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亙,祁連山脈,北接天山、南引昆侖,為滄海世家外緣之處。(.)域內水木茂盛,聚集了不少獸族,也有不少信奉虎圖騰的人族村落。


    夕陽西下,正該是那炊煙渺渺、萬獸歸巢之際,不過此時卻是一副千裏凋敗之相。成千上萬的村落、獸巢,已化為廢墟,再無半點生機的蹤跡。


    “公子,此處厄運遍野,似乎有千裏之遙!”說話之人,乃是弈僧鳩摩羅什。而他身前的白衣少年,正為弈神葉青陽。


    自太華一別後,葉青陽便廣邀同道,立珍瓏流,以弈之氣四處祛除厄運,一直來到此地。


    厄,天降八惡之一。無論真凡,均無法感應它的存在。不過,在蓮道中人的慧眼之下,它卻是無可遁形。


    此刻,落在這數十人眼中的,乃是一派淡淡的黑色氣息。千裏之內,宛若鍋蓋,讓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不過,眾人衣袂之間,均是浮現一層清華,恰好將那逼近的黑色氣息洗滌殆淨。


    “大師所言不差,沒想到西亙厄運竟如此之重!我等還需速速尋到那厄運之心,布下蓮之清華陣才好!”葉青陽舉目遠眺,一聲歎息。


    正此時,弈秋足踏一剪太極清華飄然而來。


    太極漫步!不錯,這正是葉青陽悟得境移之前常用的弈道飛行奇術太極漫步。看來,此人近來弈中造詣已是精進了不少。


    隻見弈秋徑直來到葉青陽麵前,恭敬稟道:“公子,前方三百裏處有一村落,厄運稀薄,人族、獸族多聚集於此!”


    “額,竟有此事!”葉青陽微微一驚:“如此,我們且去看上一看,也好探個究竟。”言罷,身邊弈之氣現,漸漸化作株株蓮荷,清新秀美,妙不可言。


    然而,就在葉青陽弈蓮境一收,準備境移之時,卻為身邊素心所止:“葉大哥,此時境移,太過驚世駭俗,不若大家一同太極漫步過去吧。”


    葉青陽子聞罷,會心一笑,道:“心兒所言極對,是我太過心切了!”


    已而,眾人腳下皆現出一輪太極清華,刹那之間,恍若雲霞迭起,直望前方飛流而去。


    這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千萬年來,沒有什麽大事發生過,也沒有出過什麽顯赫之士,便是那些雲遊的方客,也很少留跡於此。一直以來,它靜靜地沉寂在這祁連山下,仿佛一影眠月,無聲無息、無跡無痕。


    不過近幾日,這裏的平靜一下子被打破了。來自四麵八方的人族、獸族,陸續從他鄉趕到,落腳此地。一時間,便是路邊、池畔,也再無半點空處。


    於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驚悸也籠罩了整個村落。成千上萬的麵龐上,無論人族的,還是獸族的,都再也看不到一絲笑容。


    此時,村中草廬之內,一位青衣老者正輕輕地撫摸著一支卦簽,迷茫的雙目中突然綻放出了久違的神光。


    “岷兒,速去村外迎接貴客!”老人對身邊的灰衣少年吩咐道。


    “是,師傅!”那個叫岷兒的少年並未多問,便抽身而去。


    “各位貴客,在下張岷,承師命前來相迎!”少年雖灰衣麻鞋,但眉宇之間卻是英氣升騰。便是葉青陽,此時也不由暗歎天賜良材。不過,對於少年口中所言的師尊,葉青陽則更為驚詫不已。沒想到在這偏僻角落,竟還有如此精通易數之人。


    “如此,有勞小兄弟了,在下也正要拜見貴師!”葉青陽一禮笑道。


    再說張岷引領眾人,不一會兒便到了那草廬小院。


    草廬不大,卻有著一個寬敞的院落,約莫數丈方圓。即便葉青陽一行數十人入內,也未顯多少局促。與那院外的嘈雜不堪相比,這裏倒是十分恬靜。看來此間主人定為德高望重之輩,即便在這恐慌之際,也沒有人願意前來打擾。(.)


    西亙早寒,尤其在這山野之地,院中數株寒梅已是含苞待放。眾人便在樹下稍息,聞香賞花不提。而葉青陽、素心二人,則在少年的引見之下,與那老者攀談了起來。


    “老夫姓邵,單名一雍,字堯夫,略通易數。先前卜得解厄貴客臨門,可惜壽元殆盡,已近油盡燈枯,不能舉身親迎,隻得讓小徒代勞,還望眾位海涵!”老人的聲音雖然低沉,但興奮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前輩過謙了!能在談笑之間,推演未來之事,當今三界,有此易數造詣者屈指可數!”葉青陽由衷讚歎道。


    老人笑道:“小兄弟過譽了,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晚輩一介弈士,葉青陽!”對於眼前這位老人,葉青陽已是滿懷敬意。


    “弈即是易,兩者一脈相通,說來也是同道中人!”老人開心一笑,大有路逢知己之感。


    “老前輩,觀您風貌,似乎不是此地中人?”一旁素心好奇問道。


    “哈哈!”老人快意一笑:“小姑娘果然洞若觀火!老夫生於東勝神洲,自幼研習三易,稍長周遊天下,觀測星相、地脈,至此已是暮年。因愛這裏梅花清秀不染,便留居於此。掐指算來,又有一轉之久了。”


