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輕風說:“我們並不想與你老為敵。”黑鷹冷冷地說:“老夫不是說過,慕容家的武功絕學,除了老夫,誰也不許染指麽?你們沒將老夫的話記住麽?”


    班石大吼一聲:“上!”手中的雙鈸“鏘”一聲發出巨響,震得群峰抖動,草木搖晃。他先向黑鷹出手了。接著輕風、徐塵也提劍拔刀撲上。四個人貼身交鋒,使得埋伏在四周的武士和弓箭手都不敢射箭施暗器,怕傷了自己人。


    黑鷹隻憑一把劍,力戰西域護法番僧和兩大使者,隻見他從容鎮定,一劍首先逼退了輕風使者,用密音入耳之功對輕風說:“老夫知道你為人頗正義,知恩圖報,不想難為慕容家,今次來隻是奉命而已。你最好借故敗走,免得老夫傷了你。”


    輕風使者聽黑鷹這麽說,不禁驚愕了,手腳一慢,黑鷹又一劍逼來,左掌向他輕輕一拍,就將他拍飛了,摔到山坡下去。但他一飛起,暗中似有一股無形之力,將他托下放在地上,半點也沒有受傷,他驚駭不已。這明顯是黑鷹手下留情,真的不想傷害自己。看來教主想奪取慕容家的武學,稱雄中原武林,簡直是妄想了。


    接著,他又看到徐塵使者給黑鷹拍飛到一邊山坡去,遠遠聽到徐塵“呀”的一聲慘叫。輕風雖然不滿教主的野心,但不能不救自己的同伴,隻好裝著受了內傷的樣子,慢慢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問:“徐兄,你怎樣了?”


    隻見徐塵一口鮮血噴出,有氣無力地說:“我,我恐怕不行了!”


    “徐兄,別這樣說,你快閉目調息,我給你輸真氣。”輕風來到徐塵身邊,輕輕地安慰他說。


    “兄弟,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我怎麽也不能丟下你不管。”


    輕風雙掌按在徐塵背後的穴位,徐徐將自己體內的真氣輸給了徐塵。不一會,徐塵緩過一口氣說;“兄弟,行了,我自己慢慢調息好了。”


    火光下,茅屋前坪地上,銀佛爺和四位一等武士正聯手齊攻黑鷹。黑鷹左掌右劍,招式莫測,轉眼又將兩個武士拍飛,兩個給扔到茅屋的大火中。銀佛爺已顯得手忙腳亂,連聲大吼:“放毒箭!快!放毒箭!給本佛爺射殺他。”


    突然,一個清脆似銀鈴的聲音說:“你別亂叫亂吼啦!你埋伏的射手們,不是死了,便是跑了!”


    銀佛爺一怔:“你?”


    隻見莫紋一身農婦打扮,出現在兩人麵前,班石一下子認不出她來。


    “怎麽,不認識我了!你不是要找我嗎?”


    “你是小妖女?”


    “怎麽你現在才認出來?太遲了。”


    銀佛爺一邊與黑鷹交鋒,一邊與莫紋說話,更不是黑鷹的對手了。黑鷹陰森森地問:“你們說夠了沒有?”


    莫紋笑道:“說夠了怎樣?沒說夠又怎樣?”


    “說夠了,老夫要打發他上路了!”


    “小女子不反對!”


    這個二護法班石本來就不是黑鷹對手,一連幾招下,黑鷹淩厲的一劍揮出,就將紅衣番僧班石的一顆光頭削飛了,肥大的身軀“轟然”一聲倒下。


    輕風、徐塵遠遠在山坡下看到,嚇得互相扶攜,飛也似地逃進了樹林裏。


    要是說金佛爺讚普的死,是對玄冥陰掌門一次重大的打擊;那麽這一次茅屋前之戰,便是玄冥陰掌門最大的慘敗。在桂南山中,碧眼教主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他今後得更換別的手法來對付黑鷹和莫紋了。


    莫紋見輕風、徐塵向樹林中逃去,便想去追趕。黑鷹卻一劍伸出,攔住了她的去路。莫紋一怔,問:“你這是幹嘛?”


    “別追了!”


    “你有意放了這兩個使者?”


    “老夫隻懂得窮寇莫追,遇林莫入。”


    “你擔心我有什麽閃失?”


    “老夫隻擔心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從此斷了線頭。”


    “你一直對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念念不忘?”


    “你以為老夫好心救你?”


    “那麽說,我不必感謝你了。早知這樣,我就不會殺了那批埋伏在四周的射手,讓你們來個兩敗俱傷。”


    “小丫頭,你以為那批射手能傷得了老夫麽?”


    “起碼也弄得你手忙腳亂。”


    黑鷹冷冷地逼視著莫紋,半晌,才嘣出一句:“小丫頭,以後你說話最好小心點。”說完,人向山峰上飛去,一下子消失在茫茫月夜中。


    莫紋不知道他這麽一下就走了,感到有些意外,心想:他怎麽不提與自己再比武要慕容家武功絕學的事了?難道他與紅衣番僧交鋒時已受了內傷而急著要走開?除了這種原因外,就沒有急著要走的理由。


    莫紋望望天色,快天亮了,便將所有的屍首,全丟進了大火中去,然後施展輕功,回到草棚。


    莫紋回到草棚,天色已經明亮。獵人夫婦似乎沒有睡過,正焦急地等她回來。一見莫紋似一片輕葉閃進草棚子,驚喜地說:“小姐回來了,我們總算放了心啦!”


    莫紋望了望他們,問:“你們沒事吧?”


    “小姐,我們沒事,可擔心小姐你哩!”


    “我走後,你們沒睡過嗎?”


    “我們迷迷糊糊合了一下眼,剛醒過來。”


    “我兄弟呢?”


    “少爺一直沒醒過。”


    “那位蒙麵的黑衣老人有沒有來過這裏?”


    獵婦驚訝地說:“沒有呀。那老爺子恐怕不知道我們來了這裏呢。”


    獵人卻問:“小姐,你見到那老爺子了?”


    莫紋點點頭:“見到了,賊人放火燒了你們的茅屋,而他將那一夥賊人幾乎全殺了,也算給你們報了燒屋之恨。我以為他會來這裏找你們哩!”


    “小姐,他沒有來。”


    “恐怕他到別的地方去了。”


    正說著,癡兒也醒了,走了出來,問:“姐姐,你們怎麽早早就起來了?”


    獵婦說:“少爺,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天還早嗬!”


    癡兒搖搖頭:“我不睡了,我想跟你們去看看裝野獸的陷阱和機關。”


    “少爺,天還早哩!森林裏霧大,看也看不清楚。”


    “你們這麽早起來,不是去看陷阱有沒有裝著了野獸嗎?”


    癡兒昨夜一直沉睡未醒,怎知昨夜裏發生了大事?一早爬起來便急著想去看陷阱和機關。


    莫紋問:“兄弟,昨夜你做了什麽夢?”


    癡兒茫然:“做夢?姐姐,我沒有嗬!”


    “那你為什麽半夜三更驚叫起來?”


    癡兒想了想:“是了!姐姐,我好像夢見姐姐和一夥壞人打架,其中一個壞人跑來捉我,我害怕得叫起來。”


    “怪不得哩!兄弟,你去洗臉吧。”


    “姐姐,你呢?洗過臉了?”


    “兄弟,我還想睡睡,你別來吵我。”


    “姐姐,那我也去睡。”


    “你還沒睡夠?不想去看陷阱了?”


    “我——!”


    “好了!你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但不準來吵我。”


    “姐姐沒睡夠嗎?”


