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靈此話一出口,風君子終於忍不住一下子衝到她麵前,揮著黑如意喝道:“你終於承認是你了?還戴著個麵紗擋著臉?以為我認不出你就是羽然?”羽然就是風君子“女朋友”的名子,風君子要我與守正不要點破,現在卻忍不住自己說破了。


    羽靈低頭小聲道:“是與不是,公子揭開麵紗自能看清楚。”


    風君子伸手就要去揭麵紗,然而指尖剛剛觸到卻停了下來,收手道:“不揭,我不揭!無論是麵紗麵具,此時的我都不想輕易再揭,你就戴著吧……事由東西昆侖起,我就不追究你了,但也不會感念你。


    求你一件事,去東昆侖一趟,送我回家,然後分手!”羽靈:“分手?”風君子:“當然了,你還想怎樣?”羽靈:“知道了,事情本應如此。”


    風君子:“我的情形你也了解,封印神通忘情入世曆劫,而你終究要回西昆侖……如果將來東、西昆侖立約能成,紅塵內外相安,自有再見之時。


    如果你真的有所感念,還是聯絡昆侖仙境同道仔細相商如何再立新約,也可助石盟主一臂之力,助石野就是助我,也是助紅塵內外。”


    羽靈:“無論是風君子,還是忘情宮主風君,其實一點變化沒有,你還是同一個人。”


    風君子舉著黑如意地手垂了下來。


    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謝謝你沒有讓我餓著,也謝謝你給石野寫的那封信。


    此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吧,彼此也不再相欠什麽……此番又要麻煩你萬裏相送,這樣吧,我送你一件禮物。”


    羽靈:“什麽禮物?”風君子掌中亮出一物,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隻聽風君子清清楚楚的答道:“須彌神罩!”羽靈顫聲道:“怎麽會是如此貴重之物?羽靈不敢收!”風君子笑了:“此物得自西昆侖,我就相還西昆侖。


    我想送給你,有什麽不可以嗎?”羽靈:“既然要還,為什麽不還給周宗主?此非一人之器,乃是西昆侖共有,我也不敢接。”


    風君子:“你誤會了,不是現在給你,而是十年後送你。


    如果石野能率兩昆侖立新約成功,那麽我在東昆侖就送你一座道場,這道場就是須彌神罩所布成。


    地點就在你們困我的茫碭山……我先將它交給石野盟主暫管,若十年後兩昆侖一統,那裏便是西昆侖眾人拜訪東昆侖時落腳聯絡之處,而道場則交給你妙羽門主事。”


    我與守正真人聞言在一旁不住連連點頭,心中一個勁的稱妙。


    這小子鬼點子真多!本來我地想法就是最大限度的在西昆侖爭取支持,先通過陶然客籠絡散修一派,將聞醉山仙府交給陶然客也是這個意思。


    我曾說過對付妙羽門與萬法宗的態度是聯合一家打壓一家,現在萬法宗等於被滅了,而妙羽門的態度還是相對中立的。


    風君子倒好。


    感情牌、利益牌、公義牌都打出來了,企圖徹底將妙羽門拉過來。


    他這個想法很妙,既然東昆侖在西昆侖占了一處道場做為“大使館”。


    那麽十年後西昆侖在東昆侖同樣也應該有一處“大使館”。


    東昆侖還真找不到適合的地方,而風君子以須彌神罩在茫碭山重布一處道場,等於借花獻佛。


    羽靈顯然是動心了,卻看向我問道:“風宮主的提議,石盟主意下如何?其實從我個人角度,十分願意玉成兩昆侖美事。”


    我笑道:“風宮主說話可以代表我的意見。


    告訴你一件事,他是我的傳法師尊!”羽靈顯然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想到我與風君子竟是這種關係。


    這件事在東昆侖知道的人也極少,西昆侖就更沒有人知道了。


    你說他們拿須彌神罩扣誰不好?偏偏扣我石盟主地師尊。


    於公於私東昆侖也不能答應!羽靈:“真沒有想到!……公子為什麽要在十年後將東昆侖道場交給我,也許交給太道宗更合適一點。”


    風君子:“我想問你一句實話,假如太道宗沒有了周春,還會不會是西昆侖第一大派?”羽靈:“我不敢說。”


    風君子:“在我麵前有什麽不敢說的,就算是假設。”


