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寒食負責茶樓外圍的巡查,一連幾天,他都是這樣滿世界晃悠。


    那個抬泔水的小二見段千仇根本不理他,而且越喊越跑,氣不打一處來,上來就揪段千仇的衣服,段千仇一側身,他沒揪著衣服,卻把段千仇肩上的抹布扯了下來,段千仇本來用布遮住的臉也露了出來。


    那個小二見段千仇臉生,而且行事鬼鬼祟祟的,就大聲問:“你是誰啊,怎麽之前從沒見過你呢,你是樓麵的還是廚房的?”


    段千仇隻盯著路寒食。


    路寒食也望著他,仿似在笑,他麵紗後麵的表情看不到,不過他笑的時候,眼角眉間都帶著猙獰的急切複仇的扭曲表情。


    路寒食向其他人發出信號的同時,也出手了!


    他本來距離段千仇有二十餘步之遙,但呼吸間,他已經來到段千仇跟前,一掌拍出,罡風如海嘯,小巷如陷風暴之中,壓力迫得人呼吸困難。


    段千仇把那個抬泔水的小二抓起,用力往後一甩,否則在路寒食的掌壓之下,這個小二立馬可以變成肉餅。


    就是這樣,段千仇的動作稍微滯了一下,僅僅這一下,路寒食的第二掌又至,他在廣陵府邊界上吃了段千仇的大虧,耿耿於懷,一直想找機會把這個麵子補回來,現在有這樣的機會,豈肯放過。


    段千仇倉促間用單手接下路寒食兩掌,不禁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胸前更是覺得有些窒悶。


    這時,外圍駐紮的其他高手蜂擁而至。


    段千仇忽地想起什麽,他臉色一變,用手摸了摸胸前的花梨木盒子,心中祈禱:“莫要出什麽事才好。”


    吳啟雄是盯著段千仇離開的,過了許久,他才回到房間中央的茶桌旁邊,但這次他沒有烹茶。


    他搬茶桌!


    他把沉重的八仙桌搬開後,用刀撬起地板上的一塊木板,露出了裏麵的一個暗格,暗格裏也有一個錦盒,外觀跟段千仇帶給他的一模一樣!


    他把暗格中的錦盒拿出來,把段千仇帶來的錦盒放進去,還把鑰匙放在錦盒的麵上,然後將一切複原後,他才開始烹茶,喝了兩盞後,他看了看房中用來計時的沙漏,已經過了巳時正一刻鍾了!


    於是他打開房間門,讓門外的喧鬧聲傳進房內,他繼續喝茶。


    直到大堂下麵傳來了迎客小二的高喊聲:“韋大人來啦,韋大人萬福啊!韋大人樓上請。”吳啟雄聞言,立刻拿著錦盒就快步下樓了,甚至都沒有用布帛包裹一下!


    這時,他聽到了雲居茶樓後巷傳來了一聲爆響,就象一大捆綁在一起的炮竹同時炸響的那種聲音。他愣了一愣,沒有絲毫停留,繼續下樓。


    跑堂小二在後麵跟著喊道:“吳大人請慢行!”!


    吳啟雄快步直下兩重樓梯,剛好在一樓樓梯口迎上正要從大堂往樓上走的韋溫庭之弟韋德昭!他對韋德昭笑道:“韋大人好興致啊,也來品茶嗎?”他手上捧著的錦盒非常顯眼,但韋德昭隻是瞄了一下,卻並沒有在意。


    韋德昭乃漕運總督韋溫庭的胞弟,現任總督漕運部院的巡漕禦史,他來淮陰任職的時間比他的哥哥還要長,不過升遷卻遠遠比不上他的兄長了。


    韋德昭平時跟吳啟雄私交甚篤,見吳啟雄也來了雲居茶樓,那裏肯放過,連忙一把抓住道:“吳兄,平時找你喝茶吃酒逛花船,你總推三阻四的,這次來得正好,相請不如偶遇,上去雲濤雅間,我們哥倆先喝喝茶聊聊天,晌午再去喝兩盅,可好?”


    吳啟雄連忙推辭道:“韋大人,這次暫且先放過兄弟吧,方才總漕大人有吩咐,務必要小弟去衙門督辦些公事。這不,趕緊往衙門趕了,如果遲了,總漕大人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說罷輕輕拍了拍韋德昭抓著他的手,繼續道:“雅間裏的東西都是放好的,韋大人請放心。”


    韋德昭聞言愣了一愣,但隨即哈哈笑道:“吳老弟,你這個勞碌命,我也不難為你了。我先上去啦。”


    吳啟雄作輯道:“多謝韋大人,小弟先行一步了,韋大人請了。”說罷,大大方方地拿著錦盒走出了雲居茶樓。


    門外是他的數十名隨行待衛。


    這時,太陽當空高照,陽光一掃幾天來的陰霾雨雪,亮刺刺地曖人。


    姚千花看見了吳啟雄手中的錦盒,認得是段千仇從沈惟敬暗格中取出來的那個,於是她站起身,隨著吳啟雄出了門。


    在門外,她看到了疾奔而至的任狂風,以及他作出的雙手下壓的手勢,這個手勢的意思是指先等等,不要動手!


    任狂風像風一樣地來到她身邊,輕聲道:“老六跟蕭鐵唐在後巷交手了,老三過去援助,吳啟雄帶的待衛很多,這裏太熱鬧,一動手巡城衛隊就過來了。小相爺的意思是過了思鄉橋,有一段僻靜的路,老大,加上你和我,再動手奪錦盒。”


    吳啟雄在眾待衛的簇擁拱衛中上了馬車,往南城的漕督衙門而去。


    姚千花也坐上馬車尾隨跟去。


    雲居茶樓旁邊傳來爆炸聲,樓裏的茶客爭相出逃,但韋德昭並沒有逃,因為他還有非常重要的東西要拿!


    這是他花了極大心思脅迫吳啟雄,才奪過來的,春風渡雁歸這一幅畫,原本是掛在吳啟雄臨安府故居舊宅中的,有一次他與吳啟雄同去臨安府催督漕糧事宜的時候,住在吳啟雄的舊宅中,無意中見到這一幅畫,韋德昭就下定決心要據為己有,因為他也聽過血海山河錄的傳說,他曾許以重金向吳啟雄來買,但吳無論如何不肯割愛,隻說是祖上傳下來的,不能相讓。


    韋德昭無奈之下,隻能暫時隱忍,但謀奪之心不死,直至近段時間,他居然無意中發現了吳啟雄利用職權私吞漕銀的罪證,他於是用這個罪證脅迫吳啟雄,吳沒有辦法之下,隻能就範,答應把畫給韋德昭,並且約定今日在雲居茶樓交畫給他。


    他隻是不明白,吳啟雄為什麽就不能當麵把畫給他呢?非得兜這麽一個圈,非得用這麽複雜的方式把畫給他!


    他也曾問過吳啟雄,吳啟雄卻冷然斥道:韋大人不花分文,就得到我吳家數代相傳之畫,難道還要吳某當麵交於你,再受你羞辱嗎?德昭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這些托詞,不過他並不介意,隻要能把畫拿到手,過程如何,他毫無興趣知道。


    他一向是這樣的人,所以在韋溫庭當權的這幾年,他的日子過得非常舒服。


    韋德昭把畫從暗格拿出來後,仔細鑒賞甄別了一番,從紙質,墨跡和印鑒,再到布局和細微處的畫工,確定是他在臨安看到的那一幅後,他才把畫收起來。


    這時,門外的待衛已經一再催促他了!他將整個錦盒用布帛好好地包起來,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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