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回來,府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8


    白前幾個見杜蘅進門,都鬆了口氣:“阿彌陀佛,可算是回來了!老太太差人都來跑了四五趟了,趕緊瞧瞧去吧。”


    “再急,也得讓小姐先喘口氣,換身衣裳再過去。”紫蘇說著,進裏屋拿衣服。


    “可是三兒的事,讓老太太知道了?”杜蘅漫不經心地問。


    白前一邊伺候著她洗臉淨手,一邊細說緣由:“也不知哪個嚼舌根的,把大小姐的事傳到老太太耳朵裏去了。若是照實說也就罷了,偏生編排了許多不是。老太太動了怒,先把大小姐傳了過去,接著打發了人去侯府請小侯爺,現下又催魂似地找小姐。一會過去了,回話時千萬仔細著點,怕沒啥好事。櫞”


    “哼!”紫蘇從裏頭出來,冷笑一聲:“不要臉的是那兩個,又礙著咱們小姐啥事?”


    杜蘅不吭聲,默默地拭淨手,把外裳換了。


    “老太太若是疼小姐,隻揪著小侯爺問話就成,壓根不該問小姐!”白前氣憤填膺:“說起來,是那兩個的錯,咱們小姐還是個苦主呢!謁”


    白芨小聲說了一句:“小侯爺這會子不是還沒來呢嗎?”


    白前狠狠瞪她一眼:“你到底跟誰一邊?”


    白芨紅了臉,不敢吱聲了。


    “這不是什麽話都沒說呢?別先自個亂了陣腳。”杜蘅換好衣服,往外走。


    “左右已是晚了!”紫蘇把她往妝台前按:“著什麽急呀?索性讓他們去分說,打扮好了再去不遲!”


    老太太本就疼大小姐多些,那邊又先過去了大半天,誰知道給老太太灌了什麽迷湯?


    “侯府娶妾,跟我有啥幹係?”杜蘅微微一笑:“弄這麽大陣仗,沒的讓人笑話。”


    “倒也是~”紫蘇笑了。


    主仆二個到了瑞草堂,這麽巧,剛好遇著匆匆趕來的夏風。


    “阿蘅~”夏風望著她,溫潤的笑容裏夾著幾分歉意。


    杜蘅點了點頭,平淡如水:“小侯爺。”


    夏風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眸光淡下去:“你現在,跟我說句話都懶了嗎?”


    杜蘅忽地停步回身:“你希望我怎樣待你呢?歡天喜地地祝賀你跟大姐百年好合,還是不依不饒地揪著你大哭大鬧?”


    “我……”夏風一怔,頓時狼狽不堪。8


    杜蘅冷笑一聲,徑自進了庭院。


    紫蘇歎一口氣:“小侯爺,你就知足吧!”


    夏風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在院中呆立了許久,這才慢慢往裏走。


    是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她肯平靜接受,已是萬幸,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麽呢?


    “祖母,身子一向可好?”杜蘅進了門,先給老太太請安。


    “蘅丫頭!”老太太見了杜蘅,氣就不打一處來,冷著臉道:“你如今眼界高了,來往的都是些達官貴人,我一個窮老太婆沒這福氣,受不起你的禮!”


    她如今越發的矜貴,著人催了四五遍,才姍姍來遲,究竟有沒有把這老婆子看在眼裏!


    “這幾天感了風寒,怕把病過給祖母,這才沒來請安。”杜蘅忙跪下來,輕聲解釋:“祖母要責罰,我也無話可說。”


    許氏青著一張臉,高聲譏刺:“得了風寒的人,還成天往外走,在外邊花天酒地,不曉得跟些什麽人鬼混著!唬誰呢?”


    杜蘅一聽,就知道她是在借題發揮。


    杜誠從她這裏借銀不成,許氏羞惱成怒了。


    她這還沒吭聲,夏風已然走了進來,冷著臉質問:“什麽叫花天酒地,與人鬼混?二嬸說這樣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莫說阿蘅是未出閣的小姐,就是對男子亦是一種十分嚴厲的指責。二嬸,這是要逼死阿蘅嗎?”


    許氏嚇了一跳,尷尬道:“婦道人家,不會說話,一時失言,小侯爺莫怪。”


    夏風神色不善:“我一掌把你打殘了,再說是一時失手,可好?”


    “我……”許氏不料他竟會當著老太太的麵維護杜蘅,不覺怔住,臉上青白交錯。


    老太太見許氏吃了癟,雖恨她言語莽撞,可畢竟是自家的媳婦,沒道理眼睜睜看著她給一個小輩欺侮。


    臉一沉:“小侯爺好威風!是不是又要拿出你的鞭子,教老身如何持家管理後院?”


