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源米行事體看上去是不分裏外,實際上是按前院和後院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部分。一切都有管家呂公在掌控。後院裏的家人和使女主要服侍家主夫人和小公子的日常起居,還有管家呂公吩咐的捎信送物等事宜;前院裏的夥計則主要打理米行的營生。除了一個鍋灶吃飯以外,關聯的事情就是後院的家人來給他或者碼頭上的夥計轉達呂管家的吩咐等等。連馬車也是分開聽用的。帶車廂的馬車由家人照應。運糧用的平板馬車則由米行的夥計照管。這餘得水在茂源米行雖說是店前掌櫃,但實際上也就是替呂公出頭露麵的個大夥計。由於呂公有過吩咐,少夫人寡居,小公子是個啞巴,又都喜讀書。所以除了一些侍應的家人、使女外,茂源米行的其他人是不能隨意出入後院的。當然餘得水做為茂源米行的店前掌櫃,如果有事體向呂公通稟,還是可以進入後院的。但他很知道安分,所以去得也不多。昨天夜裏茂源米行打烊時,有兩個家人從碼頭回來,說官府出了告示,很多神仙來柴桑城裏捉妖怪。聽說這兩個家人先是被呂管家責罵一通,後來又賞給了他們一罐酒讓他們去老鸛塘了。吃過晚飯後,呂管家好像有什麽很著急的事情,先是著人來前院把那駕帶車廂的馬車備好,他來看了一下就又回了後院,不久又把在後院服伺的所有家人、使女都被呂管家趕回到前院各自的居室。看到這些餘得水當時也是心生詫異。因為在平時,後院在夜裏總要留兩個家人、兩個使女,打雜、服侍的。現在一下子都被趕到前院。並且前院通往後院的中庭房門也被閂上。著實有些反常。


    盡管餘得水感覺有些反常,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僭越的。沒有呂管家的吩咐,這些事情他也隻能視而不見。做完該做的事情,他也狠累,便回自己的居室裏睡覺去了。不料後半夜,呂管家又忽然親自來把他喚醒,吩咐他說大宏源米行早上要出貨。因量大要來摟貨。把運糧用的平板馬車裝滿大米讓他們用,如果大宏源米行貨不夠再來的話,可以把米行裏的六千斤大米都賒給他們。餘得水應諾起身喚其他夥計來院中裝糧……


    “這捆粗竹杆就是你在這時裝上馬車的?”聽著餘得水說到裝糧的事,呂嶽迫不及待地問起了粗竹杆之事。


    “回稟大仙,小人從屋中出來時,這粗竹杆就在車上。我還跟呂管家提過,說這捆粗竹杆礙事,要把它卸掉。呂管家說不用卸,把糧食壓在上麵就行。小人也不敢多問。就這樣把糧食壓在上麵裝車了。”餘得水答道。


    “牛鐵栓來茂源米行糶糧時,茂源米行當時真的就沒有會趕馬車的夥計嗎?”雲霄娘娘問道。


    “有!”餘得水肯定地答道。


    “裝車時,你可看到小灃?”呂嶽問道。


    “沒有,”餘得水肯定地答道,“家主夫人早上出去遊春走後不久,小灃就趕著馬車和呂管家一道出去了。回來是則隻有呂管家一個人趕著馬車回來。再沒有看到過小灃。”


    “這個肖不是殊為可惡!”呂嶽詐詐呼呼地罵道,“這個小灃一天都沒在茂源米行露麵,深夜怎麽會出現在你那裏呢?況且茂源米行也有會趕馬車的夥計,而你卻說小灃告訴你茂源米行會駕車的夥計不巧都被滯留在船上,這不是子虛烏有嗎?”


    “大仙饒命,盡管小人先前欺誑過仙姑,但這次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看到呂嶽又對他詈言嗬罵,肖不是惶恐地告饒道。


    “諒你也不敢不說實話!”呂嶽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你的人品著實令本神難以相信你說的話。當初,你的大夥計告訴碧霄仙姑,說按時把大米碼放在碼頭是為了表示你的誠信,說什麽經商之人,信譽至上。我怎麽看這‘誠信’二字跟你不太沾邊了。”


    “大仙乃修道之人。這人世間的勾當很多都是打個冠冕堂皇的旗號,實則不然。譬如這商人的誠信,也就限於貨物不摻假,不缺斤兩。交貨付銀及時即算誠信。其它方麵不但不誠信,甚至於還有很多欺詐成份。如一兩銀子進的貨,賣一兩半。還會信誓旦旦地跟客戶賭咒發誓說這樣的價錢已經是賠錢賣的,有的還把親娘老子賭上。這次欺哄仙姑,實屬經商之人的劣根性所致。再加上由於當時覺得這樁大買賣源於茂源米行轉讓,說出去於大宏源米行也無麵子。況且呂管家也要求保密的緣故。故有此拙言。還望大仙免責。”肖不是懇切地說道。


