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八月初九甲子日,長安城。


    天灰蒙蒙的,明亮的啟明星才剛剛落下,連太陽都尚未升起,李二卻早已在宮人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身黃色的袞服,他的雙手放在膝上靜靜的等待著,整個房間內都靜悄悄的,偶爾袞冕上的珠串會隨著他的呼吸擺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從今天開始李唐王朝就要更換新的主人,自己將要成為這個王朝的主宰,回想起自己自晉陽起兵曆經百戰,終於成為這個王朝的主宰,此時李二的心情是複雜的,既有成功之後的喜悅,又有一絲絲莫名的失落。


    洪亮的鍾鼓鳴聲打破了皇宮的安寧,也喚醒了李二的沉思,他聽到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之後便是內侍輕聲的通報聲,“殿下,時辰到了!”“知道了!”他應了一聲,吸了口氣起身,清亮烏黑的眸子中已經滿是堅定與憧憬。


    抬頭看看了天,李二在心中默默的說道:“大哥,元吉,你們就在天上好好的看著吧,我一定會建立一個強大繁榮,萬國來賀的李唐王朝,過去種種恩怨我李世民會緊埋心底,待到我去見你們的那一刻世民在給你們賠罪。”


    李二拉開大門走出顯德殿的時候,鍾鼓聲已經鳴了三響,那意味著文武百官已準備就緒,盛大而隆重的登極儀式即將要拉開序幕。


    太極宮外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時,在他們的翹首以盼中,李二的太子儀仗終於在太極宮的階梯前停下。


    李二跳下馬車,緩緩登上太極宮的台階。官員們的視線全部都落在這位軍功卓著的太子身上。在官員們的眼中太子一身金黃色的袞服,龍袍上繡著的九條五爪金龍顯得尊貴而威儀,他的步伐均勻,每一步都堅定沉著。


    太極宮中,李淵跪坐在哪象征著皇權的軟墊之上,頭上戴著九旒冕,九旒冕垂下的珠簾擋住了李淵的臉,也看不清楚他現在究竟是何表情。


    步入殿中的李二,走到距李淵大約十多步左右的位置後跪下行禮道:“兒臣叩見父皇。”


    李淵沒有出聲,朝邊上負責大典禮儀的裴寂點了點頭。


    裴寂手捧詔書,走到李淵下首位置後慢慢打開手中的詔書念到:“乾道統天,文明於是馭曆;大寶曰位,宸極所以居尊。在昔勳華,不昌厥緒,揖遜之禮,旁求曆試。三代以降,天下為家,繼體承基,裔嗣相襲。故能孝饗宗廟,卜世長遠,貽慶後昆,克隆鼎祚。朕膺期受命,握圖闡極,大拯橫流,載寧區夏。然而昧旦丕顯,日昃坐朝,馭朽兢懷,履冰在念,憂勤庶政,九載於茲。今英華已竭,耄期倦勤,久懷物表,深求閑逸,用保休和。”


    皇太子世民,久葉祥符,夙彰奇表,天縱神武,智韞機深。霸業伊始,義旗之舉,首創成規,京邑克平,莫非其力。乃皇極已建,天步猶艱,伐暴除凶,無思不服。薛舉負西戎之眾,武周引北狄之兵,元戎所指,折首傾巢。王世充藉府庫之資,憑山河之固,信臣精卒,承閑守險;建德因之,同惡相濟,金鼓才震,一縱兩擒。師不俞時,戎衣大定,夷劉闥於趙魏,覆徐朗於譙兗。功格穹蒼,德孚宇宙,雄才宏略,振古莫儔,造我大唐,係其是賴。既而居中作相,任隆列辟,百揆時總,三階以平。地屬元良,實維固本,萬邦鹹正,兆庶樂推。晷緯呈象,休徵允集,華夏載佇,謳頌知歸。今傳皇帝位於世民,所司備禮,以時冊授。公卿百官,四方嶽牧及長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稱朕意。


