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初升。


    帳篷外的青草葉上還沾著昨夜的雨珠。


    董迪郎鑽出帳篷,一眼就看見那個沐浴在金紅色陽光中的身影。


    劉屠狗轉過身,對著校尉之子燦爛一笑:“練練刀法?”


    不等董迪郎回答,二爺已經悍然前衝,以掌作刀,狠狠紮來。


    他的掌刀表層罡氣不顯,繁複掌紋卻驟然亮起,宛如流淌著凝如實質的殷紅血液。


    詭異紅芒經掌紋蔓延上手背,迅速將手掌暈染成整塊晶瑩剔透的紅玉。


    董迪郎早在旗總大人露出笑顏時就如受了驚的兔子般瘋狂後撤,同時猛然想起自己出帳篷時並沒有帶刀這個悲慘事實,校尉之子立馬露出了慷慨赴死的壯烈神情。


    麵色紮向自家胸口的紅玉刀鋒,他微微曲臂,一雙通體無暇的白玉掌刀泛起晶瑩的微光,交錯間一掌斜劈一掌上撩,使出一招如封似閉,想要將劉屠狗的手腕和小臂同時絞斷。


    突破至練氣中境,董迪郎的切玉刀已經更上一層樓。


    劉屠狗哈哈一笑,並不與董迪郎練了十幾年的掌刀硬拚,而是手腕猛地一縮一伸,脫出雙刀牢籠的同時屈指為爪,反手咬住對方一隻手腕,血氣之光向著董迪郎手掌上迅速蔓延。


    爪間勁力一吐,立刻讓董迪郎勁力全消,劉屠狗用力向後一帶,一拳錘對方臉上,將措手不及的校尉之子打翻在地。


    董迪郎爬起來揉了揉臉龐,臉上既不腫也無淤青,可見臉皮之厚非同凡響,隻是微黑泛紅的臉龐仿佛又黑了一些。


    校尉之子一臉悲憤道:“不是比試刀法麽?”


    得勝之後心情大好的劉屠狗斜睨他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細密的白牙:“啊,看到你刀法大進就改主意了。你也是真憨,說啥都信,我看也就是個什長的命。”


    董迪郎倒也光棍兒,深知惹不起躲得起的至理,回身鑽回帳篷盤膝坐下,抽出刀來向著額頭一割,看樣子是準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了。


    他的刀比繡春刀要寬出一倍,且越到刀尖越寬,明顯不利於捅刺,而是適合劈斬,據說是家中那柄切玉刀的仿品。


    楊雄戟樂嗬嗬地扛著寒鐵長鉞戟從董迪郎帳篷前路過,邊走邊喊道:“小的們都給爺們兒滾起來,可別錯過了修行的好時候,沒見董什長不自量力跟旗總大人叫板都被打趴下一回了麽,都學著點兒!旗總大人手把手教授的機會何其珍貴,可莫要錯過嘍。”


    大周軍中有通行的武技,普通軍卒都可習練,拳腳裏以劉屠狗極為熟悉的通臂拳最為常見,刀法則是側重實戰的百煉刀法


    所謂百煉,除了在戰場中千錘百煉而成之意,更在於各軍各衛的刀法大家都會做出自己的改動,代代傳習下來招法還是大同小異,偏僻風格就迥異,頗有百花齊放的繁盛景象。


    據說當年繡春衛就有一套極為鋒銳亡命的刀法,衛中自己的叫法是過河刀法。這名字粗聽毫不霸氣,細細琢磨就覺不凡。


    過河之後,唯有背水一戰、拚死向前。


    鍛體築基的通臂拳因為效果一般,即便在民間也多有流傳,殺氣極重的百煉刀法則控製較嚴,許多老兵返鄉之後不再動刀,而是略作變通、化為掌法來使用,在幫派爭鬥中屢見不鮮,譬如大旗門的開碑手便脫不了這個路子,董家切玉刀更是成了世代相傳的絕學。


