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烈日燒心。


    這不是這個時節最熱的時候,卻也叫躲在廟裏,不見天日的眾人滿頭大汗,躁動不安。因為心急如焚的他們,都在焦慮不安的等著紀無傷,打敗顏小蝶得勝而回。


    貪生怕死的他們,心裏都在盤算著:方才紀無傷同顏小蝶一同去往後山,肯定是決一死戰去了。雖然紀無傷這個卑鄙小人得了佛血舍利後變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不過他好歹也算是正道中人,他要是戰勝了顏小蝶還好,起碼自己的安危有了保障;可若是他戰敗了,那顏小蝶和她這麽多武藝高強的手下,不是隨時都能要了自己的命!想到這裏,後背冷汗直流的眾人,更是迫切的祈盼著紀無傷能大敗顏小蝶,順利歸來。


    “二姐,宮主去了半天了,怎麽還沒回來,該不會遇上什麽麻煩了吧?”一個膚白貌美,討人憐愛的仙女向身邊年長幾歲,同樣長相可人的佳麗姐姐問道。


    “妹妹,姐姐也不知道,不過以宮主的武功,對付那個臭算賬的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姐姐,你也看到了,那個叫紀無傷的,會咱們老宮主的化毒神功啊!你說。”


    然而年輕的仙女話未說完,就被年長的仙女的一雙快手堵住了嘴。


    不過,她的話還是被僅有一牆之隔的寺廟內的眾人聽的一清二楚。“化毒神功”四個大字傳入耳中,廟內的眾人嚇得肝膽俱裂,震驚不已。這門天下間最惡毒恐怖的武功,應該早已跟著姬千雪那個女魔頭一起下地獄了才是!沒想到這個世間竟然還有人會這門武功,而這個人居然竟是紀無傷!


    此時,眾人尚在驚訝中未能緩過神來,卻聽一聲奔雷落地之聲猝然響起,跟著,就見紀無傷手提顏小蝶,如同一隻蒼鷹抓著它的獵物一樣,從天際翱翔而來。最後,重重落到寺廟外眾人眼前的紀無傷,手臂輕輕一鬆,顏小蝶借著劃落的力量,“噗通”一下墜倒地上,狼狽的摔在了眾人眼前!


    “宮主!”


    月宮仙女們何曾見過自己的宮主顏小蝶這等狼狽不堪的形象,紛紛趕去攙扶顏小蝶的同時,也怒不可遏的亮出了兵刃,意欲將紀無傷殺之而後快。


    “你們都給我住手!”


    仙女們此時正準備圍攻紀無傷,來為宮主顏小蝶洗刷這奇恥大辱,豈料剛剛動手,便被顏小蝶用虛弱卻嚴厲的聲音給製止了:“我敗給了紀堂主,輸的心服口服。紀堂主他不計前嫌,肯高抬貴手,網開一麵放我一條生路,已是仁至義盡了。你們還不快替我感謝紀堂主的不殺之恩。”


    聽到顏小蝶的話,仙女們有如五雷轟頂一般,錯愕之下,呆立當場不知所以。宮主她縱橫江湖十幾年,打過大大小小無數的戰鬥,同各門各派各種高手都交過手,未嚐敗績!哪怕最後被打成重傷,性命不保,宮主也從未言敗,拚上了性命也要贏下所有的對手!從她口中,仙女們從未聽過戰敗二字,而且宮主她更是無時不刻的教導她們:作為月宮之人,隻可戰死,不能戰敗!可是而今,她卻幹脆利落的承認自己敗了,還是敗在了一個她瞧不起的臭算賬的手裏,甚至任由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侮辱自己,卻不敢讓手下們替她還手!仙女們望著滄桑憔悴的顏小蝶,心底滿是同情、不解、悲憤,然而,從她灰暗的眼神中她們看的出來:宮主肯定是想保護她們,才不願意讓她們和紀無傷交手。最後,憤怒的力量終於化成了傷心的淚水,從仙女們滿心關切的注視著顏小蝶的雙眼眼中,緩緩墜下。為什麽!宮主她這麽做是為什麽?仙女們憤怒又委屈的淚水很快沾濕了她們的衣衫,可是她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宮主要聽任一個臭算賬的擺布,宮主她到底在害怕什麽?