    “還說,昨夜給你的驚叫聲吵醒了,一直沒好好合過眼。”


    獵婦說:“少爺,小姐昨夜的確沒好好睡過。來!我幫你去溪邊洗臉,別纏著小姐了。”


    “好的,洗完臉,我們去看陷阱。”


    癡兒的確沒有再吵莫紋休息。當莫紋再次醒過來時,癡兒卻興高采烈地提著一隻受了傷的果子狸,跟著獵人從森林中回來。獵人手中提了兩隻山雞。一見莫紋,癡兒便高興地大聲叫道:“姐姐,你看!我捉到什麽東西回來了?”說時,將捆了四腳的果子狸高高舉起。


    莫紋從來沒見癡兒這麽高興過,不禁也笑了,問:“是你捉的嗎?”


    “不!它給大哥裝的鐵夾子夾住了一隻腳,我想去捉,它還發狠想咬我哩!大哥將它的嘴和手腳都綁起來,我才捉住它。”


    莫紋心裏好笑,但不忍讓他掃興,笑了笑說:“兄弟很勇敢嗬,敢捉這隻狐狸呢。”


    “不!姐姐,它是果子狸,不是狐狸。”


    “對對,是果子狸,我說錯了。”


    “姐姐,要是狐狸,我就不捉它了。”


    “哦?為什麽?”


    “因為狐狸會變美人,會救好人呀!”


    這—下,連獵人夫婦也忍不住笑起來。


    莫紋忍著笑說:“好了!你快放下它吧,到溪邊洗手去。吃過飯,我們就要離開這裏。”


    獵人夫婦一怔,一齊問:“小姐,你怎麽就要走了?”


    “大哥大嫂,我已經麻煩了你們不少日子,也該走了。幸而死了不少賊人。他們大概也不會再來這裏了。”


    獵婦問:“小姐的內傷都全好了?”


    “全好了,多謝大嫂這些天來的看顧。”


    “小姐別這樣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癡兒卻嘟起嘴來說:“姐姐,我們怎不在這裏住?這裏多好玩。姐姐,我還沒玩夠呢。”


    獵婦說:“是嗬!小姐,既然少爺喜歡在這森林中玩,小姐就多住兩天不好?”


    莫紋說:“大嫂,我不是不想多住。不瞞大嫂說,我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住久了,他們遲早會找到這裏來,那就害了你們,不如早離開的好。隻要我在別的地方出現,他們就不會來害你們,更不會尋來這裏。”


    獵人說:“小姐,這麽一處無人敢進的森林,他們怎會找得到呢?”


    “大哥,你不知道,他們都是高來高去的能人,別說這裏,就是海底下的龍宮,他們也會闖來,我看我還是早走的好。”


    癡兒問:“姐姐,我們真的要走嗎?”


    “你想留在這裏?”


    “姐姐,我想多玩兩天。森林裏有許多好東西,我還沒有看哩!”


    “兄弟,你不怕害了人家?”


    “大哥不是說,這裏沒人敢來嗎?連老虎、山豬也來不了,他們來得了嗎?不怕掉進了陷阱裏?”


    獵婦說:“是嗬。小姐要走,也不遲這兩天呢,趁這兩天時間,小姐把精神養好,也讓少爺玩個高興。到時,你們走了,我們也放心。”


    “是嘛,姐姐,我們多玩兩天嘛!”


    莫紋望著一臉急求之色的癡兒,心想,他終究是自己的丈夫,難得他現在這麽高興。想起他跟隨自己以來,四處流浪,幾度擔驚受險,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也應該讓他在這森林中玩兩天才是。何況獵戶人家對自己這麽關心,熱情豪爽好客,也不能太令他們失望。莫紋又想了一下,問癡兒:“玩兩天後就走是不是?”


    “是呀!多玩就是四腳爬爬的王八。”


    莫紋頓時沉下臉來:“你說什麽?”


    癡兒見莫紋變臉色,不由慌了:“姐姐,我——”


    “以後不許這麽說,懂嗎?”


    “是!姐姐。”


    莫紋又對獵戶說:“那我就再麻煩大哥大嫂了!”


    獵婦忙說:“小姐別這麽說。我們巴不得小姐、少爺在這裏多住兩天呢。”


    用過早飯後,莫紋又對癡兒說:“兄弟,你好好跟著大哥到森林中玩,別來打擾我。”


    “姐姐不去玩嗎?”


    “姐姐要練武,不陪你去了。要是你回來不見我,也別去找,我會回來的。”


    “姐姐,你不會丟下我自已走了吧?”


    “兄弟,我怎會丟下你呢?今後我們要相依為命了,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姐姐,你真好。我也永遠永遠不離開姐姐。”


    莫紋聽了,不知是喜是悲。莫紋微微歎息了一下,轉對獵人夫婦說:“大哥,大嫂,我兄弟就麻煩你看顧他一天啦!”


    獵婦疑惑地說:“小姐,你不是要到哪裏去吧?”


    莫紋說:“我隻是找個沒人的寬闊處練練劍而已,不會去哪裏的。”


    其實莫紋想到附近的一個縣城裏買些衣料,給癡兒製一套衣褲。同時也想在縣城裏亮亮相,讓武林中人發現自己,以免他們追蹤到這山裏來。莫紋的這番苦心可不能對癡兒說,以免他纏著跟來。


    莫紋現在所在的山頭,是梧州府、玉林州屬下北流縣的勾漏山,離北流縣城來回有一百多裏。


    等癡兒高高興興地跟著獵人到森林中打獵玩後,莫紋換上了自己原來的衣褲,帶上利劍,一躍而起,樹過樹地往南麵的北流縣城而去。北流縣雖然是一個小縣,但商鋪卻不少。莫紋很快找到了一間賣布的店鋪,買下了衣料,又在街上轉了一圈。她很快被丐幫的人發現了,接著也為玄冥陰掌門的耳目注意到,這些人都不動聲色地暗暗跟著她,想摸清她落腳的地方。


    莫紋故意裝作不知道有人跟蹤,出城後徑直往南麵的扶來山而去。當經過一片林子時,突然身形一閃飛躍進了樹林中。丐幫和玄冥陰掌門的耳目,都先後跟蹤到樹林裏。首先進來的是丐幫弟子,他後麵遠遠的是玄冥陰掌門的耳目。這耳目打扮成當地人一樣,是個吊雞眼,三十來歲年紀。


    這片林盡頭,有一座古廟;另一條小路,卻通往山邊的一個小山村。吊雞眼正疑惑莫紋不知是去了古廟,還是往山村走。突然,他聽到身後一陣輕風揚起,回頭一看,不由傻了眼。莫紋正笑吟吟站在他身後,側著頭問:“你跟著我幹嘛?”


    吊雞眼很快冷靜下來,故意愕然地問:“小人幾時跟著姑娘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從城裏一直跟著我來這裏。說!誰打發你來的?”


    “姑娘冤枉了!我在前麵,你在後麵,我怎麽跟著你了?”


    “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說真話。”莫紋輕輕一掌拍出,這吊雞眼居然能閃避過這快速的一掌。莫紋冷笑一下:“這下你說實話了吧?原來你是玄冥陰掌門的人。”


    吊雞眼一怔:“我!幾時說我是玄冥陰掌門的人了?”


    “你剛才閃避的身法告訴我了。”


    吊雞眼早已聽聞第一護法金佛爺死在莫紋左掌右劍之下,哪裏還敢與莫紋交鋒?而且她隻一掌,便看出了自己的武功,嚇得掉頭飛奔。莫紋有意放他逃走,讓他將錯誤的情報傳給碧眼教主,所以故意追趕不及,回轉身來,對伏在草叢中的丐幫弟子說:“叫化,別藏在那裏了!給我滾出來!”


