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百萬字了啊,為慶祝下。】


    三彭以西的海麵炮火轟鳴,殺聲震天,沒,熟悉的殺聲。金鯉號有老金掌舵,靈巧地從敵方圈子裏穿了出去,還順帶將兩艘大青頭送進海底,但在另一麵,銀鯉號的舵長經驗不足,外加船長鄭敢當不夠決斷,雖然轟爛了兩艘船,還是被擋住前路,遭四麵而圍,四五條船頭尾相並,拚著炮火衝上,跟銀鯉號已成接舷之勢。幸虧銀鯉號還仗著有一層炮甲板,幹舷高出大青頭一截,可以用火槍霰彈炮居高臨下轟擊,沒讓清兵登上船,但雨點般的火罐火磚火箭射來,人員傷亡漸漸明顯。


    白燕子前隊,白正理和馮一定看著黑煙從銀鯉號上升起,心急如焚,督著己方的大福船朝銀鯉號衝去,卻被施世驃圍在外麵的船攔住。後方白燕子本隊也收聚隊形,要朝銀鯉號靠攏,外側牛昂船隊又死死粘住了他。


    金鯉號衝出包圍圈,見到銀鯉號的處境,胡漢山更是急得頭頂生煙,催著金鯉號直衝而來。


    “本隊迎上,將那艘快船前路遮住”


    施世驃平靜地說著,到目前為止,雖然他損失了四五條船,卻總算圍上了一艘,另一艘也正自投羅網,戰況已經在他的掌握裏。


    十來條大青頭自西北直插而下,正要將金鯉號截住,兩麵高大船帆驟然從西北方向升起,不僅正在激戰的銀鯉號士氣大振,金鯉號上,胡漢山也鬆了口氣,同時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這施世驃太厲害,還是讓蕭老大來對付吧……”


    到此刻,他心中那些輕視之心盡然收起,不得不承認,在海戰上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新嫩,要沒蕭勝坐陣,這一仗就算能勝,能保住多少人多少船,他心中可是沒一點底。


    “別理會徑直衝上去”


    見到東北方向的帆影,施世驃心中一抖,暗道失算了,今日之戰,爭的更多是誰來當黃雀。他把牛昂鄧雲超當蟬,把賊軍快船當螳螂,卻沒想到,賊軍也是一般心思。


    現在他全軍撲下,已然難以抵擋新入戰場的快船,從大局上看,他已經失利。這讓施世驃百思不得其解,靠著判斷和事前安排的快哨船,才能在遠處把握戰局。賊軍兩波快船露麵,時機都把握得這麽準,這可是海上,莫非對方有千裏眼順風耳?


    施世驃自然不,金銀鼇號上,每船搭載的八艘小快蛟,不僅能運兵送物,還能充當前哨耳目,靠著人力踏輪和折疊單桅,極限十五六節的速度,遠遠勝過古時的海鰍船,正是靠著三艘小快蛟信號相繼,克服了雲低光暗的困難,十多裏外的蕭勝能實時把握現場戰況,施世驃船隊剛出現,金銀鼇號就出航了。等到施世驃全軍撲下時,清兵才逼近到六七裏外的金銀鼇號。


    “軍門?”


    部下也看出了形勢不妙,有些惶急地詢問方略。


    “上跟賊軍混戰一處,看他們還有辦法”


    事到如今,施世驃也隻能硬起頭皮,咬牙說著跟之前牛昂鄧雲超一般無二的話。


    沒過多久,施世驃的頭皮由硬轉麻,那不是快船,是洋人巨艦


    金銀鼇號吸取了金銀鯉的諸多經驗教訓,船身放大,足有千料(大約六百噸),船身也不再像金銀鯉號那麽細窄,諸如空心船首和全裝帆的技術用上,速度還是比金銀鯉號差點,但海上穩性和操控性卻比金銀鯉號好得多。