    羽靈:“太道宗在周春麾下一時鼎盛,周仙人修為高超在昆侖仙境中可稱第一,此人心機深遠,有梟雄才略。


    他善於聚集同流之人威服四方,也善於整合宗門之力謀求權柄。


    如此對太道宗有利也有弊。


    如周春在,太道宗自然實力龐大。


    如周春不在,他的門下弟子心性與他相似,卻又無人有此修為才略,必然起分歧爭端,太道宗將派係分馳不再有今日之盛。”


    風君子:“十年之後,不論立約如何,石野與周春必有紛爭。


    殺了周春又會怎樣?”羽靈身體顫了一下:“據聞周春曾在東昆侖欲下手暗算你,茫碭山賭陣雖是兩昆侖之約,但他卻有取你性命的私心。


    你若想殺他,我不能說什麽,但這樣一來怕隻能引起兩昆侖仇視。”


    風君子:“周春不殺,終究後患。


    若尋私報怨殺人,自然不妥,但若立約鬥法滅之,順理成章!……殺周春立新約,方為一代神君。


    殺他的人不是我,而是東昆侖盟主石野。”


    風君子和羽靈之間地談話越說越不對勁,他怎麽把什麽話都說出來了?我趕緊插話道:“風,風仙師,和羽靈掌門說這種話……”守正真人在旁邊拉了一下我地衣袖。


    皺著眉衝我搖了搖頭,那意思是既然風君子說了就說了吧,看神情他也覺得有些不妥。


    羽靈的聲音變的有些發澀:“公子對我說這些,想讓羽靈如何在西昆侖自處?”風君子:“周春不死,兩昆侖難安,說別的也沒用。


    周春一死。


    太道宗雖然勢大但難成西昆侖領袖,你妙羽門就是西昆侖第一大派,這也是我願意看見地。


    茫碭山道場不交給你又交給誰呢?……你不會把我說的話告訴周春吧?”羽靈:“我隻能當作都沒聽見。”


    風君子:“你心裏明白就行,可以當作我沒說過。


    我說地話隻是我地想法,與東昆侖其它人無關。


    實際上我忘情宮在東西兩昆侖之外,我隻是個旁觀者。”


    羽靈:“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風君子:“想問就問。”


    羽靈:“我們有再見的時日嗎?”風君子笑了:“你麵前站的又是誰?”羽靈:“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風君子的神色有些莫測:“紅塵重定,我方可曆劫而回,恐怕到那時候才能回答你。”


    聽他們把話說到這裏,我心裏的感覺也很複雜。


    羽靈現在的地位很微妙,她需要做一個選擇。


    在周春和我石野之間。


    如果說羽靈原先還是中立的態度,那麽以後她無法中立。


    實際上她答應了我的請求又同意接受風君子地禮物,就等於做出了選擇。


    不必再多說了,我上前道:“時間不早了,風君子你隻剩下一夜時間。


    我們還要趕回茫碭山。”


    ……昆侖群峰間,虛空瑤池外,東昆侖一眾修行人正在翹首等待。


    時間已過黃昏,滿山積雪映襯滿天星光視,緋焱站在眾人最前。


    臉上有擔憂和不耐之色。


    正在此時遠處的虛空中發出一陣陣強烈的波動,如幻境呈現空間裂隙,飛出四條人影。


    進去三個出來四個。


    眾人也很意外。


    緋焱一眼看見了白袍飄飛的風君子,臉露喜色,緊接著又看見跟在風君子身後麵戴黑紗的羽靈,不由眉頭又是一皺。


    風君子飛在空中就察覺到了緋焱地神色變化,直接落到了她身前。


    落地之後順手將黑如意拋給了阿秀,又解下雪葫蘆扔給了我,同時將須彌神罩扔給了守正真人。


    他叫道:“阿秀,黑如意從哪裏來送哪裏去。


    石盟主,多謝你率眾人相救。


    這一壺美酒就算我的謝意了……羽靈掌門,明天日出時茫碭山接我。”