    丐幫弟子已知道自己給莫紋發現,隻好站出來,手持打狗棍,一邊凝神應戰,—邊說:“姑娘!你叫我叫化出來幹什麽?”


    “打賞你幾兩銀子呀!你不高興?”


    這叫化疑惑了:“姑娘打賞我叫化幾兩銀子?”他不知這小妖女玩什麽花樣。


    莫紋一把利劍出鞘:“你看,我這劍值幾兩銀子?”


    “你要殺我?”


    “對不起,誰叫你鬼鬼祟祟蹤著我?剛才已跑了一個,我再也不能讓你跑了。”


    叫化麵無懼色地說:“我叫化隻好與姑娘拚力一搏了!”


    “你幹嘛不向我求饒?”


    “丐幫隻有斷頭的弟子,卻沒有求饒的弟子,不過你就算殺了我,也一樣有人知道你曾經在這裏出現過。”


    “看來我殺你也沒什麽用了?”


    “這一點,姑娘心裏明白。”


    莫紋收劍入鞘:“好!你走吧,但別再跟著我。”


    “那麽請姑娘殺了我的好。”


    “你這是什麽意思?活得不耐煩了?”


    “盯蹤姑娘,是我的職責,我不能不跟蹤著姑娘。”


    莫紋驚奇地打量著這丐幫弟子。想不到丐幫中竟有這樣不怕死,忠於職守的人。不由冷笑一下:“你以為你跟蹤得了我?”


    “我叫化盡力而為。”


    莫紋驟然出手,隔空就封了他的穴位,這叫化驚恐地問:“你這是幹嗎?”


    “你不是說要跟蹤我麽?現在你跟呀!我想看看你怎麽跟蹤我呢。”


    “你怎麽突然出手傷人?”


    “我隻是封了你的穴位,並沒傷你呀!”


    “你——!”


    “好了!我沒時間跟你羅嗦,你乖乖地在這裏站一個時辰,我走啦!再有,請你傳話給你們幫主,千萬別惹惱了我,不然,我連你們的叫化窩也一起端了。”莫紋說罷,閃身往南而去,卻留下了一串笑聲。


    莫紋走了一段路,發覺再沒有人盯蹤,然後走進樹林裏急轉方向,往北奔回了勾漏山。莫紋的這一行動,引得黑、白兩道上的大批高手,紛紛奔向北流縣的扶來山。


    黑夜將臨,莫紋才回到草棚。獵人夫婦見莫紋回來,放下了心頭大石。獵婦忙對裏麵說:“少爺,別哭了,小姐回來了。”


    癡兒滿麵淚水從房間跑出來,又哭又笑地問:“姐姐,你去哪裏了?怎麽到現在才回來?我見到你就好了,再也不害怕了。”


    莫紋問:“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我,我害怕姐姐走了,不要我了!”


    “我不是說好我會回來嗎?”


    “我見姐姐這麽久不回來,就是怕嘛!”


    “奸了!快抹幹眼淚,這麽一個大人,怎麽還像孩子似的哭?”


    獵婦說:“小姐,你也別怪少爺,他一心想著你,連晚飯也沒有吃。對了,小姐,你在外麵用過了晚飯沒有?”


    “我趕著回來,沒有頤得上吃飯。”


    “那小姐和少爺一塊用晚飯吧,飯菜我都在鍋裏熱著。”


    “大嫂,真麻煩你啦!兄弟,快洗幹淨臉去,和姐姐一塊吃飯。”


    “是!姐姐。”癡兒—把抹去臉上的淚水,歡笑起來,蹦蹦跳跳地跑去溪邊洗臉。


    獵婦見他蹦蹦跳跳的,說:“少爺小心,別跌倒了!”


    誰知話還沒說完,癡兒嘩啦—聲,真的跌倒了,還跌了個四腳朝天,莫紋看得不由好笑。但見癡兒“嗬呀”地喊痛,便忍著笑奔過去扶起癡兒,問:“跌痛哪裏了?”


    “我,我的手臂好痛嗬!”


    “你也真是,走路怎麽這般的不小心?還說自己練了五、六、七、八幾種武功哩!”莫紋一邊給他揉揉手,“別喊了!男子漢大丈夫嘛!流血不流淚,跌一交就喊痛?”


    “姐姐,但它真的痛嗬!”


    “現在還痛不痛?”


    “姐姐,我不敢說。”


    “怎麽不敢說了?”


    “說痛,我怕姐姐罵;說不痛,我怕欺騙了姐姐。”


    “你現在還能不能洗臉?你總不會要我侍候你洗臉吧?”


    “不不,姐姐,我自己洗。”


    癡兒忍著痛,走去溪邊慢慢地把臉洗幹淨。


    是夜,莫紋在燈光下,依照癡兒所穿的衣服尺寸的大小,給癡兒剪裁衣褲,然後又一針一線縫起來。癡兒在旁好奇地看著,說:“姐姐,你真能幹,會做衣服呢。”


    “女孩子誰不會縫製衣服的?”


    “我奶奶和媽媽,她們就不會。”


    “那你一家的衣服是誰做的?”


    “城裏的裁縫師父呀。每年,我家都請了他們來做衣服。”


    “當然呀,你家有的是錢,衣服不用自己親手做。”


    “姐姐沒錢嗎?”


    “我呀!家裏窮得很,布是自己織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


    “姐姐,你現在不是有錢麽?怎麽還自己做?”


    “有錢也得自己做,別忘了本。好了,你去睡吧,別妨礙我做衣服。”


    “姐姐,我陪你不好嗎?我也想學做衣服呢。”


    “你也真是。這是女孩子們的活,你做像話嗎?你應該像這裏的大哥一樣,學學打獵,學一件今後謀生的本領才是。”


    “姐姐,我已學會打獵了!”


    “哦?你這麽快就學會打獵了?”


    “是呀!大哥今日教我放箭。姐姐,要不要我放給你看?”


    “那麽,你射中了多少野獸和鳥兒?”


    癡兒一聽,頓時頹喪地說:“姐姐,不知為什麽,我總是射不中。那些兔子、小鳥兒跑得太快了,它們不是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讓我射。”


    莫紋卟嗤一聲笑起來:“你這叫打獵嗎?”


    “不叫打獵叫什麽?”


    “我不跟你說了!快睡去!”


    莫紋將癡兒趕回房間睡,縫衣服到天亮才倚著床欄合上眼略略休息。


    一天兩夜,莫紋不但為癡兒趕製了兩件洗換的內衣、一套獵人衣褲及公子哥兒穿的衣褲,也為自己做了一件獵婦的服裝,不僅針線細密,剪裁更非常合身。


    癡兒穿了莫紋給自己做的獵人服裝,像小孩子過年穿新衣服般的高興。獵婦看得更是大為驚訝,嘖嘖地讚道:“小姐,你這一手針線功夫,恐怕連裁縫店的老師父也比不上,真羨煞人了。”


    “大嫂!別取笑,我做得不好。”


    “小姐,這還說不好,那世上就沒有好的了!我真佩服小姐,既能握劍刺殺,又能拈針走線,恐怕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小姐這樣能幹的人了。”


    “大嫂,世上能幹的女子比我多的是呢。”


    癡兒說:“不!我說姐姐比任何人都能幹和好得多。我奶奶也有本事,但不會做衣服。”


    “見弟,別胡說!你知不知你奶奶是什麽人?”


    “她是什麽人?”


    “她是一位巾幗女俠士,技壓江湖,慧冠武林。武林中人,有誰不對你奶奶敬重?兄弟,要是你學到你一成功夫就好了,那麽,武林中還有誰敢爭奪你家的武功絕學?”


