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搖搖頭道:“段姑娘你已救了我一次了,不能再因我而冒險。”


    段薇茵道:“蕭大俠何必那麽客氣?你救了我家兩百八十多口,又答應不殺皇上,我就算再救你一百次,也報答不了你的恩情。就這麽定了,不要再說。”她不等蕭峰說話,徑向環兒道:“你立刻去弄一套太監服來,等晚飯過後,咱們就送蕭大俠出宮。”


    環兒答應了一聲,正要出去,段薇茵又叫道:“記著要拿一套大的!”


    “知道了!”環兒應著跑了出去。


    段薇茵轉頭對蕭峰道:“蕭大俠,等環兒回來,我就去向皇上討個出宮的金牌,今天晚上天一黑,我就送你出宮。”


    蕭峰道:“如今宮裏查得正嚴,你去討金牌,豈不是送上門去嗎?”


    段薇茵笑道:“無妨,皇上對我深信不疑,他不會懷疑我的。”


    蕭峰道:“縱使皇帝不起疑,旁人也會起疑,比如那個李宏園。”


    段薇茵道:“旁人起疑也不要緊,隻要我有皇上的金牌在手,誰也不敢阻攔,李宏園那條狗,他的主人賈似道已經死了,現在我隻要動動手指頭都能捏死他!”


    蕭峰皺皺眉頭道:“這樣做你們太冒險,還是我自己單獨衝出去吧。”


    正說著話,環兒已拿著一套太監服回來了。她關上門,秀眉輕蹙,道:“外麵很多巡邏的士兵,蕭大俠切莫輕舉妄動,他們在四處都埋伏了禦林軍和床子弓,隻等蕭大俠一出現,立即四麵蜂湧而出。要是平日,蕭大俠也不必怕他們,隻是現在你受了重傷,你若運氣,隻怕支持不到出宮的時候,血就流盡了。”


    段薇茵站起身來道:“不用再商量了,就由我送蕭大俠出宮,看誰敢攔我!環兒,跟我到皇上那兒去討金牌。”


    環兒跟著段薇茵走出屋子,把門給反鎖了。按說以段薇茵的身份,她本該住在寬敞的宮殿裏,侍從成群,但她生性不喜人多,隻留了一個她從大理帶來的環兒,又嫌寬敞的屋子兩個人住太冷清,索性就一直住在入宮時的小屋子裏,皇帝對她千依百順,也隻得由著她。


    段薇茵出了屋子,徑直往謝太後處來,果然見四處都是巡邏的士兵,各個院落裏可見眾兵進進出出,看來蕭峰一個人,已經讓整個皇宮如臨大敵。段薇茵有些納悶,按說蕭峰的武功奇高,幾乎天下無敵,他潛入皇宮,李宏園如何得知?還早早在賈府通往皇宮的出口處埋伏了幾千禦林軍,看來他似乎對蕭峰的行蹤了如指掌,費了那麽大的力氣卻沒有抓到蕭峰,他當然心有不甘,看這樣子,他也知道蕭峰沒有逃遠,所以才如此興師動眾。


    段薇茵微微冷笑一聲道:“這個狗奴才!他還不知道他的主人死了呢!我看他還能作威作福到什麽時候!”


    環兒連忙道:“娘娘千萬別意氣用事,李宏園在太後麵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況且現如今正在搜捕刺客,娘娘若是在此時要除去他,李宏園再在太後麵前說起昨晚之事,恐怕會引起太後對娘娘的懷疑。


    段薇茵笑道:“小丫頭,我還不沒糊塗到這種地步!”


    那些在宮裏侍候的太監遠遠地見段薇茵走過來,連忙叫巡邏的士兵回避,眾士兵從來沒見過這個大名鼎鼎的段貴妃,他們雖遠遠地站著,但都伸長了腦袋朝這邊看來。隻見段薇茵風姿綽約,步履輕盈地漸漸遠去,眾兵一時議論紛紛,說大理段家貴妃,果然名不虛傳,貌若天仙,怪不得深得皇上寵愛。


    段薇茵一路往謝太後的住所走來,環兒問道:“娘娘,你想好以什麽籍口向皇上要金牌了嗎?”


    段薇茵放緩腳步,道:“這個籍口,若是對著皇上說,再容易不過了,隨口胡縐一個就是,但如今太後還在一旁,這個籍口咱們可就得想得周全一些才行。”她忽然眼睛一亮,道:“今天是不是咱們大理的送神節?”


    環兒一拍手,喜道:“哎呀!娘娘不說,我都忘了。”


    段薇茵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我就以這個為出宮理由!”