    說完拉起緋焱的手,兩人飛天東去轉瞬不見。


    我和阿秀接過東西倒沒什麽,須彌神罩空中飛來把守正真人嚇了一跳,他本已落地立刻又化作一道金光飛起,金光中又分出另一片金光這才收了須彌神罩。


    風君子很瀟灑,帶著緋焱就這麽走了,他還有一夜時間。


    想想緋焱我也覺得感歎,自從茫碭山破陣她轉刺化仙霞舍身救君子之時起,我想她已經選擇了麵對新生。


    隻可憐她苦等數年,也隻得今日一夜相聚,風君子單獨與她飛去也算聊以安慰。


    剛剛得到八十一隻瓊玉杯,正好分給眾人飲酒。


    這雪葫蘆裏的酒不僅是滋味美,而且是調理補養的良藥,正適合久戰破陣之後地眾人飲用。


    小小的一隻雪葫蘆,六十多人人手一杯,連盡三巡酒也沒有倒完,晃一晃裏麵還有半葫蘆酒。


    後來我才知道,我在梅花聖鏡中窖藏的十八甕美酒,讓他一葫蘆裝走了一半。


    酒已飲畢,眾人紛紛稱讚,都覺得神清氣爽就連受傷者都覺得恢複了不少。


    我們又結陣飛向茫碭山,羽靈一個人遠遠地跟在後麵。


    仍然在破陣之處落下,看不見風君子,他應該與緋焱在幾裏之外的山中。


    我們為什麽不走?因為第二天要以須彌神罩布成福地洞天。


    夜深了,茫碭山中風露微寒,眾人都在各自調息靜坐,隻有羽靈一人看著曾經是須彌神罩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孤零零的坐在遠離眾人的地方。


    我不想過於冷落了她,走過去與她並肩坐下。


    阿秀見我跑到遠處與一個女子單獨坐在一起,也想過來。


    卻被紫英拉到了一邊。


    “好酒,好美地葫蘆。


    如果他將這隻葫蘆送給我而不是須彌神罩,我會更喜歡。”


    羽靈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我說話。


    “你說這種雪葫蘆嗎?出自東昆侖海天穀,道友喜歡我可以叫人送去給你。


    但是風君子這隻雪葫蘆,他恐怕不可能送人。


    因為這隻葫蘆是一個人的紀念,那是一位無論心地還是容顏都絕美的女子。”


    “女子。


    是那位紅衣道友嗎?”羽靈問我。


    我搖頭道:“不是,她已經死了,盡管有來世但已不是當年……”我對她講了風君子與七心的故事,從頭到尾用了很長時間。


    羽靈一直在默默地聽,聽到最後忍不住將手伸進了麵紗之內,她一定在抹眼淚。


    我說完隻聽她顫著聲音道:“我明白為什麽他不肯揭我的麵紗了,他一定是想起了她。”


    ……據風君子後來“回憶”,他在茫碭山“迷路”了,不是自己記不清路,而是地形莫名發生了改變。


    這一切怎麽解釋呢?風君子認為是地震發生地前兆。


    因為他親身經曆了一次大地震,一座山都崩了!幸虧那時他已經下了山,否則凶多吉少。


    他在山中困了十幾天,同去的野外探險隊友報了失蹤,搜索未得都已經散去了。


    隻有他的“女朋友”羽然一直在找他。


    終於在地震後的第二天羽然找到了他,並陪著他一起返回了浙江嘉興。


    不管所發生的事情合不合理,風君子的“經曆”就是這樣。


    回到嘉興海鹽之後,風君子病了,一連很多天忽冷忽熱渾身無力。


    幾乎是臥床不起。


    從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山野中被困十幾天可能會堅持住,求生的信念使身體與精神都保持在一種最佳的狀態。


    但是一旦獲救。


    身心鬆弛下來,種種不適的後遺症就會發作。


    風君子被喚醒神識地那一天一夜,策算無遺幾乎什麽都算到了,恰恰忘了給自己退病。


    風君子在單位住的是集體宿舍,他們單位的單身宿舍條件還不錯,一套房子裏有四個單間,共用一處衛生間與廚房。


    當時宿舍裏住了三個小夥,還有一間屋是空著的。


    風君子這一病又沒有親人在身邊,也不可能都指望別人來照顧。


    於是他的女朋友羽然就留了下來。


    羽然住在了他們地單身宿舍那間空著的屋子裏,為了照顧風君子方便。


    雖然招來不少風言***,但身為西昆侖妙羽門的掌門人羽靈哪會想到這些?羽然守在風君子身邊這一照顧就是半個多月,風君子的身體才逐漸恢複。


    如果從正常的男女感情角度,風君子對羽然地好感可想而知,也許他心裏想的是兩人的關係該定下了,難得碰到這樣溫柔體貼地好姑娘。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意外,他的女朋友走了,和他分手了,原因據說是要出國。


