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晴天霹靂!


    所有人呆若木雞。


    “憑什麽,她算老幾?就算要退,也是咱們夏家退,她有什麽資格?也不怕丟人現眼,竟然求到皇上跟前!”


    夏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手握拳,房裏快速來回地走動,憤怒得無法自抑轢!


    “把杜家那不知廉恥的丫頭給我叫來!立刻,馬上!”許氏震怒了,高分貝,大頻率,尖銳的嗓音充斥著偌大的上房,嗡嗡不絕於耳。


    夏風一臉呆愣地跌坐在椅子上,震耳欲聾的尖叫充耳不聞,仿佛靈魂出了竅似的!


    自打從禦書房裏出來之後,他就成了一抹遊魂箝!


    原來,阿蘅從來沒有跟他說笑。


    她說的,都是真的。


    不是矯情,不是要脅,不是耍嬌,不是為了引起他注意的小花招……


    她不會嫁給他,她要跟他退婚!


    為了退婚,她連名聲都不顧,承諾無論夏家以什麽理由提出退婚,都毫無異議。


    她竟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擺脫他,視他如蛇蠍!


    原來,百年勳貴,青年才俊,在她眼裏竟是一文不如!


    世人眼中儒雅斯文,風度翩翩,也曾風糜京都,令無數閨閣千金仰慕於心的他,卻被她棄如弊履,一夜之間淪為笑柄!


    “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許氏見他不動,勃然大怒,打了他一掌。


    雖然不重,又是打在背上,但她向來視夏風如命,連根手指頭都不曾動過,可見心裏的憤怒有多麽強烈了!


    “太太,”孟氏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道:“三叔怕是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心裏正難過著呢。不如……”


    “放屁!”許氏怒喝一聲:“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丫頭,退了便退了!有什麽好難過的?是男子漢就給我挺起胸膛,拿出氣勢來!沒了她杜蘅,風兒難道就娶不上媳婦了不成?”


    “就是,”夏雪俏臉凝霜,怒不可抑:“她仗著有了點名聲,竟敢不把平昌侯府放在眼裏,妄想要攀龍附鳳!”


    想著在別院時,南宮宸看她的眼神,妒火越發在心裏狂燃!


    看樣子,她果然是盯上了燕王。


    敢這樣大張旗鼓地跟三哥退婚,說不定借著滅蝗的名義,暗中早已跟燕王勾搭上了!


    “呸!”許氏狠狠啐道:“她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麽能耐?別人捧她,不過是給平昌侯幾分薄麵!她就真當自個是個人物!離了平昌侯府,我看她還怎麽狂!”


    孟氏和紀氏立在一旁,不敢搭腔。


    杜蘅出名,靠的是自己的醫術,可沒借侯府半點勢。真要細算起來,反而是平昌侯府沾了二小姐的光……


    不過,她若是真嫁進來,上有精明強悍的婆婆,下有能幹強勢的弟妹,她們兩人的日子隻怕會更難熬。


    退了婚也好,省得日後常常被人拿來做比較!


    “不要臉!”夏雪越想越生氣,禁不住把氣撒在夏風身上:“都怪你!在皇上身邊呆得好好的,偏要上趕著去滅蝗!這下好啦,那個賤人竟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妖,勾搭上了燕王!”


    許氏冷笑:“她若真有此意,那才是自甘下賤!燕王是什麽身份,婚事得萬歲爺做主,豈是她想嫁就能嫁的?她如今又被退了婚,給人做妾人家都懶得要!”


    放著好好的正妻不做,上趕著給人做妾,不是自甘下賤是什麽?


    猴子就是猴子,穿上衣服也變不成人!


    她早就說了,杜家篷門小戶出身,借著妻子娘的勢力翻身,雖然進了太醫院,有了官身,也難改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小家子窮酸氣!


    看看杜家做的這些事,哪件上得了台麵?


    奪了妻子的財產還不夠,連女兒的嫁妝也想謀,這樣的人,能養出什麽好女兒?


    果不其然!


    杜荇沒臉沒皮,杜蘅飛揚跋扈,杜葒尖酸刻薄……


    隻苦了夏風,好好的前程,硬生生被女人毀了!


    許氏越想越恨,一迭聲地嚷:“來人,把杜蘅給我叫來!”


    孟氏見勸不住她,隻得親自出門,把常安叫過來,低聲囑咐了幾句。


    常安替主子鳴不平,見了杜蘅,臉色自然也很難看:“我們夫人吩咐我,立刻帶小姐見她!”