    跟這個時代的蓋倫船比起來,金銀鼇號的身影依舊顯得修長舒展,船身長出一截,桅也高出一截,船首斜桅支著鼓脹的船首帆,看起來比施世驃見慣了的洋人商船要大許多,所以他下意識地以為,這是從外洋來的洋人巨艦。可對方白帆上那醒目的血紅雙環日輪標誌,跟戰場上其他賊軍船隻旗上的標誌一模一樣,那顏色,那形狀,壓得施世驃一顆心直往海底沉去。


    “廣東水師這幫蠢貨我離了廣東,連哨探之事都辦不好”


    為何此前廣東官兵都沒提起過,賊軍居然也有這樣的巨艦?施世驃一肚子氣全撒在廣東沿海水師鎮協的身上。


    如今之計,就隻能讓那巨艦自去打它的,而他們則圍著白燕子和那兩艘小快船打,看誰先把誰的血放光。


    “子船出擊,援助銀鯉號,母船列戰線,橫穿中路”


    金鼇號上,蕭勝沉聲下令,銀鯉號處境危急,他依舊有援助的辦法。施世驃對他這兩艘大船不管不顧,打的就是跟友軍戰成一團,讓難以發揚火力的主意。可金銀鼇號不僅有大炮,還有小船。


    十條小船放下了下來,各船載著二十來名士兵,船尾翻騰著白浪,朝包圍圈中的銀鯉號衝去。而金銀鼇號兩艘大船首尾相接,直直插入戰場中心,那是施世驃和牛昂兩部船隊相接的地方,白燕子的船隊和金銀鯉號正被這中心隔在上下兩處。


    金銀鼇號依舊是低幹舷,但這個“低”,是相對有兩層以上炮甲板的風帆戰艦而言,金銀鯉號本就比一般大青頭的甲板高出一截,而金銀鼇號的甲板,大青頭完全就是仰視,他們船麵上的兵丁水手,從金銀鼇號的甲板望去,更是一覽無遺,毫無遮掩。


    兩艘大船也如在海麵破浪滑行一般,急速衝來,原本還擋著白燕子船隊的清兵船隻,嚇得趕緊四散。可大青頭的轉舵側帆跟金銀鼇號比起來,簡直就是放慢了十倍的慢動作,片刻之間,兩艘大船就切進了清兵船隊裏。


    一艘離得近的大青頭,船頭被金鼇號輕輕蹭過,瞬間打橫,結結實實跟金鼇號船身相撞,喀喇裂響聲裏,那大青頭的幾處船肋被硬生生擠裂,頓時側翻而下。而金銀鼇號是暹羅柚木所造,船板還刻意加厚過,加上極快來勢,這一撞幾乎沒影響。


    “開炮”


    見己方已經切入最佳位置,魯漢陝一聲令下,金銀鼇號上總計三十二門十二斤炮終於發話。先是左側,再是右側,這兩艘大船以悶雷般的炮聲,劈開了一條血火之路。所經之處,清兵的一艘艘大青頭向半空盡情噴灑著碎木雜物和人體,展示著千奇百怪的各種沉海姿勢。


    “好好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海戰”


    白燕子激動得幾乎要跳了起來,起初見到近距的槍炮轟擊,就已經開了他的眼界,金銀鯉號到達,又展示了一番快船利炮的威力。如今金銀鼇號如兩座炮山,閑庭漫步一般直插敵陣,仗著船高船快,絲毫不懼清兵的近距攻擊,密集的炮火如拍蒼蠅一般送大青頭下海,今日他的眼界,可是層層拔高,心中更是一波*跌宕難平。


    “這就是海軍的力量是我們的力量”


    前隊的白正理和馮一定瞧著金銀鼇號大發神威的身姿,聽著那密集的隆隆炮聲,呼吸都幾乎停住了,不約而同地順著的深藍製服。原本他們和魯漢陝一樣,都在抱怨這製服太單調,不如陸軍惹眼,可現在看來,他們海軍就是靠這樣的船,這樣的炮而戰,穿得再光鮮,戰場上也是看不見的,隻看得見橘黃炮火、潔白碎浪,和深冷木色的戰艦。