    羽然去了哪裏?風君子也不是十分清楚,美格蘭、法利堅、加蘭西、英拿大?也許都有可能,反正羽然與他分手離去,再沒有聯絡。


    風君子又一次很無辜的失戀了,鬱悶了很久,有一陣子天天罵洋鬼子,認為自己前世一定和八國聯軍有深仇。


    他這邊剛剛開始罵洋鬼子,那邊就立刻被單位派到北京對付七國聯軍去了。


    風君子被派出到北京參加核電站二期工程的出口信貸談判,談判的對手有七個國家的代表,包括各大銀行與企業。


    所謂出口信貸是一種有附加條件的國際貸款,外國銀行貸款給你,但要指定你買他們國家地設備。


    這一談就是半年,談判基本結束之後風君子卻走了,離開了他在原子能情報所的那間辦公室,也離開了那家前途很好的單位。


    他隻身去了濱海,那是他曾經上大學的地方。


    風君子後來曾行走全國各地,但主要還在濱海定居,他選擇了一份形象似乎不是很好的職業──證券分析師。


    就是這樣一種普通人的生活,去經曆他的世間劫。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也經曆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請看我的另一部著作《鬼股》)。


    暫時不提風君子在人世間的生活,風君子從茫碭山走後的第二天我就開始忙碌起來,首先是要展開須彌神罩在茫碭山原處建造一處洞天道場。


    須彌神罩在守正真人手中,守正真人跟我開了個玩笑,將神罩給我拿在手中試試。


    我接過神罩才明白陶然客看見風君子單手持罩飛天為什麽會吃驚?這須彌神罩看似海碗大小,握在手中卻重如山嶽!我帶在身上也許勉強可以飛天,但那速度不會比麻雀快多少。


    守正笑著告訴我:“你現在拿它覺得吃力,其實這東西拿在誰手裏都吃力。


    我是用了一個化身專門持罩才可以行動自如,等你修成化身境界也可以自如攜帶,不過這東西做為此地道場就永遠不必攜帶了……此物妙用甚多,其實也是世上最好的守護神器,隻要境界到了可以運用,它是唯一能夠抵擋正一三寶合擊的法器。


    忘情宮的大夏龍絛雖然神奇,但也遠遠不及這須彌神罩。”


    “幸虧風君子將它收來了,否則須彌神罩在周春手中麻煩就大了。”


    守正笑了笑:“這是自作自受,誰要他用來扣風君子賭陣呢?”此番茫碭山破陣,除了風君子之外,東昆侖大出風頭的有三個人,我、法海還有張先生。


    張先生的修為論法力神通並不甚高,但茫碭山一戰被公認為天下奇門陣法第一。


    以須彌神罩在茫碭山布下道場,也是張先生主持指揮眾人。


    新成洞天仍在風君子受困的原處,但那座山卻變成了一片起伏的丘陵,有幾處泉流穿過,草木都無影無蹤。


    洞天內有十裏方圓,在整個東昆侖也僅次於正一三山,與我的梅花聖鏡相當。


    當然修行道場不能僅僅有結界洞天,內外還有其它的布置,東昆侖各大門派一起出力各盡所長,總之不能讓這處道場比西昆侖的聞醉山仙府遜色。


    軒轅派弟子種植花草。


    太行派獻五色神泥煉築宮室,正一門有高人出手鑿建泉池,等等不一而足。


    張先生又指導揮眾人在洞天內外布下種種法陣守護須彌神罩,此處十年後必然將成為一處仙家洞府。


    而十年之後,就是人世間地2007年秋。


    不知為什麽,緋焱自告奮勇要在茫碭山鎮守道場。


    而各大派輪流派弟子幫忙建造仙府。


    有緋焱打理,也不必事事讓我過問。


    這期間對於我來說發生了兩件大事,首先是在人間得子,其次是在修行界三夢開宗。


    我從茫碭山回去的第三個月,菲兒懷孕了,又過了十個月生了個兒子,七斤八兩重。


    我早就答應她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姓柳,叫柳什麽呢?家裏人七嘴八舌起了不少名子,到最後也沒商議決定,我突然想起了風君子。


