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一句話讚了郭靖,卻貶了黃蓉,本以為黃蓉要反唇相譏,不想她隻微微一笑,並不出聲,在她心裏,隻要別人讚了郭靖,縱使貶了自己,她也不會去計較。


    郭靖嗬嗬一笑,道:“三位請隨我來,新月公主要是見了你們,必定十分高興。”


    “有勞郭大俠帶路。”蕭峰與郭靖並肩而行,柳如浪和阿紫跟在身後,黃蓉自帶林煙碧去為郭芙療傷。


    蕭峰跟著郭靖穿過大堂,往後花園走來,眾人走過鵝卵石鋪成的花徑,繞過假山石,來到一小院門前,郭靖拿出鎖匙開了門,道:“新月公主就在裏麵。”眾人走進院裏,隻見翠竹叢生,其間有一間小屋,小屋旁是一個小巧的亭子,亭子周圍開滿了紫紅色的芍藥。亭裏背對著眾人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身材高挑,春風吹拂著她腦後的秀發,露出脖子雪白的肌膚來,蕭峰看那身形便知是新月,隻是她此時身穿漢族女子的服裝,淡黃色的衣裙,顯得十分素雅,比她從前所穿的色彩鮮豔的蒙古族服飾另有一番動人之處。旁邊一人看似新月的近身侍婢小雁。


    眾人走過芍藥亭旁,新月忽然道:“郭伯父,我哥哥可有消息捎來了?”她依然背著身子,頭也不回。郭靖當年與她的父親拖雷乃八拜之交,被封為金刀附馬,是她的姑姑華箏公主的意中人,新月自小便聽過郭靖的名頭。被郭靖關於這後花園以後,郭靖時常到這院子來,問新月需要些什麽,和她說說話,就像對自己的親侄女一樣,他知道她是無辜的,忽必烈的雙手沾滿了漢人的鮮血,而她卻從未殺過一個人,隻是身為鐵木真的子孫,被卷進這兩國殘醋的戰爭中來。郭靖在與她的交談中,仿佛看到了她姑姑華箏公主的影子,兩人同是貴為公主,卻一般的心地善良。她此時聽得身後有腳步聲響,以為又是郭靖帶著家人給她送吃的或用的來了。


    郭靖道:“沒有,信已經捎去兩個月了,卻還沒有音訊。”


    新月歎了口氣道:“我早說過,我四哥不會答應你的條件,大汗也絕不會答應。你若是不放我,就殺了我罷,留著我是沒有用處的。”


    郭靖道:“我從來就沒打算殺你。”


    “郭叔父,你還記得我姑姑華箏公主嗎?”新月幽幽地道:“她至今未嫁,對你一直無法忘懷,從前我不懂她為什麽老要和我說她與你在一起時的事,現在我終於懂了。”


    郭靖想起從前在草原上與華箏一同策馬奔馳的情景,歎道:“華箏是我的好妹子,你父是我的好兄弟,不想這二十多年來,我們卻成了仇人。”


    新月仿佛沒聽見一般,輕輕地道:“心裏愛著一個人,一生一世都不會忘得了……郭叔父,我向你打聽個人,你可知道有個叫蕭峰的麽?”


    郭靖尚未回答,阿紫立即笑道:“公主,你找我姐夫幹什麽?”


    新月猛地轉過身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眼簾,那不正是她夢牽魂繞的蕭大哥嗎?她怔怔地盯著他,仿如夢中,兩行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她顫聲叫了一聲:“蕭大哥!”


    蕭峰走進亭子裏,向新月施了一禮,道:“公主,讓你受苦了。”


    新月搖搖頭,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破涕為笑道:“不,隻要尋著你,受再大的苦也值得……哎呀!”新月忽失聲叫起來,急道:“蕭大哥你快走,這兒是襄陽,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蕭峰笑道:“公主放心,郭大俠不會為難我的。”


    新月詫異地看著郭靖,問道:“是真的嗎?郭叔父。”


    郭靖微一點頭道:“不錯,我與蕭將軍打賭三場,若是他贏了,我就放你走,若是我贏了,蕭將軍就留下來,結果我們輸了一場,所以我來履行我的諾言,現在就放你走。”


    新月自從知道大宋要用她來要脅忽必烈後,已抱著必死之心,她知道身為鐵木真的子孫,絕不能貪生怕死,更不能受人要脅,適才聽得郭靖說忽必烈還沒有回音,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此時忽然見了蕭峰,又忽然聽得郭靖說不為難蕭峰,還放她走,當下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呆呆地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向蕭峰道:“蕭大哥,多謝你救了我,從前你說隻要我有難,無論你身在何處,也無論我身處龍潭虎穴,你都會趕來救我,今日你已經履行你的諾言了。”


