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一路哼著小曲回到‘老馬記客棧’,心裏那個美啊,就甭提了,親衛是什麽?那是隨時侍侯在王爺身邊的王府護軍,一入親衛,不僅有了出身,而且提拔的機會亦是超多,王府的一個三等護衛可就是從五品,升官的速度比起那些個酸舉人可快多了。


    一進客棧大門,李衛便吩咐小二道:“給爺訂一桌上好的席麵,送到上房來。”


    客棧小二最是機靈不過,一聽李衛的吩咐,便知這主兒有喜事,便巴結著道:“哎喲,李爺今兒可是有大喜事,瞧爺這精神頭,不是升官就是發財。”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李衛嗬嗬笑道:“小子,有眼力勁,說的好,爺有賞。”說著就扔過一塊碎銀角子。


    “謝李爺賞。”小二利落的一手抓住碎銀角子,躬身謝道,起身又問道:“爺,今兒可是要宴客?十兩一席的可成?”


    李衛經這一問,亦是一楞,請客?我自己吃難道不成?想想一人吃枯酒也甚是無趣,他本是豪爽豁達之人,便笑道:“客棧可有江南客商?”


    眼下已是年關,客棧哪裏還有什麽客商,除了兩個提前來適應水土的舉子,其他都是上不了台麵的人物,但若不訂席麵,便拿不到好處,小二亦是反應奇快,馬上就笑道:“有,有兩位,李爺且回房安坐,小的安排妥了,再給爺上熱毛巾。”說完,樂顛顛的躬送李衛。


    時間不長,酒樓的幾個小廝便拎著食盒在李衛的房間布了一席,十兩銀子的席麵,在京城亦算是中上的好席麵了,盤盤碟碟層層疊壓擺了滿滿一桌,李衛雖然身材魁梧,食量甚大,看了這一桌子,亦是有些犯愁。


    小二此時卻是做好做歹的拉了俞鴻圖、戴鐸二人過來,一進屋就介紹道:“李爺是江蘇人,這位是浙江海鹽的俞公子,這位是安徽和州戴公子,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三位共處咱們客棧,那也……也是緣分不淺,三位慢用。”說著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十兩的席麵,他扣了一兩,可不敢多呆。


    小二一走,俞鴻圖、戴鐸二人就一揖道:“冒昧叨擾李兄了。”


    李衛本是豪爽之人,又逢心情大好,當下就嗬嗬笑道:“見麵即是有緣,李某是爽快人,二位無需多禮,請,請上座。”


    俞鴻圖、戴鐸二人皆是舉人身份,筵席也是赴的多了,一應舉子亦經常會文,見李衛好客,亦是一掃拘謹,三人落座,三杯酒下肚,話便多了起來,細細一套話,方知李衛今日竟然是投了當今十四阿哥恂親王的緣,被收了做親衛。


    二人登時就放下心來,原來是喜筵,雖然有些羨慕,卻是毫不嫉妒,出身不同,仕途不同,眼見李衛豪爽,二人都是一個勁的勸酒。


    戴鐸喝了幾杯,卻是猛然想到《南山集》一案,現在就是十四爺在管著,朝廷既然從寬處理,想必不會禁止前去探視,何不借此機會央求這李衛,找個機會去獄中看看戴名世,既能結個善緣,亦能在士林提升名望。


    想到這裏,戴鐸借著幾分酒意掩臉,舉起杯道:“李兄,今日既入了十四爺親衛,不知能否幫在下一個忙。”


    “戴兄弟請說。”李衛亦有了幾分酒意,豪爽的道:“隻要能做到的,我李衛絕不推辭。”


    “事倒不難。”戴鐸一口將酒幹了,說道:“《南山集》案的戴名世,乃是在下族叔,現押在刑部大牢,朝廷現在從寬處理此案,在下想前往大牢探視一番,以盡孝道。”


    一聽這話,俞鴻圖也幫著說道:“李兄這個忙可一定要幫,十四爺現而今就主管《南山集》一案,此事於你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行,這事,我記在心上,那天王爺高興,我給你們求個情。”李衛雖然多喝了幾杯,心裏卻清楚,雖然是滿口應承下來,卻並不敢把話說死。


    見李衛應承下來,俞鴻圖、戴鐸二人皆是欣喜,又喝了兩圈下來,俞鴻圖道:“枯酒乏味,不如,我說個笑話,以博大家一樂。”說著,便道:


    有人花錢買了一個官做。到任後,去拜見上司。


    上司問:“貴縣風土如何?”


    他答道:“本縣風沙不大,塵土也少。”


    問:“春花如何?”


    答:“今春棉花每斤二百八。”


    問:“紳糧如何?”


    答:“小人身量要穿三尺六。”


    問:“百姓如何?”


    答:“白杏隻有兩棵,紅杏倒不少。”


    上司生氣道:“我問的是黎庶!”


