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腥風大作,地下凹凸不平,一些粗壯的枝節露出土來,帶著些許粘稠的墨汁,奇臭,腳上每走一步,都要費許大的力氣。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何所惜捂著鼻子說道,聲音在風中飄忽不定。


    “它沒有確切的名字,你可以叫它花怪。”越清轍回身拉住他的手,認真說道,“你跟我走在一起。”


    何所惜身體一僵,不可置信的感受著手中溫涼的觸覺。


    “快走!”


    “很厲害嗎?”他心內有些緊張,拉著她的手,都要出汗了。


    “這一片桃花林存在數萬年之久,花怪一開始不過一隻小小的桃花精,後來入了情障,墮入妖道,以吸取血液精氣為生,白天儒門的浩然正氣還壓得住,晚上,特別是夜半,它便趁著陰氣凝重之際衝了出來,四處為害。”


    何所惜聽得迷迷糊糊,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隨著大部隊在漆黑的夜晚四處狂奔,腳下的粘稠扯出黑色長絲,他惡心的直想吐。


    “啊!”慘叫聲忽然響起,眾人心裏一驚,怕是第一個遇害者已經出現了,就不知道附近的儒門有沒有察覺到桃林的怪異,希望盡早派人前來。


    周浣在身旁布置了一道屏障,腳步增快許多,若不是越清轍眼神好,怕早就跟丟了。


    江雲醒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清秀的麵容泛著一股老氣。眼底淡漠無比,腳步走得異常穩健,絲毫不像是冥觀之境應有的實力。


    五個人兩兩協助。倒也跑出了一段路程,眼見著前方便是一片荒蕪的沙丘,心裏一喜,腳下突然出現一陣劇烈的震動,數萬道黑色的枝條張牙舞爪的破土而出,迅速長長,在前行的道路上設置了重重障礙。且枝條上也帶著粘稠的汁液,手輕輕一抹,就火辣辣的痛。


    許多白天在身上紮了刀子的人這時候遭殃了。那些粘稠的汁液似乎有神智一般,一旦找到傷口就使勁往裏麵鑽去,如吸血的螞蝗一般。被汁液鑽入體內之後,血管裏有無數個突起。血液瞬間被吸空。一具具屍體倒在了地上。地上新生黑色枝條鑽透屍體,如果做個比喻的話,那些屍體如同花盆一般,承載著這些恐怖的觸手在夜空生長。


    何所惜看的觸目驚心,緊緊的握住了越清轍的手,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


    如果…..如果今天也給自己一刀,會不會也死的這麽慘?


    他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迅速回頭看向江雲醒。


    “啊。你?”江雲醒走的異常輕鬆,如同漫步田園。他看不清楚他的麵容,直覺這人有些危險,腳下開始顛簸不已,他沒來得及多想,就回過頭,跟著越清轍繼續狂奔。


    ……..


    “嘿,還撐的住嗎?”趙區區的毒素已經排出體外,整個人也精神起來,看著周浣臉色發白,就知道情況不妙。


    “沒事。”周浣笑的生硬,一滴汗水從他下顎滴下,趙區區一愣,往下一看。


    他的腳邊已經纏滿了枝條,如同海藻一般死死的向他腳腕勾去。


    “我來吧。”她笑的溫婉,隨手向下斬去,淡淡的光線化作火焰向枝條燒去。


    “吼——”


    一道低吼聲從腳下響起,眾人心底一顫。


    “快跑,趁它還未出來之前趕緊離開!”越清轍抿著嘴,像一個堅定的女戰士,天狐佇立在她的肩部,豆子般大的眼睛時刻充滿著警惕。


    何所惜跟在後麵,摸了摸懷中東西,大聲喊道,“別跑了,我有移動卷軸,百裏之外都可以瞬移!”


    這無異於天降福音,即便眾人跑得飛快,也不由的停住腳步,齊刷刷的看向何所惜。


    “快拿出來啊!”趙區區黝黑的瞳孔的看著何所惜,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


    何所惜手忙腳亂的從懷裏掏出了一道卷軸,卻怎麽扯都扯不開。


    江雲醒看的目光一閃,出聲道,“需要你的血才能打開。”


    “啊?”何所惜一愣。


    越清轍看著不遠處遮天蔽日的黑色觸手,拿起刀子就向他手背劃去,在何所惜還未呼痛之前,那滴血便滴在了卷軸之上。


    …….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男女莫測的聲音在四周響起,周浣臉色慘白,看著動作緩慢的何所惜不由大喊,“你快點!”


