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無法隱瞞傷亡的真相,胤禟不由頗為擔憂的瞅了貞武一眼,一艘大海船至少是十多萬兩銀子,再加上損失的物質以及對死者的補助撫恤,至少是一百多萬兩的銀子損失,一眾王公勳貴定然是心生怯意,更為可慮的是,消息一傳出去,怕是再沒有旗人肯前往美州,美洲分封也必將成為泡影。


    貞武也想到了可能出現的這種嚴重後果,不由微微蹙了下眉頭,若是王公勳貴和旗人對美洲產生恐懼的心理,還真是棘手之極,因為朝廷如今根本就抽不出精力顧及美洲,不僅是兵力缺乏,財力也無法顧及,分封給一眾王公勳貴,是目前快速搶占美洲的唯一途徑,如何才能打消他們的顧慮?


    默然半晌,他才看向衍德,沉聲說道:“首次跨洋遠航,缺乏經驗,有些損失,亦在情理之中,經此遠航,不論是海軍還是一眾商船,皆應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今年再次遠航,損失能否減小?”


    經過這次遠航,衍德也算是見識到了大洋的威力,出海遠航純粹是在賭命,這事哪裏敢打保票?雖然明知如實回複貞武會不喜,但事關重大,他不敢不據實回奏,略一沉吟,他便開口道:“回皇上,遠洋航行,氣候千變萬化,並無一定之規,奴才實不敢妄言欺君。”


    微微一頓,他才接著道:“若欲減少遠洋航行之風險,行之有效的法子是加強對水手的訓練,再則,盡量減少小船出海,輔助艦以及千五料的商船最好不去美洲,毀掉的八艘船,都是千五料以下的小船。”


    貞武瞥了他一眼,道:“西班牙的商船都是多大的。”


    “皇上明鑒。”衍德忙躬身道:“西班牙的商船一般皆是千五料至二千五百料,而且,他們的水手經驗極為豐富。”


    馬尼拉至阿卡普爾科港這條航線西班牙人跑了上百年,水手自然皆是經驗豐富,貞武略一沉吟,便繼續問道:“有幾艘西班牙商船隨同你們返航?”


    見貞武問起這些事,衍德不由微覺輕鬆,立即便道:“回皇上,有六艘,皆是奴才花高價聘的,而且保證供應他們能夠滿載而回。”


    貞武微微點了點頭,瞥了他一眼,道:“平身,站著回話。”


    一聽這話,衍德心裏不由一喜,看來,問題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嚴重,他忙叩首謝恩,然後拾起頂戴,站起身來。


    俟其躬身立定,貞武才接著問道:“阿卡普爾科港如今是什麽情況?”


    說到阿卡普爾科港,衍德不由的輕鬆起來,“回皇上,奴才在阿卡普爾科港留下了二艘三級,三艘四級戰列艦,另外還有輔助艦四艘,駐防兵力達到五千人,一應後勤軍需皆可維持一年以上。若是單純的據城而守,西班牙人便是調遣一萬五千人,亦不可能攻下。


    再則,港口還有九艘戰艦,萬一不敵,亦可上船主動撤離,戰艦的火炮射程遠,完全可以攻擊城內,這些情況,呂宋總督邁若汀和海軍中校蒙特利二人都清楚,況且,二人也知道南洋艦隊遠赴歐洲資助西班牙一事,奴才預計,西班牙人在沒有確切的消息前,不可能派兵來攻。”


    阿卡普爾科港是進軍美洲的橋頭堡,不容有失,對於衍德的這番布置,貞武還算滿意,微微沉吟,他才問道:“阿卡普爾科港的城牆防禦可算堅固?”


    “甚為簡陋,不及我大清的一般縣城。”衍德躬身回道:“由於糧食有限,奴才也不願意與當到居民交惡,因此,沒同意征集民夫築城,隻是著士卒輪番構築炮台,城牆防禦雖說有些簡陋,但卻能有效防禦騎兵。”


    防禦騎兵?聽的這話,貞武、胤禟、胤祿三人都是眼睛一亮,西班牙人在美洲有騎兵?也就是說美洲有馬?這對他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貞武急忙問道:“美洲產馬?”


    “回皇上。”衍德躬身道:“當地土著將馬叫做大狗,奴才曾經仔細的找當地人打探過,美洲原本沒有馬,現在的馬匹皆是西班牙人從歐洲帶來的,由於美洲多草地,在美洲繁衍很快,經過百餘年時間的繁衍,馬匹已遍及每個部落,而且,馬匹的數量已經成為衡量一個部落財富多寡的標準,當地的土著不僅善於訓練、飼養馬匹,而且騎術也都不俗,皆是自小就開始訓練。


    除了馬匹,美洲的水牛也很多,都是野生水牛,數量之巨,實難估計,當地土著狩獵的主要對象便是野生水牛,此番返航,運載最多的貨物就是牛皮。”


    聽的這番話,貞武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有數不盡的馬匹和水牛,有廣闊的草地,不怕一眾王公勳貴不動心,微一沉吟,他才問道:“當地的土著可善騎射?”


