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花和任狂風所乘的馬車,在府門遠處停下。


    任狂風看了看情況後,端坐車中,開始用指甲刀修指甲。


    他一向是個注重儀容的人,有時連姚千花這個女人都對他的這一點很看不慣。


    半晌後,姚千花沒好氣地問道:“任老二,我們就這樣等嗎?”


    任狂風眉毛一挑道:“那不然呢?你難道想去打劫總漕衙門嗎?”


    “不可以嗎?官府的衙門我們也不是沒趟過?!”


    “總漕衙門的水很深,輕易不要進去。”任狂風道,他見姚千花一臉不相信的模樣,便繼續道:“江淮鹽鐵使沈惟敬的官衙守衛戒備如何?比起總漕,那也不過沒掩門的雞舍罷了。”


    這時,車外一把聲音朗朗響起道:“任狂風你把總漕衙門說得跟龍潭虎穴一般,比之我們相府如何啊?”


    任狂風和姚千花知道是蔡連城來了,都下車相迎。


    任狂風躬身道:“相府天高海闊,深不可測,並無衙門可比的。”


    蔡連城嗬嗬笑道:“雖然知道你在拍馬屁,不過我還是很高興。既然不能暗著進去,那我們就明著進去吧。”說罷,他朝後麵的人吩咐道:“把我的官服拿上來,待我去總漕衙門拜會一下總漕大人。”


    蔡連城位居刑部待郞,刑部為主管全國刑罰政令及審核刑名的機構,都察院管稽察,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後審理和複核,共為“三法司”。


    此次蔡連城出行,蔡洵著尚書台給了他一份差事,就是在皇帝春祭大典到來之前,巡查各地典獄刑名情況。所以現在蔡連城也是因公出差,拜訪一下地方大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蔡連城換上官服,在進總漕衙門前,他還吩咐任狂風傳令下去,叫田橫雨,畢百草嚴控吳啟雄府,如果吳啟雄出了總督衙門,任狂風,姚千花則尋機在途中製伏並關押,但切記不要與總督府的人正麵起衝突。


    蔡連城吩咐完畢後,坐著他的馬車來到總督府,遞上官貼,不一會,管事將其引入韋溫庭書房中。


    此時,天色將晚,已到掌燈時分。


    韋溫庭執掌漕運七年之久,夙興夜寐,靡有朝矣,雖然未必每件俱是興國利民之事,但現今朝廷水運興盛之功有很大一部分都應記在他身上。


    在上任漕督之前,他一直在翰林院修書,日日書蠹墨香,遠離朝堂紛爭,權勢糾纏,倒也自在,但他的一腔抱負,滿懷熱忱,也注定無處施展。反倒是蔡洵發現了他,三年之內,連升五級,直達總漕之位。


    在外人眼中,他是蔡洵的人,因為他在總漕位置上,隻要是上奏朝廷的事,無論有多難,總有蔡相的照拂,基本很少駁回的,這也是這幾年漕運興盛發展的很大原因。私交方麵,免不了官場的一些應酬照應,他也順勢而為,從不故作高清,自命不凡。


    對於恩師蔡洵他非常尊敬,對於黨爭,他亦有耳聞,但從不以身涉事。隻要無關朝廷公務的事情他從不碰。


    而蔡洵自他上任以來,對他所言之事皆是公務,也從不涉私,這令他對蔡洵更加尊敬。憑借他在政務上的建樹,他對蔡洵的支持形成了一種聲譽上的巨大援助,蔡相知人善用的美名更盛,連皇帝也大加讚譽。


    蔡連城的到來,他很吃驚。


    蔡連城在朝堂中縱橫捭闔,雖有一部分是仗著他父親的勢,但其人察人觀事,俱洞悉入微,把握形勢,鑽營造勢的本事,更是爐火純青,韋溫庭雖然不喜歡他,卻很佩服他。


    尤其他是蔡相的兒子,又兼刑部待郞之位,所以他是絕對不敢怠慢的。


    他隻是覺得蔡連城的到來,不會有好事。


    韋溫庭在書房階前把蔡連城迎入屋內,兩人坐定奉茶後,各自寒暄一番。


    蔡連城開門見山道:“總漕大人,我今日前來有一事相詢?事關朝廷大員命案,請大人如實相告。”


    韋溫庭心中一凜,暗道:“來了。”口中應道:“蔡大人請說,韋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總漕大人的理漕參政吳啟雄吳大人平日為人如何?”


    “吳大人行事謹慎,為人低調謙和,在公事上勤勤勉勉,任勞任怨,也算得力。”


    蔡連城道:“那總漕大人應該是非常信任吳大人的咯?”


    “那是自然的,他在韋某手下期間,並無過錯,且精熟漕運業務,與其他府衙關係也處得很好,確實是一個能吏。”韋溫庭不偏不倚地道。


    蔡連城笑道:“韋大人知人善用,自然是非常好的,也是朝廷之幸。隻是吳大人的手段也未免太過強悍霸道了吧,遣人殺了江淮鹽鐵使沈惟敬,居然還敢回到這總督衙門,渾然無事的模樣,但不知天網恢恢,他做的惡行也總是有人知道的。”


    韋溫庭慍怒地道:“韋大人慎言,無憑無據,莫要亂說。”


    蔡連城肅容道:“總漕大人,事關重大,我也不跟你兜圈了。因為有人舉報沈惟敬虐殺多名女子,刑部與大理寺俱有徹查此事的計劃,此番我到了廣陵,便遣人日夜監視沈府,沈惟敬二十日被刺於府中,我派入沈府的臥底親眼看見殺手從他的小碧湖中帶走一個錦盒,逃竄至淮陰,並在雲居茶樓交於吳啟雄手中。殺手與我的人在雲居樓交手,引發爆炸,殺手現在不知所蹤,但吳大人卻拿著這個錦盒進了總督府。”


    韋溫庭冷笑道:“蔡大人何時也親自幹上了緝盜之事?而且沈惟敬被刺之事,公榜已出,是府中管事王炳望殺人割頭,目前潛逃無蹤,何時又再出了一個殺手,殺人後居然還把錦盒取出給了我總督府的人。荒謬!”


    蔡連城道:“韋大人言語中譏諷之意,蔡某聽得明白,但韋大人是一個明白人,肯定也知道我們對各州府大員的事情均了如指掌。如若不是要緊之事,我今日肯定也不會登門拜訪,案涉朝廷高官命案,韋大人切不可等閑視之。”


    派別之間的相互監視,滲透,韋溫庭豈能不知,沈惟敬的死震動朝野,牽連甚廣,據說連欽差秦世堯都涉入此案,但毫無憑據之下,忽然間說他的手下殺人涉案,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蔡大人可有證據?!”


    “錦盒就是證據,這個錦盒在沈府中拿出,自然會有沈府的痕跡印記。”蔡連城從未見過錦盒,隻是根據姚千花的述說,有一些了解而已,但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硬撐了。


    “錦盒卻在何處?”韋溫庭怒道。


    “現就在總漕大人的桌上呢!”蔡連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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