    “道謝就免了吧,顏小蝶,我戰勝了你卻不殺你,是念你也算是一代女中豪傑。隻要你和你的月宮願意棄暗投明、歸附正道,推舉我做你們的宮主,我保證,月宮同各門各派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一邊說著,紀無傷一邊閑庭信步的走到寺廟門外,在眾人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唰”的一聲重重推開了廟門,用他那一雙深不見底射著幽幽邪光的雙眼,掃視著躲藏廟中惶恐不安的眾人。眾人被眼前這個渾身上下充滿了疑點的家夥,用深邃又可怕的眼神巡視過後,無不感到毛骨悚然,寒氣倒吸。眼前的紀無傷,而今,就如同一位握著閻王生死簿的差吏,叫眾人不敢有絲毫的頂撞,否則他在手中的生死簿上大筆一落,自己的性命隨時會不保!


    “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做我們的宮主,看我流星索!”一位麵帶慍色的仙女,對大言不慚的紀無傷終於忍不下去了,隻見她玉手一揮,藏在腰間的一條鑲嵌著流星鏢的金絲鎖鏈呼嘯而出,宛如一條靈動的金蛇,閃著斑駁的銀光,凶狠的咬向八丈開外的紀無傷。


    紀無傷見狀,冷笑一聲,不慌不忙的抽出藏在身後的紫光劍,向著流星索襲來的方向舉劍一劈。一劍劈下,紫光劍劍身猛然射出一道黑紫相間的毒炎,將來勢洶洶的流星索瞬間湮沒,頃刻化成了一灘鐵水!若不是仙女眼疾手快,及時拋棄了手中了流星索,那凶惡的毒炎有如潛逃出籠的饑餓野獸,說不定也會將她一並吞噬!然而,未等驚魂甫定的仙女反應過來,她的眼前忽然閃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緊接著就見那個人影,慢慢伸出一雙冒著黑氣的手,輕輕拍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驚駭的仙女還沒來得及出手反抗,耳邊忽然聽到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隱約說道:“化毒神功”。那個男人的聲音還沒散去,仙女就感到自己的全身,突然被一陣黑色的霧氣籠罩起來,眨眼間全身跟著腐爛了起來!最後,甚至連徘徊於天際與廟門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還沒有平息,楚楚可憐的仙女,就在眾人震驚、懼駭的眼神注視下化成了一灘濃濃的血水!


    “化毒神功”四個字,從紀無傷口中說出,讓之前從竊竊私語的仙女口中聽到後還是半信半疑的眾人,終於感到眼前一黑,沉底絕望了!他們心中僅有的一絲幻想也如決堤的水壩,轟然坍塌了。雖然不清楚,為何這門邪功被紀無傷給練成了,他又是怎麽得到這門邪功的,但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因為這門惡毒的武功如今重現江湖,落在紀無傷手裏,何況,他還得到了佛血舍利的武功加成,如今,放眼全天下,恐怕再沒有人能是他的對手了!眼下,所有人的生死,都被紀無傷這個陰晴不定、捉摸不透的小人掌握手中,無疑不叫眾人心底橫生懼意,感到深深的不安!