    “官府的告示說得明白,柴桑郡有妖怪潛入。天這麽黑,你就布置往碼頭運糧,你,還有你的家人、夥計,難到都不感到害怕嗎?”雲霄娘娘疑惑地問道。


    “乍聽說時是有些害怕,但告示上還說,道門的高天上聖混元無極玄穹掌教大至天尊和眾多神仙都來柴桑郡顯聖擒妖。想著這幾個妖怪潛入柴桑郡也非一天。他們為害時我們尚且平安無恙,現在有這麽多神仙來到柴桑要擒拿他們。心中有依托,自然不害怕。再想想,他們逃命都猶恐不及,那裏還有功夫為害我等。”肖不是看到神仙似乎不再有責罰他的意思,語調也開始平順侃侃,所完,他又補充一句,“我們都是這樣想的。”


    “人心真是叵測!”雲霄娘娘獨自感慨一聲.又轉臉問餘得水道“你的家主夫人昨天出去遊春,何時回的茂源米行?”


    “午後不久就回來了,可能是遊春時遇上刮大風的緣故,回來後身體有恙,聽後院出來的使女說,到家後就沒有起過床。據說兩個從碼頭回來家人就是進門亂說什麽妖怪,才被呂管家責罵的。”餘得水答道。


    劉玉娘昨天午後就回來了?雲霄娘娘和呂嶽心裏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昨天午後大風一起,劉玉娘就被梅山七聖攝走了。後來雖然脫身而去,但林雩又親見劉玉娘在火光中化青煙而去。餘得水他們所見的劉玉娘肯定是假的。極有可能是薑子牙這個編籬賣麵的老匹夫使的神通,弄的障眼法而已。不過呂嶽對餘得水說的被薑子牙,也就是所謂的呂管家責罵的兩個家人倒起了興趣,他問道:“這兩個家人現在何處?”


    “被仙姑從老鸛塘攝回來了,都在這裏。”餘得水答道。


    呂嶽示意旁邊站著的周信把這幾個人帶上來。周信應諾,不一會兒,就把在老鸛塘從茂源米行船上攝回來的幾個人,帶到呂嶽和雲霄娘娘的桌案前。


    這幾個人都是茂源米行的家人和使船的夥計。不過看起來不大對路。目光呆滯,癔癔症症。像中了什麽邪。呂嶽運起三隻法眼,一道道神光從這幾個人身上掠過。頓時心中明白,這幾個人是被人用仙力下了藥了。忙餘得水道:“這幾個人回來時,你可與他們搭過話?”


    “搭過,不過他們都不理人,感覺似乎傻了一樣。一身酒氣,若說是喝醉了酒,但看上去也比酒醉之人反常許多。”餘得水道疑惑地答道。他哪裏知道,這幾個人喝的酒被呂公使了手腳。一杯酒下肚就認親不認友。這幾個人雖然都是在船上一起喝的酒。一杯酒下肚還都互相不認識呢。


    呂嶽是耍藥的出身,這裏邊的蹊蹺他一看就明白。隻見他從腰間的豹皮囊裏取出一個葫蘆,從裏麵倒出幾粒丹丸,遞給周信,吩咐他用神力幫這幾個人每人服用一粒。周信一通忙活,用神力使這幾個人吞下呂嶽給的丹丸。轉眼之間,幾個人如夢方醒,幾個人剛打了幾句哈哈,突然看著呂嶽瞪著三隻法眼正瞅著他們,瞅得他們心裏發毛,看看身邊肖不是、餘得水、牛鐵栓都拜伏在地。知道這個三隻眼的人來頭不善,連忙也拜伏在地,用一種迷惘的眼光望著呂嶽和雲霄娘娘。


    呂嶽指著餘得水對這幾個人問道:“你們認得他嗎?”


    “認得!認得!”這幾個人忙不迭地答道,“他是我們米行得店前掌櫃。”


    “那麽剛才你們怎麽不認得呢?”呂嶽又問道。


    “剛才……”這幾個人迷迷懵懵地支吾起來。


    “我來告訴你們吧。”不等這幾個人答話,呂嶽就嚷叫起來,“是因為昨夜你們喝的酒裏被人施了妖術!”


    “妖術,這不太可能吧。我們喝的酒是呂管家賞賜給我們的。”一個往碼頭送酒的家人半信半疑地說道。


    “太可能了,因為你們的呂管家就是個妖怪!”呂嶽神秘地說道。


    “呂管家是妖怪?”這太出人意料了。院子裏茂源米行的家人、夥計、使女,還有肖不是和他的幾個夥計,聽呂嶽這麽一說,心理上一時還真轉不過彎來。


    雲霄娘娘和呂嶽知道人們心中有疑惑,於是二人把這次從緝捕薑子牙等人的行動中知道的情況和審訊中得到的信息,輕聲嘀咕一番,經過綜合和粉飾;對疑惑的眾人評講了一通,最後呂嶽說道:“經我們道教眾多仙神查勘,這個茂源米行妖怪幻成人形在柴桑郡藏身的窠臼,你們都被他們蒙蔽了。這個呂管家就是白須老妖;那個小玉是隻白鵝妖;小灃是隻蛤蟆妖;那個裝聾賣啞的羅小官人,其實是個白麵老妖。茂源米行的當家夫人就是他們挾持的美婦!”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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