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的死,最終還是被處理成了一場意外。


    青蒿不服,鬧到瑞草堂,被許氏派人中途截下,以繩子捆了。對外隻說得了失心瘋,先是關進柴房,再後來,便從杜府裏銷聲匿跡,不知所蹤了……


    杜家給了陳姨娘一個隆重的葬禮,將她葬在了顧氏的墳旁,與夭折的二少爺合葬。


    她死得雖然慘烈,悲壯了些,死後母子能在地下團聚,已算是能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隨著陳氏的入土,這場慘劇也落下了維幕檳。


    錦繡雖然洗脫了嫌疑,中饋卻在那幾日葬禮中自然地被許氏接管了過去。


    杜謙麵子淺,不好利用完弟妹之後,再一腳將她踹開,把中饋權交回給自己的通房;又見她辦事老練,的確比錦繡幾個強出數倍;老太太也有意拉拔二房,索性便裝聾作啞,默認了。


    是以,整件事弄到最後,得益最大的竟然是許氏壑。


    許氏倒也會攏絡人心,殺豬宰羊在園子裏擺了幾桌酒席,把府裏得臉的婆子,體麵的丫頭,管事娘子,甚至外院的管事,賬房的先生……等等,一並請了來。


    眾人心裏也都明白,前一段時間,府裏頻頻出事,中饋走馬燈似地換來換去,到今日之後,就算是正式定下來了。


    許氏這席酒,相當於就職儀式。


    陳姨娘的葬禮後識得了許氏的精明厲害,從她對付青蒿的狠辣中,又曉得了她的手段。


    倒也沒有人敢怠慢,早早把事情交待了,往園子裏來。


    等得大家圍到一起,上了桌,才發現身邊少了許多老相識,多了幾張生麵孔。


    好比,以前外院的大管事是柳亭,二管事是趙媽媽的男人嶽叔華,柳亭失蹤之後,便由他頂了上來。


    如今這位嶽大管事也不見了蹤影,換成了一個笑彌勒似的中年男子。


    又如,原先總管著外院巡夜的管事,是老太太的一個遠房親戚,如今也換成了個三十左右,虎背熊腰,不苟言笑的壯漢。


    又比如,外院的買辦原先是柳氏的兄長柳鎮,現如今,已搖身一變,成了個中年文生……


    諸如此類,仔細一瞧,走的全都是柳氏一脈心腹,以及杜家的親朋戚友,來的是一幫不知底細的陌生人……


    看來,許氏在忙活陳姨娘的葬禮,牢牢掌握中饋權利時,二姑娘也沒閑著。


    她把杜府上上下下凡是要害部門的人,都撤換了一遍,通通換成了自己的人了。


    往後,許氏別說從二姑娘手裏掏弄一分銀子,隻怕想順帶支使人跑跑腿,也是不成的了。


    不管怎麽鬥,終歸是主子之間的事,他們做下人的,隻需盡自己的本份,盡心伺候主子就是。


    各人心照不宣,默默地喝酒吃菜。


    吃飽喝足後,臨走前每人還領了一吊賞錢。


    許氏自覺很是體麵,哪裏知道這些個管事,婆子早被豐厚的油水養大了胃口,區區一吊錢,還真沒放在眼裏。


    心裏隻當是個笑話,麵上也不說破,各人含笑道了謝辭去。


    卻不料,那長得一張彌勒佛的圓臉,見人笑眯眯的外院管事,人還沒走出園子,順手就將這吊錢扔給了守門的婆子:“辛苦了,拿去打酒吃。”


    許氏臊得滿麵通紅,卻又發作不得。


    眼角餘光瞄到賬房管事楊寧正要離開,忙開口喚道:“楊管事,請留步。”


    “二太太有何吩咐?”


    “我正托人打聽鋪麵,一旦有合適的,就會盤下來。所以要勞煩楊管事開出十萬銀票,以備隨時取用。”許氏嘴裏說得客氣,終是免不了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


    楊寧客客氣氣地道:“府裏的帳目,在下已經整理好,二太太隨時可派人來交接。”


    許氏一愣:“交接什麽?”


    “二小姐說了,本月起,在下不再兼管府中帳目。”楊寧解釋:“本該初一交接,隻是陳姨娘去了,二小姐恐二太太不便,囑我幫到今日為止。明日起,兩處帳目便不能由我們一塊辦理了,省得萬一出了差錯,落人口實。請二太太另請高明。”


    許氏滿臉通紅:“你突然撒手不管,我一時半刻,上哪裏找帳房?”