    這小子很有才啊。


    而且是在世仙人,看看他有什麽意見?那天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時間大概是上午九點多鍾。


    風君子的聲音有點懶洋洋的,一聽是我就問:“有什麽事?你快說,我正忙著呢!”“這時間你恐怕沒起床吧?我可了解你的作息習慣。


    你忙什麽呢?”風君子:“你猜地一點不錯,我正忙著睡懶覺呢!有事快說。”


    “我生了個兒子!”風君子聲音立刻高了兩度:“恭喜恭喜!你小子是當爸爸高興糊塗了吧?你生了個兒子?那是你種的,柳老師生的!……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離這麽遠也想要紅包啊?”“紅包嘛,你想給我當然也收。


    今天有件事情想請教請教你。


    我知道你肚子裏的學問多,對起名有沒有研究?”風君子:“起名!你問我?你也不想想你老婆是什麽世家出身?”“學問和學問不一樣嘛,家裏麵人起了一堆名子了。


    商量來商量去就是定不下來。


    我記得你對命算很有研究,還擅長拆字測字,我不請教你請教誰?”風君子一聽來了興致,電話裏的聲音睡意全無:“說說看,你們石家的排行有什麽講究?”“我兒子不姓石,姓柳!”風君子:“那他們柳家有什麽講究?”“咦,我兒子姓柳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風君子:“有什麽好驚訝的,我父親就是隨我奶奶姓,其實我爺爺以及祖上都姓徐。”


    “原來這樣啊。


    我以前還真不知道!……柳家那邊排行倒沒什麽講究,不過我有個講究,姓名的最後一個字要是個‘成’字。”


    風君子立刻答道:“成?那就叫柳言成吧!這個名子怎麽樣?”言成?好名子呀!風君子的隨口禪神通,我的金口玉言福報,不都暗合了“言成”二字嗎?這孩子是蕪城梅柳兩大世家長子,將來也能有此福緣嗎?而且言成兩個字合起來是個“誠”字,也是立身正意之義,內外明暗地含義都有了。


