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康是真的打算開溜了,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在四區布局的成果被搶,也不是因為周係內部有太多人排擠他,而是他完全看不到希望,心裏徹底對周係政F失望而已。


    外患如此之大,周係內部還在搞政治鬥爭,真正影響大局決策的總參謀部,是完全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權利掌握在這幫人手裏,那未來是沒個好的。


    並且最讓李伯康崩潰的是,他原本寄予厚望的周興禮,在關鍵決策上,經常會被下層的家族勢力裹挾,一而再再而三的為派係利益讓步。這樣一來,李伯康的才華就沒有舞台施展,繼續幹下去,等於是操著賣白麵的心,背著最大的鍋,完全沒有任何意思。


    李伯康是個極為果斷的人,他想好了要溜,就立馬收拾了自己簡單的行李,也不準備跟誰打招呼,直接離開住所,攔了個車,就準備去城關口。


    但讓李伯康沒想到的是,汽車剛剛抵達城關口,就有四名穿著中山裝的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街道旁邊,李伯康皺眉看著四人問道:“你們幹什麽?”


    “總司令有請。”領頭一人輕聲說道:“我們沒有惡意,請您跟我們上車。”


    李伯康是個硬骨頭,他看著四人臉上毫無懼色:“是請我去哪兒啊?軟禁公寓,還是監獄啊?”


    “您理解錯了,總司令請你去他家裏。”


    “……!”李伯康怔住。


    ……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後。


    周興禮的私宅內,李伯康放下行李,在保姆的引領下,走進了餐廳。


    裏間的廚房內,周興禮圍著圍裙,親自下廚在炒著菜,李伯康一臉驚訝地說道:“嗬嗬,總司令好興致啊。”


    “多少年沒做過飯了,稍等一會,馬上就好。”周興禮笑著回道。


    李伯康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坐在餐廳內,抽起了香煙。


    過了一會,四菜一湯上桌,周興禮親自為李伯康倒上酒,臉上掛著微笑問道:“警衛接上你之後,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們說是在城關口找到你的。怎麽了,想走啊?”


    李伯康停頓一下,緩緩點頭:“是,我想走。”


    “去哪啊?川府嗎?”周興禮問。


    “我不會反水投敵的。”李伯康擺手回道:“起碼在三大區政治情況沒明朗之前不會。”


    周興禮將酒推過去,輕聲問道:“為什麽啊?”


    “……說實話總司令,我在這兒看不到什麽希望。”李伯康如實回道:“我不怕遭人嫉恨,也不怕遭派係排擠,但我怕……一些正確的布局和計劃,會毀在這些小人手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不明智的。與其勞心勞力沒有結果,那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說得好。”周興禮緩緩點頭,舉杯說道:“為了你的看法,咱們幹一杯。”


    李伯康不知道周興禮賣的是什麽藥,但總司令都親自下廚了,他怎麽也得給點麵子,所以也舉起杯,與對方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周興禮瞧著李伯康,話語簡潔地說道:“老李啊,你是個有大才的人。不誇張地說,在整個周係的政治體製中,單論個人能力,或許沒有誰能與你並肩,包括我。”


    李伯康怔住。


    “我欣賞你的才華和野心,也明白你是個有理想有堅持的人。”周興禮插著手,話語平淡打地說道:“但沒有平台和成果的才華,它就是一坨狗屎,這話你認同嗎?”


    “認同。”李伯康點頭。


    “平台從哪兒來呢?”周興禮順著剛才的話茬繼續說道:“不論是我們周係,還是八區,川府等軍政勢力,它都有著各自的問題。家族,派係,貪汙,腐敗,權利被分攤,這些毛病,病根,都是深入骨髓的……你看顧泰安活著的時候,被那麽多人奉為神明,可他真要削藩了,曾經不少老下屬,不一樣跳出來反他嗎?那為什麽會這樣呢?我個人的總結是,這是時代的病,不是你我這樣兩個手握良藥的庸醫就可治的。”


    李伯康陷入沉思。


    “才華想要施展,是離不開平台的,但你不能因為平台本身存在弊病,就選擇逃避,因為沒有哪一個平台是天然為你打造的,這並不現實,對嗎?”周興禮插手看著李伯康:“把你從四區調回來,是無奈之舉;我沒有選擇聽你的放棄魯區,也是無奈之舉。馮濟兵團,沙係兵團,目前都在魯區駐防,你要放棄這裏,他們就又沒自己的地盤了,所以你的提議一出來,這兩個派係就率先反對。而老閆他們更是跟你不對付,過會時整個參謀部都站在你對立麵,所以我也無力回天啊。”


    李伯康依舊沒有吭聲。


    “總司令這個活兒,不是保證自己舒服,而是要保證大家舒服。”周興禮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談願景,談理想,談未來……靠的是什麽?目前來看,靠的是軍事力量,是部隊。這仗打不贏,那說什麽都白費。所以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和野望,就必須用好這些跟你唱反調的人,用好這些病根,才能有未來,才能根治頑症。”


    李伯康沒想到周興禮能跟自己說出這番話,這已經超出了領袖和臣子的溝通範圍了。這確實是心裏話,是跟誰都不能說的家話。


    “老李啊,我真的非常欣賞你,我也舍不得讓你離開。”周興禮眼神非常真摯地看著他:“留下來,跟我慢慢忍耐,慢慢把這些病症治好。我心底堅信,咱們早晚會等到那個未來,你也是我心中總參謀長的不二人選。”


    李伯康是個清高孤傲的人,他不怕硬的,但卻怕以誠相待。


    在這一刻,李伯康想到了自己一身才華無人賞識的時期,而心裏那份孤傲和清高,在這一刻也得到了周興禮最大的尊重。


    周興禮如果沒有人格魅力,沒有點遠見卓識,他也不會做到今天這一步。


    一番話,李伯康打消了想走的念頭,而周興禮也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兩盒印章:“放棄魯區的提案沒通過,我給你拿了個補償。這是魯區三軍的帥印,過一段時間,這裏要真起戰事,你就是三軍主帥。”


    李伯康斟酌半晌後,緩緩起身給周興禮倒了杯酒:“我盡力,總司令。”


    ……


    八區曲阜。


    同盟會的人把霍正華要交出秦禹的事情,如實告知了陳係那邊,而陳鋒的態度是非常積極的:“可以啊,秦禹如果能在我們手裏,那……我們是有能力進行進攻的。”


    與此同時。


    大利子也在江州境內,聯係上了自己最後一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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