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使人瘦,沈溪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


    若說起來,沈溪並不是一個貪花好色之徒,不同於他的那些同窗們隔三差五就往北裏去一趟,有時候為了嚐鮮,甚至會去西市那邊去找幾個胡姬,見畫扇那次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去妓館。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沈溪開始幻想那個女子,隻是無論他怎麽去想象,總是沒有個真切的模樣,在遇到畫扇之前,他也曾遇到過幾個讓自己稍稍心動的女子,可他終究也隻是稍稍心動了下而已,不過三天,他便又一顆心撲倒書卷之中,可自從遇到畫扇之後,他幻想的那個女子的模樣便成了畫扇的模樣。


    自那日從沈雅樓回來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夫子在講課的時候他走神,吃飯的時候吃到鼻子裏,大半夜不睡覺吟吟哦哦的念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莫名消失,這幾日就連往年他很重視的中秋詩會似乎都給忘了。


    沈溪現在真可謂是“為伊消得人憔悴”,整個人看起來竟有些形銷骨立的感覺,這讓他的幾個同窗好友擔心不已,當初那幾個拖著他去北裏的紛紛自責不已。


    “沈兄這……這真是丟了魂魄一般。”矮矮胖胖的胡鵬看著湖邊獨坐的沈溪,很是擔心的歎息,然後對著身旁幾人憤憤道:“你們幾個,明知道沈兄不似你等風流,還硬要拖著他去妓館,現在可好了?這中秋詩會就在眼前,就沈兄現在這副模樣,今年我們清風社估計又要成了墊底的了。”


    “哎。”已是深秋時節,猶自拿著一把折扇的楊凱聽了胡鵬的責備,也不在意,隻是伸著脖子看著沈溪那邊,哀歎一聲,說道:“哪裏知道沈兄竟是個癡情人呢,我不如他啊。”


    “別說風涼話了你。”宋青白了楊凱一眼,然後道:“不如我們幾個將這錢湊了,先將沈兄的賭債還了,我可是聽說陳皮那廝每日裏都叫人盯著這邊呢。”


    “還錢?”楊凱一聽,“唰”的一下手氣折扇道:“你可知道他賭輸了多少?”


    幾人聽了一起搖頭,俱都看相楊凱,楊凱見他們那副不知的樣子,嗤笑了一句道:“我早就脫人打聽了。”說罷指著沈溪對著他們說道:“二百兩黃金!”


    “……”眾人隻知道沈溪輸了錢,可哪裏知道輸了這麽多,這下就連提議湊錢的宋青也沉默了,二百兩黃金可是一筆巨款了,就他們幾個,把自己賣了也不行啊。


    “那可怎麽辦啊?”宋青在知道沈溪欠了二百兩黃金之後,悔的跺腳,當初若不是他先起哄,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境地。


    “就讓他靜靜吧。”胡鵬說著便轉身走了,其餘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時間也陸陸續續走光了,隻剩下沈溪藝人獨坐岸邊發呆。


    就在胡鵬、楊凱等人走後不久,紮著一個馬尾,一身麻衣麻褲的周明出現在幾人方才所站的地方。周明插著私人訂製的褲兜眯著眼睛朝那邊看了看,才確認是沈溪,慢悠悠的走過去,也在一旁找了快石頭坐了下來。


    沈溪依然猶如一座雕像一般,紋絲未動,看都沒看周明一眼,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這讓周明多少有些尷尬,準備好的開場也白白浪費了。說實話,他心裏是有些看不上沈溪的,泡妞就泡妞麽,可你泡個妞都能把自己老子坑的快傾家蕩產,真特麽人才啊,這聖賢書真是讀到狗身上了。


    坐了大約一刻鍾,周明被沈溪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弄的有些煩躁,伸手抓了抓頭發,一不小心將綁頭發的布條也弄掉了,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臉胖。


    “喂,雖然和你不是很熟,可我覺得我還是要告訴你,”周明跳下來,撿起一塊石頭打了個四連漂:“自你走後,沈老伯很不好……他病了。”


    木頭人一般的沈溪終於動了動脖子,不過這已經是他唯一的反應了,周明見了覺得心底窩了一團火,可又不能發泄出來,說到底,這管他鳥事,若不是因為沈老伯,他才懶得管呢。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周明平複了下情緒,蹲在沈溪旁邊繼續說道:“噥,關於你我也打聽了,書院裏一聽我問的是你,都說你有才華,尤其是做得一手好詩,似乎還是那個什麽清風詩社的社長,那麽我就覺得你一定讀過很多書。”


    周明蹲的腿酸,索性坐在了滿是落葉草地上,繼續說道:“可是我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我覺的……你把這聖賢書都讀到狗身上了。”


    一直沒什麽大反應的沈溪,終於轉過頭來,看著周明,眉頭緊皺,看那樣子極其不悅,周明見了一樂,笑道:“你覺得我說的對麽?”


    “說你把聖賢書讀到狗身上都是輕的,你就因為一個青樓女子,把沈老伯打拚大半生得來的宅子輸了出去,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傷春悲秋,卻放著沈老伯在家裏承擔一切,搞不好你那個姐姐也得跟著受累,你這簡直是……不孝啊。”


    “你……”沈溪終於忍不住了,本就傷於情事的他,又因為將家裏的宅子輸掉兒自責不已,這幾日已經頻頻生出輕生的念頭來,此刻被周明著麽刺激,哪裏受得了,一雙眼睛充血通紅。


    將話說的極重的周明心底終於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這話雖重,可也沒什麽不對,你家的事我一個外人本不該過問,隻是你在這書院躲著,卻不知沈老伯每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三更天裏還打燈做活,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對。”


    “而且你覺得那位畫扇姑娘會喜歡你這樣子麽?”周明覺得該說的都說了,於是站起身來問了一句略顯狗血的話,然後繼續道:“你既然做得一手好詩,我這裏正好有一首詩送給你,可我覺著挺好的。”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


    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願。”


    言罷便站起來轉身欲走,可剛轉過身來,就見方才胡鵬幾人所站的地方站著一位老人和一個女子,正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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