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邦彥回身對兩個丫環吩咐道:“你們趕緊侍候段公子洗漱更衣,等會段公子可是要麵聖的。”


    段千仇一聽,就頭大如鬥,心想:“就現在自己這個貓樣,等會皇上如果要自己演示一下是如何掌斃晏鬆的,又當如何應對?”


    盧邦彥見他一副失神懊喪的神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說道:“兄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皇上麵前就把自己當神仙,總歸有辦法的。”


    “也唯有如此了!”


    用罷早膳,段千仇隨盧邦彥的車駕來到了皇宮正門,在兩個宮中太監的引領下,來到了皇帝寢宮正後方的禦花園,因為楊恒還在早朝,兩人便在園中候著。


    園中宮娥內侍眾多,都在忙不迭地布置擺設著午時宴會的一切所需。


    苑裏頗多百年古木藤蘿,隻見花木扶疏,假山嶙峋,小橋流水相得宜彰,亭台小閣點綴其間,生趣盎然。時值初春,尤有料峭春寒,但一些常綠的喬木已是濃蔭翠華欲滴,比別處的蒼鬆古木多了幾分鬱勃生發之意。


    這時節,禦苑裏已是翠色匝地,而桃花更是開到了極盛,滿眼的粉白嫩紅,嬌俏妖嬈,沁著幽幽甜香。


    段千仇和盧邦彥來到苑中之時,宮娥太監已經把草坪上的宴席座位布置安排得差不多了,皇帝與太後所坐的禦案居於上首正中位置,其他的案桌則是分列兩旁,依次排列下去。


    他們兩人是來得最早的,等了一會,參加此次禦苑詩會的人陸續到達,來的人段千仇一個都不認識,倒是盧邦彥不停地與各人打招呼,相互寒喧。


    眾人之中,有一名神情落寞的年輕人,年齡可能隻比段千仇大一些,來了後,也隻是略略跟各人打過招呼之後,便獨自站在一株桃花樹旁,微笑不語。


    段千仇也是無人可以交談,見那個人一副離群索居的模樣,便生了好奇之心,多看了幾眼,隻見這個人生得眉目俊朗,雙頰削瘦,而且四肢頎長,身材高瘦,站在那裏,仿似一隻鶴似的。他的眼神銳利,卻並不淬厲逼人,反而隱隱透著溫暖,予人好感。


    他見段千仇望向他,便點頭致意,段千仇也一笑頷首回禮。


    不知過了多久,內待用尖細的聲音唱道:“太後、皇上駕到——”


    眾人皆跪拜在地,山呼萬歲。


    皇帝楊恒相貌奇偉,方臉大口,目射精光,滿腮紫黃色的胡須,一開口,聲音宏亮清揚,如玉鍾金石之音,震懾人心。


    而楊恒生母華儀太後容貌慈祥,雍容華貴,眉角帶著笑紋,華發間珠繞翠環,在隨伺太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坐了下來。


    參加宴席的眾人按照品階各自紛紛落座。


    段千仇無官無品無職位,忝陪末席。


    盧邦彥位屬禁宮北衛左羽林軍折衝都尉,本來席位是很靠前的,但他怕段千仇初來乍到,不熟悉宮廷禮儀,所以特地坐到了段千仇的旁邊一席,以便隨時提點。


    段千仇見狀,心生暖意。


    待眾人都坐定後,段千仇放眼望向上首的坐席處,發現在皇帝和太後的左側還有兩個座席空著。


    不一會,內待又揚聲喊道:“高陽公主,鳳至公主殿下駕到——”


    段千仇聽了,心想:“兩位公主怎會連皇上的禦宴都會珊珊來遲呢?”


    正在恍神間,兩位豔絕大靖朝的玉人已然來到楊恒席前,盈盈跪下。隻聽楊囈馨道:“奉父皇詔命,探視過皇後了,皇後玉體違和,不能見風寒,是以向父皇告病,不能出席了。”


    “嗯”楊恒沉沉地應了一聲,麵色顯得有少許不悅,但望向楊囈馨時,笑容便又展現開來,溫柔地說道:“皇後玉體違和,怕是要錯過這這春苑美景了,囈馨,冰容,你們入席吧。”


    楊恒環視席間,朗聲道:“今日是我朝開春遊園之日,席上諸位皆是大靖朝青年才俊,文才武略,各有所長,但均能恪守其職,為我大靖朝興盛貢獻良多,為此朕今日特設宴席,與諸位把酒言歡,各位不必拘禮,請開懷暢飲。若有喝而不醉者,需以桃花為題賦詩一首,若是連詩也做不出來的,罰酒三杯。”


    說罷,他隔空對著盧邦彥喊道:“盧邦彥,你來監酒,咦,你坐那麽遠做什麽?怕朕吃了你不成?”


    盧邦彥站起身來回話道:“臣盧邦彥遵旨。不是怕皇上把臣給吃了,隻是皇上每次都灌臣的酒,臣的酒量比皇上又差太多,所以躲得遠遠的。”


    “哈哈哈”楊恒大笑道:“好,算你說得過去,不過你跟隨朕多年,也是朕的朋友了,今日喝酒開心之時,你卻自己躲到一旁,不夠意思,先罰酒三杯,你做為監酒官,可不許耍賴啊!”他以皇帝之尊,對盧邦彥說出如此親切的話,名為罰酒,實則是最大的褒獎了。


    盧邦彥心中感動,大聲道:“皇上罰的酒,就算千杯,臣也會喝盡。”說罷,自斟三杯,仰首喝完。


    楊恒大笑道:“朕的監酒官開了個好頭,諸位,舉起杯中酒,讓我們一起先祝太後如意吉祥,萬壽無疆。”


    眾人於是份份站起,齊向太後祝酒。太後展顏歡笑,也破天荒的端起酒杯,小酌了數口。


    楊恒今日看上去心情極佳,連飲了數杯後,一迭聲地叫身旁宮女添酒,太後握著他的手慈愛地責備道:“恒兒,少飲幾杯,你這一高興,別把席中眾人都灌醉了。”


    眾人都知道皇帝善飲,以前也確有朝宴灌醉過大臣的先例,見太後輕責於他,都不禁莞爾失笑。


    楊恒拍了拍母後的手,笑道:“母後請放心,在這一片大好桃花之前,朕今日絕對不會喝醉的,否則囈馨又該數落朕盡做些焚琴煮鶴,牛嚼牡丹之事了。”


    楊囈馨接話道:“父皇少飲些也是對的,畢竟您要操勞國事,需保重龍體。餘下的幾杯,便由我代勞,來敬在座的諸位大人吧!”


    段千仇心想:“這位皇上倒是豪放灑脫。而籠絡人心的手段,卻又是用得不著痕跡,非常高明,真是厲害。”


    思忖間,楊囈馨已經替皇帝敬了三杯酒了。


    段千仇那時正在發著愣想事情,沒有跟上喝酒的速度,少飲了兩杯,就被楊囈馨揪住了。


    她端著酒杯,輕挪蓮步走到段千仇席前,冷著一張臉道:“段公子,本宮敬酒,你怎地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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