    “姐姐,我一定好好練功,像我奶奶、爺爺一樣,不讓別人來欺負你。”


    莫紋微歎了一口氣,心想:像你爺爺、奶奶一樣,真是談何容易?就是有武學根基的機靈人,也不可能達到你爺爺奶奶那樣高的武功境地。你這個癡兒,恐怕一輩子也達不到。若你今後用心練武能自衛,我就心滿意足了。她苦笑一下:“兄弟,但願你今後真的好好用心練武。兄弟,我們在這裏已住了兩天了,你玩夠了沒有?”


    “姐姐,我玩夠啦。”


    “玩夠了,我們走吧。”


    “姐姐,我們去哪裏?”


    “你不記得韋伯伯在等我們?”


    “船上的那個韋伯伯?”


    “對呀!”莫紋突然想起,自己曾托江中一叟照顧癡兒,他怎麽讓癡兒跑了出來?以江中一叟的武功,不能看住癡兒?莫非江中一叟遭到了不幸?急問:“韋伯伯怎樣了?他不會有事吧?”


    “我不知道。”


    “兄弟,你怎麽不知道?你是怎麽跑出來的?”


    “我見姐姐跑了,那麽多凶惡的人追你,我一急,便跑來追姐姐了。”


    “韋伯伯沒叫住你?”


    “叫了,還叫阿水大哥來追我哩!”


    “他沒追上你?”


    “我跑到山頭上,不小心,滾了下來,滾進了一條水溝裏。阿水大哥大概沒找到我,我又一時爬不起來。等我爬起來時,四周都不見人了,我隻好四處亂跑找姐姐啦。”


    “韋伯伯不是給人殺害了?”


    癡兒愕然:“沒有呀,誰殺害韋伯伯了?”


    莫紋一聽江中一叟沒遭殺害,略為放心。她是擔心大師姐岑瑤瑤將韋一江殺了。又問:“你是怎麽碰上我大姐和二姐的?”


    “姐姐,你是說那兩個凶惡的女人?”


    “你怎麽會碰上了她們?”


    “姐姐,我跑得肚餓了,跑到一個圩上買東西吃。那個姓黃的哥哥,不知怎的,一下子在我身邊出現了,問我:‘少莊主,你怎麽在這裏?我家三小姐呢?現在哪裏?’


    我說:‘我不知道嗬!我正在找姐姐。’跟著,他便帶我去見你的兩個姐姐。她們也這麽問我,我說不知道,她們就打我,罵我不老實。”


    “你就跟著她們來找我?”


    “姐姐,我不願跟她們,她們太惡了,是她們捉我來的。我幾次想跑都跑不掉。她們問我:‘你不想找你的那個莫姐姐嗎?’我說:‘想呀!但我不願跟你們一塊找。’你的什麽大姐說:‘你不聽話我就殺了你。今後你再敢跑,就先砍去你的一隻腳,看你跑的。’姐姐,我嚇得不敢再跑了!”


    “兄弟,真對不起,叫你受了那麽多的苦。”


    “姐姐,隻要找到你,我什麽苦都不怕。”


    “好了!別說了!我們向大哥大嫂告辭去,多謝他們這麽多天的照顧。”


    莫紋帶了癡兒向獵人夫婦告辭。獵人夫婦知道怎麽也留不住他們了,一直送他們到山下,才揮手作別。


    莫紋和癡兒打扮成山中獵人一般,頭戴遮陽鬥笠,腳穿麻耳草鞋,身紮腰帶,劍藏於行囊中。癡兒這一身打扮,一脫以往少爺公子哥兒的神態,像一位英俊、健壯的青年獵人,要是他不亂說話,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癡兒。莫紋看見也不禁驚奇,心想:要是這癡兒永遠能這樣多好。他們取大道直奔容縣,過岑溪,走華竹,踏入了廣東境內的羅定州,在西寧縣一處叫甘子坑的地方住下來。這是一段四百多裏的山路,他們翻山越嶺,涉溪過澗,走得癡兒好辛苦。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往往在無人的地方,莫紋便背著癡兒,施展輕功行走。幸而這一段路程,沒碰上什麽武林中人,隻碰上一些地方上的流氓,他們垂涎莫紋的美貌,前來騷擾生事,都輕易地給莫紋打發掉,不是殺了他們,便是令他們終身殘廢,再不能為害百姓。對於武林中人說來,這些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一樁;但對山裏的土豪、流氓來說,便無疑是一件大事了。漸漸,在這一帶山區的百姓中,傳開了這樣的話:近來這一帶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獵人,他們神秘異常,凡招惹過他們的人,事後都不得好下場,不是橫死,便是殘廢,而且一個個都變成了啞吧。這些話引得武林中人注意起來,尤其是在扶來山追蹤莫紋的黑、白兩道高手們,一直在扶來山找不到莫紋的半點蹤影,現聽聞粵桂邊界雲開大山的群峰峻嶺中,出現了這麽一對出沒無常、神秘的行俠仗義的青年男女,不免感到稀奇。這一對青年男女,是哪一派的弟子?白道上的俠義人士,初時還沒想到這是他們要跟蹤的小妖女莫紋。因為莫紋在他們的心目中,是屬於黑道上的邪派人物,不可能幹這樣的俠義之事。至於莫紋踩平了大瑤山闞家寨,殺了黑道上的一些人物,隻不過是為了爭奪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而已,這是黑吃黑,不值得稱道。讓黑道上的人物自相殘殺就更好了。


    黑道上的人物可不同了,尤其是玄冥陰掌門的人,一開始就疑心這一對在雲開大山出現的男女青年獵人,極可能就是他們要追蹤的小妖女莫紋,便派了些精明能幹、輕功不錯的人到雲開大山中打聽。就這一點來說,黑道人物往往比白道上的人來得聰明,他們比所謂的俠義人士更了解莫紋的為人。


    偏偏莫紋和癡兒在甘子坑住下來後,便碰上了麻煩。甘子坑附近不遠處,有一個叫落鷹千孔岩的險峻山峰,近兩年來聚集了一夥山賊。他們時聚時散,並不像一般的綠林好漢占山為王,安營紮寨。他們是行動時便聚集在一起,沒事時便分散為一般平民百姓。這夥山賊大約有一二百人,為首的山賊姓羅名鷹,綽號沙膽鷹,身材高大,臂力過人,練成了一身硬功夫,與人交鋒,手持一個大鐵錘,重一百來斤,舞起來虎虎生風,若叫他擊中,頓時成一團肉餅;要是給擦過了,必也筋斷骨折。他帶著十多個亡命之徒,在落鷹幹孔岩落腳。近兩年來,他們不時聚集,搶村劫寨、燒殺掠奪、**婦女、無惡不作,縱橫在雲開大山中,連官兵也奈何不了他們。


    由於沙膽鷹遠在南疆一角的群山之中,又是近兩年來才崛起的一股悍匪,不為中原武林俠義人士所注意。雖然有一兩個武林高手偶然路過,想為民除害,卻又苦於無從找到他們。因為落鷹千孔岩不但險峻,地形也複雜,更兼有大大小小的岩洞互相貫通。沙膽鷹一見不妙,就要仗著地形逃跑,隱蔽在岩洞裏不出來。武林高手對他可以說是老虎咬龜,無從下手。至於一般的嶺南武林人士,有的不是他的對手,有的也不敢輕易進入千孔岩。這也是官兵奈何不了他的原因。他手下的百多個兄弟,平常分散在附近一帶的村落,變成了一般的村民。官兵未到,沙膽鷹早早就知道了。小隊來,他一口吃掉;大隊來,他遠走高飛。燒了他的寨嗎?那隻是幾間木板房和茅草屋。官兵一走,他又搭蓋起來。平日所掠得的金銀財寶,都埋藏在大大小小的岩洞中,除了沙膽鷹和他的四五個心腹外,就是山賊中的人,也不知埋藏的地方,


    甘子坑當然也有沙膽鷹的弟兄。莫紋和癡兒一到不久,沙膽鷹便知道了。莫紋和癡兒也不想去招惹沙膽鷹,以免驚動了武林人士,隻是打算在這裏住一夜,第二天便離開。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息,莫紋不想去惹沙膽鷹,沙膽鷹卻找上門來了。


    沙膽鷹早有所聞這一對青年男女,沿路上殺了些土豪、流氓。在這些流氓當中,也有沙膽鷹的手下。又聽聞女的是位貌若天仙的少女,身懷武功。沙膽鷹最感興趣的是美女,不由色心大動,心想:老子身邊正缺少一個貌美而懂拳腳功夫的女子,搶了她來作自己的押寨夫人多好?至於說什麽身懷武功,他才不去注意。一個少女,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怎是自己的對手?老子親自出手,還不是手到擒來?


