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鷹揚兩軍將士轉身而走,借著車船急行,除了即將迎接的大戰,再心無旁騖。卻不想他們這一轉身,頓時引發兩麵軒然大*。


    “我大軍不過是換防而已,爾等何必驚慌……”


    廣西潯州,一幫紳袊圍住向善軒,臉上都是惶急之色,向善軒從容地向眾人解釋道。


    英華大軍已占大半個廣西,秋毫無犯,寬刑減罰,大興工商,一般老百姓已不再清廷所謂“李肆乃李闖之後,賊軍要破家裹挾”的謠言,而紳袊麵上裝作不跟英華軍合作,暗中卻開始把著這根新的藤蔓,為謀得富貴。


    可羽林軍驟然撤離,紳袊們下意識就想到了湖南戰局,羽林軍定是回援了,城中隻留下少數士兵,守城的換成得了羽林軍槍炮的本地丁壯民勇。


    “官兵……嗯咳,韃子趁機打,靠這些民勇怎能頂事?”


    “當麵可是有三四萬敵軍,若知羽林軍回廣東,潯州城怕是轉瞬即破”


    向善軒這滿是官府發言人的措辭可沒哄住紳袊,眾人紛紛攘攘吵著,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民勇頂不頂事,潯州城能不能守住,還不得看諸位的決心嗎不跳字。


    向善軒早備好了說辭。


    “若是爾等有新會人的決心,別說三四萬被我們打得早沒了膽子的清兵,就是北麵胤禎的十萬大軍來了,潯州也如銅牆鐵壁。”


    這話讓眾人苦笑,新會人?真有這決心,當初羽林軍攻潯州,又怎會一天就破了城?


    “你們不想當新會人,我明白,你們的處境跟新會人也不同。畢竟我們英華不會找民人算賬,更不會屠城。可若是現在清兵破了潯州……陽朔舊事,恐怕又要在潯州上演。”


    向善軒說到了“陽朔舊事”,眾人臉色再是一變。龍驤軍回援後,羽林軍從陽朔退到潯州,走時勸陽朔人也跟著撤退,大多陽朔人都沒動,還滿心想著“迎王師”。結果楊琳帶兵進了陽朔,以通賊之名清算,大肆燒殺劫掠,陽朔人追悔莫及。


    “潯州對我英華本無所謂,甚至廣西都是如此,隻要湖南戰事有了結果,廣西連帶雲貴,都是本朝囊中之物。爾等若是不願與我英華同進退,也沒關係,說一聲,我自帶願跟從本朝的民眾退出潯州,大家好聚好散。有私下密謀獻城的,也不必再動那個心思……”


    向善軒丟出了底牌,李肆給了他便宜行事的權限,目標隻是拖住楊琳,這潯州守不守真無所謂。這段裏,他組織起了不少願意投效英華的民勇,南麵楊俊禮也握著幾千民勇,跟清兵陣戰不行,倚靠城池阻擋楊琳卻無問題。


    紳袊們早有民主意識,這事沒誰能單獨擔責,湊在一起吵了好一陣,最後投石定策,大多數人都選擇……出錢出力,號召全城民眾守住潯州,原因麽,自然是被陽朔前例嚇住了。


    福建漳浦,房與信準備退到雲霄,畢竟漳浦縣城殘破,漳浦人裏又有太多清兵眷屬,縣裏四方鄉野還沒有掌握。他手中隻有鷹揚軍留下的一翼人馬,外加靠鷹揚軍留下軍械裝備起來的四五千福建民勇,後者可靠度還不是那麽高。


    人馬還沒開動,當地人卻都找來了,央求英華軍莫走,要走也要帶著他們。


    鷹揚軍在漳浦呆了這幾個月,樁樁事跡已深入人心,眼見人心向己,房與信也鼓足了膽氣,定在漳浦,一步也不挪窩。


    不管是廣西還是福建,英華軍回援後,幾位參軍盡展身手,當地人心都沒起大*瀾,畢竟他們都是這個大棋局裏,靜靜呆在角落的小棋子,正坐看著湖南中盤的絞殺.而以他們親身感受,勝者是誰,不言而明,既是草芥,就得跟勝利者站在一起。


    英華軍撤軍回援可不是絕密,廣西福建當麵的清兵幾乎都在第一察覺到了,除了八百裏加急飛報湖南長沙大將軍行轅外,接下來的反應各有不同。


    楊琳依舊穩坐潯州西麵的柳州按兵不動,部下建言急攻潯州,卻被他狠狠訓斥了。


    “真正的戰場在湖南李賊倉促回師,也要十天半月才到,到時湖南之戰已有結果。待其主力敗退,消息廣傳,賊軍人心自潰。我等自可閑庭散步,自廣西直入廣東”


    嘴裏這麽說,楊琳心中卻道,跟李肆周旋這麽久,靠的就是全軍為上,謹慎而行,既然到時就有便宜撿,何苦現在去跟留守賊軍硬碰硬?