    衍德稍一沉吟,才道:“回皇上,當地土著佩有弓箭,但奴才卻未能親睹他們的騎射,由騎術觀之,應該不會差,不過,他們尚處在未開化的狀態,即便不用火器,單以騎射對之,八旗子弟對付他們也是綽綽有餘。”


    貞武微微點了點頭,道:“你也難得回京,且回府休息幾日。”


    一聽這話,衍德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忙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待衍德退出,貞武端起茶盅呷了口茶,沉吟了半晌,他才看向胤禟,問道:“九哥對此事如何看?”


    胤禟在杌子上欠身道:“皇上,雖說美洲產馬,不用擔心無馬可用,但橫跨大洋遠涉美洲風險著實太大,損失之巨,一眾王公勳貴承受不起,再則,各旗的旗民聞聽這一消息後,必然也無人願意前往美洲冒險。


    數十年的安逸享樂,八旗子弟早已喪失了銳意進取之心,眼下,不論是進禁衛新軍還是駐京八旗,仰或是入天津的軍工作坊,雖說談不上富足,但卻勝在安穩,有誰還願意冒險前往美洲?再說”


    微一猶豫,他便直接說道:“再說,去美洲可掙不下功名前程,旗民們犯不著去冒那海上的風險。”


    悶了半晌的胤祿這時開口說道:“九哥,各個封國皆可自由任免官員,怎得說沒有功名前程?”


    胤禟微微一笑,道:“十六弟,封國的官職豈能與朝廷的相比,即便官職再大,朝廷也是不認可的。”


    聽的胤禟這番話,貞武不由暗覺有理,即便一眾王公勳貴再熱心美洲的封國,沒有旗人願意前往,也是枉然,蒙古人或許不用多做動員,廣闊的草原對蒙古人的吸引力是無與倫比的,但僅有蒙古人前去美洲,難免出現尾大不掉的情況,如何才能鼓動旗人前去美洲?


    思忖了半晌,他也沒能想出一個好法子來,最好的辦法還是封鎖消息,與一眾王公勳貴聯手封鎖消息,唯有如此,消息才能徹底封鎖,隻是先得安撫好一眾王公勳貴,刺激他們對美洲封國的興趣。想到這裏,他便對外輕喝道:“來人。”


    包福全立刻躬身進來,道:“奴才在。”


    “傳旨。”貞武沉聲道:“令廉郡王胤禩、怡貝勒胤祥、胤禑、一眾上書房大臣以及在美洲封地的各旗王公勳貴入宮議事。”


    一聽召見如此多人,包福全趕緊又複述了一遍,貞武點了點頭,又道:“送兩份餑餑和茶點上來。”


    “奴才尊旨。”包福全忙行禮,而後躬身退出。


    貞武這才看向胤禟、胤祿兩人,含笑道:“九哥、十六弟一大早進宮,想是還未用早點吧。”


    “皇上體恤,臣等不勝感激。”胤禟忙躬身回道。


    “九哥無須拘禮。”貞武微微笑道:“日本要購買火器火藥,朕打算將京師火器營列裝的所有火器都賣與日本,天津的軍工作坊生產必須抓緊,禁衛新軍亦才擴軍不久,也等著要裝備。”


    聽的這話,胤禟不由一喜,連忙躬身道:“臣尊旨。”抬起身,他便問道:“日本人出的什麽價?”


    “具體的價格還未定下來。”貞武微笑道:“這事是由八哥負責,你在京這幾日,可幫八哥斟酌一番。”


    “臣尊旨。”胤禟忙躬身道。


    貞武望著他笑了笑,又看了胤祿一眼,才道:“日本人送來二十名女子,還有不少的使女丫鬟,現都在禮部學習規矩,九哥、十六弟去看看,有合意的,朕賞賜給你們。”


    一聽這話,胤禟心裏暗樂,忙躬身道:“臣謝皇上隆恩。”


    胤祿正值年少風流之時,對外藩女子更多的是好奇,見九哥毫不遲疑的謝恩,當下也不扭捏,亦跟著道:“臣弟謝皇上隆恩。”


    包福全領旨出來,知道事情重大,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即吩咐一眾太監分頭去傳旨,並且親自跑去上書房傳旨,他心裏很清楚,貞武召集如此多的王公勳貴,定然是大事,先通知上書房大臣,讓他們先覲見,事前議議,這是慣例。


    早朝剛散不久,在京的四位上書房大臣都還在忙著處理各自的日常公務,見到包福全進來,四人都頗覺驚訝,上書房有專職的小太監,一般傳旨,豈會勞動包福全的大駕,四人心裏都是一沉,難道又出了大事?忙起身迎了上來。


    包福全掃了四人一眼,便道:“皇上有旨,召四位上書房大臣以及在美洲封地的各旗王公勳貴入宮議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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