    第四旗裏懂百煉刀法的隻有桑源一個,教習新兵的夥計自然便交給了他。


    桑源如今也有了練氣初境的修為,身上更有些許魔門的影子,教授通臂拳倒還稱職,畢竟全旗都修煉了更為玄妙的觀想法門,能內外相得益彰是最好,練不出名堂也無傷大雅。


    可等他教授刀法時就有些關礙,先登衛既名先登,傳習的百煉刀自然也極為凶狠,最擅長速戰速決、以少勝多,隻是傳習到如今,因為兵員的良莠不齊,漸漸就失了奪城爭先的堂皇大氣,而摻雜進了許多迂回狡詐的味道,在桑源手中越發顯得陰詭,毒辣有餘、淩厲不足。


    兩個詞似乎差別不大,但就是這一點兒不同,便會造就兩套風格迥異的刀法,日後若是有人僥幸憑借刀法得了一絲天地靈感,成就的意境亦隻會天差地遠。


    於是劉屠狗隻得親自下場,將破戒刀法普傳廣授,力圖將兩套刀法融匯在一起。


    這是二爺一貫的套路,至於最終是互相揚長避短創出一套不輸傳說中過河刀法的百煉刀,還是整出一個虛有其表的四不像,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即便是二爺自己,也始終是摸著石頭過河而已。


    “大人,究竟何謂築基?何謂練氣?”


    結束了清晨的觀想修行,徐東江睜眼問道。


    少年的位次已經挪到了劉屠狗麵前第一排,人人都覺理所當然。


    他的境界正好介於築基與練氣之間,心中不免困惑:“既然如大人所說,築基境界鍛體修身、練氣境界吞吐納氣,二者明明並行不悖,為何強要分出前後強弱?築基時亦有靈氣流轉為何不是練氣,練氣時可還需鍛體?”


    劉屠狗微笑道:“築基、練氣,其實絕無止境,永遠說不上修成,之所以會被道家修士拿來命名這兩個境界並廣為流傳,連軍中武夫都願意引用,除去劃分明確通俗易懂,實在是因為太過重要的緣故。但具體到各家的修行,因為手段不同,反而並沒有統一的標準……”


    他看向同樣認真聽講的士卒,心中微動,既為宗師,應該不算誤人子弟吧?


    這念頭一閃即逝,劉屠狗很快回神,繼續道:“比如我手創的屠滅鍛兵術,便是通過心血淬刀來引入金氣鍛體,同時觀想心刀收納刀氣,堪稱築基煉氣同時進行,其中凶險難以言表。蓋因這法門雖然速成,但對身軀強健程度與悟性天資的要求都是極高,鍛體與鑄心刀的進境很難齊頭並進,稍有不慎便要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這就不得不提及劉屠狗自身的修行,看似破境如吃飯喝水般簡單隨意,實則早已危機重重。


    由築基而練氣是因為鍛體有成加之頓悟病虎吞天式,一口氣衝破全身大脈而成就,還算積蓄足夠,卻並不充分,所幸隨後日漸完善的病虎鍛體三式功效顯著,可以徐徐查漏補缺。


    突破靈感則太過僥幸,病虎吞天效果神奇,可以一口吞出個偽練氣巔峰的氣量,卻不能被身軀盡數吸納,除去煉化為心刀的部分,其餘隻能再次逸散出體外,但總算能在短時間內勉強達到觸摸靈感層次的積蓄。


    而感悟方麵,劉屠狗才受了魯絕哀萬古刀開天門山的強烈刺激,緊接著又與裴洞庭搏命相拚,生死之間升華出的些許模糊虛幻感應,相比起日月星河、天柱眾生的靈感壓迫,縱然裴洞庭同樣根基不深,也仍是不堪一擊,幾乎陷入必死絕境。


    偏偏二爺觸景生情,拚盡對刀開天門意境的淺薄感悟,化為屠刀斬天柱的狂暴靈感而臨陣突破,實在是命運之奇、種種機緣巧合而成就。是以二爺的靈感說到底仍是嚴重缺乏底蘊積累,猶如空中樓閣,並不穩當。


    當初與許遜拚鬥靈感,屠刀加天柱仍是差點兒被許遜掀翻,虧得關鍵時刻平日感悟最多、使用最為頻繁的病虎神意銜刀入心湖,才正如將許遜的大月光輪絞碎。


    劉屠狗一路跌跌撞撞走來,境遇之奇之險,當真無法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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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主要是解答貼吧書友關於二爺境界和書中修煉體係的問題,所以,請原諒我水得如此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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