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自然是給斯大林同誌看,不過卷宗中隻是簡單陳述過程,像是流水賬,很多細節性的東西是體現不出來的,所以,維克托還需要做一番口述。


    在他口述的過程中,斯大林同誌會比對著卷宗,時不時的插口問一些問題,有些問題很容易回答,但有些問題卻是不那麽容易回答的。


    比如說,他會在涉及到某個辦案人員的時候,誇讚一句這個人不錯,他是哪裏人?之前在做什麽工作?政治背景怎麽樣?等等。在麵對這種問題的時候,維克托當然可以說:我不知道,那不是案情重點。而斯大林同誌多半也不會為此而責怪他,但不責怪不等於心裏沒有想法。


    人們都說:“細節決定成敗”,實際上,在工作中更是如此。任何職務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而權力的架構卻永遠都是金字塔形的。


    什麽叫金字塔形?金字塔形就意味著上層的某一個“坑”,往往對應著下層的若幹個“蘿卜”,而哪個蘿卜可以進哪個坑,卻是由更上層那個已經待在“坑”裏的“蘿卜”來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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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對於下層的小蘿卜來說,如果加深自己在上層大蘿卜心目中的印象,而且得是好印象,就在於他自己的工作表現了。


    在維克托看來,幹工作最重要的不是事實上的成績如何,而是在領導心目中,你做出的成績如何,所以,他在做工作的時候,往往不僅注重過程和結果,還注重細節。


    設想一下,如果斯大林同誌交給他一個任務,他完成的很好,然後斯大林同誌詢問他一些工作中的細節問題,他卻什麽都說不上來,那麽久而久之,斯大林同誌對他會有一種什麽看法?


    毫無疑問,斯大林同誌會認為他這個人其實能力不怎麽樣,之所以工作做得好,是因為他的下麵有一些人才,於是到了某個時候,斯大林同誌很可能就會繞過他,從他的下麵尋找那個更加合用的人才。


    想想維克托是怎麽從貝利亞同誌的下麵脫穎而出,並最終被斯大林同誌提拔起來,分走貝利亞手中權力的?不就是這麽一個過程嗎?而那些在仕途升遷過程中,最終被下屬排擠下去的人,大都經曆了這樣一個過程。


    於是,注重工作細節的維克托同誌,很完美的應對了斯大林同誌的各種提問,甚至可以說從容、綽綽有餘。


    斯大林同誌對維克托的這次遠東之行非常滿意,他又詢問了一些關於遠東方麵軍的情況,比如說阿帕納先科同誌與遠東各邊疆區黨政部門的矛盾問題。


    對此,維克托強調的是遠東目前的特殊性,阿帕納先科將軍不僅要為西線戰事“輸血”,還要在遠東建立牢固的防禦,以扼製日本人對聯盟的侵略企圖,所以,他的霸道,他的獨裁,都是符合目前局勢需要的。


    維克托甚至還提出,遠東各邊疆區的黨委之所以與阿帕納先科將軍產生矛盾,是因為他們不能站到宏觀戰略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思想受到了地方主義的局限,這是不講政治的表現。


    阿帕納先科在遠東是不是很囂張?是不是沒有把邊疆區的黨委們看在眼裏?是不是在搞一言堂?是,沒錯,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很明顯的。


    但!


    斯大林同誌支持他,國防人民委員部支持他,那麽在這個問題上,維克托應該如何站位?難道他能在斯大林同誌麵前,以公允的角度,說阿帕那先科太霸道,他應該收斂一些?


    不好意思,成人的世界裏沒有公允那一說,公允這種思想是仕途第一戒,如果維克托在遠東的問題上談什麽公允,那他就成了最不講政治的那個人了。


    但在偏向阿帕納先科的同時,維克托也批評了遠東方麵軍在冒進方麵所犯的一些錯誤,這其中就包括了對日本人的持續挑釁,他認為蘇軍不應該在遠東搞出太大的動作,以免將日本的注意力從太平洋上吸引過來。


    蘇美英如今雖然是同盟的關係,但美國人在歐洲戰場上的定位很明顯,他們就是希望蘇聯盡可能的拖住德國人,並且在對抗德國人的過程中,流更多的血。


    而國防人民委員部的立場也很明確,在太平洋戰場上,他們也希望美國人投入更大的精力,流更多的血。


    在任何國際事務問題上,擺在首位的永遠都是國家利益,而不是什麽所謂的保護自由世界。


    從克裏姆林宮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了,維克托自己都有些吃驚,他這次竟然與斯大林同誌談了將近六個小時,這是他與斯大林同誌私下交談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暴雨不知道什麽停了,但街道上卻還有很深的積水。


