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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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於平洲城正中的慶陽街,是平洲城最繁華,最寬長的街道。林謹容的香藥鋪子就在這條街上,地點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偏遠,鋪麵也不算大,但是十分清爽。


    黑底金字的招牌,漆得鋥亮的櫃台,商貨擺放整齊,一目了然,四處無塵,窗下桌上恰到好處地點綴了鮮huā盆景,就連招呼買賣的管事和夥計都穿得十分幹淨整齊,笑容也是恰到好處。


    林謹容戴著紫羅麵幕,站在鋪子裏默然觀察了一回,滿意地跟著林世全入了後院喝茶。她這是第三次來這鋪子,前兩次都是跟著陶氏來,隻是蜻蜓點水一般匆匆看看就離去,並不曾進過後院。今日既然來了,少不得要把林世全盤踮的這地兒給看仔細了。


    後院不大,又是林世全日常起居的地方,又是提供整個鋪子運轉的地方,十分擁擠。可即便如此,也照舊保持了和外間一樣的風格,窗明幾淨,huā紅葉綠,清爽宜人。


    林世全在一旁瞧著,見林謹容眼裏露出滿意的神色來,不由也有幾分歡喜輕鬆,便引她去日常招待客人歇息談生意喝茶的雅室:“中人馬上就來,先去裏頭喝杯茶,吃點果子。”林謹容就笑:“你橡我,難得得你請客。”


    林世全不由笑道:“說得我好像很小氣似的,明明是沒有機會。”入了座,林謹容少不得問化:“前日老太爺見了三哥,都和三哥說了些什麽?”


    林世全苦笑道:“盤根問底地問了許多問題,除了香藥鋪子,又問茶肆和於地的事情”還問我將來有什麽打算。你和他提過茶肆的事情麽?”林謹容笑道:“當然提過,不然你以為我怎會坐在這裏?”林世全認真道:“老太爺為人不錯,至少是真心希望你們好,你莫要惹他生氣。”


    林謹容低聲道:“我知道。”她現在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陸老太爺了。


    林世全沉默片刻,小聲道:“四妹妹,你那天的那個提議,我後來想過了,覺得你是對的。”早置晚置都是一樣的,既然林謹容坦蕩,他又何必拘泥於這些?


    林謹容見他總算是想開了,由不得鬆了口氣:“那三哥是打算在吉州置產麽?”


    林世全道:“不去吉州,那邊沒什麽好留戀的。我想,不如搬去升洲好了。”他是土生土長的吉州人,生母娘家也還在那裏,可是也還有幾家親戚住在那邊,人多嘴雜,實是不願意回去。


    升洲卻是陶鳳翔開店置產的地方,若是他在那裏置產,還有個照應。


    林謹容垂眸想了片刻,低聲道:“這樣也不錯。上次吳襄不是問你我的回信來了以後送哪裏麽?三哥替我回答他”讓他送這裏,再由三哥轉交我就是了。”她是沒有機會,倘若有機會,她一定會拉著吳襄問個清楚明白,他到底幹了什麽好事。也隻有他這種人,幹了壞事還不藏著。


    林世全見她如此小心”不由皺起眉頭來,心想難道她在陸家就過得如此艱難,連讓人送封信上門去都是不放心的麽?本想問她幾句,可話到了。邊,卻又忍住了。


    林謹容卻似知他所想”主動解釋道:“吳襄和楊茉一直不得姑母喜愛,他們之間有點小過節。若是陸緘在家,倒是不怕。現在他不在家,我自然不能多惹事。”這倒是對的。林世全遂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地和林謹容說起生意上的事情和留兒的一些趣事來。


    說了一回閑話,喝了兩巡茶,中人趕來,先引著二人去瞧了朱家的鋪子,又引二人去瞧粱家的宅子。林謹容才一見了粱家的宅子1就明白林世全為何會考慮用一間普通的民宅來該做茶肆了。


    粱家的房子當街,門口的街道寬闊幽靜,全然不用擔心馬車進不去,停不下。進去之後,青石小徑曲曲折折,道旁huā木扶疏,青磚灰瓦,粉牆潔淨,拙樸安靜。明明是普通的huā木,房屋建築也不曾如何精心雕琢彩繪,卻偏生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古樸清幽之美來。


    林謹容 讚賞地道:“好地方。”心裏就有些肯了,就這地方合適,文人士子們不就是貪圖一個清雅麽?就算是林三老爺這樣的渣渣,招呼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樂的時候,也喜歡找個清靜雅致的地方。這裏不當街又算得什麽?經營得當,茶價還可以更高。


    那中人雖然不能見她容貌,卻從她聲音中聽出點意味來,忙笑道:“奶奶是個雅人。後頭還有更好的,小的領你去瞅瞅,保準你喜歡。”後頭其實不過是個安靜的小huā園,種了好幾株品種不一的玉蘭樹,此時白色的玉蘭即將凋謝紫玉蘭正開得如火如荼,黃色的玉蘭則是含苞待放。樹下綠草茵茵,一汪不大的清池映著藍天白雲。和前麵一樣的風格,不精巧,不名貴,但是賞心悅目。


