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十二) 錢的**(2)


    “沒空閑跟你扯談,不要總認為是我家搶了你的生意,你也不看看你那幾個姑娘......”


    “哎呀!翠姐說哪裏話,我哪敢怪你家,要怪也隻怪現在的男人,都想老牛吃嫩草。”


    翠姐不再理會她,拉著李露往巷子深處走去。


    李露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


    在衛生間裏,她第一次拿噴頭洗澡。


    水嘩嘩地衝洗著身體,身上能洗的地方都洗了。


    她換上翠姐遞給她的不算太厚的衣服和不算太長的裙子,看上去還是新的,不過有洗過的痕跡,棉質的外套上卷起了一層毛。


    “嘖嘖!真是樹靠皮裝,人靠衣裝啊!”


    翠姐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好像是在仔細查看自己捏出來的泥人一樣。李露不好意思地用手梳理濕漉漉的頭發。


    “好好幹!過不了幾年就可以回家蓋棟大房子,安逸極了!”翠姐翻動著烏紫的嘴皮,說著讓李露心動的話。


    “翠姐,你要我幹什麽就直說吧!做飯、洗衣服、掃地、帶小孩我都在行。”李露很幹脆地說。


    “先甭說這個,吃點東西,把肚子填飽了再說。”說著就叫她上了樓,從冰箱裏取了一包吃的。裏麵有鴨脖、鴨翅、鴨腿。


    “這是周黑鴨,比不上北京烤鴨,味道還算可以。”


    李露已餓得夠嗆,也不拒絕,拿著就狼吞虎咽啃起來。


    “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我還是頭一次遇上,今後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被你迷倒。”


    “翠姐你說笑了,我一個鄉下姑娘,誰看得上我呀!”


    “不!你錯了,男人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的。你要自信,曉得不!女人身上有的你一樣不缺,更何況很多女人沒有的你也有——年輕、漂亮,這就是資本!”


    “你就直說我該幹什麽吧!我現在欠你人情。”


    她不喜歡婆婆媽媽。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醜話先說到前頭,像你這種情況的女孩城市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要想在城市混口飯吃,不容易。我問你,你有文憑嗎?”


    李露搖了搖頭。


    “你懂技術嗎?”


    李露又搖了搖頭。


    “很失望是吧?不要緊,你還有一樣,很值錢的。”


    “還有什麽?”


    “身體,臉蛋,有時候臉蛋比身體重要多了,”她說,“這年頭,你有知識,剝削你的時間;你沒知識,剝削你的體力;你沒體力,剝削你的身體。這是城市生活的硬道理。你要城市接納你,你必須做點什麽。”


    她儼然一副哲學家樣,對生活她了如指掌。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客,當****。”


    “不要說得那麽難聽,都什麽年代了。這是服務。人家肯出錢,像買商品一樣。買賣雙方是平等的,講公平原則的。”


    “這個我無法接受,還是讓我幹別的吧!”她心裏已經清楚站在麵前如同媽媽般的女人是哪類角色了,她幫助自己,無非就是想在自己身上打點注意,賺錢。想來自己已經幸運了,沒落在人販子手中。


    “你不願意,我理解,以前我遇到的姑娘也都......唉!畢竟你還年輕,今後就明白了,既然這樣我隻能給你介紹其他的事做。”說著轉身從沙發上的皮包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寫著“重金求子”。內容大體是說有一個香港富商,因為妻子得了什麽不孕不育的絕症,夫妻倆迫切想有一個孩子,希望通過借腹生子的方式得到孩子。懷孕期間的生活費全包,另有五萬元的保養費作為酬謝。


    “我知道,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呆在我這樣的地方沒多大前途,接待一些民工、大學生掙不了幾個錢。我有一個朋友開了一個酒吧。你要是不想幹這個,我把你推薦過去,一個月也能掙幾萬塊。”


    李露有些猶豫,兩條路都是深淵,她想拒絕,卻沒勇氣。


    “你自己看吧!我不會逼你的。”


    李露攥著那張皺巴巴的紙,走到窗前,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行人車輛,耳際繚繞著小販的吆喝,商店裏的爭吵,孩子的哭聲。她覺得頭好亂,思緒如城市上空密密麻麻的電線混**錯。她突然想起他,他那絕情的背影。心一橫,狠狠地把手中的紙撕成碎片,從窗口拋了下去,紙屑像潔白的雪花般飛舞,轉眼間消失在汙濁的水泥地上。


    “就幹這個。”李露說。


    “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這樣一句話,‘生活就像****,不能掙脫就好好享受’,也許對你說這樣的話不合適,但是這幾年我的確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內涵。”她對我說。


    我想用我所知道的倫理道德去和她辯解,可是不分對象不合適宜的道德說教變得虛偽乏力。以前總是以為自己所擁有的那一套是對的,於是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拿起尺子、圓規去丈量、規範別人所做的。最後在抱怨、責罵中結束,很是自然地完成一次道義上的升華。


    可是我又何曾真正懂得呢?