    “你先在外麵等等,我換件衣服,立刻就去。”杜蘅不以為杵,待他反而比之前客氣有禮。


    紫蘇氣呼呼:“都已經退婚了,兩家便再無幹係,憑什麽對小姐呼來喝去?不去!”


    杜蘅微笑,不以為意:“就算做不了婆婆,人家還是長輩呢!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況且,退婚是我提出來的,躲著她算怎麽回事?”


    “許氏跋扈慣了,這會子又在氣頭上,見了麵準沒好事。”紫蘇拿不出話反駁,瞪了她半天,嘟囔著道:“真要談,讓她上咱們家來談。”


    杜蘅衝她眨了眨眼:“我若不去,怎麽給大小姐撐腰?”


    “你……”紫蘇受到驚嚇,俏眼圓睜。


    “哈哈~”杜蘅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馬車很快駛進平昌侯府,杜蘅在二門下了車,一路淡定地穿廊過榭,進了上房。


    紫蘇生恐她吃虧,亦步亦趨地跟著,不肯稍離半步。


    “姑娘,”李媽媽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一步,將她攔在門外:“請隨老身到偏廳用茶。”


    “我們小姐身邊不能沒有人侍候。”紫蘇堅持。


    李媽媽陰惻惻一笑:“主子說話,丫環不在外麵恭候,卻在一旁旁聽,不知是哪家的規矩?”


    紫蘇怒了:“我,我又不是侯府的丫頭,輪不到你教訓!”


    杜蘅原已進了門,這時停步回頭,淡淡道:“紫蘇,你留在這。”


    “小姐~”紫蘇有些委屈。


    杜蘅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轉身進了宴息室。


    屋裏氣氛凝肅,許氏坐在炕上,夏雪緊緊挨著她,孟氏和許氏垂著手,立在一旁。夏風兩眼無神,呆望著描金繪彩的承塵。


    “蘅兒給侯夫人請安。”杜蘅恭敬地曲膝,福了一禮。


    許氏板著臉,直愣愣地瞪著她,恨不能給她兩巴掌。


    可她自恃身份,卻不能動她,隻能死命地握著拳,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夏雪跳起來,衝了過去:“你還真敢來!”


    “長輩請,不敢辭。”杜蘅語氣平穩,竟無一絲心虛。


    孟氏,紀氏瞧在眼裏,暗自佩服。


    別看許氏是個女流,因平昌侯府是軍功興家旺祖,她掌侯府中饋多年,別的沒有,那股子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卻很迫人。


    別說是一般的命婦見了她,似貓見老鼠,避之則吉。


    就是侯爺麵對她也常感頭皮發怵,一向敬而遠之。


    她小小年紀,又剛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在許氏麵前居然絲毫不露懼色?


    難怪她敢在老虎嘴上拔毛,隻怕也是有兩把刷子。


    孟氏,紀氏不約而同地打定了主意要作壁上觀。


    許氏穿了件正紅的遍地織金襖子,青色鑲銀鼠皮的褙子,脖子上圍著一領貂毛的大風領,領口的貂毛掩住了她半張臉。


    嘴唇緊緊地抿著,目光鋒銳如刀:“好一張能說會道,牙尖嘴利的小嘴!”


    杜蘅柳眉一揚,不卑不亢地道:“我敬你是長輩,這才會頂著這樣的大雪,不顧嚴寒地趕來。原也是想息事寧人,既然侯夫人沒有誠意,那我隻好告退了。”


    大家都以為,她既然來了侯府,必是已服了軟,是來賠禮道歉的,伏低做小的。


    想不到她不止毫無愧意,態度竟還如此強硬!


    孟氏,紀氏雙雙倒吸一口冷氣,看她的眼神又變了。


    夏雪氣衝腦門,忍不住尖叫了起來:“息事寧人?你有什麽資格說息事寧人?你息事寧人,已經讓三哥成為笑柄?若是不息事寧人,你還想怎麽辦?難不成要滅了我們平昌侯府?”


    杜蘅不答,隻望著她無聲地微笑。


    笑容裏,帶著三分哂然,三分譏嘲和幾分挑釁!


    有何不可?


    夏雪肺都氣炸了,想也不想,抄起擱在炕沿上的皮鞭,狠狠抽下去:“我殺了你,看你還如何囂張?”


    “啊~”孟氏心中別地一跳,掩了眼不敢瞧。


    “雪兒!”


    “不可!”


    一聲低叱,一聲厲吼,夏雪的手腕被牢牢握住,紅色的皮鞭高高揚在空中,似一道烈焰,一如她此刻心中狂燃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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