    半夜,沙膽鷹便帶了二十多個悍匪,闖進了甘子坑,將莫紋住的地方包圍了起來。他們點起了火把,喝喊著:“屋裏麵的人聽清楚了,快將那女的交出來,不然,我們闖進去,全部殺了,一個也不留。”


    由於沙膽鷹這次隻是搶人,不是打家劫寨,所以沒有召集自己所有的弟兄來。沙膽鷹一進村,留莫紋住宿的屋主便慌了手腳。莫紋問屋主:“來的是什麽人?”


    “落鷹千孔岩的沙膽鷹,一個大山賊。”


    “原來是他呀!好!你們別慌,我出去見見他。”


    癡兒說:“姐姐,我和你一塊去。”


    屋主連忙說:“你們千萬不可得罪了他,得罪了他,我一家大小就沒命了!”


    莫紋一笑:“你放心,我們不去得罪他,好好地勸他走好不?”


    屋主簡直不敢相信:“姑娘,你能勸得他走麽?”


    “試試看,勸不了,我就跟他走怎樣?”


    “姑娘——”


    “你別多說了,總之,我叫他不去為難你一家人。”莫紋又對癡兒說:“兄弟,你也別出去,在這裏等我。”


    “姐姐!”


    “兄弟,聽話!”


    這時,沙膽鷹又在外麵喝喊起來。莫紋劍也不帶,便走了出去。眾山賊見莫紋一個人從屋裏走出來,一個個都瞪大了一雙驚訝的眼睛,全都說不出話來。莫紋太俊美了!在火光之下,莫紋恍若天仙,豐姿綽約,秀麗無比。他們幾疑莫紋不是人間的少女,而是天仙下凡。沙膽鷹更是看得眼也定了,人也呆了,恨不得一伸手就將莫紋抱起來。不知哪一個首先叫喊:“好一個俊俏的小姐!”跟著是群賊響應。


    莫紋含笑地問:“你們看夠了,說夠了沒有?沒有,你們可以再看看。”


    山賊們又是驚訝,心想:這個小姐好大膽,居然沒半點害怕。她真的是仙女?沙膽鷹哈哈大笑:“小姐,你跟我回去吧!”


    莫紋故意愕然:“回去?你叫我回家?別出來打獵麽?”


    沙膽鷹又是一陣大笑:“小姐,你今後不用再打獵了,跟我回寨去,做我的夫人,我包你一生享受不盡。”


    “哦?你有很多的家產嗎?”


    “有,有,我的金子銀子多的是,你一世也用不了!”


    “不對吧?你的金子銀子有我這麽多嗎?我單單是懷裏的一顆珍珠,就值一千兩銀子,你想不想看看?”


    沙膽鷹愕異:“你有一顆珍珠?”


    “你不相信?”莫紋便從懷裏掏出一顆閃耀著光華的珍珠來。這顆珍珠,是癡兒從那深穀岩洞中帶出來的其中一顆,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流光滾動,光彩奪目。群賊們更是看得瞠目結舌,有人驚疑:她一定是位天仙,要不,哪來的這麽一顆價值千金的珍珠?


    莫紋又問:“你相信了吧?所以說,你不如跟著我好了,做我手下一個聽話的奴才,我也包你一生吃用不盡。”


    “什麽?我做你的奴才?”


    “其實,你做我的奴才也不夠分量,頂多做我奴才的奴才。”


    沙膽鷹大怒:“小丫頭,你不想活了?”


    莫紋一笑:“你想做我奴才的奴才,怎麽對我這麽不尊重?看來,你才是不想活了!”


    沙膽鷹喝聲:“來人!先給我將這丫頭活捉了,再一把火燒了這房子。”


    “是!大王!”


    兩個悍匪便躍出來。沙膽鷹又說:“別傷了她的麵孔!”


    “屬下知道。”


    兩個悍匪空手撲向莫紋。莫紋身形隻一閃,衣袖輕拂,就將這兩個悍匪似敗草般拂飛,不偏不正,摔在沙膽鷹的跟前,已是手腳齊斷,再也爬不起來。莫紋在進入雲開大山後,已聽聞這夥山賊,是一群無人性的東西,所以一出手便是殺招,絕不留情。


    山賊還沒看見莫紋是不是出了手,隻看見自己兩個同伴無緣無故憑空飛了起來,感到莫明其妙。


    沙膽鷹見自己的手下倒在麵前,還以為他們隻是摔傷而已,一怔之後怒喝:“上!全上!活捉了她,我要在這裏扒光了她的衣服!”


    除了舉著火把的,十多個山賊全上了,這些殺人放火、**虜掠的悍匪,還不知死字是怎麽寫的。莫紋身如幻影飛魂,轉眼之間,全將這夥悍匪放倒了。


    莫紋打發掉這十多個山賊悍匪後,鄙夷地掃了沙膽鷹和五個舉著火把的山賊一眼,冷冷地說:“殺了你們,簡直是汙了我的手。姓羅的,現在輪到你了!”


    沙膽鷹瞪大了眼,他簡直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武林高手他也見過,哪有像莫紋這樣不可思議的高手?驚問莫紋:“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莫紋笑問:“你看呢?”


    一個舉著火把的山賊說:“大、大、大王,她、她、她不是天上的神、神、神仙,就、就、就一定是山中的妖、妖、妖魔了!”


    莫紋說:“你說對了!我正是小妖魔。這次專來收你們的魂。”


    沙膽鷹不愧稱為沙膽鷹,他吼著:“就算你是山中的妖魔鬼怪,老子也不怕你。”


    的確,沙膽鷹為人凶殘,但也膽大過人,在深山中來往,不怕什麽老虎、豹子,所以人稱沙膽鷹。他那一百多斤重的大鐵錘,向莫紋的頭頂砸來,更如泰山壓頂。


    莫紋從來沒見人使過這麽沉重的兵器,閃過一旁,好奇地問:“喂!這麽個大錘,是不是木頭做的?”


    “去你的木頭!”沙膽鷹又是一錘橫掃過來,呼呼生風。一邊說,“你乖乖的跟老子回去,伺候老子。”


    莫紋笑著:“你使這麽個大兵器,給我看門口還差不多。”莫紋一邊輕閃,一邊說。她不急於殺沙膽鷹,想看看沙膽鷹揮舞這大鐵錘能舞多久。


    沙膽鷹本來見情況不妙,早早跑了便沒事了。當然,他逃不逃得了,那是另外—回事,正所謂色迷心竅,他垂涎莫紋的美,更貪戀莫紋身上的那顆價值千金的珍珠,色迷更兼財迷,同時見莫紋一味閃避,以為莫紋怕了自己手中的大鐵錘,便更不打算逃跑,想來—個財色兼收。死的那十多個弟兄,他半點也不在乎。他將大鐵錘舞得似車輪般轉,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招,連莫紋的衣服也沒碰著,弄得渾身大汗,手臂也酸軟了。莫紋調侃地間:“羅賊!你舞夠了沒有?”