    何所惜愁眉苦臉,仔細回想著運用這卷軸的步驟。


    他以為可能很少會用到這東西,連帶著運用的技能也掌握的不熟悉,誰知道還有這生死一刻,簡直是要了命!


    萬千黑色枝條向他們卷來,天空之上出現了一隻可怕的豎瞳,閃爍著恐怖的亮光,死死的盯著他們,如同地獄出現的眼睛。


    趙區區看向那雙眼睛,心內忽然多了幾分惶恐。


    這便是萬年花怪嗎?它隻有一隻眼睛嗎?


    疑問有許多,但是來不及細想,下一刻,那隻豎著猛然閉上,一道恐怖的氣息向他們襲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何所惜急得將卷軸撕扯開來,半道光芒投射在地上。


    “隻成功的一半….”他迎著眾人疑惑的視線,苦逼說道,“可能…移動不出去。”


    “……”


    關鍵時刻掉鏈子,說的就是他罷。


    “我先擋著,你快些!”越清轍站了出來,將天狐放了出去。


    警惕了這麽久的小狐狸,這一刻如離弦之箭,向那廣闊的墨色飛去,瞬間便被湮沒不見。


    “轟”然一聲,地下抖動的愈加厲害。


    白狐與花怪的戰鬥持續不過半刻鍾,整個空氣波動已經令人難以忍受。特別是何所惜這個菜鳥,用那點可憐的記憶不停的回想正確的打開步驟。


    ………..


    周浣將腳上的黑色觸手一個個的拔了出來,右半腳控製不住的顫抖著。他深吸一口氣,運轉念力,用橫漁清理著體內吸血的花枝。


    “可以幫我一下嗎?”趙區區捂著額頭,說道,“我感覺有東西往腦袋裏鑽。”


    周浣揭開她的手,看她額頭傷口露在外麵那一截黑色細小的枝條。


    目光疑惑不解,“它….好像已經死了。”


    “什麽?”趙區區茫然問道。


    周浣伸出手。將那黑色枝條輕輕往外一抽,如絲線一般大小的花枝已經失去了生命力,輕輕一捏。便化為灰飛。


    “怎麽會這樣?”趙區區疑問,隨手探過身旁的那跟花枝,那黑色的枝條如蛇一般敏捷的刺向她的手,針紮一般的痛感襲來。她咬著唇。用另一隻手將花枝往外拔。


    細微的滋滋聲響起,花枝在某一瞬間失去了力氣,她輕鬆的將它扯了出來,揚眉問道,“是不是它受不了我的血?”


    周浣點了點頭,“或許如此。”


    他同樣不解,但現在不是解答疑惑的時間,在去紅河岸之前。他們想盡可能的保存實力,而且他也不確定儒門都隻能鎮壓不能抹滅的花怪就是他們這幾個人能對付的了的。


    何所惜看著越清轍冷酷的側臉。心下愈發著急。


    連帶著手上的力度也增加不少,他看著移動卷軸,想打開的心思更加強烈了,這東西雖說是他從老爺子那裏誆來的,步驟也沒記清楚,但到手了還不能用,這得多窩囊,他目光死死的盯著那道卷軸,腦海中掠過一絲光亮,手掌心多了一絲熱度,緩緩向卷軸移去。


    念力順著那滴血,漸漸滲透在金黃?色的卷軸上。


    …….


    “回來!”越清轍嘴角多了一絲血,她看著在黑色深處掙紮的白狐,心內揪著痛,她伸出手,將白狐從深淵之中撈了出來。


    花怪的身體就如同一個深淵,不管如何破壞,總是深不見底,一道道恐怖的氣息破壞著經脈,而那雙豎瞳高高在上,似乎毫不在意。


    離夜半不知還有多久,眾人明顯感覺到那雙豎瞳帶著幾分妖異,隻要輕輕看過去,就會被迷惑心神。


    桃花林內,不知道有多少天啟院弟子死去。


    直到此刻,趙區區才明白年考的殘酷性,它並不是像之前一樣的點到即止,而是帶著血腥與危機,隻有運氣足夠好,實力足夠強大,才可以走到最後。


    天狐的毛發耷拉在身上,兩隻尾巴已經被斬斷,流著鮮血,可憐至極。


    它跳回越清轍的懷裏,漸漸變得透明,消失在夜空之中。


    “好了!好了!”何所惜驚喜的喊道,手中的卷軸已經隨著他的控製敞開,光芒從天際某處投在地上,與之前副院長的卷軸啟動儀式一模一樣,眾人目光一亮,迅速靠攏,準備隨著卷軸離去。


    “想走?”


