黑衣蒙麵人潛入家中威逼恐嚇了一番,現在想起,仍是兩股顫顫,後怕不已。


    雍親王府,後花園,胤禛從西院轉了出來,便來到鄔思道的南院,一進門就見鄔思道在圍爐品茶看書,不由笑道:“先生悠閑雅致,實令胤禛羨慕。”


    鄔思道拱手一禮笑道:“心寬自然閑,四爺今日閑暇,手談一局如何?”


    胤禛含笑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下,隨意的問道:“正確引導奢侈之風和反奢侈之風的辯論,先生有何高見?”


    鄔思道一邊攤開棋盤一邊說道:“聖上已有定奪,四爺何必勞神,隻管坐看雲起。”


    胤禛卻輕歎了口氣,“老十四現在是越來越得寵了,既有錢又有兵,著實令人堪憂啊。”


    “四爺何必多慮。”鄔思道頭也不抬的說道:“豈不聞做的越多,錯的越多?聖上如今可是春秋正盛,何憂之有?再說了,十四爺現在羽翼未豐,不過一陪角,咱們隻需抓住他的錯失,不斷的給他在聖上心裏埋刺即可,這刺多了,總有一天會刺痛人的。


    眼下倒是要防著八爺,他這次複出,卻是走的務實的路子,這可是號準了聖上的脈啊,他若是一味的就知道拉攏大臣,思道倒不擔心,這一改變風格,倒不得不防,聖心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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