    言成這孩子很招人喜歡,他的爺爺奶奶自從菲兒臨產就一直住在我家照顧,等到孩子出生後天天抱在懷裏合不不攏嘴。


    當然我嶽父母也幾乎天天登門,四個老人圍著一個胖小子,別說我,連菲兒有時候都插不上手。


    金爺爺也來看過幾次,言成可真有種,撒了名震天下的守正真人一身尿。


    言成滿月後不久,我去淝水參加東昆侖法會──這個活動自從茫碭山破陣之後再沒有間斷,我與我的門下弟子也經常到場。


    如果與以前相比有什麽變化,那就是改成了每月一次,畢竟講法在精不在多。


    同時各大派的高人前輩來地明顯多了,茫碭山破陣建道場,使各派之間的關係緊密了不少。


    蕪城知位樓的規模比以前大了不少,我將相鄰的店鋪也買了下來重新改建裝修。


    這裏對外仍然是一家酒樓,但暗中卻成了東昆侖盟主的聯絡總部,平時由容成照看。


    容成最近有些失落,因為澤仁不在知味樓,他恰好被派到茫碭山建造洞天。


    不過緊接著她又有事忙了,因為這次丹霞夫婦也來到淝水,帶來了三個孩子──丹紫成、丹遊成、丹果成。


    果果和阿遊還好。


    平時很聽話,也能幫上容成一些忙,他們本來就在綠雪茗間做過夥計。


    可是紫成就是個添亂地,成天拿著把小彈弓鬧得知味樓內外雞飛狗跳。


    容成天天盯著這位“大師兄”,生怕他闖禍,可又不能過於責罰他。


    其他人知道紫成是盟主座下大弟子。


    平時也不好意思過於管束他。


    我有些頭疼,紫成這孩子好資質,可是性情不象我當年,倒有幾分象他的祖師爺風君子。


    也許隻有天月大師之能,才能**出風君子那樣的傳人──風君子風流天下狂放無雙卻又能自知約束反省。


    而紫成現在這個情況未必對他將來很好,就象在家中過於受溺愛從小不知檢點反思地孩子長大了難成氣候一樣。


    但又不好過於苛責,壓製天性中有悟性能獨創的一麵。


    這次我本想正式傳他四們十二重樓丹道,因為他已經十六歲了,應該可以入門了。


    想了想我首先專門對他講了一夜“靜定”之道,莊子所言“心齋”、“櫻寧”、“坐忘”等次第。


    讓他從靜坐起手。


    第一步功課很死板,在修習靜坐同時默寫完百遍《莊子》。


    紫成確實很有天分,能很輕鬆的背下《莊子》全篇,但讓他工工整整一筆一畫去寫,屁股就坐不住了。


    我正是要借此穿磨心性。


    同時我傳了他“世間三夢大法”第一步入夢,他地情況和我不同,三夢大法要從頭學起,而“入夢”一步是最難,也最能考驗性情。


    如果他這一步習成了。


    我今後將在夢中傳他法訣靜坐至少要過櫻寧,而後睡中要知入夢,我再傳之水火不淨觀洗心念。


    才可領入四門十二重樓。


    有天資的孩子,根基一定要紮實才行!果果和阿遊在軒轅派為藥園童子,但卻不是正式軒轅派弟子,他們也想和丹紫成一樣拜在我與紫英的門下。


    就算衝風君子和柳依依的關係,我也要收下這兩個弟子,管他是蛇妖還是花精。


    妖精之類的修行與人間門派的傳承不同,屬於感天地機緣而化,以後自悟自修進展極慢。


    象咻咻那樣地天生瑞獸又是修行道場的護法侍者,隻能是特例。


    但相比其他族類也隻是起點較高而已。


    紫英出身妖類,成妖後聰慧過人,修行五百年,但論修為現在不如我。


    能聽聞半卷天書化成人身已是莫大的福緣,但她還是需要九轉紫金丹最終移換爐鼎。


    當然精怪之類壽數長久,積年雷月的修行也能不同凡響,比如雲中仙,更在雲中仙之上地還有綠雪──這兩“人”也都聽過風君子背誦天書。


    果果曾經得到綠雪的指點,又被風君子封為花神,福緣與根器都是不錯的。


    阿遊就不說了,他當年咬過我一口,我差點送命卻因禍得福,這也是難得的緣分。


    這兩個孩子我不好教,但風君子留下的三卷秘籍中有一卷“物類之修”,紫英又得到了天月大師地指點,正好可以教他們。


    我將果果和阿遊送到了梅花聖境紫英那裏,等到三夢開宗就是正式的三夢宗弟子。


    至於丹紫成,我與丹霞夫婦商量之後做了個決定──將他送到茫碭山曆練。


    各大派弟子輪流在茫碭山建造洞天,將紫成送去一方麵是多認識,另一方麵也是出點力,其實更重要的還是找個既手段厲害又心機聰明的人管管他。


    我特意給緋焱寫了一封信,托她好好監督風君子的這位大徒孫用功。


    我打算等紫成將水火不淨觀修完再讓他回來,人世間地學校還是要繼續讀的,那也是一種經曆。


    緋焱主持督造茫碭山道場,十分用心盡力。


    一花一草一磚一木都非常講究仔細,整個洞天福地處處玲瓏精美又不失大氣風範。


    她為什麽要親自來此主事而且將道場建造的如此精美?這個地方將來是西昆侖行走人世間地落腳處,並且是風君子打算送給妙語門羽靈的禮物,緋焱為她如此盡心又是怎麽想的?這個女人的心思我不能完全猜透。