    花怪的聲音從不知名處傳來,些許魅惑。


    隨即,漫天的黑色花枝相互連接,擋住那一抹虹光,卷軸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何所惜心髒一跳,跌坐在地。


    江雲醒不動聲色的拉了他起來。


    卷軸告破,最後一線生機似乎也被泯滅。


    周浣眼裏閃過一絲狠厲,“現在隻有撐到天亮了!”


    …………


    儒門。


    寬闊的大廳之上,十幾個弟子相對而坐。


    手捧經書,為首的是一位清俊的公子,帶著玉冠,長身玉立,端莊如玉。


    “橫瀾師兄,今日聽說天啟院年考提前,桃花林的布置是不是要加固一下?”一位弟子放下手中的經書,疑惑問道。


    “哼,每年都往那裏跑,可不就是給那妖怪送血的嗎?他們是何居心!”


    “師弟,此話誅心。”


    “不必辯解,事實如此!”


    橫瀾冰淡漠的站在庭前,負手在後,“花精近些年脾氣是有些大了。”


    有弟子發出笑聲。


    下一瞬,整個天空都暗淡了。


    那人笑聲未止。


    一道驚呼聲便響起,“不好了,桃花林有變!”


    夜半未到,為何發生如此變故?


    橫瀾冰目光一閃,走向庭院側門處的大鍾處,輕輕一敲,儒門內外傳來一道清越的鍾聲,許多弟子紛紛抬頭,隨即臉色大變。


    大鍾放在內閣,一年隻敲響一次,而這一次就代表著桃花林中那個花怪又鬧出事,他們必須前去解決。


    橫瀾冰望著從房門走出的幾位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橫瀾,快帶弟子前去查看!”為首老人仙風道骨,緩緩說道,“萬事以安全為主。”橫瀾冰點了點頭,對著候在一旁的弟子說道,“隨我來。”


    ………


    趙區區決定大出血了。


    她想既然自然花枝害怕自己的血,那麽就在這之前盡力保存著整體的實力,用自己的血來布置一個小陣法,困住它一段時間。


    周浣想了一會,同意這個提議。


    何所惜有些不忍說道,“那你….會不會失血過多而死?”


    “……”趙區區已經無力吐槽了。


    “我會掂量的。”


    她接過越清轍遞過的刀子,輕輕在手指劃過,鮮紅的血珠如雨線一般冒了出來,她從懷中拿出幾個木符,將血滴在木頭之上,鮮血順著其中的符線流淌,瞬間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整個木符蘊含著一道不弱的靈力,她露出微笑,心說顧肆給的東西還真不賴啊。


    木符用了五個,她在眾人的掩護之下,放在了幾個位置之上,踏著奇怪的步子穩固了一下陣法,隨即,一道清香在空氣之中飄散。


    “這不是天啟院後湖上那株桂花的味道嗎?”不知道從哪處冒了一道聲音,趙區區目光一瞥,“燕十六!”


    黑暗之中走出了一道身影,正是老冤家。


    此時的她,已經不複之前的神氣,衣衫襤褸,臉上一道紅一道黑,頭發也披散下來,倒是將淩厲的麵容弄得柔和不少。


    “喲,你還有臉湊上來?”何所惜嘲諷說道。


    燕十六看向何所惜,轉過頭,沒有接話。


    在她心裏,活了這麽些年,可能就對不起何所惜一個人,畢竟他在苦難的時候幫了她,而她的所作所為也令她在這些個日子感到無比懊惱。


    有心想說聲抱歉,卻不知如何開口。


    她沉默的樣子放在眾人眼裏便是桀驁不馴,這病沒得治。


    “你走遠一點。”何所惜沉聲說道,目光涼薄。


    燕十六氣悶,冷哼一聲,“這時候不應該團結一點嗎?”


    “嗬嗬”


    趙區區拍了拍手,丟下最後一張木符,淡淡的光暈圍成了一個小圈子,光暈之上有血色流動,雖然恐怖,但周圍的黑色紙條一觸碰便軟綿綿的垂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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