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裏雞飛狗跳,始作甬者杜蘅卻是全不知情。舒睍蓴璩


    她一時沒撐住痛得暈了過去,把蕭絕嚇得魂飛魄散,急令畫舫駛到碼頭,抱了她直奔王府別院,前腳前門,後腳便吩咐:“去,拿我的名貼請鍾翰林來。”


    杜蘅失去意識其實隻有極短暫的一瞬,在他抱她出艙的時候神智便已經清醒了過來,隻是當時情形實在太過尷尬,不知如何麵對他,索性裝暈到底。


    這時聽到他要請太醫,可不敢再裝了,立刻便拽了他的手,低嚷:“不要!”


    倘若把鍾翰林請了來,那可真沒臉見人了燧。


    蕭絕低了頭看她:“你,你醒了?”


    “我沒事,不要請鍾太醫。”杜蘅垂了眼,訥訥地道。


    蕭絕握了她的手,又是憐惜又是愧疚:“是我不好,弄疼你了……你放心,鍾翰林不是那碎嘴之人……輅”


    杜蘅猛地抬眸,提高了聲音喝道:“都說了沒事!”


    她說話從來都是溫言細語,此刻疾言厲色,顯見是真的怒了。


    蕭絕見她著惱,忙柔聲安撫:“好,我聽你的,不請就是。”


    到底不放心,頓了頓,低聲道:“真的沒事?你都暈過去了……”


    杜蘅臉噌地一下紅透耳根,怒道:“你,你還說?”


    這個時候,蕭絕自不會傻得去跟她爭論,自是她說什麽都依,柔聲安撫:“好,不說,你別生氣。”


    杜蘅見他終於息了請太醫的心,緊繃著的心弦鬆下來,便開始覺得渾身酸軟無處不痛,身下更是火辣辣的疼,又粘膩得不象話,低聲道:“你,幫我叫紫蘇進來。”


    蕭絕一愣:“你要什麽?”


    杜蘅低了頭不看他,咬著唇不說話,臉上的紅暈越來越盛,越來越濃。


    蕭絕隻是太過關心,才會一時亂了方寸,卻並不是個木訥之人,瞧了她的神色立時就醒悟過來:“等等。”


    抱起她下炕,直奔與正房相連的淨房,裏麵卻是霧氣繚繞,香氣氳氤,原來香湯,浴桶,毛巾……連換洗衣物都已準備齊全。


    “你,出去。”杜蘅瞧他的架式,竟是打算親自幫她清洗,心中大駭。


    蕭絕抱緊了不撒手,貼著她耳朵啞著聲道:“你身子不舒服,我幫你。”


    “不用,我自己來。”杜蘅哪裏肯依,掙紮著下地。


    無奈腳尖觸地,才走得半步,已是雙腿發顫,身子發軟,差點委頓在地。


    蕭絕心中一蕩,將她穩穩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浴桶:“你我之間,還需避嫌嗎?”


    不等她說話,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今日是絕不會再碰你的了……”


    杜蘅臉上熱得能燙熟雞蛋,卻是不肯信他,垂了頭重複:“你出去。”


    蕭絕也不敢拗她的意,隻好走出去,細心地替她把門帶上,遲疑了一下,道:“有事就叫我。”


    等了一會,不見杜蘅做答,卻有水聲傳來。


    他鬆了口氣,想起剛才的兵荒馬亂,咬著唇,低低地笑了。


    杜蘅泡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一身清爽地走出淨房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蕭絕早已洗過澡換過衣服,站在窗前不知想些什麽,聽到開門聲,三步並做兩步過來,扶著她到炕邊坐下:“好些沒有?”


    杜蘅自然不予理會,瞥到炕桌上擱了條幹淨的毛巾,便抓起來擦著還在滴水的秀發。


    “我來~”蕭絕抓了個大迎枕塞到她懷裏,很自然地就便把毛巾接過來,替她擦起了頭發。


    杜蘅張了張嘴,拒絕的話終是沒有出口,舒服地趴在炕沿,任憑他侍候。


    蕭絕將她的轉變瞧在眼裏,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笨拙地擦拭著她的秀發,道歉的話自然地溜了出來:“對不起。”


    杜蘅身子僵了一下,淡淡地道:“不是你的錯。”