    環兒道:“娘娘最好結合上個月大理淪陷的事,說是為在戰中陣亡的兄弟祈禱,按咱們大理的規矩,要在寺廟裏守一夜。隻是你已嫁入皇宮,不知道太後會不會答應你再過大理的節日。”


    段薇茵忽然停了腳步,道:“你一下子提醒了我,前兩個月,李妃在宮裏燒些紙錢,因為那日是她父親的忌日,誰知被太後知道了,立即把李妃關在冷宮裏,現在還沒放出來,說嫁入裏宮裏的人,就是皇上的人,要守皇宮的規矩,自己家鄉的一切風俗習慣都不能再帶進皇宮。我這麽一說,她肯定不會答應。”她站在那兒看看天色,道:“已快到用午膳的時間了,我到清風軒去等著,皇上用完午膳後,要到清風軒去午休,到那時我再單獨和他說。你快回家去,千萬別讓人進闖屋裏了。順路從禦膳房帶些吃的回去,和蕭大俠一起吃午飯。”


    環兒答應了,兩人分頭走開。


    段薇茵徑自往清風軒來,軒前的守衛見貴妃娘娘一人走過來,知道她喜歡獨來獨往,身懷絕技,也不以為怪,跪下行了禮,恭恭敬敬地道:“娘娘,皇上不在此處。”


    段薇茵道:“知道了,我進去等他,你們給我傳膳進來。”


    要是換了別個,那些侍衛絕不敢擅自讓她進來,坐在清風軒等皇上,但宮裏的人都知道,皇上對這位段娘娘千依百順,得罪了她就和得罪了皇上沒什麽兩樣,當下誰也不敢阻攔,恭恭敬敬地讓了段薇茵進去,又請示道:“不知娘娘想吃什麽?奴才給您叫去。”


    段薇茵揮揮手道:“隨便!”


    那小太監極為機靈,道:“那就給娘娘叫一碗過橋米線,娘娘看可好?”


    段薇茵笑著點點頭道:“很好,就要過橋米線。”


    吃過了午膳,段薇茵左等右等,竟然不見皇上回來,她來往踱了半天,看看日已過正午,實在等不下去了,向那站在門口的小太監道:“你到太後那兒打聽打聽,皇上上哪兒去了。”


    那小太監去了好一會兒,才跑回來稟報道:“皇上還在太後那兒,聽說今日湖北那邊連續傳來三道急報,說蒙古軍就快攻下下沱了。皇上與太後商議著請回賈太師,卻找不到太師的蹤影。皇上又召幾位大臣進宮,現在正在商議對策呢。”


    段薇茵眉頭緊皺,揮揮手道:“知道了,去吧。”她慢慢走出清風軒,一時竟沒了主意。如今這形勢,莫說太後本不允許各妃嬪保留家鄉的風俗習慣,就是沒有這一說,現在他們正在商議國家大事,她若在這個時候冒然跑進去說要出宮,不僅太後會大發雷霆,連皇帝都會怪她不識大體。她愁眉不展,往她的屋子走來,經過一間屋後時,忽聽得屋裏有人說道:“如今蒙古大軍正在急攻下沱,太後和皇上命令一定要嚴加搜查,翻轉整個皇宮和臨安城,也要把那蒙古的東遼將軍抓住,作為人質和蒙古議和。”


    另一個聲音沙啞的人道:“聽說蒙古領軍的主帥忽必烈與這東遼將軍十分交好,情同兄弟,忽必烈曾經說過,為了東遼將軍,他可以用十座臨潢城去換,此次咱們若能擒住此人,必有莫大的用處。”


    先前那人道:“不錯,咱們今天就按太後的懿旨,在宮裏各處細細搜一遍。”


    那個聲音沙啞的人忽壓低聲音道:“咱們先從北往南搜吧,昨晚李將軍準備搜段娘娘的屋子時,她大發雷霆,把李將軍罵了一通,說什麽後宮這麽多人,卻獨獨搜她一個屋裏的,咱們如今先搜別人的,最後搜她的,又有了太後的懿旨,她也沒得話說了。”


    先前那人道:“老兄說得極是,這個主兒咱們惹不起,就按你說的辦。”


    說完,有腳步聲從屋裏出來。


    這兩人說話本不大聲,但段薇茵內功頗是不弱,聽得清清楚楚,她聽得腳步聲,連忙一提氣,閃身躲在一角落裏。


    隻見兩個作將領打扮的人從屋裏走出來,她認得是禦林軍的兩個副統領,均是李宏園的手下。等兩人去遠了,她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環兒在屋裏正與蕭峰說著話,蕭峰問她如何從碧雲宮進了皇宮。原來她本身是大理人,從小孤苦無依,被賣給一戶人家作丫環,那戶人家對她百般折磨,經常打罵她,後來被碧雲宮的人所救,因見她聰明乖巧,就給了林煙碧作丫頭,林煙碧自小身邊總共有四個丫頭,分別是青弦、杏兒、丹桂和環兒,後來眾人慢慢長大,林煙碧也要四處行醫和處理宮務,於是杏兒被派往了杏花穀,丹桂到了折桂居,青弦依照跟在林煙碧身邊,環兒則被派往大理,作為大理分舵的舵主。她混入大理王府,作了段薇茵的丫環,因兩人性情相投,兩人情同姐妹,後來就跟著段薇茵進了皇宮。


    環兒向蕭峰道:“賈似道陷害柳公子,皇上下旨殺他,隻是在一天之內的事,奴婢還沒聽聞到消息,柳公子已經……是奴婢沒用,要是早些通知林姑娘,柳公子就不會……”


    蕭峰一聽到柳如浪的名字就心如刀割,他擺擺手道:“這事不怪你。”


    正說著,段薇茵走了進來,沉聲道:“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要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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