    這話,已說得極重,夏風如何當得?


    立即跪下來:“是我的錯,不該越俎代庖。有老太太在,定會還阿蘅一個公道。”


    這話一說,許氏臉上越發掛不住了。


    訕訕道:“蘅姐,二嬸不似你知書達禮,說話口無遮攔,有不到之處,你多包涵,別跟我一般見識。”


    她隻說口無遮攔,言下之意,她所言不虛,錯在未加修飾,實則並未冤枉杜蘅。


    夏風眉頭一皺,還想再說。


    杜蘅搶先道:“上牙還難免磕到下牙,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說開了便好。”


    老太太聽了這話,心裏這才覺得舒坦了些:“都起來吧。今兒找你們來,是有件事想求證。”


    杜荇滿麵緋紅,神情局捉,頭垂得低低的,手裏的帕子幾乎要絞出水來。


    夏風之前已隱隱猜到幾分,見她這個模樣,已知所猜非虛,心中氣惱,眼中便帶出了幾分不悅來,卻隻在強忍著,轉了身望著杜蘅:“阿蘅,你先回去。”


    是他弄出來的事,老太太生氣也正常,有什麽氣他都受著。


    卻沒有理由讓阿蘅也一起陪著,承受這份羞辱。


    “這哪成?”許氏一愣,不懷好意地道:“她可是小侯爺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以後侯府的當家主母,納妾的事,非要她點頭才行。”


    老太太登時氣得心口發疼:“你閉嘴!我還沒死呢!”


    許氏見她發怒,不敢再說。


    事已揭開,杜蘅再走,反而落了痕跡。


    夏風立刻道:“是,我的確答應了娶杜荇過門。”


    說罷,便將當日在圍場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末了道:“這事是我自作主張,阿蘅事先並不知情。杜荇,也是情非得已,怪不得她。”


    老太太本以為是兩姐妹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勾心鬥角,沒想還有此等曲折。雖然依舊不成體統,到底比流言又強了十倍!


    原來府裏下人分成兩派,外邊的都說杜荇行狐媚之事,主動勾/引妹夫;而院子裏頭的,則多半說是杜蘅專橫霸道,小侯爺沾了杜荇的身子,卻不許他娶她進門……


    但不管哪邊,都強調了一個事實:夏風和杜荇已有肌膚之親,行了周公之禮!


    這在一輩子謹守禮儀倫常,數十年守身如玉,贏了貞潔牌坊的老太太來說,孫女做出這等敗德之事,實乃奇恥大辱!


    如今聽了當事人的敘述,心口一顆大石放下,臉色也緩了幾分:“天意如此,造化弄人,的確怪不得誰。”


    她看向杜蘅,勸道:“男人三妻四妾原也平常,你要放寬心,切不可使小性子,給小侯爺甩臉子。”


    頓了頓,又道:“這也是你跟荇丫頭的緣份!注定了一輩子在一起分不開。這才會在家裏做了姐妹,出嫁後還守著同一個男人。你要惜緣,知道嗎?”


    杜蘅欠了欠身,淡淡道:“知道了。”


    夏風低聲道:“是我的錯,阿蘅就算怪我,也是應當。”


    她若生氣,他倒求之不得,可惱的是她太過雲淡風輕!


    “老爺知不知道?”老太太又問。


    “我已跟嶽父大人說過此事,”夏風尷尬得不得了,根本不敢看杜蘅:“想等過些日子,再上門正式提親。”


    為什麽要等,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隻瞞著老太太一人。


    老太太很是滿意,這時才看向杜荇:“你也不要著惱,阿蘅跟小侯爺定婚在前,說明她與小侯爺夫妻緣比你和小侯爺的夫妻緣厚。這都是命,你得認!嫁了人,萬不可仗著是大姐,便欺壓於她,明白不?”


    “是。”杜荇滿麵嬌羞,卻不敢不答,聲音細若蚊蚋。


    她是大姐不錯,然而嫁過去是妾,哪有妾室跟正室叫板的理?更不要說欺壓了!


    老太太分明,是想讓她跟杜蘅平起平坐,當平妻!


    夏風隱隱覺得不對,一時卻想不到哪裏有錯,表情有些茫然。


    杜蘅一聽就知道老太太打什麽主意,當即臉色一沉!


    ps:國慶快樂!更完這章要回婆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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