    “老子舞夠了又怎樣?”


    “舞夠了,將你的大鐵錘給我舞舞。”


    “你提得動嗎?”


    莫紋笑嘻嘻地不說話,驟然一出手,就將沙膽鷹的大鐵錘奪了過來,舞了一下,側頭問:“你看,我提不提得動?”


    沙膽鷹這才傻了眼,一時呆住了!


    莫紋又說:“這大錘太輕了!一定是木頭做的。”說時,暗動內力,一掌拍在大鐵錘上,頓時將一個大鐵錘拍得四分五裂,成了小鐵塊。莫紋又將一塊鐵塊暗運指勁一捏,又一下捏成粉碎,笑問:“你看,這不是木頭做的嗎?”


    沙膽鷹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神力。舉火把照明的幾個山賊更看得臉露驚恐之色,其中一個說:“大王!我們快跑,她真的不是人,是山裏的妖魔,陰間的羅刹。”有兩個早已嚇得丟下火把逃跑了。


    莫紋用手上的一些細小鐵碎,以梵淨山莊特有的絕技——飛線穿針的手法,分別向這五個舉火把的山賊發射出去,首先將兩個逃跑的山賊擊中倒地,其他三個,都封了他們的穴;令他們像石像般舉著火把照明。


    沙膽鷹哪裏還敢說話?轉身便跑。沒跑出二丈,莫紋憑空而落。攔住了他的去路,問:“你怎麽自己一個人跑了?不要我跟你回去嗎?嗯?”


    這個賊頭,真是困獸猶鬥,一拳朝莫紋當胸擊來。莫紋冷笑—聲:“你是個見棺材不流淚。”隻略出輕巧的三招,就將他踢飛了,“砰”的—聲,像條死狗般摔在地上。莫紋沒等他爬起來,走過去用腳尖踢了他—下,順帶封了他的穴,問:“你現在想怎麽死法?”


    沙膽鷹連忙說:“女俠饒命!我願意做你的奴才。”


    “你配嗎?”


    “對,對,我不配,我做奴才的奴才。”


    莫紋搖搖頭,不屑地說:“太遲了!你早一點答應多好。”


    “求女俠饒命!我家中還有一位七十多歲的老母,要我供養。”


    “似乎向我求饒命的人,都說他家中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母親,你怎麽不說些別的?”


    “我,我…”


    “是不是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爹?或者還有一個一百多歲的老祖母?”


    “是,是,我還有個老爹和老祖母。”


    莫紋忍不住笑起來:“你一家人真長壽嗬!可惜隻有你短命!”莫紋再也不理這賊頭了,對屋裏喊道,“兄弟!你出來!”


    癡兒頓時跑了出來:“姐姐,你叫我幹什麽?”


    莫紋說:“兄弟,你用繩索將這幾個沒有死的山賊全綁了起來!尤其是這個躺在地上的賊頭,綁緊了,別讓他逃掉。”


    癡兒慕容智走到外麵,見地上橫了十多個屍體,害怕起來:“姐姐,我怕!”


    莫紋說:“你真是生人不生膽,死人你害怕什麽?”


    “姐姐,他們的樣子好怕人。”


    “你還說保護我,不讓人欺負我,現在連死人也害怕,你怎麽保護我呀!”


    莫紋一激,癡兒頓時鼓起了勇氣,拍拍胸口說:“我不怕!姐姐,我要保護你。”


    莫紋笑著說:“這才對嘛。”


    癡兒向屋主要了幾條麻繩,首先將沙膽鷹捆了起來,然後又將五個拿火把的山賊也捆了,對莫紋說:“姐姐,我綁好他們了。”


    “兄弟,再用一條繩將他們串在一起。”


    “姐姐,這樣幹嘛?”


    “因為你隻綁了他們的手,沒有綁他們的腳,他們的穴位一旦解開,不一個個跑了?串在一起,他們便跑不了。”


    “他們不能一起跑嗎?”


    “六個賊,你扯我,我拉你,跑得快嗎?”


    癡兒笑起來:“是是,他們跑不快的,我也能捉住他們。”癡兒一邊說,一邊用一條繩將他們串在一起。


    “兄弟,綁好了沒有?”


    “綁好啦!”


    “好!我現在給他們解穴,你再將他們綁到一棵樹下,我們去睡。”莫紋說著,又隔空用指力解了這六個山賊被封的穴位,使他們雙腳能行走。癡兒將他們像羊群似的全部綁在一棵樹下。


    沙膽鷹問:“你們想把我怎麽樣?怎麽不殺了我?”


    癡兒說:“我不知道,你去問我姐姐呀!”


    莫紋說:“你不是想做我奴才的奴才麽?麻煩你們今夜在這裏給我們看門。”


    癡兒說:“是呀,你們今夜好好給我們看門口,有什麽人來,你們要汪汪叫醒我們。”


    沙膽鷹心裏說:“有人來,老子不會叫他解了我們逃跑,還汪汪叫醒你們?”一個山賊卻害怕地說:“萬一來了野獸,它不吃了我們?”


    癡兒一時愣住了,問:“這裏有野獸嗎?”


    “有!有!這裏不但有老虎、豹子,還有豺狼嗬!”


    “真的?”


    “大爺,是真的,你別綁我們在樹下,綁我們…”


    沙膽鷹喝起來:“閉你的鳥嘴!你這麽怕死,幹嘛跟老子打家劫舍?”


    這個山賊委屈地說:“大王,我寧願叫人一刀砍了,也害怕活生生給野獸咬死,那太可怕了!”


    沙膽鷹幾乎要罵出來:你這個笨蛋,要是將我們綁進了屋子裏,我們連跑的機會也沒有,你去等死吧!老子可不想死。但他不能罵出來,隻是喝著:“橫直是死,有什麽好怕的?”


    莫紋微笑問:“你似乎很英雄嗬!幹嗎你剛才又求我饒命?願做我奴才的奴才?”


    沙膽鷹說:“你不肯饒我們,橫直是死,老子也不害怕了。”


    癡兒對莫紋說:“姐姐,真的來了野獸,不吃了他們麽?”


    莫紋說:“吃了他們更好,省得我動手殺了他們。”


    “姐姐,那太慘了!”


    “兄弟,他們蠢,你也蠢嗎?這林子裏有的是獵戶,野獸敢闖進來嗎?再說,這裏燃了一堆火,野獸還敢來麽?”


    “是是,姐姐,我怎麽沒想到有火,野獸不敢來的?”


    “去睡吧,明天我們還要趕路。”


    “姐姐,這幾個賊呢?”


    “明天,交給村子裏的人,押他們到縣城去不就行了?”


    “姐姐不殺他們麽?”


    “我一向不殺沒有反抗能力的人。”


    莫紋和癡兒走回屋裏,隻見燈光之下,屋主一家大小齊跪在地下,向他們叩頭。莫紋愕然:“老丈,你這是幹什麽?請起來。”


    屋主巍顫顫地說:“小老一家求兩位少俠到別處去住吧,小老再也不敢留二位了。”


    莫紋皺皺眉頭問:“為什麽?”


    屋主欲言又止,似乎是害怕而不敢說出來,隻是說:“求求二位看顧我一家大小的生命安全,到別處去住吧,我家是不能再住了。”


    “你害怕其餘的山賊會來殺害你們?我們走後,他們一樣也可以來害你們的呀!”


