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清院是那洛陽最具規模的青樓,是達官貴人,富家公子最銷魂的去處。


    比之南方的建築,曼清院明顯是以規模宏大,豪華富麗見勝。特別與江南一帶淡雅樸素、精致靈秀的宅園迥然有異。


    其主堂後有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廣闊達五十丈的園地,此時那北方的那棟樓房之內正傳出歡笑絲竹之音。


    那大廳內廳內筵開兩席,此時坐滿人,並列於廳堂南端。在這華麗大廳東側處,十多位樂師模樣的男女肅坐恭候,顯是為樓中伴奏的班子。加上侍候的婢仆,全廳雖接近五十人,但大多數人都是雖是談笑自若,但手中卻都隱隱按在腰間,目光逡巡,全身肌肉緊繃。


    廳上卻有一女子,仿佛沒有看到這緊張的情狀一般,在那堂中載歌載舞,最使人傾倒的除了她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神情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其含情脈脈配合著唇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確是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她一身素黃羅衣,淺綠披肩的尚秀芳,玉臉沒施半點脂粉,可是眉目如晝,比之任何濃妝豔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剛從浴池走出來,沒有任何簪飾就那麽隨意挽在頭上的秀發,仍隱見水光,純淨美潔得令人心醉。


    隻聽她唱道:珠淚紛紛濕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當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過與他。仔細思量著,淡薄知聞解好麽。


    她唱腔透出一種放任、慵懶而暗透淒幽的味兒,別有一番無人能及的清綺情味,聲腔技巧均沒半點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動人的表情,誰能不為之動容。


    便是堂下這些心思各異的酒客,都是忘了今夜的目的,沉浸在她動人的歌喉之中,一曲既罷,場中一片靜謐,待過得幾息,爆發出轟然的叫好聲來。


    座下主位上做的,赫然便是王世充,隻見他錦袍再身,與旁人不同的是他神態自若,全身上下放鬆之至,笑著讚歎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秀芳大才!”


    原來這日正是王世充的壽辰,他麵子極大,居然請動了這天下最出名的才女尚秀芳為其作歌賀壽,這廳中坐的,正是他的心腹和至交。


    隻見那客位上有一個昂藏英偉的華服大漢,三十來歲,鼻子稍長,闊嘴角像永遠掛著一絲笑意,充滿自信,是那種不斷要找事實來證明他才是最強大的那一種人。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尚秀芳,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開口說道:“尚姑娘歌舞雙絕,許某塞外粗鄙之人,看見尚姑娘,真是自覺是哪土裏爬出來的。”


    他雖說己身是粗鄙之人,但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匪氣,反而像個文士一般,,雙手修長,麵目白皙,隻是雙目中是赤裸裸的仰慕。


    隻聽王世充哈哈笑道:“許幫主謬矣,秀芳這等人,別說塞外,便是中原,也是百年一見,與她一比,誰不是泥人一般。”


    原來這大漢便是那大明尊教的大尊許開山,隻是他身份神秘,在外都是稱一聲許幫主,便是王世充的至親至信之人,都隻是知道他身份不同常人,但具體是誰,都是茫然。


    尚秀芳好似沒有看到這許開山的熾熱眼光,麵色自若的笑笑,開口說道:“兩位是打趣我哩,如將軍和這位大人,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我一介弱女子,才是自慚形穢。”


    這番話說的場上更是熱鬧起來,觥籌交錯,尚秀芳卻仿佛不聞不見,低頭輕輕整理了一下衣袖,坐在那王世充等人專門為她讓出的位置上。


    眾人邊是喝酒,便是目光在尚秀芳妙曼的身材上打量,更多的卻是眼神之間暗暗交匯,席間氣氛越發詭異。


    隻聽樓下一陣喧鬧聲,像有人在往這席間闖,堂上眾人個個精神一振,便是事不關己的尚秀芳,也是美目一飄,向門外看去。


    隻見一人穿著一身青色長衫,身後背著一件用黑布裹著的物件,樣式極長,走進廳來,他全身上下普普通通,沒有一絲的驚人之處,隻一雙眼,溫潤卻冷淡,他目光掃過尚秀芳,微微一點頭,眼中略略帶點笑意,便轉頭看向桌上。


    王世充此時卻好像極為高興一般,開口道:“貴客遠來,請用一杯水酒。”


    這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開口說道:“秦某已至,你待如何?”


    原來這人便是秦穆是了,他自出得關來,便往洛陽王世充的勢力範圍趕來,走到半路就聽見王世充在江湖上放話,言稱秦穆若是三日之內不到洛陽拜見,那他救回的漢族少年便皆要被處死。


    今日,便是第三日。


    隻聽王世充故作豪爽的說道:“我王某平日裏無什麽愛好,最愛結交英雄豪傑,喝下這杯酒,我等恩怨一筆勾銷,一笑泯恩仇,也算一段江湖佳話。”


    秦穆冷冷地看著他,開口問道:“若我說不呢?”


    王世充端坐在位上,麵色絲毫不動,悠然說道:“今日席間,有我幾位好朋友,都是響當當的好漢,更有許幫主這般的豪傑,秦兄總該給個麵子。”


    他話雖軟,但麵上冷笑顯然。


    他要爭得,不過是個麵子而已,若不然,他自是不願意得罪這般好手,但如他這等地位,便是得罪了,又如何?他要秦穆飲下這杯,便是要他認輸的意思了。


    秦穆聽了這話,默然片刻,居然笑了起來,開口問道:“若我喝了這杯,你便放人?”


    王世充誌得意滿之至,手一揮道:“滿飲此杯,大家就是江湖朋友,有什麽放不放的?隻不過幾位暫居地客人而已。”


    秦穆笑意愈深,開口說道:“可惜,比起和你做朋友,我更願意拿一樣東西來跟你換。”


    王世充一愣,疑惑道:“什麽東西?”


    “你的——命。”


    話音落,秦穆手往身後一拍,他那件裹著物件的黑布,便如蓮花綻放一般,四散開去。xh:.254.201.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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