    那個男人一直是她腦海中無法抹去的陰影。


    她說如果記憶是儲存在大腦某一段神經裏,她肯定會毫不猶豫拿去斧頭劈頭開顱,然後用鋒利的剃須刀片割除那段神經。


    一切都按照翠姐的安排,她把全身洗得幹幹淨淨,連腋毛都刮得一根不剩。她裹著浴巾,癡癡地坐在潔白的新床單上,等著那個香港富商。翠姐給了她一粒藥丸,說吃了會處於昏迷狀態,幹那事時就當是在夢中,她拿來毫不猶豫吞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感到全身燥熱無比,心裏火急火燎的,下身像有螞蟻爬來爬去,她忍不住用手去觸摸。頭也變得渾渾噩噩的,汗水止不住往外浸。模模糊糊中感覺有什麽壓住了自己,感覺喘不過氣,又有什麽進入自己的體內,卻是斷斷續續的,隔靴搔癢的感覺,她迫切希望能得到完全的解脫,任其撫摸撕咬。下身就像有一顆疥瘡,奇癢無比,撓破了皮,傳來陣陣疼痛,卻不願停下,也許是疼痛衝解了另一種欲罷而不能也不願停止的感受。


    “老板娘,你丫的不是說那****還是****嗎?你耍我。”房間外傳來男人粗聲粗氣的聲音。


    “什麽都甭說了,是我失誤,看走眼了,價錢減半,這總行了吧!”


    “操!算我倒黴,也不知道有沒有病,老子得了什麽病饒不了你。”


    李露迷迷糊糊地聽了個大概,不知道有什麽蹊蹺。她隻知道自己再也不屬於一個男人了。


    翠姐拿出兩千塊錢,說那是香港富商的定金,她免費給她保存著。等孩子生下來再給她五萬。那段時間,她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實在無聊了就看看肥皂劇和一些無聊的黃色雜誌,以此消磨時間。過了一段時間,翠姐帶著她到醫院檢查,她當著李露的麵給醫生塞紅包,她還說李露是她的兒媳婦,她不問醫生有沒有懷上,而是說檢查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檢查了幾次都說沒懷上,她不死心,轉了幾家醫院。


    “你的兒媳婦恐怕不能生育了,她曾做過流產手術,子宮受損......”


    翠姐再沒多說什麽,隻是驚愕地望著李露。


    李露聽到這個結果先是很震驚,但很快就看淡然了。她好像不很在乎,她哪會考慮那麽長遠,哪會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倒是對眼前這個女人充滿感激,看她為了自己,不辭辛勞,自己掏錢給她做檢查。她想起以前母親惡狠狠地拉扯著她去做流產手術的情景,真的是天壤之別,她甚至有些感動,想在她的肩上擠點淚水。


    後來發廊裏一女孩告訴她,根本就沒什麽香港富商,翠姐這樣做是一箭雙雕。找沒破過身的女孩,別人會出高價,不用擔心會得什麽怪病,當然這樣女孩就容易懷孕,這也是翠姐希望的,懷的孩子生下來若是男孩就可以高價賣給人販子,若是女孩就高價賣給餐館,熬大補湯,一小碗就是好幾百。


    翠姐知道要她直接去接客是行不通的,因為她對翠姐說過,打死她也不幹。


    幹這個不能強迫,不然性質就變了。


    翠姐相信現實中不會有出淤泥不染的女人。她把她安排在發廊店裏,李露很納悶,自己沒理發的技術,況且誰又會跑到巷子深處來理發。其他幾個女孩也和她一樣,什麽技術都沒有,閑著無聊打扮一下,瞄一下唇線,修一下眉毛指甲,反正身上能給別人看的都裝飾了一番,甚至連***上都打個洞戴個飾物。到了天黑,她看見那幾個女孩就被男人攬著消失在沉沉夜色裏,第二天坐在床沿上掏出大把大把的錢數著,好像在比賽似的。她們身上散發出劣質的香水味,還有男人的體臭甚至****的氣味,她們不在乎。她們把錢湊到嘴上,來一個深情的吻,用鼻子嗅著錢的味道。“好香!”她們情不自禁地喊道。她躺在**,用毛毯緊緊地裹住身體,頭不敢露出來,耳朵卻豎了起來。


    翠姐進來後,幾個姑娘很自覺地從一疊錢裏抽出幾張給她,算作吃住的費用,翠姐像公交售票員一個一個的收取。


    翠姐一手握錢,搓動另一隻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手指過於幹燥,她嘴一張,舌一伸,手指飛快地抹過,被唾液沾濕的手指嫻熟地數著錢,比驗鈔機還快。


    “我隻收一百的。”一個女孩給了她兩個五十的。


    “不一樣嗎?”


    “我隻在存款機上存錢。”


    女孩不耐煩地抽出一張一百的給她。她拿過來在人頭肖像的衣領上摸了又摸,透著光線看了又看。


    她坐在理發廳的沙發上,從明亮的鏡子裏看著翠姐數錢,屋內傳來一個女孩的鼾聲。她內心感到不安,她有些動搖了。她想:原來錢這麽容易掙,不行!我不能讓別人看扁,白吃白住別人的,心裏也過不去。


    翠姐把錢數了幾遍,不像是她那個年紀的人所幹的,她眼睛不花。


    她掏出一支煙,並不點燃,牙齒咬著煙嘴,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跟她們不一樣,你是掙大錢的料,她們隻是邊角料,上不了大台麵。”她悄悄地對她說。她的聲音是那麽溫柔,像歌聲一樣。


    “好好考慮一下。”她出門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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