    屋主隻是叩頭不語。莫紋心想:怎麽老丈這般害怕?莫非這村子裏有沙膽鷹的人?要是這樣,這屋主一家更應該留下我們才是,怎麽反而催我們走呢?唔,可能是屋主見我們不殺沙膽鷹而押解上縣城,怕沙膽鷹一旦走脫,會前來尋他一家解恨,所以不敢再留我們。莫紋想了一下問:“你們是不是害怕沙膽鷹不死,他會殺了你全家?”


    屋主不答,隻求他們快走。


    莫紋說:“好吧,我們今夜裏走。”


    屋主叩頭說:“多謝兩位大恩。”


    癡兒說:“姐姐,這麽晚,林子不能住,我們去哪裏住?”


    屋主連忙說:“離我們莊子北麵兩裏地的山坡上,有一座山神廟,那裏可遮風避雨。”


    莫紗問:“廟裏沒人?”


    “那是座沒人住的空廟,每逢節日,鄉民們才去燒香拜神。”


    莫紋說:“既然有這麽個地方,兄弟,我們到山神廟住吧。”


    他們從老丈家轉出來,屋主“砰”的一聲,連忙把大門關上。癡兒說:“姐姐,這一家好沒道理,我們幫他們殺山賊,他們不但不謝我們,反而將我們趕出來。”


    “兄弟,山裏人害怕山賊,怪不得他們。我們先把這夥賊人一齊拉去山神廟,叫他們給我們看守廟門口。”


    “姐姐,那這些死了的山賊呢?要不要帶他們走?”


    “好呀,你有力氣,就帶他們走呀!”


    “我,我沒力氣。”


    “那你何必問?讓他們躺在這裏好了,讓這村子的人埋也好,丟到荒外野地裏也好,我們今夜隻帶活的山賊走。”


    癡兒不敢再出聲,拉著沙膽鷹等六個山賊向山神廟而去。


    果然兩裏地的山坡上,有座孤零零的廟宇,他們乘著月色來到山神廟。莫紋打量了一下,對癡兒說:“兄弟,你看好了山賊,我先到廟裏看看。”


    “姐姐,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怕。”


    “怕什麽?他們敢跑,那他們就別想活了,我會砍去了他們雙腳,然後丟到野地裏喂野獸去。”


    山賊們忙說:“我們不跑,我們不跑,你別砍去了我們的雙腳。”


    “這樣,你們還算聰明。不然,讓野獸咬自己的肉吃真不好受。”


    除了沙膽鷹,其餘五個山賊聽了麵麵相覷。這個美麗的少女,一定是個山妖,一般獵人家的少女,哪有這般的膽色和殘忍?他們嚇得更不敢亂動了。


    莫紋走後,沙膽鷹舔舔自己的嘴唇說:“小兄弟,要是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成箱的金子,包你一世吃用不盡。”


    癡兒訝然:“一箱金子,可以吃一世嗎?”


    “可以,怎麽不可以?足足夠你們二人吃一世。”


    “這一箱金子是用什麽做的?用肉還是用米做的?吃一世,它不會變壞嗎?”


    沙膽鷹愕然:金子就是金子,怎麽是肉是米做的?看來這是個癡兒,連金子也不懂。他隻好說:“金子是不會變壞的。”


    “真的?我聽奶奶說,吃的東西放久了,就會變壞,不能吃,吃了會肚子痛。”


    沙膽鷹給癡兒弄得哭笑不得,說:“金子永遠也不會變壞,但它不能吃。”


    “不能吃,我要它幹嘛?”


    “金子可以買好多好多的東西吃,更可以買房買田地。”


    “你,你,你說的是銀子吧?”


    “對對,就是銀子。”


    “那你怎麽說是金子?”


    沙膽鷹聽了心裏罵起來:你這個白癡,放了老子,老子先將你宰了!連金子也不懂,留下你幹什麽?老子真不明白,你姐姐那麽俊俏有本事,怎麽有你這麽一個廢物?怪不得連死人也害怕。他為了逃命,急著說:“小兄弟,你快放了我,你要銀子,我可以給你五大箱銀子。”


    “五大箱銀子?那是多少兩?”


    “小兄弟,一箱銀子,就有三千多兩,夠你用的了!”


    癡兒嚇了一跳:“那麽多?它重不重呢?”


    “重,重,一箱銀子,足足有二百斤。”


    “二百斤?我怎麽拿嗬!”


    沙膽鷹知道跟癡兒怎麽也說不清,便說:“小兄弟,你快放我,不然,你連一分銀子也沒有了!”


    “我放了你,就有嗎?”


    “有,有!一兩也不會少了你。”


    癡兒說:“好,好,我現在放了你。”


    沙膽鷹大喜,暗想:果然是個癡兒,容易騙,說:“那你快過來解開我的繩子。”


    他手下五個山賊一見,也急忙說:“大王,你也叫他放了我們吧。”


    癡兒怔了怔:“也放你們?你們有銀子給我嗎?”


    “有,有,我大王有好多箱的銀子。”


    沙膽鷹喝著:“你們吵什麽?放了我,我自然會解開你們。再吵,他姐姐一回來,那我們一個也走不了!”


    他手下給喝得不敢再爭了。沙膽鷹連忙對癡兒說:“你快過來解開我的繩子。”


    癡兒說:“好的!你一定得給我銀子嗬!”


    “一定給,一定給。”沙膽鷹心下說:等下我給你一個大拳頭,將你白花花的腦漿打出來,不就是銀子了?


    癡兒正想去解沙膽鷹時,莫紋回來了,問:“兄弟,你這是幹什麽?”


    沙膽鷹一見,頓時暗叫完了。他智急連忙應道:“小兄弟沒有什麽,我想小解,求你兄弟鬆鬆繩子。”


    癡兒愕然:“你不是說給我銀子叫我放了你嗎?怎麽說什麽小解大解的了?哦,你是騙我的!”


    沙膽鷹一聽,連連叫苦:癡兒真是癡兒,這話也捅了出來。


    莫紋揚揚美眉,微笑著問:“兄弟,他答應給你多少銀子?”


    “姐姐,他說是五十箱,一箱就有二百斤重的。”


    “那麽說,一箱就有三千多兩銀子了!”


    “是是,姐姐,他是這麽說來著。”


    莫紋問沙膽鷹:“你真的有這麽多的銀兩?”


    癡兒又說:“姐姐,他還說有一大箱金子,可以夠我吃用一世。”


    “兄弟,你放了他,他說將這些金銀全給你?”


    癡兒問沙膽鷹:“你不是這麽說的嗎?”


    沙膽鷹對這個癡兒,真是哭笑不得,隻好硬著頭皮說:“是!”


    莫紋說:“好,我們放了你,你將金子、銀子交出來。”


    沙膽鷹幾乎不敢相信:“你真的放了我?”


    “有那麽多的金銀,我當然放你啦!”


    “那你快解開我的繩子嗬!”


    “慢著,我們放了你,去哪裏取金銀?”


    “我派人送來。”


    “你不送來我怎麽辦?”


    “我一定送來,我一定送來。”


    莫紋搖搖頭:“我可不相信。”


    “那你想怎麽辦?”


    “你最好帶我們去呀!或者,你將放金銀的地方告訴我,我自己去取。”


    沙膽鷹一想,要是我帶你們去落鷹千孔岩,到了那裏,老子隨便往哪一處岩洞一鑽,你們還能找到老子麽?到時,不怕你武功再好,遲早也會落到老子手中,沙膽鷹立刻點頭:“好!我帶你們去!”


    “去哪裏?”


    “我的山寨,落鷹千孔岩。”


    莫紋笑著說:“好呀,明天我們跟你去。”


    “那你們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對不起,沒有拿到金子銀子之前,我們可不能放了你。就辛苦你們在山神廟呆一夜,我頂多不叫你們守門口,可以躺下來睡。”


    “捆著我們的雙手睡?”