    至少,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她是默許了的,不會將責任推到他身上。


    “不是這個意思,”蕭絕動作微頓,想要解釋:“我這樣做,有可能令你名節有損。可是,我並不後悔這麽做了,且如果重新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選擇這樣做。所以,對不起。”


    發現越解釋越混亂,不禁有些頹然:“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杜蘅微笑,眼裏滑過一絲不屑:“我明白。”


    名節,前世或許曾看得重逾性命,且壓得她喘不過氣,今生卻從未放在心上。


    早在她與夏風退婚又與他訂婚,加上南宮宸攪進來夾纏不清的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


    “真的明白?”蕭絕懷疑。


    “你隻是想先下手為強。”杜蘅淡淡地道。


    他等了二年,期間並非沒有機會,卻一再放過了她;眼瞅著婚期在即,卻突然間不願意再忍了……理由,還用得著猜嗎?


    蕭絕沒料到她看得如此通透,且一針見血,一口氣沒咽得順暢,登時噎得滿臉通紅,啞口無言。


    是,他猶豫了,害怕了。


    麵對南宮宸那樣優秀而強大的對手,麵對他勢在必得的淩厲攻勢,誰又真的可以勝券在握?


    他表麵裝得再鎮定,再滿不在乎,也掩飾不住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尤其是,杜蘅明顯是受到了南宮宸的影響,萌生了退誌。


    他心裏清楚得很——她今天突然找來,其實是想退婚的。


    隻不過,他態度強硬,又先發製人打了她個措手不及,才會矢口否認的。


    但她的神態,她的肢體動作,她的眼神……無一不在傳達同一個信息:她要跟他劃清界線。


    他自問從不害怕競爭,也從不認為與南宮宸相比,自己真的就處於劣勢。


    然而,他卻害怕阿蘅和南宮宸之間真的有一段無法言說的過往,害怕那段親密的過往對阿蘅的影響。


    南宮宸隻與她見了一麵,談了一次話,就差點毀了他費了二年的心血才經營的幸福,令她改變了立場……


    情場如戰場,瞬息萬變。


    一個月的變數實在太大,他輸不起,不能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明知道這麽做有失君子,可能傷害到阿蘅,甚至很卑鄙,還是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他一直知道,她是個極聰慧且敏銳的女子,遲早會洞悉真相。沒料到,她敏銳至廝,令他頓感無地自容!


    杜蘅語速極慢:“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是她把他卷進了複仇的漩渦,是她沒有給予他足夠的信心,又是她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事到如今,她既沒有辦法跟他撇清,又不能保證絕不讓他受到傷害。


    唯一能做的,是表明立場,讓他安心。


    蕭絕覺得胸口象壓了塊巨石,千言萬語擠在喉頭,堵得發疼,憋了半天,卻隻擠出一句:“對不起……”


    杜蘅忽地把手放入他掌中,仰頭,微微一笑:“我又沒怪你~”


    她的聲音極輕,語氣很柔,眼裏漾起的水光,那麽溫暖,仿佛要將他的心融化。


    說話的同時,纖細的手指帶了幾分安撫,又有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在他的掌心輕輕,仿佛無意識地搔了搔。


    她顯然不常做這樣的動作,臉上神情別扭中透著幾分羞澀,越發嫵媚動人,女人味十足。


    蕭絕靜靜地凝視著她,僵冷的表情漸漸生動起來。


    “阿蘅~”他收緊了手臂,將她緊緊地環在胸前,力氣大得仿佛要把她嵌進胸膛:“是我不好,不該猜疑你,更不該不加克製,弄疼了你……”


    杜蘅麵紅耳赤,小小聲道:“已經,不,不疼了~”


    蕭絕眸光一黯,身體某種立時便發熱腫漲起來,將她抱得越發緊了,湊到她耳邊小聲道:“真的?”


    杜蘅知道他並未盡興,生怕再撩拔起他的興頭,受罪的


    可是自己,忙掙紮著推拒:“假的!快放開啦,箍得我都透不過氣了。”


    “別動~”蕭絕摟住了她,低聲警告:“再動,我可真忍不住了。”


    杜蘅此時也感覺到炙熱堅硬的東西抵住自己柔軟的腰肢,登時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水汪汪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別怕,”蕭絕心中一軟,忙安慰:“我說過,今晚不會再碰你。”


    低頭親了親她雪白的脖頸,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我就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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