    “戰艦就是我們的製服,大炮就是我們的刺刀”


    四五十丈外,兩條大青頭被一側八門炮同時伺候,化作漫天碎片,魯漢陝在金鼇號的炮甲板裏高聲呼喝起來,之前因服色而生的絲絲自卑心盡皆散去。陸軍算?他們的戰鬥,跟海軍的戰鬥,完全就不能相提並論


    “前出一裏回轉,重新再來一次。”


    舵台上,蕭勝淡淡地下著命令,看似平靜,卻是在極力壓製洶湧的心潮。他也是第一次實踐這所謂的“炮線”戰術,眼前這番景象讓他聯想到李肆曾經對他說起過的場景,數十艘載有數十乃至百門大炮的巨艦列線對轟,炮火紛飛,那該是怎樣一番激動人心的場麵,那才是身為軍人,在海上的真正歸宿。


    “四哥,就為那樣的未來,也值得把我的命,我的心,全交給你”


    他低低自語著,心思已然飄飛到日後的海軍建設上,眼前的戰況,都覺不值得再用心。


    “轉帆撤退”


    戰況的確不再值得蕭勝用心,見到金銀鼇號劈開一條死亡血路,施世驃閉眼,痛苦地下了命令,甚至都不再管跟白燕子和金銀鯉號纏在一處的部下。以亂製敵的方略失敗了,賊軍的小船仗著靈活快速,如毒蛇一般,將圍住銀鯉號的清兵船隻扯開,銀鯉號得以衝出包圍圈。而金鯉號的舵手顯然經驗豐富,再次從即將成型的包圍圈裏穿了出來,還一路將幾條大青頭送入海底。大小四艘快船都能自如行動,就在外圍跟白燕子船隊內外呼應,施世驃明白,已經沒了半分勝算。


    丟下還跟賊軍糾纏的船隻,施世驃的本隊十多條船轉帆,借夾風朝西而行。留下來的餘部跟牛昂部還在堅持混戰策略,避開金銀鼇號,死命跟白燕子糾纏。蕭勝隻好坐視那十多條船逃走,帶著金銀鼇金銀鯉號,一一清理清兵殘部。


    黃昏時分,三彭以西的海麵,殘骸遍海,火光映天,後世稱呼為“海軍奠基之戰”的三彭海戰落下帷幕,除開見機不妙,早早遁去的施世驃,以及借黃昏夜色逃走的零星敵軍,清兵總計八十多艘戰船,有近五十艘被擊沉擊毀,清兵戰死至少兩千多人,被俘近千人。英華海軍的損失也不算輕微,白燕子船隊有十來艘船或沉或毀,銀鯉號遭重創,官兵死傷六百多人,其中銀鯉號上,一百五十人裏,就有六十多人戰死,剩下的幾乎人人帶傷。


    “跟施世驃還有一戰……”


    雖然戰勝,胡漢山卻覺很不滿意,如果對手不是施世驃,己方也不該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他知了我們的根底,以後對付起來也更麻煩。”


    部下死傷慘重,白燕子心如刀絞,但經過這一戰,想要進一步融入海軍的心思也更重了,下意識地考慮起後續之戰。


    “根底?施軍門……真知了我們根底?”


    蕭勝嗬嗬笑了。


    “等他琢磨出對付我們這四艘快船的時候,咱們說不定已經有八艘快船了,而且還包括比金銀鼇號更大的戰船。”


    蕭勝可沒滿口胡掰,李肆既然把海軍都交給了他,海軍的所有家底,自然也都給他吐了底,青田公司在暹羅的造船廠已經步入正軌,幾條新船估計已經下水。佛山製造局也正加班加點趕著造火炮,不遠的將來,施世驃要麵對的英華海軍,再非他一個水師提督所能單獨拒阻的力量。


    聽得蕭勝此話,不僅胡漢山魯漢陝心喜,白燕子等人也都吞起了唾沫,比金銀鼇號還大的船……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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