    “不但雙手,連雙腳也捆了。我可害怕你們跑了,就什麽金銀也取不到啦!兄弟,拉他們到山神廟去。”


    “是的,姐姐。”


    癡兒像趕鴨子似的喝喊著:“走呀!不然,我用鞭子抽打你們了!”這個癡兒,不知幾時,手中有了一條柳枝,抽得呼呼地響,感到十分好玩。


    沙膽鷹這個山賊頭兒,在粵桂邊境這一帶,多少也是個厲害人物,他動動嘴,可以令群峰變色,跺跺腳,令大地顫抖。他沙膽鷹的名字,隻要有人一說,嚇得連小孩子也不敢哭,幾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了?給人當鴨子似的趕著走?而趕的人,偏偏又是個癡兒。這叫他幾乎氣爆了肚皮,暗一咬牙說:“好!明天到千孔岩,我看你這白癡怎麽死在老子的手中。到時老子更要弄得你姐姐不死不活的,才知道我沙膽鷹厲害。”


    沙膽鷹略為慢了一點,“啪”的一聲,癡兒的柳條抽打在他的背脊上。這一鞭,打得他火辣辣的發痛。他不由“嗬唷”一聲叫起來:“你幹什麽打我?”


    癡兒打了人,更感到好玩,說:“走呀!你幹嘛不走?”癡兒又揚揚柳枝,“你再不走,我又要打你了!”


    沙膽鷹隻好忍氣吞聲加快了腳步,雙眼在月夜下射出了歹毒的凶光。


    山神廟,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廟,除了神殿,連房間也沒多一個。殿後一間小房間過去還有一個廟祝住著,大概是山賊鬧得厲害,將廟祝也嚇跑了,小房間現在沒人居住,雖然這樣,它也是用青磚砌成,有一個小小的院子,比村子裏的一些泥磚土牆好得多了。


    莫紋叫癡兒將沙膽鷹等六個山賊分別捆在神殿的四根石柱下,殿中燃起了一堆篝火,以驅山中深夜寒氣和防野獸闖進來。關上廟門後,莫紋說:“兄弟,你辛苦了,到殿後那間小房裏去睡吧,我已經打掃幹淨了。”


    “姐姐,你不睡嗎?”


    “我就在這神台上麵睡。”


    “唔!姐姐,我一個人怕去裏麵睡,不如姐姐去裏麵睡,我在這神台上睡。”


    “你不怕跌翻了下來?”


    “那,那我在神台下麵睡。”


    莫紋想了一下說:“那好吧,別睡死了,有什麽事,你就叫我。”


    “我知道啦!”


    癡兒真的鑽到神台下麵去。莫紋又檢查了綁捆山賊們的繩索,同時暗暗封了他們身上的穴位,令山賊們雙手不能亂動,才轉到殿後小房中去睡。


    大概是癡兒太累了,沒多久,神台下便響起了癡兒的鼾聲。殿後小房中,也沒有什麽響動,看來莫紋也睡過去了。


    整個山神廟,頓時顯得冷清起來,除了癡兒不時發出的鼾聲和篝火的閃爍外,廟內廟外,像死一般的沉寂。幾個山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掙紮,可雙手像不是自己似的,不聽使喚。有個山賊輕輕地問:“大王,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們有那麽多的金銀嗎?”


    的確,這一夥山賊,幾年來四處搶劫,所劫的都是窮苦的地方,殷實的大戶,不是住在城裏,便是建有城樓碉堡,這夥山賊才一百多人,根本攻不進去。所以他們劫來的金銀珠寶,頂多隻有一萬兩銀子而已。加上山賊們大吃大喝,也花去了不少的銀兩,哪有五大箱銀子和一大箱金子交出來?沙膽鷹隻不過騙騙癡兒放自己逃走而已。


    沙膽鷹是單獨一個人捆在一根石柱下,他怨恨地盯了幾個手下兄弟一眼,心想:要不是你們這幾個笨蛋,說不定那癡兒早鬆了我的手腳,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哪用淪落到現在給人捆綁在這山神廟?他壓低嗓音怒喝一聲:“閉上你們的鳥嘴!你們還嫌受苦不夠?”


    “大王!我們是害怕交不出那麽多的金銀,會給那厲害的小姐砍了腦袋。”


    “到了千孔岩,老子自有辦法。沒事,給老子閉上鳥嘴!睡去!”


    山賊們疑惑地問:“大王有什麽辦法?”


    沙膽鷹又低喝一聲:“你們是不是嫌命長了?死得不夠快?”


    一個山賊說:“我們別說了,大王怕那小姐聽到,看來,明天大王會有辦法救我們的。”


    沒有多久,五個山賊便睡去了三個。臨近天亮時,沙膽鷹迷迷糊糊給一陣輕微的響聲驚醒了過來。一看是自己山寨上的兄弟翻牆摸進來了,他驚喜地輕聲問:“是二苟子?”


    二苟子噓了一聲說:“大王,二大王帶了山上和其他村子裏的弟兄來救大王了!”


    所謂二大王,就是沙膽鷹的第一號副手高腳七,沙膽鷹出外,就留他看守千孔岩,武功雖不及沙膽鷹,但有一肚的詭計。


    沙膽鷹更是驚喜:“他們都來了?”


    “都來了,有八九十個人,都埋伏在這四周,備有強弓毒箭。二大王叫我先爬進來看看大王有沒有在這裏。”


    “好!你快解開我的繩索。”


    “是!大王。”二苟子拔出了匕首,正想割斷繩索。驀然間,二苟子身後一位少女輕輕說:“別割了,你就是割斷了繩,他也沒辦法出去。”


    二苟子急忙回身一看,是一位獵戶少女,在火光下,宛如一朵嬌豔的山茶花,驚問:“你是誰?”


    沙膽鷹說:“她是個厲害的小妞兒,你小心了!”


    二苟子驚愕地問:“你就是一下殺死了我們十多個弟兄的那個少女?”


    莫紋含笑說:“你說對啦!”


    二苟子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莫紋笑起來:“哎哎,你怎麽跑了!不救你的大王了嗎?”說時,身形一晃,輕舒玉臂,抓住了二苟子的後衣領,將他摔在沙膽鷹的身旁,又是淩空一指,封了他的穴位,莫紋調侃地說:“跑呀!你怎麽不跑了?”


    二苟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功,驚恐地問:“你想怎樣?”


    “說!你們來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個。”


    “哦!你剛才不是說八九十個嗎?怎麽又多出了十多個人?”


    “我們剛才的話你聽到了?”


    “你翻牆時我就聽到了,你們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到?”


    “不錯!是八九十個,由我們二大王帶隊,備有強弓毒箭,埋伏在廟的四周。”


    “看來,你們不但想救人,還想殺了我們哩!”


    沙膽鷹獰笑著說:“小妞兒,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地放了我們,我們也放了你們,各不相犯。”


    “我放了你,那金子銀子怎麽辦?”


    “你不放我們,那你等死好了!”


    “可惜你們會比我死得早。”


    沙膽鷹問:“你要先殺了我們?”


    “隻要外麵一射箭,恐怕中毒箭的不是我,而是你們,還用得著殺你們嗎?所以呀,你最好叫外麵的人別亂來。”


    “那,那你想怎樣?”


    “要五大箱銀子和一大箱金子呀!”莫紋說。


    沙膽鷹說:“好!你跟我們去。”


    “現在我又不想跟你去千孔岩了。”


    “那、那、那你怎麽取金銀?”


    “你們那麽多的人,不會叫他們抬來這裏交給我嗎?”


    沙膽鷹到底會不會叫人將銀子抬過來交給莫紋,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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