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司盈覺得,自己從上輩子父母離婚那天就已經徹底長大了。但現在,她內心湧起的莫名憤怒幾乎如烈火般將其所有的理智燃燒殆盡。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任性一次,釋放出自己所有的不可置信與怒火。但最後,她隻默默把披薩放在嘴裏,輕聲說:“白以容,就當沒看見吧。”


    她現在是孩子,即使高三了,即使已經滿了十八歲,她還是孩子。


    成|人的世界她進入過,但並不是有多麽了解。她隻知道,如果上輩子父母離婚實際上也是這個原因的話,他們到最後都把自己完全蒙在鼓裏、不告訴她事情的真相,那就是父母對她的一種保護。


    說是父母的保護……其實還是老爸一個人的保護吧,蘇司盈苦笑,她並不覺得媽媽還對自己這個女兒有什麽保護可言。


    從重生的第一天起,她就對冷若冰霜的媽媽很不適應。直到昨天,她從媽媽身上感覺到從所未有的陌生,她才隱約意識到了什麽。


    至於剛才……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真正的純情高中生,男人和女人說的那些話,她還能聽不出什麽問題嗎?


    盡管無盡的憤怒讓她恨不得把手裏的叉子捏碎,但她還是要承認這個事實——


    她的媽媽,對自己總是冷冰冰的媽媽,出軌了。也許是她一個人出軌,也許那個中年男人也有家庭,同樣是出軌。


    出軌這種事情蘇司盈自己沒有經曆過,她隻經曆過被三、被出軌。所以,就算她對寧朔的感情遠不如老爸對媽媽這些年來積攢的愛情與親情,她還是能夠在第一時間體會老爸知道這件事後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上輩子的她真是太糊塗了,大學離開家以後,父母火速離婚,她非但沒有追究出最終的原因,反而因為和家裏的不和,常年不回家。


    不知道為什麽,當她一點點接受這個現實,她心中最掛念的人就是老爸。


    如果上一世她不那麽叛逆任性,多回家去老爸家裏坐一坐,陪陪他,該有多好。


    蘇司盈越想越覺得心中難過的發瘋,握著刀叉的手,指骨凸出得發白發青。白以容輕咬下唇,收回目光,仿佛什麽都不知道地低頭切披薩。


    驚愕的蘇媽媽此時已經鎮靜下來,她看著沙發背後露出的小半個腦袋,知道女兒已經聽見了一切。


    她開口,複又抿起塗著暗色口紅的薄唇,欲言又止。


    旁邊的男人猛然明白過來,他第一反應是倒退一步,反應了一下,他才走近一步,握住了蘇媽媽的手。


    蘇司盈什麽都看不見,但白以容早已在與蘇媽媽對視時,將一切盡收眼底。


    披薩店的背景音樂換了一首,依然是吹著口哨的輕快前奏。年輕的女歌手聲音清亮,每一個英文字符伴隨著口哨的俏皮,讓店裏充滿了輕鬆與溫馨。


    一曲結束,白以容張了張嘴,說:“他們走了。”


    “嗯。”蘇司盈應了一聲,在嘴裏塞了一塊披薩。


    白以容攥緊了桌上的純白桌布,“你……先別吃了。”


    蘇司盈仿佛什麽都沒聽見,又吃了一口榴蓮比薩,忽然問:“白以容,剛才那個人,真的是我媽媽……吧?”


    她問的語氣平靜,可白以容半張著嘴,終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是啊,她能說什麽,她還能說什麽?


    看著麵前一直隱忍的人,白以容隻覺得心疼,可是……這是她的家事,她什麽都做不了。


    咽下盤子裏最後一塊披薩,蘇司盈攥著書包,思緒亂的一團糟,根本無法理清。


    前世的父母,前世隱瞞了一切的父親,前世坦白出軌的寧朔,前世作為第三者出現的小白花……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沒有全然改變人生軌跡的能力,卻也不想將上輩子未知的殘忍真相一幕幕揭開給自己看。


    她天真地以為,父母的矛盾是從假期照顧熊孩子失敗開始的。


    殊不知,她的父母之間有的不是矛盾,而是感情分裂後的殊途。


    也是啊,這麽多年,他們的性格從來就沒有合過,每每遇上一點小事都會吵起來,最後認錯的總是老爸。


    因為對這個家還有留戀,所以他不會動手打破這個虛擬的平和假象——這個早就裂出片片龜甲般裂紋似的、猶如玻璃的假象。


    當最初的憤怒與激動過去,現在的蘇司盈,隻有茫然。


    她不知道老爸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所以,她要不要維持這個家的假象?


    上一世,父母大概是在她大一下學期正式離婚的,也就是說,現在的老爸也許還被蒙在鼓裏……


    本以為讓自己麵對母親出軌的事情已經足夠殘忍,蘇司盈這時候才明白,最殘忍的不是這個,而是讓她接下來麵對老爸。


    不知道什麽時候白以容結了帳,不知道自己怎麽出了比薩店,反正刺目的陽光直截了當地紮向蘇司盈的臉頰時,她才反應過來,現在已經是在外麵了。


    旁邊的白以容默默看了她半晌,極其溫柔地環住她的身子,將她完完全全地擁在懷裏。


    “如果想哭的話,你身邊有我。”


    蘇司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是十分不屑的。她想,雖然自己早上哭了一次,但這並不代表她是個愛哭的人。當年被這貨三了她都好端端的,她有什麽可哭的。


    但一分鍾後,夾在陽光與白以容懷抱之間的蘇司盈,站在比薩店前放聲痛哭。


    這一場哭的不僅僅是知道自己尊敬的親人做出這種讓人無比失望的事情,還有她上輩子對忽視老爸的種種愧疚。


    蘇司盈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麽瘋,這一天的眼淚像是買一贈百,怎麽都流不完。等心裏的難受勁兒過去,白以容白嫩嫩的胳膊都曬得發紅了。


    看她情緒好了不少,白以容終於開口道:“你回家後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吧,感情的事是兩個人的事情,是你父母雙方的事情。自私地說,我隻希望你沒事,叔叔阿姨的事情……應該他們自己來處理。”


    她說的沒錯,感情的事是主角雙方的事,與旁人無關。


    那上一世,她三了自己的時候……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蘇司盈看見她發紅的手臂,立刻帶她到了樹蔭下麵。走路的時候,她一直想,如果說祝慧君和白以容一直是好朋友,而且慧君知道寧朔是她的男朋友,那麽,慧君知不知道白以容和寧朔在一起這件事?


    猛然意識到這一點,蘇司盈有些怔愣。


    綠葉遮落的陰影鋪散在兩人身上,帶著絲絲屬於夏天的涼意。白以容見她一直不說話,有些緊張地拉住了她的手。


    蘇司盈對此沒什麽反應,隻是她猶豫片刻,突然問:“如果你喜歡一個男人,男人對你也很喜歡,但是……他有女朋友。我想知道,你還會去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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