    夫政惟通變,禮貴從宜;利在因民,義存靡。條章法度,不便於時者,隨事改易,勿有疑滯。昔漢祖撥亂,身定大功,群臣推奉,光宅帝位,而事父資敬,五日一朝,備禮尊崇,號稱太上。朕方遊心恬淡,安神元默,無為拱揖,憲章往古,稱謂之儀,一準漢代。庶宗社之固,申錫無疆;天祿之期,永安勿替。布告天下,鹹使知聞。


    隨著裴寂一聲:“布告天下,鹹使知聞。”大唐王朝結束了李淵時代,迎來了一個新的主人。


    此時按照典禮規程李二應該起身走到李淵身邊,由李淵引導跪坐在哪象征著皇權的軟墊之上,然後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李二剛剛起身開始往李淵麵前走,隻見這時李淵把案幾上一個盒子向前推了推,對裴寂說道:“這是朕正式退位之前的最後一封詔書,還是由司空宣讀了吧!”


    下邊一眾文武被李淵一道莫名其妙的詔書搞暈了,全都抬起頭看向李二。


    李二,此時心中早已有數,對裴寂點了點頭,默默的站在案幾旁邊。


    裴寂走到案幾前緩緩的打開盒子,拿出詔書念到:“大唐皇帝詔曰:原秦王府谘議參軍許瀚贇,天縱之才,秉承良緘,年少有為……”


    許涵贇在下麵靜靜的聽著,照例開篇先是一通表揚,長長的一大段,全是四字駢文,到最後才說出了賞賜來:“特冊封許涵贇為,長安縣開國縣子,食邑三百戶,加授朝請郎、賜絹千匹,金百兩……另賜延壽仿內宅邸一座”。林林總總的一大堆賞賜,許涵贇後麵就聽不清楚了,因為朝堂之上頓時嘩然,一個八品小官,直接冊封為開國縣子,的確很是令人吃驚。


    滿朝文武都在到處尋找這個新晉的縣子為何人。許涵贇這時緩步走到大殿的中央,躬身行禮,高聲喊道:“臣惶恐,臣布衣之身受秦王殿下賞,識簡拔為谘議參軍,臣之功績皆全賴聖上與殿下,臣年少不敢獨占其功,還請聖上明鑒。”


    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的許涵贇,滿朝文武瞬間安靜了下來。都在猜測這是哪家的孩子。競得聖上和殿下如此看中。在禪位登基大典上冊封,光是這份榮耀就值得大家好好思量了。


    李淵看著下麵的一眾臣子,緩緩開口說道:“怎麽,朕不當皇帝了,說話不管用了。這小子的功績能不能加封縣子你們以後會知道,隻怕到時候你們都會求到這小子的門上。關於這件事情不必再議。”李淵強硬的說道。


    見到李淵如此強硬,本來還想出來反對的哪些人也暫時收起了勸諫之心,沒必要為了一個縣子在登基大典上跟新舊兩個皇帝打擂台。


    完成儀式之後的李淵邁步走出了太極宮。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心裏默默的說道:“二郎,這李唐江山我就交給你了。但願你能將我李氏王朝推向強盛。”


    太極宮中,李二接受了眾臣的朝拜,端坐於軟墊之上。將早已準備好的詔書遞給身邊的內侍。


    內侍接過詔書打開念到:“尚書奏議:以為少陽作貳,元良治本,虔奉宗祏,式固邦家。中山王承乾。地居嫡長,豐姿峻嶷;仁孝純深,業履昭茂,早聞睿哲,幼觀《詩》、《禮》;允茲守器,養德春宮。朕欽承景業,嗣膺寶位,憲則前王,思隆正緒,宜依眾請,以答僉望。可立承乾為皇太子。”詔書念完之後李承乾出班從內侍手中接過詔書、金冊和太子印綬。


    冊封李承乾為太子的詔書讀完之後,內侍又宣讀了冊立長孫氏為皇後的詔書。


    待內侍宣讀完倆份詔書,李二說道:“其餘眾卿另行封賞。朕初登帝位,絕不會因舊怨而棄良臣不用,凡有才能者朕會量才適用。朝請郎許涵贇,朕任命你為太子伴讀。待安頓好家中事務之後,入宮學。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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