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毒解


    風夫人和風海棠等都到了『藥』房之外,南瑾雖然保證不會有事,她們依然心『亂』如麻,看見他每天毒發的痛苦,風夫人是疼到骨子裏,自小就沒見南瑾痛苦成這樣,自然希望南瑾能盡快把身上的毒素被『逼』出來。


    不再受毒發之苦!


    “娘,姑姑,你們去前庭等著,別在這兒,會妨礙到我!”溫暖的陽光下,南瑾的臉頰蒼白如霜,修長微卷曲的睫『毛』在眼瞼下付出一層優雅的陰影,半垂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隻覺得有些偏執和淡漠。


    風夫人和風海棠皆搖頭,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他固執,她們也倔強,風海棠道:“我們就在外頭等著,不會進去煩你,怎麽會妨礙到你,廢話少說點,趕不走我們的,把你身上的毒解了,這才是要緊事!”


    風夫人點頭,蘇蘇道:“南瑾,我跟著你一塊進去,好不好?”


    “不行!”南瑾猶豫都沒有,立刻否決,雙眸定定地看著流蘇,態度堅決,“不能進去,既然不肯去前庭,就在外頭安靜站著!”


    “可是……”流蘇還想說服他,南瑾毒發的時候那麽痛苦,解毒的時候痛苦一定會加倍,她想陪著他走過渡過這段煎熬。


    南瑾意外的堅持,一點鬆動的意思都沒有,一句話都沒說,流蘇見他太堅持,隻能屈服,伸手漸漸地抓住南瑾微涼的手,柔和的聲音有些恐懼和慌『亂』,“我不進去便是,南瑾,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南瑾頷首,用力握了下流蘇的手,他都能撐著回來,又怎麽會在最後的關口功虧一簣,他自己也不允許有那樣的失敗。為了這個家,為了蘇蘇,他也會讓自己平安,這種意念已經滲入骨髓,和身體不相分離,會撐住他熬過來。


    “莫離,守住門口,別讓夫人和少夫人等人進來!”南瑾聲音雖然有些中氣不足,卻無損他半點威嚴,莫離應命,緊緊地守在門口。玄北推著他進了『藥』房。


    門外一幹女人擔憂不已,阿碧抓起小白白嫩的小胖手,揮了揮,肅著臉教育,“小白,來給你爹爹加油一下,嗯,對,用力點!”


    小白歡騰在紫靈懷裏安安靜靜的,一臉不想理人的冷漠樣,任阿碧揮著她的小手,一點麵子也不給,阿碧瞪她,小白頭一扭,找她娘去,伸手要流蘇抱,流蘇隻得抱過小白,緊張地坐在外頭,雙眸沉靜的盯在『藥』房裏。


    『藥』房的中間有個大銅鼎,用六條鐵鏈栓住懸起來,烈火在下麵烘烤,燃燒得十分激烈,所有的『藥』材都放進銅鼎中,煮出濃稠的『藥』汁。熱氣熏天,玄武阿寶小林熱汗淋漓,空氣中飄著一股濃稠的苦澀味道,非常刺鼻,讓人呼吸有些急促。銅鼎有個出水口,彎曲的,用管子連到一邊的木桶裏,那濃稠的『藥』汁通過竹管流入大木桶中。而木桶上頭也有一個出水口,同樣以竹管連到另外一個木桶裏,經過四個大木桶,引到外麵的水池中。這些就保證『藥』汁的新鮮度和熱度。


    老大夫已經在『藥』房裏,看著南瑾寫給他的步驟,詳細地記在腦海裏,年老的長者,滿臉嚴肅,南瑾因為自行解毒,沒人給他施針,隻好把老大夫請上山,韓叔跟著他多年,雖然略通一二,卻不如真正的醫著紮得準確和迅速。


    “陳先生,有勞了!”陳大夫是風家堡的老大夫了,從風慕雲那一代開始就專門會風家看病,南瑾在醫術上的啟蒙老師也是他,稱之為先生,是對他的敬重。


    “老夫會把握住分寸,盡量減少公子的痛苦!”陳大夫憂慮地看著這副病弱的身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解毒的痛苦。


    他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雙眸黯淡很多,短短幾天,速度已經損耗他的生命,對五髒六腑頗有損傷,再不『逼』出體內,怕有油盡燈枯之危。


    南瑾點頭,韓叔把南瑾抱起,解開他的外衣,把上衣解開,『露』出男子清瘦單薄的上半身,把他抱進木桶中,『藥』汁已經半桶,南瑾坐下來,已經滿到胸口,玄武立刻口子堵住。


    陳大夫玄北讓銅鼎裏繼續加『藥』材,漸漸加重分量,加強『藥』『性』。


    南瑾閉著眼睛,浸泡在如墨般的『藥』汁裏,讓『藥』汁慢慢地滲入他的肌膚之中,才片刻,毒花就開始在南瑾身上遊走,潔白的肩膀,蒼白的臉蛋,朵朵妖嬈的鮮花如水流般流過,時紅時黑,玄武韓叔第一次看見這幕妖異的景象,驚駭得低呼,陳大夫讓他們安靜。


    『藥』房裏極為安靜,隻有火在燃燒,木炭崩裂的聲音,南瑾安安靜靜地坐著,那毒花很快就變了顏『色』,漸漸變得黑了,南瑾內力劇烈翻滾疼痛起來,比起平常毒發,更痛上十倍,毒素和『藥』汁顯然相克,相互碰撞,抗戰,陣陣尖銳的痛隻達南瑾頭皮,南瑾微微蹙眉,這幾天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痛苦,習慣了這樣的折磨。


