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子軒臉上真心的欣賞神色完全取悅了我,在答應替越子軒做畫時還略帶著的幾分不悅,也因為越子軒的識實務,也漸漸消散。公平交易,一物換一物,以越子軒的認識,倒也不會辱沒了這張畫。我自認雖沒到大師的級別,但筆下的人物,卻也刻畫的豐滿,再加上是我的心血所畫,從來不曾贈給別人。送給越子軒,比送給一些無知小民要強很多。


    “超越了大師級別,月兒的進步真是神速。”越子軒“嘖嘖”稱讚道。


    “大師級別還遠著呢,你也不必像旁人一樣拍我的馬屁,對你的某些觀點,我永遠不會改變的。”


    越子軒語言上的誇獎並沒有讓我有半分高興,生於帝王家,聽過太多的讚美之詞,已經有了足夠的抵抗心,心靜如水了。待墨水吹幹,我小心的卷起畫卷,直接遞給越子軒。越子軒笑得眉眼彎彎,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得逞了的狡猾狐狸。我心下雖然懷疑,卻也想不出越子軒倒底有什麽陰謀。


    拍掉越子軒伸手要接畫卷的手,我沉聲道:“昨晚的約定難道你忘了嗎?我的東西呢。”


    越子軒拿出相思扣,眉眼帶著笑,顯然沒有因為我的態度而有絲毫的不高興。沒有耍什麽花樣,越子軒直接把相思扣還給我,抽走我手裏的畫卷。那動手的迅速,如果不是我看了看手裏的相思扣,確定是自己做的那個,我還以為又被越子軒騙了。仔細地看了又看。我終於確定手上這個東西是我親手做的,才放下心來。


    而得到畫卷的越子軒,輕輕打開畫卷,細細的欣賞著。真是有夠自變的家夥,把自己打扮得如同花孔雀一般畫下來,現在又旁若無人的欣賞著,簡直就是自戀到極點。


    “月兒真乃巧手,隻是單憑一幅畫,就能通過畫。而刻畫出我真正的感情傳遞。特別是這雙眼睛,我尤其滿。果然這次的交易,是極為劃算的,對吧,月兒。”


    越子軒說著,還拉著我一起欣賞他所謂地刻畫了他感情傳遞的畫。我不耐煩的掃了一眼,每看到自己的畫,我便不由自主的昂起頭。我夜憐月是什麽人,既然下定決心想做,自然能做到最好。隻憑一隻畫筆。刻畫出越子軒的性格,雙眼裏藏著的深情,完全描出來,自然算是我的本事了。


    我凝視的動作一滯,倒帶倒帶,我原本掠過畫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畫上。畫上地越子軒,動作極為自然,刻畫的線條也極為流暢。雖然不是真人,但卻把人物的性格掌握得入目三分。更該死的那雙深情的眼睛,就好像看到前方是他心愛的人兒一般。我沉下臉。從越子軒看過來的方向,越子軒當時看著的,自然是我。


    越子軒,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東西?


    越子軒壓根不管我警告加略帶幾分反悔的目光,動作輕揉的卷起畫,仿佛是對待易碎地珍品一般。我狠狠的瞪著。要求越子軒給我一個解釋。剛剛越子軒那一臉的狐狸笑容。讓我無法安心。


    最後還是越子軒舉手投降道:“好吧好吧,可愛的小月兒剛剛明明笑得很開心,這會兒怎麽就虎著一張臉。不過,不管是怎麽樣的月兒,看起來都是很誘人。真是矛盾啊,這麽可人的月兒,真想獨占。但是傷腦筋啊,憂鬱地月兒雖然也很美。看得我地心疼得厲害。真不明白。怎麽會舍得讓月兒傷心。看這張小臉,這些天都瘦了。”


    越子軒說著說著。又開始不正經的調侃起來。我卻對越子軒的回答愣了一下,沒想到我平時偽裝的不在乎,卻被越子軒看穿。我偽裝著在暗衛麵前一切正常,就算是避開夜釋天的見麵,但就是不想露出憂傷的模樣。最起碼,不想被夜釋天以外的人,看到我真正的情緒。我自認為做到完美,沒想到越子軒從一開始就好像知道些什麽。