    林謹容便給林世全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喜歡這裏。林世全臉上並不露出任何神色來,反倒開始挑剔這宅子:“我還以為有什麽好的呢,不過就是一些尋常的huā木而已,這樣的園子,四處都可以見到。


    也好意思要這麽多的錢?”“這可是新宅子呢,是正因為是尋常的huā木,所以要價才低。住著這樣的宅子才安心啊,又好看,又不怕損壞了被索賠。”挑貨是買主,那中人經驗豐富,不但不氣,反而越加〖興〗奮。


    林謹容領了荔枝和櫻桃,在玉蘭樹下的石桌上坐了,聽他二人一個漫天要價,一個就地還錢,鬥智鬥勇,耍嘴皮子,討要人情,一會兒這個叫著價太低讓人活不下去了,一會兒那個又說細水長流,聽得雙目含笑,神清氣爽。


    待到談妥,那中人飛快跑去準備契書,林世全過來笑道:“四妹你難得出來,不如趁這個機會,我詳細和你說說江南那邊的茶肆是怎樣的,咱們好生商量一下該怎麽布置這裏。”杯謹容正有此想法,便與他折回去,從門口開始,每行幾尺遠就停下來商量一回,待到商量妥當,又與那中人把手續完備了,天色已經不早。


    林謹容本來有心順道回一趟娘家的,見天色晚了也不敢在外久留,急匆匆和林世全交代了幾句,轉身就走。才剛上了馬車,林世全又追了上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四妹妹,這件事你和二郎說過麽?”雖然是林謹容自己的妝奩,陸老太爺也是知道的,但最該和陸緘說一聲才是。


    林謹容一怔,笑了笑:“我會和他說的。謝謝三哥提醒。”馬車行到半途,想起林玉珍早幾日曾念叨過五丈樓的素麵,又直奔五丈樓去買素麵和素粥,趕在晚飯前回了陸家,才換了衣服就直奔榮景居。


    這個點兒,陸家的女眷們不出意外都湊在榮景居。每次這種時候,都是二房最風光最踏實的時候,元郎和浩郎在陸老太太膝前撤嬌賣乖,宋氏和呂氏幸福驕傲地笑著,林玉珍唇角含了幾分諷刺的笑意,坐在一旁不時和沙嬤嬤、陸雲說兩句話,塗氏則是帶了幾分落寞,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林謹容的出現總算是給了落寞心酸的大房和三房幾分慰藉。接過林謹容捧上的五丈樓的素麵,林玉珍心裏帶了幾分歡喜,故意不以為然地道:“阿容你出去是辦正事兒,怎地還有宴閑去買這些?”林謹容笑道:“難得出門,現在矢兒越來越燥,吃點素麵素粥舒服。”宋氏含笑道:“早知道阿容要出門,我也該和你一道的。聽說你母親的那家鋪子新近進了一批衣料,正好去瞅瞅。該做夏衣了。”林謹容不知她要作甚,便笑道:“我今日倒是沒去別處,就是去了自家的香藥鋪子一趟。


    二嬸娘若是看得上雲錦記的衣料,明日我就使人回去說,讓他們照著好的別致的挑些送過來給你們選。”


    忽聽呂氏笑道:“正好家裏不是都該做夏裝了麽?不如叫他們連著下頭人做夏衣的衣料一並送過來罷?”不等林謹容開口,就好心地和宋氏道:“婆婆,我替阿容討這個人情了,自家親戚就開了鋪子的,何必便宜了其他人?”


    宋氏笑道:“瞧你,難道我會不答應?和誰買不是買?自家親戚還更放心呢。是吧,婆婆?”


    陸老太太還未開口,林謹容就含笑道:“多謝大嫂好意,但你們也是知道的,我母親的那個鋪子太小,賣的衣料全是我娘家表哥精挑細選從江南那邊弄來的,並不多,一樣也不過幾匹,若是長輩們想做幾身新鮮衣服穿倒是可以,全家上下的夏裝呢,那就做不成啦。”宋氏和呂再自己也有鋪子,凡是陸家所需之物,能從她們鋪子裏過的就不會放過,隻要價格合理,東西好,陸老太爺和陸老太太並不過問。她們婆媳這是商量好了來送她人情,但林謹容和她們不同,許她再多的利益,她也不會讓陸家的家事沾染上陶氏和她的鋪子。這個是必須分清的。


    呂氏還要再勸,林玉珍也覺著不賺白不賺,陶氏再不得她喜歡,也是娘家嫂嫂。陸老太太淡淡地道:“既然鋪子小,那就算了。”一錘定音,眾人便都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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