    他開始運功,自行調息,加速『藥』汁在體內的運行之效果,渾厚的內力如一陣暖流,帶引著『藥』汁衝刷他的五髒六腑。陳大夫在他的肩膀上紮了一針,抑製體內的竄動的苦楚……


    汗珠,一顆一顆地肩膀額頭上滴落,漸漸地變了顏『色』,先是紅『色』的,再是黑『色』的,凝聚成珠,從體內排出體外……


    “啊……”倏然南瑾毫無預警地發出一聲厲吼,淒厲異常,臉『色』扭曲猙獰,一股急速而巨大的痛苦在他身體撞擊,這是從未有過的沉重和銳利之感,心髒跳動劇增,似有爆裂之危。來得又快又猛,讓南瑾措手不及,緊閉的眼睛倏然睜開,閃過一抹妖嬈的紅光,詭秘而危險,像是狼在攻擊時所爆出的狠辣和凶殘,嗜血,布滿殺戮的瘋狂,運功的手倏然揚起,想要攻擊離他最近的韓叔。


    玄北玄武等大吃一驚,陳大夫立刻在南瑾頭頂紮一針,肩膀兩針,又快又準,手都沒有顫抖一下。


    南瑾的眼睛緩慢地恢複正常,紅光迅速褪去,慢慢的恢複一片清明,心速跳動慢慢地恢複正常,心口也不再疼痛,他又開始運功,慢慢地排出體內沉澱的毒素。


    才片刻,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剛剛一幕重演,陳大夫立刻給他施針,又恢複正常,因為剛開始,毒素撞擊得厲害,那種痛苦,簡直要把人狠狠地撕裂,非常難熬,且一次比一次更劇烈,南瑾又一次差點把木桶拍碎。


    反反複複,來回幾次,直到木桶的『藥』汁變冷。


    “換『藥』!”南瑾聲音沙啞透了,他才出聲,韓叔就把木桶的『藥』汁引出去,把銅鼎裏的『藥』汁引入,那滾燙的溫度,讓原本變冷的『藥』汁又一次變燙了。


    陳大夫把雪薔薇『揉』碎了,花汁完全地滴入木桶中,把南瑾身上的針全拔了!


    這第二道程序讓南瑾更受折磨了,如在火山滾著一般,痛苦得他想要一張拍碎自己的腦袋,一了百了,韓叔和玄武玄北一直注意著他的情況。陳大夫交代了,第二道程序是最痛苦的,隻要南瑾能熬過去,後麵就順利了,再也不會這麽痛苦。


    那聲聲淒厲的悲吼,如野獸在悲鳴,聽到門外眾人難受極了,風夫人痛苦地低泣,“南瑾,我的南瑾,可憐的孩子……”


    為什麽要受這種苦,他從小到大,受得還不夠多麽?


    持續不斷的厲吼淒絕異常,眾人完全能感受到他在受著什麽樣的煎熬和折磨,『性』子硬如南瑾都痛苦到此程度,換了別人還得了,早就忍不住自我了斷。


    流蘇的心都碎了,抱著小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頭緊繃的琴弦斷裂的聲音,眼淚大顆大顆地滴在手背上,屋裏屋外都靜悄悄的,隻有南瑾淒厲的吼聲。


    沉重的氣氛,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頭之上,整個風家堡被一片悲痛所籠罩,連陽光都不忍看著這淒婉的一幕,躲到雲層之後。


    流蘇好幾次忍不住想要衝進去,又怕阻斷他的治療,功虧一簣,不知道情況,隻聞得聲音,讓她的情緒好幾次崩潰。


    這種非人的痛苦,持續了兩個時辰,足以讓一個意誌如鋼鐵般的男人崩潰,所有人在身體上承受的苦楚都有一個極限,而南瑾也有,他中途昏『迷』了五次,都是被陳大夫用銀針強行喚起,不能昏『迷』過去,這是最關鍵的一環,決不能出錯。


    慢慢的,南瑾運功排出來的汗珠顏『色』淡了,剛開始的時候,那些毒花時時刻刻盤旋著他身上臉上,可慢慢的,毒花出現的幾率低了,先是一刻鍾,再是一個時辰……


    第二次換『藥』的之後,南瑾排出的汗水,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顏『色』,內力損耗過大,男子的臉上浮起如雪般的蒼白,雙眸閉得緊緊的……那修長的睫『毛』上,分不清是淚珠,還是汗珠,晶瑩剔透!


    南瑾睜開眼睛,窗外,已經一片昏暗……


    “公子,是不是好了?”玄武玄北異口同聲地問道,那毒花後來都沒有出現過,汗珠也正常,應該是好了。


    南瑾臉『色』呈現一片死白,緩緩地伸出手,陳大夫給他把脈,年老的長者臉上浮現淡淡的激動,“恭喜公子,已經清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隻要好好調養,餘毒便能排淨。”


    玄北等一聽,立刻歡呼起來,匆匆跑出去報告喜訊。


    “公子算是因禍得福吧,不僅腳有知覺,已有一副百毒不侵之身了,且你的血『液』,能解百毒!”陳大夫聲音略帶喜悅。


    南瑾微弱地靠著木桶的邊緣,他就算中了奇毒,自己也能解,要一副百毒不侵的身體做什麽,不過因為毒素相抗,腿有了知覺,真的是因禍得福。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南瑾輕聲道。


    流蘇風夫人等紛紛進來,流蘇見南瑾這副虛弱的模樣,心疼得極了,南瑾微微睜開眼睛,想笑,不過已經沒什麽力氣,“蘇蘇……已經沒事了!”


    說罷便陷入昏睡之中……


    “南瑾……”眾人大慌,陳大夫解釋道:“公子隻是累了,讓他睡一兩天,身體就會慢慢複原!”


    流蘇一聽,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盡管痛苦,他總算是熬過去了!


    流蘇喜極而泣,這種事,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一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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