    “能以凡人之軀,窮畢生之力,灌注於一易字,真乃天大毅力!若晚輩所猜不錯,前輩隱居此處,必定已是易數大成,自立一家了!”葉青陽雙目炯炯,似乎有感而發。


    “近年來,老夫融匯三易,結合星相、地脈,加之梅花五五之數,倒是自創了一門梅花易數。推演眼前小事,還能略有所得,但對於長遠大事,卻是愛莫能及!”老人一聲歎息,似乎生有所憾:“近來村落中人,多染厄運,雖足不出戶,仍不幸連連。現今,又湧來無數避難外客。每日向老夫求卜者不計其數,可惜梅花易數也難保靈驗,能得福辟禍者,隻有十之一二。如此下去,不出數月,此處也會如那周邊村落一般,成為一灘廢墟。老夫相人多年,自問極少出錯。小兄弟年紀雖輕,易中造詣絕非老夫可比,此中厄運之難,想必是可迎刃而解了!”


    “自雲陽祖師畫易符,便有化夢紀伏羲作《連山》、化蓮紀軒轅作《歸藏》、化瓏紀姬子作《周易》,也就是前輩所言三易。三易,可以說是前人推演易數的智慧結晶,也是後人趨福避禍的希冀所在。然而,三易終究皆太過生澀,真正能融會貫通者已是少見,自成一家者更是少之又少,而名揚天下者隻有《太玄經》的作者揚子了。即便如此,也是鮮有善解之士,且至多能卜十之一二。”言道此處,葉青陽話音一轉:“其實世人有所不知,雲陽祖師留下易符之初,更留下了解易妙門珍瓏弈局。世人隻需每日手談一局,便可於不覺然中感應到氣運的細微變化,自然趨福避禍,我們弈道稱之為第六感。祁連厄運,晚輩隻需布下一陣,便可將其化解。但福禍相依,乃天道本色,不可能完全將之祛除殆盡。唯有世人研習弈道,才是根本之策!”


    “第六感,老夫隻聞人有五感,從未聽說過這第六感,願聞其詳!”老人微微一驚,當即虛心請教。


    “所謂第六感,深藏於心,常人難開,唯夢中可偶現一二,故而又曰心感或夢感。聖門玄宗周公的測夢之術,便是依此而來。而珍瓏弈局正可寓易於心,乃是開啟此感的密鑰所在。”葉青陽解釋道。


    老者聞罷,慨然歎道:“素知太華薈萃有珍瓏之現,沒想到竟有如此奧妙,真乃生命之易!”


    當下,二人便圍繞梅花易數、珍瓏弈局攀談起來。


    直至日頭偏西,老人突然顫巍巍地以杖撐身,站了起來,長歎一聲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言罷,刹那之間須發盡白,雙目神彩陡然化逝,正是那生機枯萎之兆。


    張岷見狀,忙撲向前去,抱住老者,放在草蘆內的石床之上。


    “師傅,你怎麽了?師傅!”張岷無助地喊道,淚水已然淹沒了他那消瘦的臉龐。


    “岷兒,師傅年盡二轉,壽終聞道,畢生所求已得,再無任何遺憾!此為大幸之事,不必悲傷。我去之後,你可追隨葉公子,潛心學習弈道珍瓏,造福一方!”老人有氣無力地囑咐道。


    張岷聞罷,轉身卻向葉青陽望去,目光之中盡是求助之意。


    “小兄弟莫要悲傷,老前輩雖壽元耗盡,但已得天道眷顧,不會再入輪回!”葉青陽當下勸慰道。


    張岷聞罷,不禁破涕為笑,急忙問道:“公子此言當真?”


    “小兄弟忘了,我也善卜!”葉青陽神秘一笑。


    老人聞罷,一臉疑惑,當下再次打起三分精神氣,不解問道:“老夫未修真道,壽盡二轉,公子為何說老夫不會再入輪回!”


    “老前輩可知道,為何祁連山脈厄運千裏,無數村落、獸巢皆淪為廢墟,卻獨獨此村安然無事?”葉青陽笑而未答,卻反過問道。


    “這?”老者一愣,已而歎道:“老夫對於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依在下來看,除了前輩坐鎮此處,卜算福禍之因外,還有一因,那便是梅村的厄運氣息,要遠比周圍村落稀薄許多!”葉青陽稍作停頓,接著言道:“事實上,據在下觀察,此處正乃厄運之心,當是最為濃鬱之處。如此反常,應是此地有克製厄運之物!”


    老人聞罷,驚道:“老夫隻知太華福祿有此神妙,但那福、祿、壽碧遊三星,似乎從未來過此處降賜,難道還有它物?”


    葉青陽點了點頭,道:“除太華福祿之外,一些天才地寶,也天生有一定的克製厄運之用。但有如此神效者,必定是曠世稀品。晚輩方才略作推演,此物應是息壤之果太歲,而且是其最高玉品。此物就在院中石桌之下,與前輩機緣頗深。若我所料不錯,前輩當是萬古以來第六位靈寶飛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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