    “你這家夥,是在同情我?還是故意可憐我?”我揪住越子軒地衣襟,毫不客氣地冷冷問道。


    越子軒滿臉錯愕,似乎對於我的話非常震驚,“同情?可憐?不不不,我隻是心疼。看到喜歡地人在一邊傷心煩惱,身為百草門少門主的我,自然是心疼的厲害。就算我醫術高超,也無法解毒。解鈴還需係鈴人,沒辦法,我隻好找到發病的起源。月兒再憂傷下去的話,我的這裏,不知哪天會停止跳動。”


    越子軒說著,拉起我的右手,按放到他的心髒處。靜靜的,穩穩的,我感覺到越子軒的心,深沉而有力的跳動著,哪裏有什麽虛弱?我想怒斥越子軒,想給他臉色看。但想想這個人居然是第一個發現我情緒不對,還想著法子哄我的人,我不由暗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抓住衣襟的手,鬆開對越子軒的錮禁。


    無論怎麽說,越子軒不時的扮小醜引我開心,卻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氣惱於越子軒的臉皮之厚,但現在回頭想想,如果沒有越子軒這張極為欠扁的臉,我大概會被寂寞跟嫉妒給填滿了。越子軒雖然做了些我極為討厭的事,但他的出現,也確實開導了我,讓我沒有鑽進死胡同裏。


    我撇過頭,張了張嘴,最後好不容易從嘴裏如蚊般咬出三個字,“謝謝你……。“什麽?月兒剛剛說什麽,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也不知越子軒是真沒有聽到,還是假裝沒有聽他。他拚命的把耳朵湊過來,示意我再說一遍。我可是很少真心感謝人的,越子軒能得到我的一言半語,都已經算是恩賜,還想要我再說一遍。我別扭的扭過頭,裝作沒有聽到越子軒的疑問,當作什麽也沒有聽見。


    越子軒失望的摸了摸他手上已經卷好的畫卷,並沒有如同以前一樣,如同牛皮糖一般的繼續追問。但他臉上那如同狐狸一般的笑臉,讓我無法保持對他的感激。


    我三下兩除二的拆了手上的相思扣,冷冷道:“既然畫已經給你了,我想,你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


    越子軒伸手,試圖抓住我的衣襟,想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隻可惜,對這一招,我完全免疫。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月兒了。”越子軒說著,突然迅速靠近,臉靠過來。等我手拍向他的時候,越子軒早已提氣反身撲向窗戶,躲開我的襲擊。同時,一個濕唇落在我的嘴角上。“吻別哦。”


    我瞪著越子軒跳出窗外的身影,如同身後有十匹惡狼追著一般,越子軒的身影很快化著一道黑豆,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


    我恨恨的把手上一團亂線的金絲摔到地上,等確定四周沒人之後,才滿是疲憊的倒在平日休息時的軟塌之上。從懷裏拿出相思扣,我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就是當初我跟夜釋天約定出宮遊玩的時間。皇城的商人不減反增,都想趁著七巧節趁機狠狠的撈一筆。甚至那水國的名妓,都紛紛從水路趕至皇城,為這七巧節添上一點彩頭。


    我有些期待,自從老二跟老七搬過來之後,夜釋天非常“配合”的沒有出現在我的麵前。而我,自然也沒有打擾夜釋天的美事。我不知自己是否期待夜釋天過來道歉,一旦發現矛盾,大多都是夜釋天上前軟言軟語的哄我高興,我從來沒有做過那種事,去說一些肉麻到極點的話。


    就像我能習慣越子軒極為肉麻的話,我卻永遠學不會說那些令我感覺到肉麻的話。有時節也察覺到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卻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這種狀況,最後隻能期待一個多月後的七巧節,與夜釋天的相處能給我給他一個機會。而我手上的這個小東西,我希望能在那一天交在夜釋天的手上。我希望,希望能交到他的手上。


    夜釋天跟我明顯的變化,給宮裏的人提供了新的八卦。不過我深得聖寵十幾年,沒人會笨的出現在我的麵前,對我指手劃腳。該有的待遇,一點都沒有變。


    我一直以為跟夜釋天會繼續這樣的冷場會一直持續下去,很可能一直持續到我與他約定的時間。當小青傳話給我,說夜釋天讓我過禦書房時,我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但看到小青認真的神情,我知道我的耳朵沒有問題。讓我去禦書房,而不是直接來找我,那一定是公事,而非私事。


    壓起對夜釋天的一分不滿,我收拾好身上的袍衣,來到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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