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法陣,光芒大盛。


    在空中,紫色光芒帶著嗡嗡嗡的聲響,響一聲便向外波動幾層。


    方天畫戟之上紫色符文,亦是隨著這紫色光芒的波動,忽明忽暗。


    身處法陣最中央的淩天,愈發覺得痛苦。


    他感覺就好像有一隻手從他的喉嚨處伸進了他的身體,在撕扯著他的內髒,好似要將它們拉扯出來一般。


    他的身子懸浮空中,手腳都似不受控製無力得下垂,略長的頭發好似根根分離,隨著紫光的閃動而飄起,他一張嘴巴不受控製的張開,連呼喊都不能夠。


    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淩天口中被拉拽出來,隻是出來了一小部分,似乎還有粘液附著,淩天感覺肚子喉嚨都有種被塞滿的感覺。


    淩天瞪大著雙眼,眼睜睜看著黑影在從他口中出來,在他身前越來越大,最後居然形成一個人形模樣,他身體的一部分似乎還留在淩天體內,沒有全部分離。


    可荊君狩,已是狂妄的大笑起來。


    “冥王啊,你如此狼狽的模樣,可真是可笑啊。”荊君狩肆意的嘲笑道。


    那黑影模樣甚是模糊,即使在如此光亮的紫芒法陣之中,也隻看得見他通體黑色,好似沒有衣服甚至沒有皮膚,隻是一團如同陰影般的黑色,甚至連人形的模樣都不明顯,他不說話更沒有一點聲響,黑色的混沌之中,一對赤紅色的眼眸卻是直直看向荊君狩。


    “看什麽看?你能逃得出這神之牢籠?”荊君狩好似一隻發狂的小獸,衝著那對赤紅色的眸子大吼。


    他滿是得意之色。


    卻是,如果他能親手結果冥王,那麽,他的功勞,可不會小。


    這也是他為什麽不向他敬愛的神大人請示而私自前來抓捕冥王的原因。


    趁現在冥王尚未完全蘇醒,在此將他再度送葬,沒有比這個更簡單的事情了。


    荊君狩仿佛已經看見他敬愛的神大人對他誇讚有加的模樣,看到了自己加官進爵在一種衛神者中獨領風騷的模樣。


    誰讓他的消息一直都這麽靈敏,在別人都沒發現這複活的冥王蹤跡時,他第一個發現了。


    這份功勞,是天賜給他的呀。


    荊君狩微微一笑,左手再向上攤起,而右手握著方天畫戟,亦是與左手平齊。


    方天畫戟之上,那紫色符文閃爍躍動,竟是滿滿從那方天畫戟的戟身之上分離,在空中形成更大更亮的符文模樣,向著紫色法陣上方,慢慢罩去。


    當著紫色符文與那紫色法陣亮相重合之際,便是淩天萬劫不複之時。


    現在看來,似乎要不了多少時間了。


    荊君狩滿眼的都是更加美好的未來,他卻忽略了身邊的微笑事物。


    他沒有發現,一個很小的白色的身影,在他手臂上一掠而過,向著他握著方天畫戟的右手飛速而去。


    這正是九幽魔鐲之中的小骷髏小骨頭!


    它無緣無故出現,而是被淩天召喚而出。


    之前淩天被這荊君狩拿著方天畫戟步步逼退,佯裝虛弱,將口中殘留鮮血與口水混合,化作兩口鮮血模樣噴出,這兩口鮮血的間隔時間,足以讓淩天做夠了戲。


    他假裝擦汗,實則是在佩戴這九幽魔鐲的右手擦拭額頭細汗的同時,已是輕聲交待了小骨頭任務,再咳嗽一聲裝作體力倒地用右手撐地來支撐身體,實則將小骨頭從地麵放出。


    淩天不知荊君狩早已布下法陣,隻知道,他如果要破掉荊君狩的方天畫戟防禦,那麽,必須要倚靠小骨頭的力量。


    他對於小骨頭的吩咐很簡短,隻有幾個字而已。


    “剁掉他的手指!”