    又不是一點半點,幾十萬兩,要她如何放心交給一個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


    萬一那人卷著錢款跑了呢,她上哪找去!


    當下忍了氣,求道:“你幫我到這個月底,待找到了合適的人,再交接也不遲,嗯?”


    楊寧仍然是客客氣氣:“二小姐監時接手這許多店鋪,不熟悉情況,交待下來要把帳目全部整理出來。二太太若是能等,在下幫二小姐整理完帳目之後,倒也是可以些抽出時間來替你打理帳目。”


    許氏憋著一肚子氣,道:“那你要多久?”


    楊寧想了想,道:“快則二個月,慢則三個月。”


    許氏肚皮差點氣炸,尖著嗓子嚷道:“三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那在下就沒有辦法了~”楊寧兩手一攤,恭恭敬敬地道:“畢竟,在下的東家是二小姐,總不能撇開東家的事不做,先幫二太太。”


    “好!”許氏咬著牙,狠狠道:“不做便不做!我還不信,沒了你這事就不成了!”


    想當初,他們夫妻二人在杭州,不都是一身兼數職,苦撐下來麽?


    實在找不著人,還讓二爺親自上陣就是,幾十萬銀子揣在自己兜裏,總好過讓別人拿捏!


    “二太太若沒有別的吩咐,在下告退了。”楊寧點了點頭,揚長而去。


    許氏氣得胸口發疼,悻悻地回了屋。


    第二日給老太太請過安,便打算出門去看鋪麵,打發了小丫頭鶯兒去吩咐馬房套車。


    哪知去了半天,竟是沒有回音。


    她等著焦急,正要再打發人過去再催一遍,卻見那鶯兒漲得一臉通紅地回來了。


    “死蹄子!”錢媽媽伸手就擰她的耳朵:“跑哪裏撒野去了?”


    鶯兒吃痛,踮起腳尖,紅了眼睛分辯:“奴婢去了馬房,並未亂走。”


    “你哄誰呢?”錢媽媽罵道:“馬房離這多遠,去了大半個時辰!”


    鶯兒一臉委屈:“馬房的管事說人手不夠,怕跟我們走了,一會二小姐要用車時,臨時找不著,死活不肯來,我有什麽辦法?”


    錢媽媽哪裏肯信:“府裏這許多馬車,哪裏就少了二小姐坐的!”


    “馬車是有好幾輛,都停在馬房裏。可是馬夫卻隻有四個,白天夜裏輪著來。大小姐一大早便坐了車出門,剩下這個死活不肯動了。”鶯兒解釋。


    “前幾天還派了馬車四處接人,今兒怎麽隻有四個馬夫?”錢媽媽狐疑:“別是管事的糊弄你吧?”


    “我先也是不信,繞著馬房找了一大圈,也沒找著人。”鶯兒道:“後來才知,原來是二小姐做主辭了,就這四個,還是怕老太太要用車,一時找不著人,特地給留下的。”


    響鼓不用重錘,昨天是帳房,今日是馬房,許氏是個聰明人,立刻便悟了。


    怪不得二姑娘那麽容易便鬆了口,原來是在這等著她呢!


    如今除了園子裏各個院子裏留下侍候的人,餘下的全都捏在二姑娘手裏。


    隻怕是一個也不會聽她使喚。


    再要辦事跑腿,就得使錢另外尋人了!就連出門,也得看她臉色!


    巡夜的,守園的全都換成了她的人,走到哪都是她的人。


    這可真是陰溝裏翻船,本想算計二姑娘口袋裏的銀子,哪裏曉得反過來被她掐住了脖子,打折了腿,順帶還戳瞎了眼睛!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幾個院子變成了幾座孤島,所有人的行動都逃不過她的耳目,全都掌控在她手裏!


    想明白了這一層,許氏氣得直發抖。


    如今就算想到老太太跟前告她一狀,也是不能!


    誰要當初,這個轍是她想出來的呢?那不等於打自己的臉嗎?


    錢媽媽還犯著糊塗,一個勁地高聲喝罵鶯兒:“糊塗東西!二小姐這不沒出門嗎?去,就說二太太要用馬車,叫他們立刻套上車。二小姐若責怪下來,叫她……”


    “不用了~”許氏冷著臉,淡淡地道:“打發人去外麵雇一輛。”


    她就不信了,活人還能給尿憋死?不就是馬車嗎,外麵多得是!


    “二太太~”錢媽媽滿眼疑惑。


    “快去!”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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