    福建漳州,施世驃得了鷹揚軍回撤的消息,卻是興奮得一拍書案。


    “飛報汀州張文煥,賊軍為保湖南,已是棄了福建,著他自北麵急攻”


    施世驃手握三四萬人,卻不敢跟鷹揚軍當麵硬拚,就在漳州一線深挖壕,高堆塹,憋得異常辛苦。現在鷹揚軍退走,心氣驟然高彈,也要找回場子。


    當然,更關鍵的是急報長沙大將軍行轅,賊軍回援,戰局發生重大轉變,這個消息必須第一通報胤禎。


    “萬一賊軍在延信軍切斷郴州後路前趕到,那可就完了……”


    施世驃還是清醒的,推演了一下戰局,這樁推測若是成真,前景異常恐怖。大將軍胤禎在長沙居中調度,跟楊琳和施世驃聯係很緊密,湖南方略也通報了他們,著他們予以配合。


    目前湖南態勢,施世驃心裏有數,延信五萬大軍攻宜章,是基於賊軍主力分扯在兩麵,李肆所率賊軍正在郴州跟噶爾弼對峙的判斷,廣西福建賊軍若是回援,延信軍五萬,對陣賊軍兩萬,也是一個敗字。


    “不,不可能的,除非賊軍插了翅膀,可以一日千裏……”


    這個擔憂很快就沉了下去,施世驃覺得有些杯弓蛇影。沒料的話,延信最遲在七月三四日就能抵達宜章,這時候回援的賊軍,恐怕才剛剛進到廣東。


    再說了,就算賊軍跑得快,也快不過八百裏加急,長沙大將軍行轅最遲也能在七月三四日收到賊軍回援的消息,發給延信,不過遲至五六日,自可從容布置。


    施世驃思慮周全,就準備動手,卻不想風雲激蕩,另有一副棋局在等著他。


    七月四日,湖南長沙撫遠大將軍行轅,胤禎吩咐左右將累得幾乎快斷了氣的送信人攙扶下去休息,接著展開兩封急報,鋪在桌上,看了又看。


    好半響後,胤禎決然道大軍中營南下,急奔郴州前線”


    這是要親臨一線了,左右將佐全都下跪苦勸,可使不得先不說胤禎貴為皇子,不可隨意涉險,現在大軍中營隻有京營旗兵五千,還有近兩萬四川江西綠營沒能趕到,這點兵也不夠應付可能的危險。


    “賊軍兩麵回援,若是延信在宜章有所耽擱,形勢不堪設想”


    胤禎心中算得清楚,料敵從寬,賊軍可能在七月十日就能到宜章,在這六七天裏,沒能擊敗郴州李肆的話,這一戰的結果可就難說了。為防備最壞的情況出現,他這五千人馬也必須壓到南麵,會合噶爾弼,與延信南北夾擊,猛攻李肆。


    “將賊軍回援的消息急報延信,他該已在宜章整備。”


    接著胤禎再如此吩咐道,延信五萬大軍壓下,宜章肯定是占住了。


    “攻繼續攻”


    宜章北麵,延信氣急敗壞地呼喝著,前方硝煙升騰,轟鳴不斷,大批潰兵穿破煙塵,正狼狽退下。


    “當麵是賊軍紅衣兵,是主力”


    “定是自福建廣西而來的援兵,將軍,戰局已變啊”


    滿臉煙塵的將佐退下來,朝延信嘶聲稟報著,卻被延信一腳踹倒。


    “放屁就算李賊自兩麵調回主力,我也該先收到消息,總不成他們比八百裏急報還跑得快吧?無小說網不少字當年攝政王領兵入山海關,晝夜百裏,才贏得石河大戰,賊軍還能強過當日我滿洲勁旅?”


    延信揮著馬鞭指向南麵聽到沒?隻有槍聲,還有那開花彈小炮的聲音……”


    話音還沒落下,咚咚咚的悶爆之聲如潮水般撲來,在場上百軍將頓時呆住,延信臉色也瞬間煞白。


    “從渡口到這裏,竟花了半天,都夠從韶州到清遠了。”


    羽林軍白城營指揮使彭世霖惱怒地嘀咕著,就因為營屬的八斤炮沒到位,戰線始終拉不齊,飛天炮也難發揮作用,白城營以排槍在臨時陣地上阻擊清兵,在他看來,真是險況連連。


    槍炮彈藥都是全新的,來不及試射就直接開火,士兵們手裏的永曆式火槍還滿是牛油,器械如此,人更是倉促,從馬車裏出來,氣都沒喘勻,就跟清兵交上了火。


    現在白城營基本到齊,可當麵卻是延信的五萬大軍,五萬啊……


    “以一對三四十倍之敵,多豪邁的事……真希望能多給我點。”


    彭世霖心緒複雜地嘀咕著,羽林軍是李肆的嫡係,而白城營則是嫡係的嫡係,身為英德彭家子弟,能得了白城營指揮使的職位,他這個默默無聞的人,總是被流言蜚語包圍著,現在可是塑起形象的好時機。


    “喲……你們順西江而上,居然隻快了我們三個小時?”


    一聲吆喝如一盆冰水,澆到了彭世霖的頭上,這是鷹揚軍青浦營指揮使方堂恒的嗓音。


    “我們可是從廣西腹地跑的,你們就挨著廣東邊上。”


    彭世霖不甘地回答道,同時向破壞揚威美夢的方堂恒投去憤怒的目光。


    “一百個小時……真是難以置信,一百個小時,全軍就從福建穿過廣東,到了湖南,到現在我還覺得像是躺在船上,夢還沒醒呢。”


    方堂恒這麽感慨著,彭世霖深有同感,和他齊聲長歎。


    “唔……尿急,這裏沒準備廁所麽?”


    “軍部醫院的嫂子們還遠在韶州呢,你的鳥再大,總不能亮到韶州去吧。”


    彭世霖左右張望,引得方堂恒嗤笑不已,然後方堂恒也抽了口涼氣。


    “見鬼,從江船轉馬車,到了宜章再調度人手,我也是憋了一整天……”


    “來來,一起爽快。”


    兩個年輕人解褲帶掏小鳥,飆射的水柱由隆隆炮聲托著,穩穩地射向北方。


    “誰先完誰就把那片陣地讓開……”


    “跟我方龍頭比?你還在發夢呢?”


    一邊飆著,兩人還一邊嘮叨不停。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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