    “哈哈哈哈,死相真慘,可惜了這麽一副好皮囊啊。”


    用這麽一招殘忍的手段,殺死了眼前讓人憐愛的仙女,紀無傷竟然還能笑出口來,而且這笑聲是如此怡然自得、平常自如,絲毫沒有愧疚或者不安的意味在其中,讓在場的眾人心底,更是對喪心病狂的紀無傷越來越感到懼怕。


    “如今,月宮三絕:紫炎劍法、紫炎邪功、化毒神功都被我收入囊中!又有佛血舍利助我提升武功,天下間,還有誰人能敵!哈哈哈哈。今天,我不但要做月宮的宮主!我還要做武林的霸主!順我者生,逆我者。”說著紀無傷一個箭影竄射到廟頂的簷角之上。單足而立,佇於廟頂青瓦之上的他,用深帶寒意與殺氣的凜冽眼神蔑視著腳下眾人,接口道:“死!哈哈哈哈哈。”


    紀無傷的笑,如同一陣陰風,叫烈日炎炎下燥熱的眾人,不覺感到寒意四射、毛骨悚然;而他說出的話,又如同一記霹靂,瞬間炸醒了沉悶的眾人!這一刻,所有人,無論是正道各門派還是月宮的仙女,終於明白了紀無傷真實的想法!原來他要的不是什麽佛血舍利,不是什麽月宮宮主之位,這個奸詐狡猾冷血的家夥,他的野心更大,他想要的,原來是武林霸主的地位!想到這,眾人無不感到吃驚、意外,還有深深的不解和懼怕。眼前這個人太可疑、可怕了?他到底什麽來頭,又是如何做到將月宮的絕技都融匯一身的呢?


    “紀無傷!你到底是什麽人!”終於,寂清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率先發問。


    “我是什麽人?臭和尚!現在,我就是你的佛祖!”話音未落,紀無傷形如急電般突然向寂清襲來。未待他獨立廟頂的殘影消失,留影緊隨的紀無傷,一雙白皙的毒手就已經掐在了寂清的脖子上:“想活命的話,就尊我為你們的住持!”


    寂清的脖子被紀無傷緊緊的攥住,隨著他手勁的加重,寂清的臉已經被阻塞的血流溢成了深紅色。漸漸地,紀無傷的手開始收縮,寂淨的脖子被越勒越緊,暴突的青筋越發膨起,在這樣下去,他的脖子隨時會被掐斷。可是,寂清還是用艱難的聲音沙沙說道:“紀無傷,你。。休、休想!”


    寧死不從的寂清膽敢當麵頂撞自己,這讓狂傲不羈、目空一切的紀無傷頓時感到臉麵盡失,窮凶極惡的他加深了手勁,凶狠的說道:“好!臭禿驢,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紀無傷!你這個邪魔歪道,速速受死!”


    終於,一身浩然正氣的雲門弟子,再無法忍受墮入魔道、肆意妄為的紀無傷的戕害人命,群情激奮之下,他們紛紛拔出長劍,列出劍陣一起攻向紀無傷。與此同時,遠山寺的弟子們,見寂清長老有難,也顧不得一身傷勢,一齊揮起達摩棍衝向紀無傷。


    “不怕死就一起上吧!我成全你們!”說著,紀無傷握在手裏的紫光劍,頓時射出熠熠紫光,彌漫天際,直衝鬥牛。


    然而,紀無傷話音剛落,忽然之間,風雲驟變。


    狂風旋起,陰雲壓陣。當空烈陽眨眼間便隱藏到了厚重的陰雲之後,正午的天氣轉瞬也由晴空萬裏、豔陽高照,變成了昏天暗地、灰暗陰霾。


    這時,寺門外的山路上清楚的傳來了一個威武雄壯的男人聲音:“紀無傷!你這個卑鄙小人,倒行逆施,殘害生靈,就不怕天理不饒麽!”


    這耳熟的聲音讓紀無傷為之一驚。他知道,黃泉是沒有回頭路的,而說話的人應該已經走在黃泉路上了,可是,這個聲音卻是從山路上傳來的!


    可是,這令紀無傷感到困惑的聲音,卻讓雲門的弟子聽來,心頭一熱:發出這聲音的人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就是紀無傷所言,墜崖而亡的門主——雲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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