    蕭峰道:“不,今日能將你救出,功勞不在我,而在我的四弟與林姑娘,在三場比試中,四弟勝了朱前輩,林姑娘力戰郭夫人,打了個平手,而我隻與郭大俠對了一掌,並沒出什麽力氣。”


    “你的四弟與林姑娘?”新月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在柳如浪身上一掃,心想他大概就是蕭峰的四弟,卻不見那林姑娘在哪裏。


    蕭峰將指著身旁的柳如浪道:“這就是我的四弟柳如浪,他在比試中贏了一場,才能將你救出。”


    新月雙手交叉於胸前,向柳如浪行了一個蒙古族的致謝禮,道:“新月感謝柳大哥的救命之恩。”


    柳如浪也學著她的樣子,還了一禮,笑道:“公主不必言謝,當日你救了我大哥,我該當謝謝你。”


    新月四處裏又看了看,道:“那林姑娘在哪裏?我也要謝謝她。”


    柳如浪道:“她到內堂去給郭大俠的千金治病去了,咱們都是自己人,公主不必客氣了。”


    阿紫在一旁道:“公主,你很想見這位林在娘嗎?恐怕你見了她之後,卻不想謝她了。”


    新月奇道:“為什麽?”


    阿紫笑道:“你自己想啊,有些事難道一定要我說得那麽明白嗎?”


    新月從小受著眾星捧月般的嗬護,心思單純,哪裏想得到阿紫是指蕭峰與林煙碧兩情相悅,自己看了要傷心。當下笑道:“阿紫,你還是那麽愛胡說,你答應給我帶新鮮玩意兒的,到了中原這麽久,你給我帶什麽好東西了?”


    阿紫道:“我和你一樣,前段日子也是被人關著,還關在一個山洞裏,又黑又髒,十天前才被我姐夫救出來,哪裏有空給你買東西!”


    柳如浪笑道:“公主喜歡什麽東西?我給你買來就是。”


    新月笑道:“我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好,南朝的東西太多了,你給我挑幾樣既新鮮又好玩的就是了。”


    郭靖道:“請諸位到大堂裏坐罷,別盡站在這裏說話。”


    眾人跟著郭靖走出院子,新月和小雁站住腳,回頭望望那院子裏的花木與亭台,阿紫道:“怎麽?你們舍不得走了?”新月輕輕一笑,並不答言,小雁道:“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天天盼著能出來,現在真要走了,又覺得有些留戀。”


    郭靖笑道:“我還怕你們住慣了氈房,住不慣漢人的房子呢。”


    蕭峰笑道:“新月公主府裏就有很多漢人的房子,她倒不會不慣。”


    郭靖想起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片片氈房相連,牛羊在其間悠閑地吃著草,時而聞得馬的嘶鳴聲,不禁悠然神往,感慨著道:“當年我從蒙古初回中原,住在磚瓦砌成的房子裏,總覺渾身難受,直到現在,我還是時常懷念在草原上的日子。”


    眾人一路說著話,已到了大堂,郭靖命人準備晚飯。此時林煙碧和黃蓉從內堂裏出來,新月一見林煙碧,陡覺眼前一亮,暗道:“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我在蒙古被稱為第一美人,可是哪裏能和她相比?不知她是不是就是那林姑娘?”


    隻見郭靖站起身來,問道:“林姑娘,小女的眼睛到何時才能完全康複?”畢竟是做父親的,滿臉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林煙碧道:“郭大俠放心,我給令愛下針時,發覺她的眼部經絡並沒損壞,隻是被毒藥麻痹了而已,讓她每天吃一顆解藥,當在一個月之內就能視物。”


    郭靖長籲了一口氣,道:“總算是好了,這次讓她吃了幾個月的苦頭,也算是給她一個教訓,希望她以後能改掉些魯莽驕橫的脾氣。”


    黃蓉笑道:“總算你說了句人話,我還以為她的眼睛瞎了,而你一直為芙兒砍了過兒一條手臂耿耿於懷,這回有人為過兒報了仇,你心裏會想正好扯平,瞎了就瞎了罷!”


    郭靖道:“我確是有這個想法,治得好固然高興,治不好也是她應有的懲罰,怨不得別人。”


    新月聽得郭靖稱林煙碧作林姑娘,知道她就是為救她而力戰黃蓉之人,當下走到林煙碧身前,也行了一個蒙古的感謝禮道:“新月謝過林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煙碧連忙伸手相扶,“你就是救了蕭大哥的新月公主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我在天山上也有耳聞新月公主乃蒙古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新月執著她的手道:“不,你才是美人呢,你是我見過那麽多人裏最美的。”


    柳如浪笑道:“哈哈,一屋子都是美女,大哥怎麽和我一樣,認識的都盡是些美女?”


    蕭峰一拍柳如浪的肩膀,笑道:“四弟,為兄怎能和你相比?”


    正說著笑,忽見武修文從門外跑進來,向郭靖一揖道:“師父,呂大帥請您去一趟,說有要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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