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自出昆侖之後,便發現自己身在九州最西南的一州——梁州境內。


    梁州距洛邑萬裏之遙,雖是秦穆腳程極快,卻並非瞬息可至,更重要的是,一出昆侖,秦穆便發覺所謂命星對秦穆神魂的吸引猛地增強了數倍不止,秦穆隻得藏神於內,隻憑肉身之力趕路,更是時時收斂心神,以防不測。


    秦穆這才明白,廣成子所說的“危機重重”是什麽意思。


    但他想的也很清楚,雖然九州對他的克製極大,但卻也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反過來說,九鼎結界也對其餘勢力的絕頂高手也有著壓製之力,反而對秦穆這樣肉身強大的人來說,更加安全一點。


    更何況,秦穆從來便是心中起了念頭,便是萬劫不複,也要踐行之人,既然他欲興武道,便要開宗立派,沒有這九州億萬人族中天賦過人之徒作為根基,便是一場空想。


    也許是無敵了太久,雖是前路重重險阻,他卻感覺心頭的熱血,又開始沸騰。


    身處驚濤駭浪之中,猶弄潮耳,方為大丈夫!


    一路前行,終於,在數日之後,秦穆回到了那處容身的村莊。


    寒鴉淒鳴,月色瘮人。


    原來和樂安寧的小村卻不見了蹤跡。唯餘兩三處黑煙,四五堵斷壁,秦穆哪裏會料到是如今這等情景,胸口一堵。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這天風樓武功所散發出的詭秘氣息。


    原本他便擔心自己離去後,這村莊會不會為天風樓報複,但之前兩次穿越,都是仿佛一時半刻便回返,故而秦穆心中想著便是真身穿越,也不會花費太長時間,料想無事。


    那時此次從大唐世界破碎之後,並未直接回返,反而進入了昆侖之中,耽擱不少時日,加上路上的行程,秦穆緊趕慢趕,卻發覺還是慢了一步。


    遠望洛邑,怒火焚燒之中,一顆冰心越發剔透。


    天風樓的來曆,秦穆也大略聽廣成子做過介紹,卻說方士們在第一次試驗失敗之後,紛紛嚐試其他不同的法門,分成了許多流派。


    此時,見識過方士威力的修士中,也有一部分人,為之心動。


    仙道之路,越是往上,越是艱險,上古之時,道祖之下,有一人號為夜梟,天資過人卻性情冷酷,一身修為,甚至在道祖之下,不作第二人想。


    但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無論夜梟如何修行,離道祖的境界還是差了許多,本來若是隻有仙道一路可走,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便苦苦修煉,以待來日便好。


    方士的崛起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本是才智過人之輩,一旦有了心思,又是別出機杼,竟在仙道以及方士之間,走出了第三條路來——以意禦形。


    這門法門,卻是以極端的情緒,來駕馭那些異獸的肉身。夜梟本是修行殺道近乎大成的修士,在這方麵,幾乎是如魚得水。


    若是自身心念比獸性更加可怕,那獸性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天風樓,便是他分身創下,專為培養一生唯殺之人的組織。


    道祖不見之後,夜梟威名更盛,甚至號稱天下第一人,加上他處在兩方大勢力之間,態度曖昧,左右逢源,故而天風樓也是無人敢惹。


    甚至廣成子知道秦穆的遭遇之後,亦是憂心忡忡的叮囑過他:“謹慎行事。”


    便在秦穆思緒紛飛之時,隻聽遠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秦穆一驚,暗歎自己一時心神激蕩,居然忽略了自身安危。


    這也有他時時收束心神,不能外放之故。


    卻聽那邊矮丘之下,冒出個小腦袋來,不是他前日才收的弟子玲瓏是誰,卻見那小姑娘看見了他,貌似委屈之至一般,小嘴一癟,便要哭起來。


    秦穆卻是狂喜,飛身向前,抱起玲瓏,在她身上輕拍,竟是熟練的哄起來,他在龍蛇之時,與小外甥高明十分親近,這哄小孩亦是得心應手。


    待得小姑娘哭到抽抽之時,秦穆方才有空細問。


    原來他這一次穿越,竟然有三月之久,這兩個徒弟畢竟是兒童心性,哪裏能坐得住,見找不到秦穆之後,便跟脫了韁的野馬一般,到處玩樂,特別是玲瓏,天資過人,不到一個月,便已經打敗全村大小少年,儼然是個孩子王了。


    大概十日之前,這群孩子覺得窮極無聊,居然想跑到附近山裏去打獵,玲瓏本是唯恐不亂的性子,一聽便來了興趣,想試試自己學了這許久武藝到底如何,拉著她那埋頭練武的師兄桂生,卻不與眾小孩一同,而是兩個人偷偷摸摸找了個空子,便背著大人,往山裏去了。


    打獵哪裏是武藝高強就可以的,更何況他們都還是三腳貓的功夫,幸虧沒有遇見什麽猛獸,不然秦穆估計指不定是誰獵誰。


    待得夜色都彌漫了中天之時,兩人疲憊不堪的從山中而回,村莊就是如今這模樣,詭異的是,無論兩人怎麽找尋,這村中眾人,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兩個小孩,見到這情形,又能怎麽辦呢?


    幸虧這村莊靠近渡口,家家戶戶都是打魚為生,桂生也有些捕魚的本事,這兩個小孩方才沒有餓死。


    饒是如此,秦穆看見她明顯消瘦了許多的臉龐,和再無往日精神的雙眸,也是一陣心疼。


    待得一會,桂生打魚回來,見到秦穆,也是呆呆地看了許久,鼻子猛抽,卻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待秦穆將桂生花費半天功夫捕來的兩條魚烤了讓他們填飽小肚子之後,倆小孩便仿佛安心了一般,很快就睡去了。


    仿佛是在睡夢中也不安寧,兩人都是睡一會仿佛就一驚,將小腦袋死命的往秦穆胸口拱來,非得秦穆輕輕拍兩下,方才又安靜下來。


    秦穆卻毫無睡意,隻是望著那依舊沉默無言的洛邑大城,心中暗暗計量。


    若是村中人已然身死,天風樓的性子,絕不是替人收屍的慈善人,但越是如此,秦穆便越是擔心。


    雖是相處不久,但這村中鄉民對他卻也是客氣溫暖,如今出了這事,便是稍有俠義之心之人,也是不能袖手,更何況此事還是因他而起。


    道義所在,有些事情,便是拋卻生死,亦是要做到的。但有時候隻憑一腔血勇,也是枉然。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


    這才是武者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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