    他恭敬地答道:“大人問梨樹,有,有,梨樹很多,隻是結的果子太小。”


    上司大為光火,厲聲問道:“我不是問杏樹梨樹,而是問你的小民。”


    他連忙站起來,弓著腰答道:“小的小名叫狗兒。”


    戴鐸聽了,笑的是控背躬腰,李衛卻是瞅了俞鴻圖一眼,問道:“俞兄弟以前認識我?”


    俞鴻圖不解,搖了搖頭道:“今日初次見麵,李兄何來此問?”


    李衛認真的說道:“李某小名便喚狗兒。”


    話一說完,俞鴻圖、戴鐸二人已經是笑的抬不起身來。


    乾清宮西暖閣。


    康熙正批閱奏折,卻聞李德全低聲稟報:“皇上,鄂爾泰在外遞牌子求見。”


    “恩,召他進來。”康熙頭也不抬的說道,批閱完了手上的奏折,他才抬起頭來,這鄂爾泰來的倒快,不知道秦淮河試點推行的效果如何?老十四年初肯拿秦淮河兩年的收入抵兩百萬兩銀子,想必不會差到哪裏去。


    鄂爾泰進來後,便跪道:“奴才躬請皇上聖安。”起身後,又在一塊專用的白地毯上跪下。


    康熙這才問道:“秦淮河今年一年的收入是多少?”


    “回皇上,一百六十萬兩。”


    一百六十萬兩!康熙聽了微微一怔,可比他預想的多了不少,能有一百萬兩,他已是知足,沒想到竟然是一百六十萬,很快,他便繼續問道:“青樓業主反應如何?稅收占到收入的多少?”


    “回皇上,稅收已占到其盈利的三成,青樓業主抱怨很大,但仍然沒人因此歇業、罷市。”因為是跪著,鄂爾泰回答的盡量簡潔、準確、精煉。


    才占到三成,就有一百六十萬?康熙亦未想到,江寧秦淮河的青樓業竟然繁華到如此地步,既然沒人歇業、罷市,就說明這法子還是可行的,以前可隻是二十抽一,真真是太便宜那幫子吸血鬼了,還是老十四有眼力,這法子不僅斂了財,又不傷民。


    沉吟了片刻,康熙才接著問道:“依你看,還能加否?”


    一聽康熙竟然還有加稅的想法,鄂爾泰急忙回道:“回皇上,十四爺到江寧,奴才曾經就此事請示過,十四爺的意思亦是不超過三成。奴才竊以為,目前這個標準正好,畢竟他們還要繳納一些地方雜稅,再高,就怕適得其反了。”


    康熙微微點了點頭,倒是不能殺雞取卵,停頓片刻,他才接著問道:“對於秦淮河試點,你是何看法?”


    在回京的一路上,鄂爾泰就無數次的設想過,康熙會問什麽,這個問題亦在他的意料之中,稍稍整理了下,他便回道:“回皇上,十四爺的秦淮河試點與京城工商雜稅試點是一脈相承,主要宗旨在於正確引導奢侈消費行業,秦淮河試點是對奢侈行業征收高稅,京城工商雜稅試點是高收低補以此調節、平衡各行業的正常發展。


    京城工商雜稅試點情形,奴才不知,但秦淮河試點無疑是很成功的,奴才在江寧對江寧的其他行業也進行了初步的了解,奴才竊以為,此法可以大力推行,不僅利國利民,亦能夠抑製奢侈行業畸形發展,同時亦能扶持必需的、薄利的行業發展。”


    康熙頗為滿意的瞅了鄂爾泰一眼,老十四評價此人,辦差勤勉謹慎,細致周密,善於舉一反三,看來倒是一點不錯,沉吟了半晌,他才道:“朕欲在江寧城亦推行工商雜稅革新,你可有信心?”


    鄂爾泰聽的大喜,十四爺說的沒錯啊,康熙果然要開始大力革新稅製了,這可是難得的機遇,他穩重的磕了個頭道:“奴才必定竭盡全力,力保平穩,有序、高效的推行江寧城的工商雜稅革新。”


    聽他把平穩,有序放在前麵,康熙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江南乃國家賦稅重地,穩定乃是首務,工商雜稅革新事關國策,試點的重要性,朕亦不贅言,一切皆需循序漸進,各行業的一應數據務求精準,以為推廣之借鑒。”


    “奴才謹尊皇上訓誨,必定兢兢業業,情勉辦差。”鄂爾泰沉穩的回道。


    康熙微微頜首,道:“胤禎亦在江南,有不明白的地方多請教於他。為方便你在江寧推行工商雜稅革新,著賞戶部侍郎銜。”


    從二品!鄂爾泰也沒想到,竟然從四品一下就升到從二品的侍郎,果然是跟著十四爺好升官,“奴才謝皇上高厚之恩,必竭心盡力以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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