    此時的小骨頭,腰間短劍早已拿在手中,他身體輕盈迅捷,下手卻是極狠。


    他先是一劍砍向荊君狩全無防備的大拇指,接著,身子在他手腕兜轉一圈,竟是連那四根平齊的剩下手指,也全部切掉。


    沒有五指相握,方天畫戟如何還能拿住。


    隻見那白镔鐵的方天畫戟從荊君狩的手中向著地麵墜落,而那枚已是慢慢向前推送的紫色符文,在這方天畫戟掉落的同時,霎時不見。


    幾乎與之同時,那紫色法陣所依附的地麵,突然土石碎裂,按照法門所排列擺好的十二顆山石,被這碎裂的土石帶動,早脫離了之前的位置。


    紫色法陣光芒一暗,法陣中古老且詭異的花紋如同枯萎一般迅速褪去,而那團從淩天體內被拉拽出來的黑影,向著喉嚨處一縮,又回到了他的身體之中。


    當啷。


    方天畫戟墜地,與山石碰撞,發出脆響。


    小骨頭幾乎與它同時落地,他出現了完成了他的任務。


    荊君狩似乎才想起叫痛,他淒厲的喊聲響徹這梁夏山,可之前躁動不安凶獸們,沒有用吼聲回應。


    讓荊君狩疼痛的,不光是被小骨頭切掉全部手指的右手,還有他的左胸。


    左胸之處,一柄白色長劍,通透而入。


    穿過他的心髒,帶出幾滴血來,從劍身緩緩向下,滴在地麵。


    他低著頭,看到了那個雙眼帶著憤怒的男人。


    他雙手握劍,雙腳側擺,以一個身體前傾的姿勢站著,幾乎要把全身力量都灌注到劍身之上,全身,肅殺氣息奔湧。


    他為了這一刻,忍了很久了。


    荊君狩本是略帶驚訝神色看著他,但是,看到他肅穆的表情,他竟是大笑起來,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居然會敗在這樣的你的手上,這可真是我出生以來的最大恥辱呢。”


    他竭力大笑,笑著笑著,居然哭了起來。


    一個驕傲的衛神者,因為這一次的失利,竟然哭得像個孩子。


    “我想讓你告訴那個所謂的神,要殺我,沒那麽容易,我遲早有一天,會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無論在我身前攔阻我的,是你也好,是什麽其他也罷,我會將他們,一個個全部打敗!”


    淩天神情清冷,聲音低沉。


    這一仗贏得不容易,他也知道,衛神者不可能就這麽簡單死去,他現在的這一擊,隻能算是重創荊君狩。


    現在已沒人分得清荊君狩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的聲音都因為他奇怪的表情而變得怪異,他看著淩天,也沒有再反抗的意思,倒是這樣說道:“這樣的我,有何臉麵再去見神大人?!有何臉麵,有何臉麵……”


    他好似瘋了一般,絮絮在口中不住念道。


    而他的身體,隨著這一聲聲的碎念,慢慢起了變化。


    淩天隻感覺身前的荊君狩,身體好似變作透明水晶模樣,一道金光在其體內遊走,忽明忽暗,忽暗忽明。


    他突然聽到碎裂的聲音。


    一聲不大的炸響聲,荊君狩的身體,真是好似水晶一般,在淩天眼前,片片剝落。


    叮叮叮叮……


    聲聲敲擊在地。


    殺神劍再無刺透之物,淩天身體微微向前一衝,雙腳立定,站住。


    這個狂妄驕傲的衛神者,竟是生生在淩天眼前,選擇了自我毀滅。


    這是他不能忍受的失敗,這份恥辱感讓他不願再活在世上。


    淩天怔怔看著碎了一地如同竟是般荊君狩的屍體,看著它們化作水汽,慢慢騰起,消失於空中。


    他有許多想問這個衛神者,但他沒有開口,他知道,寧願死也不願回去帶話的人,是不可能告訴他什麽的。


    “哎呀,這廢物死的可真夠難看的。”小骨頭很是鄙夷的說道。


    他將那小短劍重又別在腰間,幾個縱躍,上了淩天肩頭,在淩天耳邊說道:“主人你沒有事,這就最好啦。”


    “謝謝你了,你幫了我大忙。”淩天真誠的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為主人服務是我的職責嘛。”小骨頭用他那扁扁的聲音說著。


    那雪蜘蛛已早沒了蹤影,淩天看看依然掛在蛛網上昏迷的張科和李雪,卻沒有立刻走過去。


    他看向古樹之後的陰影處,高聲道:“請你現身吧,我還沒好好謝謝你。”


    淩天說的,卻正是那個在最恰當時機撬動法陣所依附的山石,靠讓那十二顆擺列有序的山石打亂次序,而讓法陣覆滅的人。


    雖然他沒有得到淩天的囑咐,但是,這恰到好處的一筆,讓淩天受益無窮。


    他的功勞,可以說不比小骨頭小上多少。


    淩天口中所說要謝的人,正是此人,他可以感覺的到,那個幫他的人,一直在暗處,觀察著他們。


    淩天視線所看之處,卻隻聽零零落落鼓掌之聲從陰影處傳來。


    一個身著灰色道袍老道人模樣的人,從那陰影之中,慢慢走出,鼓掌的,正是他。


    “我還要謝謝你,讓我見識到了什麽叫做以弱勝強。”


    此人生的一雙劍眉,雙目亦是有神,頭發胡子全都花白,但一張臉,卻好似小生模樣,此人鼻梁不高,嘴唇豐厚,在臉上勾畫一個地正方圓,上唇兩撇與下巴山羊胡生長為一塊,看上去頗有仙風道骨之感。


    在這梁夏山中,還會有雲遊的道人?


    淩天正在疑惑之時,來者已是先開口了。


    “我知道你在找我,我就是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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