    車子駛到盧比揚卡廣場對麵的住所,才剛剛拐進胡同,維克托就看到一輛車停在自己占用的那棟小樓樓下,車邊上,瓦連卡正背靠著車子抽煙。


    這次前往遠東,瓦連卡沒有跟著一塊過去,為此,這位年輕人還鬧了點情緒。


    車子行下,瓦連卡不等車上的司機下車,便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替維克托將車門拉開。


    “委員同誌!”等到維克托下了車,他又挺直身子,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維克托上下打量他一番,發現這小子也換上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製服,便笑著問道:“怎麽,人事調動的手續都辦完了?”


    “辦完了,”瓦連卡笑道,“菲京同誌親自幫忙辦理的。”


    說到這兒,他又壓低聲音,說道:“薩芬娜同誌的調動手續也辦完了。”


    維克托笑了笑,在內務人民委員部中,素來不鳥貝利亞同誌的幾個人,果然都是一夥的。


    菲京同誌過去真的是誰都不鳥,誰的麵子都不給,別說讓他主動幫別人辦點事,就算維克托親自找上門去求人家,人家都不一定搭理他。但是現在呢,一切都變了,菲京主動為瓦連卡和薩芬娜辦理調動手續,可以看作是他對維克托的示好,這也預示著至少是在現階段,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領導層是團結的,大家都是一路人。


    “最近這段時間,菲京同誌給好多人辦理了調職手續,”瓦連卡接著說道,“嗯,除了這些之外,他還將咱們委員部的辦公地點從2號樓搬走了,搬到了果戈裏林蔭道那邊,緊挨著蘇維埃宮站。”


    維克托點點頭,實際上這件事他知道,因為他還在遠東的時候,菲京同誌就給他打過電話,專門商量這件事,按照他的說法,他已經給謝羅夫同誌打過電話了,但謝羅夫同誌顯然對這事不上心,隻是讓他找維克托商量。


    實際上,維克托並不想從2號樓搬走的,因為果戈裏林蔭道那邊離著克裏姆林宮有點遠,而且新的辦公樓不僅老舊,還挨著一大片荒地——那片荒地就是原來的基督救世大教堂,35年的時候,大教堂被拆了,那片地就被規劃成了蘇維埃宮的修建地點。但直到現在,所謂的蘇維埃宮也沒弄出來,那裏就留了一個礙眼的大坑。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菲京同誌很頑固,他就是不想呆在2號樓裏辦公,一定要從哪裏搬出去,最終,維克托也隻能同意他的意見。


    但維克托不知道的是,菲京同誌的政治嗅覺要比他敏銳的多,這位學習經濟出身,卻被貝利亞招募到內務人民委員部,並在31歲時就開始主持對外情報工作的家夥,非常懂得如何求存。


    在維克托前世的曆史中,斯大林同誌去世之後,內務人民委員部的高級領導中,幾乎沒有幾個人幸存下來,而菲京同誌卻是個例外,雖然他被踢出了情報部門,去一個生產攝影設備的工廠做了廠長,但他卻活下來了,而且在蘇聯解體之後,普京但任俄羅斯總統的時候,還專門在俄羅斯對外情報局的門口上,為他立了一個雕像。


    “既然委員部搬去了林蔭道,那這裏……”維克托停在小樓的門外,遲疑了一下,指了指樓門入口,說道。


    “啊,在辦理交割的時候,這裏也被劃到了咱們委員部,”瓦連卡開始還沒明白維克托在問什麽,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解釋道,“據說是科布洛夫同誌親自下的命令。”


    維克托皺了皺眉,隨即又點點頭。


    他能想明白,為了這麽一棟樓,科布洛夫不可能小家子氣的把他轟走,那麽做除了顯示他的低級之外,沒有任何用處。科布洛夫又不是小孩子,他要針對維克托的話,會找機會一下把他弄死,而不是找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來惡心他。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棟樓現在劃歸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維克托也不會選擇繼續在這裏住了,畢竟他還得防著對方會不會在這個事上做文章呢。


    做人就得小心謹慎一點,不是維克托不知好歹,疑神疑鬼,而是他非常明白一件事——從今晚後,內務人民委員部與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之間的糾葛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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