    在金陵梅花聖境中,韓紫英一直在籌備三夢宗的開宗典禮。


    我如今是東昆侖盟主,自立宗門不僅沒有什麽疑議,而且天下高人都會來賀。


    場麵當然要好好準備,就連待客用地美酒也是早就備下了。


    萬事具備就等定下日子,我將時間定在了明年仲秋,就是1999年9月24日農曆八月十五。


    為什麽要等那麽久?因為九轉紫金丹。


    九轉紫金丹最後幾味藥材尋遍天下未得,後來卻在守正真人從西昆侖帶回的雪葫蘆裏找到了。


    藥材與藥引都以齊全,要想確保一爐功成。


    最好的起爐煉藥時間是夏至,隨後半個多月一點都馬虎不得。


    明年夏至煉藥,成丹需要十八天,服丹需要七七四十九天,那三夢開宗隻能推後到仲秋。


    紫英雖然沒有說,但我心裏明白她的想法,她比我還要看重三夢開宗。


    那將意味著她不僅在人世間立足,而且還正式成為修行界地一派尊長,而不是一個“妖女”。


    所以這意味著又一次新生,她希望那是全新的開始。


    當然在服用九轉紫金丹之後最好。


    我在淝水停留數日,正準備去梅花聖境看紫英與阿秀,卻有一個老熟人找我,讓我不得不應付另一件事。


    找我地人是我名義上的“上司”古司長,他已經很久沒有打擾過我了。


    知道我的身份,他自然盡量避免派任何任務給我。


    實際上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執行過那個秘密部門的任務,就連每年的述職報告都是古司長自己給我寫好。


    而這次他卻給了我一個任務,也是我為這個部門所執行的最後一次任務──秘密抓捕張寶瑞!為什麽會這樣?話還要從頭說起──我現在的門下弟子不僅有紫成、容成、遊成、果成,我近年來在人世間與各大世家中刻意培養了數十名各有所長的傳人。


    但是與所有其他弟子不同。


    我還有張寶瑞“大師”這麽個便宜徒弟。


    我成了東昆侖盟主,張寶瑞這些年在社會上折騰的也挺歡。


    我在現實中還遇到過他幾次,其中最重要的一次科技大學地校園內。


    那是在我畢業前不久。


    有一天回學校在宿舍區門口碰到發傳單的──非常精美的銅板紙彩印合頁。


    我接過一看竟然是宣傳“張寶瑞和他的炎黃文化”!內容大致如下:國際生命科學研究聯合會理事長……炎黃文化創始人張寶瑞先生,將在科技大學科學會堂舉行專場“生命科學與炎黃文化學術研討會”。


    張寶瑞鬧妖蛾子怎麽鬧到了科技大學?其實不是這麽回事。


    他確實是想借科技大學在國內、國際學術領域的影響拉大旗蒙虎皮,可惜科技大學地專家領導們要麽醉心成果研究要麽熱衷學術政治,一個個眼高於頂誰會看得上他這樣一個江湖術士?於是張寶瑞采取了一種迂回的策略,通過在科技大學後勤部門工作的骨幹學員家屬,花了不少代價租下科學會堂搞了這麽一場報告會。


    這樣在對外宣傳時巧妙偷換概念,人們很容易就誤以為張寶瑞的“生命科學”研究,得到了科技大學的認可與正式合作。


    普通老百姓哪懂這裏麵地花樣?我看見這份宣傳單也是苦笑搖頭不已,心想這個張寶瑞真是成氣候了。


    他身邊一定也有明白世道的小人在指點。


    我當年造的孽,已經到了一步步親手了結地時候。


    張寶瑞比我想像中幹得要好,他那個炎黃功號稱在全國已經發展了十八萬骨幹與三千萬學員。


    同樣的,另一位“大師”李至真的風頭也不小。


    這兩個人已經成了近十年來“神功熱”所催生的最有代表性的禍害,其餘“大師”與他們相比都成了小魚小蝦。


    “炎黃文化”的組織規模與實業規模發展的都很大,張寶瑞借著組織發展,在各地製辦了多處產業,建立了總部和許多分部。


    如今的張寶瑞名也有了,利也有了,他再進一步想要什麽呢?他必然想要主流社會認可的官方地位!可這野心勃勃地最後一步邁出,就離傾覆不遠了。


    我要做的就是加速這一過程,同時消滅同類現象生長的土壤。


    有錢有地位之後,張寶瑞挑選精英樹碑立傳,並將自己的那套東西從“功法”上升到“文化”的高度,再上升到“終極哲學”的境界。


    編撰經典、編寫期刊、發行輔導教材,從上到下各個層次擴大影響。


    立典、立神、立教的道路走了下來,他可以一用了。


    我暫時沒有再到他的夢中,而是通過人脈關係給張寶瑞身邊的“智囊”人物提了個建議──買下一個正式刊號,然後向外大舉郵送“炎黃文化”的宣傳刊物。


    郵送的對象很有講究,是我特意提醒的,就是各級機關單位的領導。


    不需要知道具體的姓名,比如郵件上就寫“某市某局,局長收”就可以了。


    如果還有餘力,再郵送一封“副局長收”,管他是哪位副職拿到無所謂,如此不需要掌握大量信息又能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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